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道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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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械厂提前一个月完成了上半年的生产计划,厂领导准备庆祝一下,由工会牵头,组织一次文艺演出。对于一个有二千多名职工的厂子不乏文艺骨干,各车间均有文艺节目参演。经过彩排筛选,正式演出就定在厂周六的下午四时,但是不到三点人们就陆续来占座位,大礼堂里人声鼎沸,一排排长条凳上坐满了职工,不少职工把孩子也带了过来,来晚的只好自备板凳站在后面。

    祝琴从澡塘出来迈着轻盈的脚步向礼堂走去,迎面走来了阿林。

    “马上就要开演了,你真能沉住气。”阿林嗔怪道。

    “急什么,领导讲话也得十分钟。咱俩的节目排在后面,怕什么。”祝琴甩了一下秀发,深情地看着阿林说,同时摆弄着手中那把绿色的塑料梳子,刚洗过的头发闪着光亮,细嫩的面颊白里泛红,一潭秋水似的明眸深幽而纯净。

    阿林爱恋地看着祝琴,初秋的骄阳撒下万道金辉,映照在祝琴的脸上,使她显得益发娇媚秀丽。

    “你赶快去换衣服吧,我在后台等你。”阿林说。

    大礼堂里,苗厂长已站在讲台前,台下立刻安静下来。苗厂长着一张土豆脸,身体也象土豆,圆滚滚的,他嗓门很大,不用扩音器礼堂后面也能听清他的讲话。苗厂长开讲了:“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战友们,革命的同志们!下午好!今天是一个庆功的大会,也是一个誓师大会,在过去的半年里,我们紧跟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一手抓革命,一手促生产,在阶级斗争的急风暴雨中,我们披荆斩棘,经历了无数的激流险滩,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经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在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中,我们顶天立地,以泰山压顶不弯腰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夺取了革命和生产的双丰收……”

    苗厂长讲完了,厂工会主席曲银贵发言:“……事实再一次的雄辩证明,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今年我们狠抓了革命,猛促了生产,全厂捷报频传,这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是全厂革命职工共同拼搏的结果。为了表彰全体职工冲天的革命干劲,我们精心组织了这次文艺会演,我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演出现在开始。”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舞台装点的朴素无华,舞台的上方悬挂着一副巨幅标语,醒目的写着:青埠市轻工机械厂文艺演出晚会。舞台两侧各安装了一盏二千瓦的碘钨灯,领导们讲完话,台前的讲桌和左右两排桌椅也搬走了。

    当紫色的平绒帷幕拉开时,年轻貌美的广播员小邱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台前,用嘹亮晶朗的声音说道:“青埠机械厂文艺会演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合唱。演出单位:团委。歌曲名字是:《打靶归来》。”正在这时,台下一阵骚动,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移向门口,原来是王子领着几个陌生人进来了,这几个人是王子领来助演的,其中就有那位在BJ少年宫拉手风琴的朋友。

    会演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小SH唱了一首《高原之歌》。调进工会不久的,名字叫林梦白的那位美少女,是个小提琴手,她演奏了一曲《XJ之春》,引来掌声如潮。王子请来的手风琴手上演的是他的保留曲目:《我是一个兵》,更是让观众的喝采声一浪高过一浪。

    陈思平也代表车间组织了几个青年人,跳了一个XJ舞蹈《亚克西》,舞跳的好坏先不说,单就那一身行头就让人眼睛一亮。又黑又亮的长马靴、鲜艳的民族服装、特色分明的毡帽、这些都是夏美津从市文化馆借来的,同时还请了一个舞蹈老师对他们进行了辅导。四车间演出的是话剧:《古巴的妈妈》。扮演黑人妈妈的是膀大腰圆的邓大块。他脸上涂着油彩,身穿肥大的花上衣,显得既臃肿而又笨拙。但是他演得很卖力、很投入、把古巴妈妈这个角色刻划得入木三分,赢得全场观众一阵阵的笑声。唯一的缺憾是,当他知道儿子叛变了革命时,对着亲生的儿子怒目圆睁;伸出一只大手,一个狼劲朝儿子的脸上打了下去,大声喝斥道:“你这个可耻的叛徒!你给我滚!”由于太用情,竟忘了用假嗓,结果一个大男人粗浑的声音传到了台下观众的耳朵里,露了馅,引起笑声一片。

    当身着海军蓝便装,头上扎着一对小刷子的邱小春再次走到台前时,台下又鸦雀无声了:“下一个节目,男女声二重唱。演唱者:阿林、祝琴。演唱的歌曲是:‘天仙配。’”台下响起一阵嘁嘁喳喳的议论声。有人交头接耳在说着什么,毕竟他俩在厂里都属知名度较高的人。近来有关这一对男女的花边新闻一直没有间断,今天是用实事说话了。

    阿林和祝琴缓步走到台前,肩并肩的站在那里,等着小乐队的前奏曲。

    “看他俩那个热乎劲,八成是搞上了。”看澡塘的殷桂花对伙房的面食工刘桂英说。

    “你才知道?我早就看出他俩眉来眼去的,现在是从地下关系转到地上了。”

    阿林和祝芩配合的很好,歌声引起阵阵喝彩声。刘桂英问殷桂花:“不是说小祝和王士祥有那么点意思吗?闹了半天怎么又成了阿林了。”

    “你这就老外了,人家这叫暗渡陈仓,这里头学问大着哩。”殷桂花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真小看你了,看澡塘也看出学问来了。”刘桂英连讽带刺的说。

    “有没有学问不是吹出来的。这么说吧,和你这个不读书,不看报的人相比,我就是个有学问的。”

    “行了吧,桂花,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就是个小学毕业生,也想在我面前拽。”

    “小学毕业怎么了?我是自学成才。我从包装零件库弄了些旧杂志,闲着没事就看,长了不少知识,‘暗渡陈仓’就是从这些书里学到的。你知道这是说了个什么意思吗?就是偷偷摸摸的达到目的。”

    殷桂花见刘桂英听得津津有味,又卖弄道:“我再给你念一首诗,不过是被批判了。殷桂花东瞅瞅西看看,这才低声念了起来:‘我捧住你一对酒窝的颊,一饮而尽;醉!醉!我从你鲜红的唇里吸取;蜜!蜜!’怎么样,够刺激吧?”

    “行啊你,以后还不能从门缝里看你呢。这么着吧,你没事也给我弄几本书看看,让我也开开眼界。”刘桂英不无羡慕的说。

    “这样吧,哪天你发完馒头,过来一趟,我领你到零件库去找门么姑,她当班长,一般关系进不去。老门经常拖家带口的来洗澡,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照顾,所以我领你去她能给个面子。”

    说话间,演出接近尾声了。电工组的节目终于登场了。只见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潘若福和徐燕亭,搀扶着一位头上蒙着一块红方巾,身着小花褂的花姑娘迈着盈盈碎步走上台来。少女坐在方凳上,徐燕亭和潘若福分别站在少女的两旁。音乐响起,他俩便唱起阿尔巴尼亚歌曲《含苞欲放的花》。当唱到,来吧,快来吧,我的玫瑰花你快过来呀,两人便拽着少女的手往自己身边拉。这时,少女装出羞羞答答的样子,推这个一把,打那个一下,忸怩作态。歌唱完了,徐燕亭和潘若福轻轻揭开少女的方头巾。原来花姑娘竟是电工组最老最丑的老金头。

    对于天天耳朵里全是八块样板戏的广大职工,今天这台子戏无疑是一席文化大餐。尤其是大多数节目都是自编自演,对职工特别有吸引力。没想到这些满身油污的工人,在舞台上表现的如此出色,说、唱、跳、奏、样样都拿得出手。电工组这个节目是徐燕亭上高中时,在元旦晚会上,别班的同学到他班串演了这个节目,徐燕亭这次把它移过来,也让职工眼睛一亮。

    散场后,徐燕亭和潘若福一块回家,潘若福问:“你觉着今天那个节目最好?”

    “各有千秋吧,不过最出色的要算歌剧《革命绑声》了。咱厂的文艺骨干几乎都在里边,这个节目去年在区文艺调演拿过二等奖,在市里也能排上名次,连文化馆里的人都来观摹过。”

    “嗯,这些人也下了功夫了。”潘若福随后道。俄尔,他又说:“王子请人来助演,效果也不错,你为什么不叫小夏带几个跳舞的来助助兴?”

    徐燕亭微笑着说:“她们那帮人也不是专业的,万一要演砸了,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别谦虚了,怎么说也在文化馆里混了几年,还到省里演出过。登这样的小舞台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话说到了徐燕亭心里。“如果有可能,下次可以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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