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作手回忆录-没有什么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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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位密友,总是喜欢讲他所谓的“我的灵感”的故事。他总是说,我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他宣称,我所做的无非是盲从某些神秘力量,从而能够在恰当时机跳出股市。他在早餐餐桌上扯得最离奇的段子是关于一只黑猫的。那只黑猫要我卖掉我所持有的一大批股票,而我在收到黑猫的指示后就变得焦躁不安、心神不宁,直到我卖掉了所有持仓才安定下来。我成功地在这波涨势的最高点脱了手,这自然进一步强化了我那一根筋的朋友关于灵感的信仰。

    事实上,那件事是这样的。一开始我去了趟华盛顿,试图说服几位国会议员,拼命向我们征税实在是太蠢了,当时我对股市并没有那么关注。我卖掉持仓的决定倒是突然在脑海中产生的,于是就成了我朋友的段子。

    我承认,我确实有过不可遏制的冲动,让我在市场中如何如何。这和我在做多还是做空股票无关。我必须出场,不这样做我就浑身不舒坦。我自己估摸,这是因为所发生的事情让我看到了许多警示信号。或许光凭单一信号还不足以清晰有力到给我积极明确的理由做我突然感觉非做不可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行情本能。老一辈作手说,詹姆斯·R.基恩(James R.Keene)和他的几位老前辈都有类似的强大本能。我得承认,通常这种警示信号不但确实,而且能够精确到分钟。但在我朋友的那个段子中,并没有这种灵感存在。黑猫和我的操作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到处和人说,那天早上我起床后是如何如何暴躁,我想这一点是有原因的——如果我真的很暴躁的话,那就是我非常失望。我知道我并没有说服和我谈话的国会议员,委员会在向华尔街征税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和我大相径庭。我并没有妄想叫停对股票交易征税,我只是以我多年的股票操盘经验向他们推荐一种既公平又明智的征税方案。我不希望山姆大叔就这样把“下金蛋的鹅”给杀了——如果公平待它的话,这只鹅能下出数不清的金蛋。或许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败不但使我愤怒不已,还让我对这个税收不公的行当感到悲观。不过,欲知事情到底如何,且听我细细道来。

    在牛市初期,我认为钢铁贸易和铜市场大有前途,对这两个板块的股票也很看好,于是我开始买入它们。一开始,我买了5000股犹他铜业(Utah Copper),但这只股票表现不对头,于是我就没有进行后续操作。我的意思是,犹他铜业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行为,让我觉得买入它是明智的决定。我记得当时的价格在114美元左右徘徊。我还开始买入美国钢铁,价格也是在114美元左右。第一天,我就买入了20000股,因为美国钢铁表现对头。我是按前文所述的方法建仓的。

    美国钢铁的表现一直很对路,于是我一路加仓直至满仓,此时我持有72000股。但我的犹他铜业仓位在首次买入之后就一直没有变化过,持仓从来没有超过5000股。犹他铜业的表现使我不想加仓。

    人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们迎来了一次大牛市。我知道市场在上涨,整体大势于我有利。即便股票已经大幅上扬,我的账面利润也在节节攀升,报价带却还在喊个不停:“涨势未完!涨势未完!”我到达华盛顿时,报价带还在向我发出这样的信息。当然,牛市已经发展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兴趣再增加我的头寸了,尽管我依然看多。与此同时,市场依然是在按我的理想路子走,因此我也没必要时刻坐在报价板前,期待出场信号的出现。在撤退的号角吹响之前——当然,不包括完全未预料到的崩盘——市场总会出现逡巡不前或其他信号让我对投机风向的转变做好准备。这就是我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跑去华盛顿和国会议员谈事的原因。

    价格一直在涨,这意味着牛市正在接近尾声。我并不指望预知确切的结束日期,这一点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但不消我说,你一定知道我在时刻观察着警示信号。我一向如此,雷打不动。这已经成了我的职业习惯。

    看着价格节节上涨,我想到了我的持仓给我带来了丰厚的账面利润,随后又想到了自己徒费力气劝说立法者公平明智地对待华尔街,结果毫无成效。清仓的种子大概就是在那时候,以那种方式种入了我的心头。那个晚上,潜意识一直在潜滋暗长。到了早上,我又开始思考市场,并开始困惑今天的走势会是如何。我下楼走到营业厅,看到的不再是继续上涨的价格和令人满意的利润,而是一个庞大的、有着强大消化能力的市场。在这样一个市场里,我可以卖出任何数量的股票。而当你满仓持股时,你必须时刻注意能把账面利润转换为真金白银的机会。在出货过程中,你必须尽可能地避免利润被侵蚀。经验教导我,你总能找到将利润套现的机会,而这种机会通常发生在价格运动的末期。这与报价带研读术或者灵感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天早上,我发现我可以毫无困难地将股票全部脱手,一意识到这点,我马上照办了。当你决定卖出时,50股并不比5000股更精明、更勇敢。但是,要卖出50股,即使是死气沉沉的市场也能实现,更不会引发价格崩盘,而在单只股票上卖出5000股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持有了72000股美国钢铁,头寸规模称不上巨大,但既能出货又能不使账面利润有所损失的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你的账面利润看上去棒极了,看着它们缩水就像是看着自己存在银行里的安全资金被偷走一样。

    我的总利润大概有150万美元,我趁着市场还能消化的时候把它们套现了。但这并不是我的卖出行为恰到好处的原因。实际上,股市印证了我的看法才是我满足感的来源。情况是这样的:我成功地卖出了所有72000股头寸,平均成交价只比当天最高价(也是此次行情最高点)低了1个点。这证明了我的卖出行为正确无比,分秒不差。但是,在同一天的同一刻,我还卖出了5000股犹他铜业,这让该股价格一下子跌掉了5个点。请注意,我当初是同时买入这两只股票的,我英明无比地把美国钢铁的仓位从20000股提高到72000股,却没有在最初的5000股犹他铜业上加仓哪怕1股。我为什么没有提前卖掉犹他铜业呢?因为我看好铜贸易,而且股市也处于牛市阶段。因此我认为,就算犹他铜业不会给我带来巨利,至少也不会对我造成很大的伤害。这和灵感一点关系都没有。

    训练一位股票作手就像培养一位医生。医生要花多年的时间学习解剖、理学、药理学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次要学科。学了理论后,还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实践。他观察并归类各种病理现象。他得学会诊断。如果诊断正确——这取决于他的观察的正确性——他就能很好地预知病情的发展。当然,他还必须时刻牢记,人类的易错性和完全不可预知的因素意味着他不可能百分之一百地诊断正确。随着经验的积累,他开始学会不仅要判断正确,还要判断迅速。许多人会认为他这么做是出于本能,事实上,这并不是本能。事实是,他是基于多年来对类似病例的观察作出诊断,而且在作出诊断后,他也必然只能根据经验告诉他的合适疗法予以治疗。你可以传授知识,即那些被你分门别类做成索引的特定知识的集合,但你无法传授经验。很有可能,你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仍然亏钱——如果你不能迅速行动的话。

    观察、经验、记忆和数学——这些就是成功的交易者所凭借的武器。他不但必须正确地进行观察,还必须记住他已经观察到的所有东西。他不能对不合理或意料之外的事情下注,不管他对人类的不理性有多么强的认识,也不管他多么肯定意料之外的事会频频发生。他必须根据概率下注,也就是说,必须预测事情的可能性。多年的投机实践、不断学习和不断记忆使交易者能够在意外发生时或意料中的结果出现时,当机立断,采取行动。

    即使你拥有高超的数学能力和非同寻常的观察能力,你仍可能在投机活动中一败涂地,除非你还拥有经验和记忆。就像物理学家需要时刻关注科学进展一样,聪明的交易者永远不会放松对整体大势的研究,他会时刻追踪各处可能对各种市场的走势产生影响的发展态势。在投机场浸淫多年后,他会养成随时掌握消息的习惯。他的行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掌握了宝贵的职业态度,这能使他在投机游戏中胜出,甚至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职业选手与业余或玩票交易者之间的区别,你怎么强调都不过分。华尔街赚钱的基础是数学。我的意思是,华尔街通过处理事实和数字赚钱。

    我说交易者必须时刻掌握消息,并且必须对所有市场和所有行情持有一种纯粹职业的态度,我这样说的目的只是为了再次强调,灵感和神秘的行情本能与成功并无太大关系。当然,你经常可以看到,经验丰富的交易者反应很快,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这样做的。但事实上,他们确实有很好很充分的理由,因为他们这么做是有基础的,那就是多年的职业化行动、思考和审视所收集到的事实。对他们来说,任何事物无非是进入他们思想磨坊的谷物。让我来说明一下我所谓的职业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追踪、记录商品市场。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你已经知道,政府报告显示,冬小麦收成将和去年持平,而春小麦收成则会比1921年有所增加。情况大有改善,而且我们可能会比往年更早地迎来丰收。我得到了关于小麦形势的数字,并据此预测出收成——这就是数学。此外,我还立刻考虑到了煤矿工人和铁路工人的罢工。考虑到这些东西完全是自动的,因为我时刻都在思考可能对市场产生影响的方方面面。我马上想到,罢工已经影响到了各地的货运,必然也会对小麦价格造成不利影响。我是这样考虑的:冬小麦运抵市场的时间必将会被大大推迟,因为罢工会使运输设施陷入瘫痪状态;当罢工差不多结束时,春小麦也要开始启运了。这意味着,当铁路线可以大批量运输小麦时,被推迟的冬小麦和提早丰收的春小麦将被一起运输,而这又意味着市场上将一下子涌入大量小麦。在这样的事实环境下——这就是显而易见的概率——像我一样了解情况并思考的交易者这段时间都不会买入小麦。他们一直要等到价格下跌到使得买入小麦成为一项不错的投资时才会动买入小麦的脑筋。市场上根本没有买盘,因此价格肯定会下跌。如此思考之后,我必须看看我想的是不是正确。正如老佩特·赫尔恩所说:“绝知此事要躬行。”没有必要在看空和做空之间浪费时间。

    经验教导我,市场行为是非常好的作手操盘指南。观察市场行为就好比是给病人量体温、测脉搏、观察瞳孔颜色或是看舌苔。

    就目前而言,通常你可以在1/4美分的波动内买入或卖出100万蒲式耳小麦。那天,我卖出了25万蒲式耳来测试市场时机,结果价格下跌了1/4美分。由于这样的反应并不能让我确切地知道想获得的信息,于是我又卖出了25万蒲式耳。我注意到,我的卖单是一点一点被消化的,也就是说,是被多笔1万或1.5万蒲式耳的小买单消化掉的,而不是像往常一样三五个单子就解决了。除了买盘不给力之外,这次卖出使价格下跌了11/4美分。现在,不必浪费时间思考就能指出,市场吸收我的卖盘的方式以及我的卖盘所引发的不同寻常的下跌表明,市场上买入力量薄弱。认清了这一点后,你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大举卖出了。听从经验的指挥棒有时可能会使你受到愚弄,但不听从经验,你就永远没有好果子吃。因此我卖出了200万蒲式耳小麦,价格随之进一步下跌。几天后,市场走势使我不得不再次追加卖出了200万蒲式耳,价格则越跌越深。再几天后,小麦开始大跌,每蒲式耳一下子就跌去了6美分。此后更是跌跌不休,只出现过几次昙花一现的反弹。

    现在,我并没有遵循灵感。也没有人给我消息。我对商品市场的习惯性或曰职业心智态度给我带来了利润,而这种态度来自我多年来在投机事业中的摸爬滚打。我做研究,因为我要以交易为生。一旦报价带告诉我站在正确的一边,我的职业使命就是加仓。于是我就这么做了。就这么简单。

    我发现,在投机游戏中,经验是分红的稳定生产机,而观察是最好的消息发生器。无论何时,个股的行为就是你需要的全部。你观察股票行为,然后经验告诉你如何从偏离常态的走势中获利——从概率的角度来获利。比如我们知道,虽然不同的股票走势可能各异,但一个板块中的所有股票会在牛市中一起上涨,在熊市中一起下跌。这在投机中再平常不过了。这是最最寻常的能够自己发现的消息,而佣金行对此也十分清楚,并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所有不懂得自己思考的客户。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买入那些落后于板块领导股的其他股票。因此,如果美国钢铁上涨了,按常理判断,坩埚公司(Crucible)、共和钢铁(Republic)或伯利恒钢铁迟早会跟着一起上涨。同一板块中的所有股票应该有相同的交易环境和交易前景,因此应该一荣俱荣。所有股票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个理论已经被经验无数次地证实。在此理论的作用下,公众会买入AB钢铁公司,因为它在CD钢铁公司和XY钢铁公司大涨的时候没有上涨。

    但如果一只股票没有出现应有的动静,我是不会去买的,即使在牛市中也是如此。有几次,我在毫无疑问的牛市中买入了一只股票,结果发现同一板块中的其他股票走势并不牛,于是我又卖掉了手中的持仓。为什么呢?因为经验告诉我,和我所谓的显性板块趋势作对是很不明智的。我们不能只考虑确定性。我们必须从概率的角度思考,并预测概率。曾经有一位老经纪人告诉我:“假设我在沿着铁轨散步,我发现一辆火车以60英里的时速迎面驶来。这时,我还会继续在铁轨上走吗?朋友,我当然会闪到一旁。我甚至不会夸奖自己如此聪明谨慎。”

    去年,在整体牛市行情完全展开后,我发现某板块中有一只股票没有随着该板块的其他股票一起上涨,但该板块中除了这只股票之外,其他股票正在随着大盘一起上扬。我在布莱伍德汽车(Blackwood Motors)上持有着一个很大的多头头寸。众所周知,布莱伍德公司生意做得很大。其价格每天能上涨1~3个点不等,公众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毫无疑问,布莱伍德汽车成了汽车板块的关注焦点,而其他汽车股也随之开始上涨。但有一只股一直落在最后,那就是切斯特汽车公司(Chester)。它的涨势与同板块的其他股票相差太远,这使得它很快就成了人们的谈资。切斯特的低价和备受冷落与布莱伍德及其他汽车股的强势和备受追捧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时间流言满天飞。公众自然听到了这些消息,而自作聪明者开始买入切斯特——在他们看来,切斯特必定会赶上同一板块中的其他股票。

    但切斯特并没有在这次公众小买潮中上涨,反而有所下跌。当时在牛市中要拉升这样一只股票可谓易如反掌,因为同处汽车板块的布莱伍德是这轮整体上涨中耀眼的领导股,而且我们目之所及,都是汽车行业需求大增、产量再创新高的消息。

    显然,切斯特的内幕人士并没有做他们在牛市中通常会做的事情。他们之所以不按常理出牌,原因可能有二。或许他们是想在拉升价格前囤积更多的筹码。但如果你研究过切斯特的成交量和成交特点,就会发现这一解释站不住脚。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内幕人士担心拉升价格会让他们不得不吃进更多的股票。

    当原本应该希望得到股票的人不再希望得到,那我要这只股票干什么呢?我认定,不管其他汽车公司的前景多么灿烂,卖空切斯特都不会错的。经验教导我,买入拒绝追随板块领导股上涨的股票要慎之又慎。

    我很快就发现了事实:内幕人士不仅没有买入,事实上,他们是在卖出。提醒不要买入切斯特的征兆有不少,但光凭与市场行为不一致这一点就足以使我得出结论了。这一次,给我通风报信的又是报价带。根据报价带的信息,我决定卖空切斯特。不久后的一天,一开盘切斯特就出现了大跌。不久我们就了解到——和往常一样,是官方消息——内幕人士实际上一直在卖出,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切斯特的状况很差。和往常一样,原因在大跌出现之后才公之于众。但警示信号在大跌以前就已经出现了。我并没有寻找大跌,我寻找的是警示信号。我不知道切斯特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我也没有遵循什么灵感的指引。我只是知道,肯定有事情不对。

    就在前两天,报纸称圭亚那金业(Guiana Gold)出现了惊人走势。在场外交易价格上涨到50美元(或接近50美元的地方)之后,圭亚那金业在证交所挂牌了。头一天就跌到了35美元,随后一路下跌,最后跌破了20美元。

    不过,我从来不认为这波下跌称得上惊人,因为这完全是意料中事。如果你有疑问,你可以研究一下该公司的历史。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一个辛迪加被组建起来,成员包括六位大名鼎鼎的资本家和一家声名显赫的银行。其中一位成员是美丽岛勘探公司(Belle Isle Exploration Company)的老板。美丽岛公司在圭亚那金业上投了1000万美元现金,作为回报,他们获得了圭亚那金矿公司(Guiana Gold Mining Company)的大笔债券和25万股股票(圭亚那总股本为100万股)。这只股票分红很高,而且大肆宣传。美丽岛公司认为应该把圭亚那的股票兑现,于是给了银行家25万股股票的看涨期权,让银行家设法将这笔股票连同他们自己手上的另一批股票一起脱手。他们找来一位职业作手,让他来操盘,给他的报酬是每股价格超过36美元以上部分的三分之一。我了解到,委托协议已经写好了,在签字之前,银行家反悔了,决定由他们自己来操盘,省下这笔费用。于是他们组织了一个内幕资金集团。银行家拥有美丽岛持有的25万股股票的看涨期权,行权价为36美元。但银行家将这批股票转给内幕资金集团的价格为41美元。也就是说,内幕资金集团一开始就给了银行家同伙5个点的利润。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这一点。

    显然,在银行家看来,这次操盘可谓十拿九稳。我们已经进入了大牛市,且圭亚那金业所在板块正是市场领导板块。公司利润丰厚,而且按时分红。这一切,再加上发起人的崇高威望,使得公众认为圭亚那几乎成了一只投资股。我听说,在圭亚那一路上涨到47美元的过程中,有40万股被倒给了公众。

    黄金板块非常强势。但很快,圭亚那就显露出了疲态,下跌了10个点。这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资金集团正在出货。但华尔街马上收到了风声,说事情并不那么令人满意,这只股票并不具有承销者所宣称的那种高期望值。当然,又过了一阵子,下跌的原因渐渐露出了水面。但在原因公布之前,我就已经获得了警示信号,开始出手测试圭亚那的市场反应。其反应和切斯特汽车极其相似。我卖出了圭亚那,价格一路下跌。我加仓卖出,价格继续下滑。这只股票的表现和切斯特以及其他好几只我还记得的股票如出一辙。报价带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有东西出了问题,因为内幕人士没有在买入——内幕人士很清楚为什么他们不在牛市中买入自己的股票。另一方面,毫不知情的外部人士正在买入,因为曾经涨到过45美元以上高位的股票在不到35美元的低位上看起来是如此廉价。分红依然按时支付。这只股票看起来是个大大的便宜。

    接着,消息曝光了。在公众知道之前,我已经全知道了——重大的市场新闻经常如此。但确认圭亚那公司挖出的是废矿而不是富矿的消息,无非是内幕人士早早卖出的原因。我自己并不是根据这个消息卖出的。我早就根据股票的行为卖出了它。作为一名交易者,我才不关心哲学上的事情,我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内幕买入信号。我看不见任何内幕买入信号。我不需要知道内幕人士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不愿意在跌势中买入自己的股票。他们的出货计划明白无误地显示,他们无意在未来操盘,抬升股价,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卖空这只股票,你别无选择。公众已经接手了大约50万股圭亚那金业,唯一能够改变所有权结构的方式无非是一批意欲卖出止损的无知外部人士,将手中的股票卖给另一批指望买入赚钱的无知外部人士。

    我告诉你这些——公众因为买入圭亚那而遭受损失,我因为卖出圭亚那而获利——并不是为了说教,而是为了强调研究板块运动的重要性以及技艺不精的交易者是如何无视教训的。报价带发出警示信号并不局限于股市。在商品市场,报价带也能适时吹响警哨。

    我在棉花市场上有过一段有趣的经历。我看空股票,并建立了不大不小的空头仓位。与此同时,我还卖空了50000包棉花。我的股票交易赢利相当好,这让我忽视了棉花交易。等我将注意力移回棉花时,我的50000包空头仓位已经产生了25万美元的损失。如我所述,我的股票交易太有意思、太成功了,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将注意力从股票上移开。每次想到棉花,我都会对自己说:“只要有回撤,我就平仓。”价格确实出现了回撤,但每次都在我决定接受损失平仓之前重拾涨势而且创出新高。因此我又决定再等一等,把注意力转回股票。最后,我平掉了股票仓位,获利颇丰,并到热泉(Hot Springs)度假休息去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第一次可以将精力全部集中于我正在亏损的棉花交易上。这笔交易于我非常不利。有好几次,我看上去快要能够全身而退了。我注意到,只要出现大卖单,棉花就会走出较大的回撤。但价格几乎马上就会反弹,并且创出这轮涨势的新高。

    最终,在我到达热泉区几天后,我的亏损已经达到了100万美元,而且棉花价格还在上涨。我反思了我所做和未做的一切,并对自己说:“我肯定错了!”对我来说,感到自己错了和决定认赔离场是一回事。于是我平了仓,亏损100万美元离场。

    第二天早上,我一门心思打高尔夫球。我在棉花上的操作已经结束了。我犯了错误,我为错误付出了代价,收据单就在我兜里。除此之外,棉花对于此刻的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了。在回饭店吃午饭的路上,我在经纪商营业厅停了一下,进去看了一眼报价板。我发现棉花价格下跌了50点。这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注意到,棉花并没有如几周以来形成的习惯那样,一遇到卖压有所减轻就立刻反弹。这个习惯表明几周来最小阻力线的方向是朝上的,忽视了这一点使我付出了100万美元的代价。

    不过,当初让我以巨额亏损平仓的理由现在已经不再是理由,因为市场上已见不到往常的迅猛反弹了。因此我卖出了10000包以观其变。很快,市场便下挫了50点。我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出现反弹。那时我真是饿极了,于是便跑到餐厅叫了一份午餐。侍者还没把我的饭端上来,我就一跃而起奔向营业厅。我发现仍旧没有反弹,于是就加仓卖出10000包。我等了一会,踌躇满志地看到价格又下跌了40点。这表明我的交易是正确的。因此我回到餐厅,吃完午餐,然后再返回营业厅。一整天棉花都没有出现反弹。当天晚上,我离开了热泉区。

    打高尔夫球让人心旷神怡,但在前次棉花交易中,我的卖出和平仓操作都是错的。因此我必须卷土重来,去能令我安心交易的地方交易。市场消化我的第一个10000包卖单的方式让我卖出了第二个10000包,而市场消化我的第二个10000包卖单的方式让我确定,棉花走势已经反转了。其中的区别就在市场行为的不同。

    我来到了华盛顿,来到我的经纪行营业厅,那儿的老板是我的老朋友塔克。我在营业厅期间,市场又跌了一点。我愈加坚定了信心,我相信我是对的,比当初我认为自己犯错时笃定得多。因此我又卖出了40000包,而市场又下跌了75点。显然,市场上不存在任何支撑。那天晚上,市场在进一步下跌之后收了盘。当初的买盘力量显然已经消失殆尽了。我不知道这样的买盘在什么价位上会再度出现,但我很有信心,这次建仓行为是明智的。第二天一早,我离开华盛顿前往纽约。我一点也不用着急。

    到达费城的时候,我开车去经纪行营业厅转了转。我发现棉花市场被魔鬼洗劫了。价格出现了大崩盘,市场上出现了小型恐慌。我等不及到达纽约了。我打长途电话给我的经纪商,平掉了我的空头头寸。拿到成交报告后我发现,我已经弥补了前次交易的损失。随后我驾车回到了纽约,途中再也没有看一眼报价。

    时至今日,和我在热泉区一起度假的朋友们总是说,我从午餐餐桌上一跃而起,跑去卖出了第二个10000包棉花。但这显然和灵感没有半点关系。当时的情形是,不管我前次交易的错误是多么离谱,我确信卖出棉花的时机已经到了。在这股确信的力量的推动下,我一跃而起下达了卖单。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这是我的胜利机会。在华盛顿所做的卖出决策则来自我的观察。我多年的交易经验告诉我,最小阻力线的方向已经从向上转为向下了。

    我并不因为棉花市场让我亏了100万美元而怨恨它,也不因为我犯了如此大错而埋怨自己。同时,我也不觉得在费城决定平仓收复失地有什么可骄傲的。我的交易头脑会自动考虑交易问题。我认为,说我是靠经验和记忆弥补了一开始的损失一点都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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