尺蠖-第13章 湿化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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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返乡潮就一定有返工潮,一过初五大家基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手持返程票,登上属于自己的那个月台,张望着属于自己的那辆列车,背后是不舍的亲人,前面是一年的等待和期盼。

    一阵重重的敲门声让我从睡梦中惊醒,除了何扬还在床上,大家都已经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没有人讲话,因为走出房门才发现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我虽然从来不爱管闲事,但是大早上这样急促而又张扬的敲门声也让我有点恼火。

    虽然我们搬来也有段时间了,而嘉俊又一直住在这里,可是竟都没有和邻居有什么交集,所以还是有点好奇。

    我们的这层一共只有四户人家,我们的正好是在这层的中间。一打开门就看到对门正立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红色高跟鞋配一个桃红的连身毛质长裙,脸上的霜粉像极了倭国艺妓,手上的各类珠翠让人应接不暇,披肩长发掩饰着女性最先显示年龄的部位。

    不知为何,这个年纪本应该是我开始尊敬的一个年级,可是我却在我内心找不到一丝的影踪。那种抗拒不知从何而来。

    渐渐的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由开始的恼怒变的焦急了起来,再到后来干脆打了几通电话,能听得出很不高兴。这个时候嘉俊和高帅才走上前问了下要不要帮忙,而我只是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移动。

    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嘉俊两个人直接被忽视,我转身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就听见吵嚷声,因为担心嘉俊和高帅我再次出来。原来是屋主的子女到了,这个时候门也已经打开,一股淡淡的甜腻腻的臭味弥漫在楼道。门前是一个死去多日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早已有些腐烂的面孔让人难以直视。耳后皮下的淤血早已凝结成一块黑色的尸斑,我的心里大概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属于我的那一半。”女人左手叼着一支烟,眼睛盯着那上升的淡蓝烟雾,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索着左手手腕的宽面纯金镯子,看不出是悲喜。

    “你什么也得不到,老爷子只有我们两个,本来家产就是留给我们的。”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怒目到。

    “哼,想得到美,你以为你是谁?”而另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他合法的妻子,是和他生活了十年的那个人。”

    “拉倒吧,你也配,你在外面养的小白脸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只不过老爷子活着时候懒得管你。老爷子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人了,我在哪里你管得着吗?老爷子死了几天了,你们两个亲儿子亲闺女又在哪里?说的跟自己是什么好鸟似地。也就老爷子开不了口了,你俩才能冒出来装装孝敬。老爷子成了今天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

    看着那对所谓子女都一身的金饰,以及对面这个满身骚气的女人,我实在不想听下去了,在我的内心,都只不过是湿化卵生而已,哪里配得上妻子,哪里配得上子女。

    我正准备叫嘉俊和高帅回去,就看到他们早就满眼的厌恶,已经转身朝家里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川哥,我以为他是来找何扬的。

    “何扬还在休息,我去叫他。”

    “你们也住这里。不用了,我是来处理些事情的,我舅舅这边出了点事。”

    天底下这么多恰巧,都让我碰到了。原来对门住的是川哥的舅舅。看到他一脸的阴霾,我知道可能事情会更加复杂。

    过了一个月,何扬告诉我,其实川哥是他舅舅带大的,那个时候他舅舅才刚刚结婚不久,因为川哥父母双双出国,所以一直是寄居在舅舅家,长大后也没有好好上学,所以就学起了理发,再后来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现在的酒吧老板娘娟姐,两个人就合伙开了酒吧,再后来就生活到了一起,虽然一直只是一种同居的状态,但是却也感情很好。

    川哥和舅舅的感情很好,但是因为后来酒吧生意很忙,加上和后来新续弦的这个舅妈不对胃,而他的这些个表弟表妹又都只是败家子,所以后来只是每个月来看一次舅舅。

    可是谁知道,老爷子就这么的一下没了,这让川哥内心难过了好久。而川哥舅舅是本地中川人,城中村几栋楼都是自己的,所以每年收入不菲,这也就造就了刚才那几人的虎视眈眈。

    当一儿一女和一个后妈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发现老爷子早就写好了医嘱,上面还盖着公证处的章。唯一的继承人意外的正是川哥,这简直气死了那三个赤眼螳螂,后来对簿公堂却也无能为力,毕竟医嘱写的清清楚楚,而川哥因为痛恨这几个不为子道、不为妇道的人,所以就奉陪到底了。

    和我们讲这些的时候,何扬的眼睛里闪过了那么一丝的落寞。在何扬的心里,自己的枕边人,自己的亲身骨肉都是如此。钱、色竟然超越了亲情和理智,竟然打败了老人死去该有的悲痛。这样子的意识形态难道真的是一种健康的状态?

    我知道何扬疑惑了,尤其是本就没有体会过亲情的他,那一丝本来的期待也让他感觉困顿万分。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教育,还是一种意外,还是一种人世百态的自然,甚至不知道换成自己,是否也会如那儿女一般,如那妇人一般……

    好在他留了一丝的清明:“哥,你说咱俩会不会也因为钱或者别的什么像他们那样?”

    “想多了,不要乱想!”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么多年一个人,而且我对别人的信任总是会留点什么,总是不会把自己一点不剩的交给对方,所以我不知道,也说不清自己能不能做到完全的无私。不过我清楚的一点是,我虽然从小无父无母,但是却内心留有一点温暖,大义、大孝、大爱我还是有的。

    我能看出何扬把我当成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他害怕,害怕刚得到什么,就失去什么。其实我也怕,因为在我心里这些温暖才刚刚开始。

    回到房间就开始沉沉入睡,整个人跌跌撞撞在浓雾中寻找着,虽然脚下的沼泽随时都会吞噬自己,可是自己还是不停的寻找着,嘴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扬扬,你在哪里。

    第一次,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梦和以前不同,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开始在乎一个人。

    顾不上看表,就直接来到何扬的房间,我怕吵醒高帅,悄悄的把那个玉坠戴到了何扬的脖子上。

    突然感觉自己无比的轻松,感觉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第二天我还没有醒,何扬就跑到我房间,知道这个玉坠对于我来说极其的重要,说什么也一定要还给我。只是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全是光芒,湿漉漉的太阳,是那样的耀眼。

    最后何扬还是带着玉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不过没过多久,他悄悄的给我买了一个差不多的观音坠子,同样的红绳给我戴在脖子上,他说,只有有观音娘娘保护着,他才放心。

    过了没多久,川哥就把对门的房子重新装修,然后转手卖了出去,买主是一户三口之家,父母是来中川多年的白领,儿子李强刚上高中,攒了些钱好不容易买了一套二手房,无论怎样自然是开心之极。而我们也自然不会多嘴这房子之前如何如何。更也许,对方本来就知道。

    好在以后的日子竟然和对门的小家庭来往颇多。因为我这里有个顶尖大学的毕业生,正好给对门的小家伙偶尔补补课,加上李强和何扬相差也没几岁,都还带些孩子气,所以也就一有闲暇就跑过来找他的何扬哥。

    我自然是乐的何扬有了一个玩伴,省的我们几个净是大道理扔给何扬,每次都搞得他直翻白眼。

    只是嘱咐何扬,绝对不可以把李强带到酒吧,这孩子正是性格的塑造期,虽不能说酒吧里的好坏,但是里面人太杂,免得出事。

    何扬在酒吧里呆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的,瘪着嘴看了我一眼,OS着好像他不懂似的。搞得我直翻白眼。

    孩子的父母也是知识分子,平时本来就忙,所以正好这么几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家伙可以不那么闹腾的顺便教教李强知识,还有个玩耍的,自然乐的如此。隔段时间还总是喊我们一起过去吃饭,再后来我们的房东北北都跟着一起蹭饭。这让我们大吐槽,她抠门儿死了,不请吃饭还蹭饭。这下好了,一句一个我们良心让狗吃了,那好酒一瓶瓶都谁喝了,虽然是说笑,倒是让我们感觉,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喝到好酒了。嘉俊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原来北北的刀子嘴更像是唐僧。

    这可乐坏了大家,而嘉俊则一副你们都完蛋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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