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凿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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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临渊抽起了黄鹤楼。她最开始跑到阳台上偷着拆,偷着点火,偷着咳嗽。王端德来看她在干嘛,王端德气得简直要开骂了。他自己也不抽烟,所以更要拦着江临渊学坏。江临渊是哪儿学的,她那些朋友教的吗。他坦言她交友还是要谨慎些好,别二流混混三流渣子全部交识,喜爱陪伴也不能染了乌烟瘴气呀。

    “我有忧愁,哥。”江临渊不大理他,江临渊继续点火。

    王端德直接一把扯过来,撕裂了烟的腰杆子,“要是你都有忧愁,那我不身患抑郁到绝症状态了。临渊,我说江临渊,女儿郎为什么要抽烟呀。烟有毒,会犯瘾。你不能染上!”

    江临渊当即就有点生气,她说为什么男人能抽烟,女子就不能抽烟,这是强烈的男权主义。

    “因为有害,容易得肺病,这是为你好,临渊,不能去抽。根本就两码事。”

    但她想即使有害,男女也该有同样的接触权利。她倔强地再从兜里掏一根,点着,吮吸一下,使劲咳。王端德又抢过来掐灭,再去搜她的兜。她不从,她要争执,大事上在他面前抬不起头,这点小事还是可以争的。

    工作很累很累的王端德气极了,竟然扇了她一巴掌,但他扇得很轻很轻,一点皮都没有擦红。“谁给你的,自己买的吗。叫你不要跟着浪荡儿登徒子去鬼混。”

    “没有!都是正经人。我自己要抽的。我有忧虑你又不信。”她想有气势地威武起来,把他压制,他管教太多了。江临渊又从裤包里掏出一根。江临渊掏一根王端德就抢一根。王端德抢一根江临渊就再掏一根。王端德实在没见过这样拗气的江临渊,他像她爹一样要惩治她,把她拽到在地上,家暴似的重重给了两巴掌。他最近真的劳累过度了,而江临渊总爱捅娄子。前几天她遭歹徒的事特别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是害怕舍财而是害怕她伤身,不然自己对小姨可没法交待。

    江临渊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眶内变得腥红,还没有人打过她。王端德又不是自己的爹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兄长,怎么能!她撒气地说:“烟是林秋寒的。”然后跑进房间里锁门睡觉。她从不记仇,但当场会耍脾气。自己已经很大了,受人管教会不服。况且王端德还没老道到经晓世理的地步,更不想在他的指导下屈从。但自己为什么要吸烟啊?她去看前途时很迷茫,好像得有烟雾来应景。她继续点,焦躁地咳嗽。还没准备好扑入挣扎,周围就突然灌了沼泽。现在自己是个废人,又已经不想“寄人篱下”。她该怎么办。她要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屋檐,完全要拥有自主裁定,那时可以敝开胡来,敝开游迹。

    林秋寒跑步去了,他现在决定每天要剧烈运动一个小时。跑步回来的他发现了一点诡异。闷气王端德却装了和善面,对刚刚抗争事只字未提。

    “她,她在抽烟。”王端德这样回复他的叩问,“我打了她,她爱尝试这样爱尝试那样。怕在失掉胆量前失掉完全,讨来后悔终生。”王端德请他去劝劝江临渊。

    林秋寒倒不排斥女人抽烟。在没有立即杀人的陷害时,可以顺从,顺从转性为纵容。既然王端德不想她抽烟,那他就接受劝的委托,毕竟烟是自己给的不是。

    “走开!”里面这样喊。

    “是我,林秋寒。”

    “就是叫你走开。”林秋寒有点受打击。更多的是悲观,胡思担忧的能耐他也很高超,所以想她别做什么傻事,这里可是三十五楼嘿。林秋寒拿了王端德的钥匙直接开门。

    江临渊站在飘窗平台上朝外望,吐着烟气,吹缭一口帘,然后再咳咳,真有点遗然独立之感。林秋寒有点吞吐,咽了唾沫,让她下来说话。江临渊便坐下来,招招手让他也坐过去但要把门关着。

    “听说你挨打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临渊朝他吐口气,表现得很潇洒要用烟将其迷住。

    林秋寒拈起床头柜的扇子使劲扇,“没开的水才不沸腾,江临渊,安定,安定。你没有栽下去的念头吧。”

    江临渊笑他真是奇怪,“我年纪轻轻远没活够,放心放心,你多虑了。不过你一来就想栽倒之事不会有什么阴影吧。”

    林秋寒说了说薄暮的煤气自尽,之前没看出异常,出事后才寒毛发凉。“不过被救过来了。幸好他的邻居忧患意识比较浓厚,所以我也学着去担忧。”

    “哦,担忧我。”江临渊便脸伸给他看,上面好红好红,巴掌印儿如泥塑模具叩上去烧制而成的。她怂恿林秋寒去和王端德打一架,为了她的脸面。他不担忧她吗,那就解忧好了,她想自己的忧愁就是来自德哥的束缚。林秋寒滞住不动,说她脸显得红润,很有生机,“巴掌注射了花青素,你应该感谢他才对。”

    “怎么,不敢吗——我也不敢。他毕竟是为了我好。他一定是禁欲太久了所脾气爆。多久得去给他找个对象才行。”她想到了媒人中介的生意,然后笑笑,擦高脚杯般抚着脸。那只石膏手摊在飘窗平台上,欲握住射来灯光。别说握住,拈笔都难以动弹。但是要用劲,要去握住虚无,然后放生努力,把自己囚禁在无力之中。林秋寒突见一点不孤零零的懈怠。江临渊的状态,明明还没有努力过,就已经失败了。明明一直是明境如洗的海阔天空,乍然间没身腐殖庸烂的泥淖,她透不过气来。埋着埋着,就不想仰望了,也没有逛巷购物的冲动,亦无大吃大喝的野心。她想要安静,安安静静地沉闷一下。

    林秋寒便留给她恣肆空间,他相信江临渊睡一觉便春暖花开。她这类豁达人抗压强,身板硬,骨骼挺壮不屈,有做防洪堤坝的消防潜力。他想要不要给她开开灯,为光明而加成。不过闷沉的人处身幽暗同时见彼处多繁冶更适合一点。

    他蹑手蹑脚地走开,却听见隐隐的啜泣,喃喃如毛毛雨,下得很小很小。但是乌云踢踏踱来,渐次加大雨量。抽噎之声弥漫开来,顿时有轻风徐徐,披起小波浪把人衣打湿。而后墨云袭卷,奔腾腾雷霆轰隆,瓢泼水倒下淹城,小房间回弹无数泣漫声。江临渊哭,又要忍住,但是忍不住,明明没有什么委屈,就是心酸,败味,喷涂着辣眼睛的刺激。她抽抽答答地给他说自己考试砸了,总之没有通过。

    她当时是信心满满的,又很看重。不过以为变成自以为是的话就会在出局时受虐。她现在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好像她考上后就有光明大道,没考上就堕深渊。江临渊不是因为比较跳比较耿直说辞就辞然后享受自由时再找了一个考证的征程来敷衍吗?反正都是敷衍,只要避开当即工作,用从事另外的理由来搪塞才是主要目的吧。结果如何不重要吧?她本想是不重要的,不,她根本就没有去想重不重要,因为有信心。结果却在反面结局上快崩溃了。没考上就要她继续去搪塞,考上了当然多一个正面的鼓励。她现在哭,真有点撕心裂肺。前途迷茫啊,不知如何生存,不知走哪条人生。自己挣的钱也没有了,又不想在这里一直混吃等死,更不想打退堂鼓归到旧岗位受内心煎熬。

    林秋寒想这怎么办。自己还没她经验多,但一个男人总要有点支撑作用。他就重新坐回飘窗一直等一直等。自己该干嘛?总不可能去改成绩单吧。反正自己遇到啥挫折也没有万念俱灰的感觉。算了,就坐在这儿吧,听着她哭。把她的哭声当成音乐,他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醒来后她还在抽抽答答泣眼泪。他就继续等,等着等着又睡着了。当他又醒了后,江临渊却躺在他腿上哭。他想机会来了,自己终于担负起了一些东西。不过腿有点麻,不知道她躺了多久了。林秋寒腿都快没知觉了又不敢掀开她。直到夜里十二点,江临渊才嗓音嘶哑,泪袋竭。然后,然后竟然躺着睡着了。林秋寒该怎么办,被压得太久可能会静脉曲张嘿。他要把她踢开吗,或者把她抱挪到床上去。最终他只是拿着手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然后一直望窗外风景,有时也打打盹儿直到天明。

    第二天他站都站不起来了。那时醒了的江临渊马上惊慌地立起来,说他身上一股汗味。“因为还没洗澡。”

    “你就这样一夜坐着?”

    “因为你要这样睡着。”

    “唉,飘窗平台只有这么宽,我要躺下来蜷着都不行。”她本来是嫌弃他站了位子的,“可是把我叫醒就好了呀,或者直接把我放下也好。我睡得死,即使醒了,在这里没什么床气。别让自己着凉。”

    “没凉,热和着,放心放心。跑步增强体质,我现在身体很棒。”

    “那你和那姑娘的电话粥不也被耽搁了?”江临渊可不想打扰他们的叨短絮长。

    “我给她发了信息的。她刚刚说昨夜睡得很好。她现在在做楼盘销售的工作,一天要噼哩啪啦说很多,所以会比困。”

    江临渊真有点苦涩,这完全是没必要的嘛,像那次在考场外等待共同忧虑的事也是没有必要的。让自己觉得他怕惊动分毫,一丝也不会去扰乱,太平静而成了止水。这种敬重完全是自损的敬重,就护了人家没有必要去护的周全。

    她无论如何都有些感动,要感谢。自己心又有点跳得快,好害羞,准不定是喜爱上他了。她把头撇朝一边,越发觉得他才是征服人心的高手。她有一点脸红,低下头,又不自主望向他,瞟着,再羞赧地一怔,有一点全身发麻,被电住了,立即跑了出去。躲到洗漱间,闷进热水,再抬起来照镜,未退去的红痕简直埋没在了红海里,整个脸的红海泛游着不遑多让的鲜艳,冒着蒸汽,那一刻她心脏扑扑跳得更厉害。她撑在洗漱台上,有一点呕,一点不由自主的喘息与嫌弃与小激动混揉的杂合情绪,那一刻脑袋是空白,又被拧成了浆糊而混乱着。她想糟糕了糟糕了,自己真的在——倾心。

    背后的林秋寒问她干嘛呢,她静住不动,不敢转过去。嗓门嘶哑又有些提高音调,“我,我……”她不知道说什么就马上转身推开他冲出去拿着饼吃,然后给还在厨房里的王端德说了对不起就冲出门。莽莽撞撞弄疼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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