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块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拧了一下乔春花的腚锤子。“你干嘛？掐得人那么疼，肉不是长在你身上是不是？”乔春花翻了一下白眼，佯装生气的说。
“疼什么，隔了好几层呐。”邓大块知道乔春花又在拿捏。
“你不信？保准里边青了。”乔春花不松口。
“我不信，要不然你晚上跟我去场圆草垛，我看看到底是青了还是紫了。”
“去你的，你说梦话是不是？”乔春花的脸红到耳跟。
邓大块跟上两步，贴着乔春花的耳边说：“我说话算数，不见不散。”
乔春花不回答，格格笑了起来。
胶州有个村子叫河东，不用多想就知道对面那个村子叫河西。两个村子中间隔了一条不宽的河，河上架了一座石桥，据说还是村里一个在京城里做官的人回来捐资建的。河东村以于姓为主，河西村以杨姓居多。拉练的队伍走到河东停下脚步，根据连里的安排，文艺宣传队要在这里组织一场演出。演出队员个个精神饱满，要在农民兄弟面前露一下脸。演出地点选在一棵百年大槐树下的一片空地上，河西村的老乡听说工人老大哥免票为他们演出，也都纷纷赶过来。演出前牛部长简单地讲了几句话，更确切的说是喊了几句政治口号，演出这才拉开序幕。第一个节目照例是合唱，唱得是《社员都是向阳花》。接下来是独唱，其次是TJ快板，男女声二重唱、舞蹈、朗诵、活报剧、相声、独奏等，为了和贫下中农进行互动，演出队从观众里找了两位比较勇敢的姑娘，和队员一齐大唱革命歌曲，把整个演出推向高潮。演出大获成功。
徐燕亭在看演出的时候，和林梦白也有瞬间的互动。这就是林梦白拉小提琴时向他投过来的一瞥。这一瞥里究竟都包含了什么，徐燕亭不难读懂。晚上，上了土炕，睡下了，徐燕亭又想起林梦白向他投过来的那一瞥。此刻，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溶溶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这时就有两个女人交替出现在他的跟前。一个是夏美津，一个是林梦白。这两个女人都是他心之所爱。而且很难分出爱谁爱得更深。要说距离，无疑是和夏美津最近，但要说心的距离，夏美津和林梦白就难分伯仲了。夏美津让他时刻牵挂着，因为他们是夫妻，还有了孩子，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可以说他和夏美津水乳交融须臾难分。而和林梦白就是另一种关系了。林梦白象一片云，有时飘来，瞬间又飘去，但这片云始终没有飘出他的心。不管她离他有多远，她始终都在他心里，并牢牢地占有一块位置。有的男人心里可能只装着一个女人，象马克思心里可能只有一个燕妮。有的男人心里装着的就不只是一个女人，徐燕亭的心里就装了三个女人，一个是懵懵懂懂的青涩之恋，一个是爱而无果的林梦白，还有一个就是他挚爱的妻子夏美津。这几个女人在他心里各有各的位置，不冲突、不矛盾，这是不同经历的三段情，这是被他视为生命中最珍美的回忆。是终生难以忘却的。有人说这是在走钢丝，随时都有危险发生，但是任何一个男人（包括女人）都会义无反顾地走向这条钢丝，因为没有什么力量能够超过爱的力量。
拉练进入到第四天，已经疲惫不堪的队伍终于到达目的地——高密牟家屯。这是一个特殊的村子，因为在这个村子里出现了阶级斗争的新动态。村长说：“我们这个村子一直处于阶级斗争的风口浪尖上，斗争形势非常复杂。”他还说：“我们这个村子，贫下中农和黑五类的比例是六比四，也就是说十个人当中就有四个人是阶级敌人。触目惊心吧？”所以村领导干部再三强调，希望工人老大哥提高警惕，时刻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牛部长也连夜召开会议，提出防范措施。规定不得单独行动，天黑后不得出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一旦发生情况要及时向连部报告。
这个夜晚，村里静悄悄的。人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敢说不会有阶级敌人闯进屋来给你一刀。尤其是女职工更是提心吊胆，如临大敌。她们用木棍顶住房门，不敢大声说话，有的甚至后悔不该来参加这次拉练活动。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第二天醒来，看到阳光依旧是那么灿烂，村子里的人照样扛着锄头，赶着牛车下地干活。徐燕亭看着身边走过的农民，仔细观察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也没发现有那一张狰狞可怖。这些人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无论是年幼的还是年老的，都是一脸纯朴。和书本上描写的那些农民的形象完全一样，“这些大概都是贫下中农，阶级敌人可能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徐燕在心里想。
徐燕亭看农民正看得出神，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林梦白和车间的小邓嫚。“徐师傅，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脸庞白细的小邓嫚问。
“不怎么样，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你们睡得可好？”徐燕亭喃喃的说道。
“我们这一夜可苦了，你问问梦白，我们三个人几乎一夜没合眼，老觉着外面有人在走动，好象阶级敌人就躲藏在窗下虎视眈眈地朝屋里看。随时都有冲进来的可能。其实窗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完全是心理作用在作怪。”说完了她又看了看林梦白，加了一句：“你说是不是，梦白？”
“太可怕了，我不仅觉着窗外有人，好象屋里也站着个人似的，老觉着有个人影在晃动。这一夜太恐怖了。”林梦白绾着头发说。
“我觉着这个村的干部好象有意捉弄我们似的，搞得草木皆兵，人心惶惶，给人的感觉就是无风三尺浪，其实未必象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徐燕亭看看周围没有人小声说。
“实际情况我们也不了解，但这一夜我们总算熬过来了，谢天谢地！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林梦白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排长在不远处对大家发话，“抓紧时间吃饭，八点正式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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