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道路-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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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燕亭在门口晾小孩尿布,猛抬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在注视着他。徐燕亭定睛看了他一眼,两人不禁同时大叫:“加欣!”“燕亭!”徐燕亭湿漉漉的右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抢上一步握住对方的手。

    “没想到是你。”徐燕亭乐啊啊地说。

    “五年了,总算找到你了。”

    “我也是搬来不久,厂里的宿舍。”徐燕亭话音里带着满足。

    “幸亏你有了这个窝,不然我上哪去找你呐。”

    “可不是嘛,这些年我一直在漂泊,居无定所,到处打游击,现在终于有了归宿。”徐燕亭边说边把铁盆里尿布晾在绳上。

    “你打游击不要紧,可把我给害苦了。开始,我听说你进了工厂,但不知道在哪个单位,后来才知道你在机械厂。今天去你厂,传达那位老师傅不错,把你的地址告诉了我。不过,老实说,这里挺偏的。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罗加欣叹了一声。

    “来,到屋里慢慢谈。”

    夏美津奶完孩子,下了床,迎了上来。徐燕亭放下手中的脸盆,说:“我来介绍一下,他叫罗加欣,我初中最要好的同学。”然后又冲着夏美津笑言:“这位女士,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罗加欣很有礼貌的直点头,“嫂子,你好。”

    “请坐,请坐。”夏美津忙着拖凳子。

    “加欣,大学毕业后上了外地,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确切的说应该是六年。”罗加欣纠正说。

    徐燕亭接着说:“你还记得吧,你去上大学那天,我去送你,咱俩在火车站饭店吃了饭才上的火车。”

    “我怎么会忘了呢,那时候吃顿饭记忆太深了。你请客,咱俩一人一碗大米干饭,上面是黄豆牙菜。”

    “你记得真清楚。”徐燕亭笑着说。

    “价格我也没忘,一毛二一碗。”

    徐燕亭直点头,说:“那时候我父亲每月给我一块钱的零花钱,能吃碗大米饭就是享受了。”

    初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坐下准备大谈。夏美津怕他们口干,急忙点上煤油炉子燎水。

    “你现在哪个城市?我还真不知道你分到哪里去了。”徐燕亭问。

    “还在省内。偏远山区。离县城还有十多里路。”

    “一翅子刮了那里去,不习惯吧?”徐燕亭又问。

    “何止不习惯,刚去那一阵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不过逐渐的也就麻痹了。”

    “别看在农村,你的变化并不大,也不黑,好象还胖了。”

    “可不是呢,你想,我除了在教室给学生上课,回到宿舍里就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又不下地干活,几乎见不到太阳。还有,我们那里水质好、空气好、吃得也好、下来什么吃什么,全是新鲜的。现在知道门了,下次再来给你捎农产品,象花生米、鸡蛋、大枣、栗子什么的,可多了,价格也不高。”

    “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咱这里一个月供应半斤冻鸡蛋,给孩子吃都不够。”又说:“行啊,有吃有喝的,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罗加欣突然皱起眉头,说:“物质条件是不错,但人不能为吃而活着。相对而言,精神生活更重要。我在那里的生活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空虚、单调、乏味。从学校到宿舍两点一线,这种刻板的生活让人受不了。尤其到了晚上,根本就不敢到外面去。因为,经常有狼借着月光在河边、溪旁觅食青蛙之类的小动物,有时相互追逐嘶叫,让人毛骨悚然。”

    “这么说,你还在单干?”徐燕亭明知故问。

    “这还用问嘛,谁愿意把家安在山区。”

    “我和你的想法就不一样。如果有情投意合的,为什么不可以组建一个家庭呢,只要有了爱,家安在那里并不重要。”

    “但是,你不了解那里的情况,这里正用得上那句话: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想,我们学校就三位女教师,两个已经结婚,他们本来就是同学。还有一位大姐,比我大四岁。长相嘛,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那一类。你说,你让我上那里找情投意合的。”

    夏美津过来沏茶,罗加欣这才想起一件事,他踱到床边,小声说:“真快,都有小宝宝了。——男孩女孩?”

    “男孩,刚出了月子。”

    “妻子、儿子、房子、你都有了,你说你心里该有多么美!”罗加欣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样啊!”

    “不用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过去,我和你的境遇差不多。我也孤独过、彷徨过、惆怅过、空虚过、但随着我有了家,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罗加欣动情地说:“有苦就有甜,你现在是苦尽甘来。等着瞧吧,你们的小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但是,我现在开始关心你的事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这话正中罗加欣的下怀。“我想调回来,但前提必须是老婆在这里。现在难就难在找对象上。”罗加欣和朋友吐露了心声。

    “你这话真说我心里去了。找对象确实是一件伤脑筋的事,高不成、低不就、很折磨人。走在马路上,看着好女孩也不少,但轮到自己找了,却一个也碰不上——感谢上苍,把美津送到我的身边。”

    “这就要看我有没有这个福,也能享受到上苍给予我的恩泽了。”罗加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徐燕亭。他仿佛从他和夏美津身上看到了希望。

    “你放心吧,我和美津把这事会当做头等大事来抓。调动一切关系,争取早日解决这一问题。”

    罗加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向善于言辞的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但眼里却流淌着无限感激之情。

    夏美津从水龙池子洗衣服回来,看到徐燕亭和罗加欣说得正来劲,对徐燕亭说:“你在家里陪加欣,我去菜店买菜,你看都买点什么好?”

    还没等徐燕亭开口,罗加欣就站起来,说:“不用了,你在家照看小孩,我和燕亭去。”

    “也好,我和加欣正好出去走走,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徐燕亭和罗加欣走到大院门口,就有一个倩女袅着身腰走进院子。罗加欣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女孩却看见了徐燕亭,于是停住了脚步。

    “哦,碧秋,美津在家,我和同学出去趟。”

    走出大院,徐燕亭对罗加欣说:“美津的朋友,在文化馆一起跳舞认识的。”

    “身材颀长,一看就是跳舞的身段。”

    “歌唱得也不错。且心地善良,用我的眼光看,这是美津那些女朋友中最好的一个。”

    碧秋进门就对夏美津说:“我在大门口遇见了燕亭,还有一个男的,说是他的同学。”

    “他初中的同学,多年不见了,好容易今天找了来,听燕亭说是山师大英语系毕业的。”

    “你不是要给小顺子做个小兜兜嘛,我把布拿来了。本想过来裁剪一下做起来,不巧来了客人,改日再来吧!”碧秋放下布料列着个走的架子。

    “别,别,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燕亭的同学,也不是外人。我和他也是初次见面,等他们回来,你正好帮我掂对几个菜。”

    “那好吧,趁他们没回来我先把布料裁裁。”

    “不用急,下次来做也晚不了,先坐下说几句话。”

    “他们干什么去了?”碧秋坐在床沿上问。

    “买菜去了,你说巧不巧?他和燕亭五、六年不见了,今天头一次来就遇上了你。这算不算是缘分。”

    “什么缘不缘的,巧合的事多着哩,你能说那都是缘。”

    夏美津看碧秋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说:“呆会他们回来以后,你可别表现得太冷,给人一种印象,我交往的人那么傲。”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夫妇丢面子。”

    徐燕亭和罗加欣般般样样买回来不少东西,都是些下酒的菜。象午餐肉和凤尾鱼罐头。看样子两个人要好好醺一下。

    夏美津对徐燕亭说:“碧秋想走,被我留下了。”

    “哪能走,我还担心你让碧秋回去了。”

    “碧秋做菜比我好,我想让她露一手。”夏美津向碧秋撇撇嘴说。

    “什么呀,不过是几个家常菜。”碧秋谦虚地说。

    “家常菜也好,只是让你辛苦了,我们有点过意不去。”徐燕亭表示谦意。

    碧秋确实干活麻利,一会儿工夫,就和夏美津捣鼓出四个凉菜,接着又上来一盘热的,是炒土豆丝。碧秋本想一气干下去。却被徐燕亭叫停,“碧秋,你先过来坐下,我还有话要说呢。”

    碧秋放下手中的铲子,四个人围桌而坐。徐燕亭打开刚买的玫瑰香红酒,问碧秋:“少来一点?”

    碧秋摆摆手:“我和美津一样,都不喝酒。”

    “今天情况特殊,少来一点。”徐燕亭给她俩倒了小半杯,又给罗加欣和自己斟满杯子。然后,春风得意地说:“这是我和美津搬进新居第一次和知心好友相聚。看上去有点偶然,但细想一下又是必然。没想到今天加欣会来,也没想到碧秋会来帮厨,更没想到咱们四人会同桌共餐。要解释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缘。……但愿我们的友情与日俱增,来,干杯!”

    徐燕亭过于高兴,竟一饮而尽。罗加欣也干掉一半,徐燕亭说:“你不同于碧秋和美津,第一杯干了吧!”

    罗加欣二话没说,把余下的酒一滴不剩的送进肚里。徐燕亭抹了一下嘴又对夏美津说:“你再补充几句吧。”

    夏美津说:“你说的就代表我了。”

    罗加欣接上去说:“听燕亭说,嫂子和碧秋都是搞舞蹈的,可能肢体语言要比说的更丰富。”

    夏美津说:“他就喜欢夸大其词,我们不过是业余爱好而已。那些年在家闲着没事就到文化馆去活动,有专业老师指导一下就登台表演了,后来还到省里去参加了一次汇演。”

    罗加欣直点头,说:“有功底,有功底,如果你们再参加汇演,我和燕亭一定要去看看。”

    这时,碧秋说话了,“你们只顾说话也不尝尝我炒的菜什么味道。”

    徐燕亭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细细嚼着,说:“有点辣味,还有点酸头,好象还有点甜。”

    夏美津说:“是川菜吧?”

    “什么川菜,就是家常菜,自己琢磨着做。”

    罗加欣说:“虽说是家常菜,平心而论,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一次炒土豆丝。”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罗加欣并不笑,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说,“燕亭最了解我,我可是从来没说过一句假话。”

    看他脸上夸张的表情,大家又乐了。徐燕亭说:“加欣,你再尝尝这油炸花生米,碧秋在上面不是撒盐而是撒糖,我尝了效果更佳。”

    你夸我夸,结果把个碧秋夸得坐不住了,“我还是抓紧时间去炒菜吧。”说着离开子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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