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消息!人们是多么中意小道消息啊!人们不仅乐于打探消息,也积极传播消息。小道消息中既有贪婪,也有虚荣心。有时候,看着那些聪明绝顶的人费尽心机地打探消息,实在是非常有趣。线人无需担心消息的质量,因为打探消息的人并不是冲着消息的好坏去的,只要是消息都行。如果消息不错,棒极了!反之,就希望下次好运吧。此刻,我脑中浮现出了一般佣金行中的一般客户。有一类承销商和操纵者,他们永远坚信小道消息至上。对他们来说,小道消息的顺利传播便是公关工作的至高境界,是世界上最牛的推销手段。这是因为,线人和打探消息者总是在传递消息,永不停歇,这使得消息传播成为一种永无止境的连锁广告。消息贩子有这样一种幻觉:只要散布得当,没有哪个大活人能抵制消息的诱惑。因此,他们努力研究如何更好地散播消息。
我每天都能从各式各样的人那里得到几百条小道消息。我来给你讲个关于婆罗洲锡业(Borneo Tin)的故事吧。你还记得这个股票是什么时候发行的吗?当时正是股市最为繁荣的时候。发行资金集团采纳了一个非常聪明的银行家的建议,决定立刻公开上市,而不去浪费时间聘请承销辛迪加。这是个好主意。发行集团所犯的唯一一个错误是缺乏经验所致:他们不知道股市在疯狂的繁荣期有多少能耐;而且他们虽然有创新精神,却不够精明。他们一致认为有必要提高价格以便更好地发售,但这个发行价太高了,以至于交易者和投机客在购买的时候顾虑重重。
按理说,发行集团应该是被股票缠着怎么也出不了手了,但是在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市场,他们的贪婪居然最终被认为是稳健保守的。只要有足够的小道消息,公众什么股票都愿意买。投资已经被人们遗忘了,人们只想要来钱快,只想着稳赚不赔地赌博。因为战争物资被大量地采购,黄金正不断涌入美国。我听别人说,在制订婆罗洲锡业公司股票上市计划时,发行团三次提高了开盘价,然后才做成了首笔正式交易,公众才可以开始买卖。
我也曾经收到邀请加入发行资金集团。接到邀请后我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我认为,如果有任何市场运作机会的话,我更愿意自己单干。我根据自己的信息进行交易,并遵循我自己的方法。当婆罗洲锡业股票上市时,我在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就买进了一万股,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发行资金集团手上的筹码和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同样也知道在牛市中公众的能耐。婆罗洲锡业股票的首日秀相当成功。实际上,发行集团发现,购买欲望竟然如此之强。于是他们认定,决不能过早脱手过多股票,否则肯定悔之不及。他们发现我买了整整一万股股票,也正是那会儿,他们意识到,即使把价格再提高25或30点,他们也可以将所有的股票卖得一张不剩。照此来看,我那一万股买单的油水——像银行存款般笃定的利润——实在太大了,这些钱原本应该滚进他们的腰包的。因此,他们停止了拉高操作,并试图把我震出市场。但我抱紧头寸,不动如山。他们只能自认倒霉,因为他们不想市场脱离掌控。于是,他们又开始重新拉高股票价格,尽可能地不再失去手里的筹码。
当他们看到其他股票涨到了可谓疯狂的程度,他们就开始盼着数十亿美元的进账了。当婆罗洲锡业上涨到了120美元的时候,我让他们买走了我所购买的一万股。这一卖打断了上涨的形势,发行资金集团也暂时放缓了拉升的速度。在下一波整体普涨的行情中,他们又再一次做多市场,卖出了一小部分股票。但事实证明,这次的股票价格过高了。他们最终把股价推高到150美元。但是牛市的鼎盛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发行团只能在市场下跌过程中见机行事,卖给那些乐于在大回撤后买入股票的人。这些人有一种错误的观点,如果一个股票曾经一度达到150美元的话,那这个股票回落到130美元就已经很便宜了,如果到120美元的话就是甩卖价了。此外,发行团还散布消息,先散布给场内交易员——这些交易员常常有能力做出一波短线的行情,再扩散到佣金行。即使这样,发行团的人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收效依旧不理想。主要的问题在于,做多股票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了,菜鸟们已经中了其他的套儿了。婆罗洲锡业的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有可能是不愿意认识到这一点。
那会,我和太太一起远在棕榈滩。一天,我在格里德利俱乐部赚了点小钱。当我回去的时候,我从中拿出一张500美元大钞给了利文斯顿夫人。说来也巧,那天晚上,利文斯顿夫人在晚宴上遇到了婆罗洲锡业公司的主席维森斯坦(Wisenstein)先生,当时他已是发行资金集团的管理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晚宴上坐在利文斯顿夫人旁边,是这位先生一手策划的。
维森斯坦先生在晚宴上对拙荆大献殷勤,极尽讨好之能事。结束的时候他故作神秘地对拙荆说:“利文斯顿夫人,我要做一件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我非常乐意这么做,因为你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顿了顿,眼巴巴地望着拙荆,想确保她不仅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个保守秘密的人。她看懂了他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潜台词,但她只说了一句话:“是的。”
“好的,利文斯顿夫人。遇到您和您先生实在太愉快了,我想说,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因为我希望以后能经常见到两位。我确信,不用我说,您一定知道我接下去要说的是机密的信息。”然后,他咬着耳朵轻声道:“如果您现在买婆罗洲锡业,您将挣一大笔钱。”
“此话当真?”她将信将疑。
“就在我刚刚离开酒店之前,”他解释道,“我收到了几封电报,其中的消息起码还有好几天才会公布。我将全力收购这只股票。如果明天开盘的时候您能买到一些,那我们就是在同一时间用同一价格买入了。我可以保证,婆罗洲锡业股票肯定会涨。您是我唯一告诉这个消息的人。绝对的唯一。”
她向他表示感谢,然后告诉他,她对股票投资一点都不懂。但是他向她强调,她只需要知道他刚刚告诉她的消息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为了保证她理解得正确,他给她重复了他的建议:
“您要做的只是买入婆罗洲锡业,多少随意。我可以保证,您一分钱都不会赔。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告诉过一位女士或先生去买入任何东西。我确信股票的价格不会在200美元止步。我也希望您能从中获利,我不可能一个人买光所有的股票,如果除我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能从这次上涨中得益,我肯定希望是您而不是陌生人。我之所以偷偷地告诉您,是因为我知道您不会再和其他人提到这个消息了。请记住我的话,利文斯顿夫人,买入婆罗洲锡业。”
他说话的时候非常诚恳,成功打动了拙荆,使她觉得她已经找到了花掉我下午给她的那500美元最好的方法了。这些钱没有花费我一点本钱,对她来说也算意外之财。换句话说,如果她运气不好,即使输光了,也没什么。何况,他都说了她肯定能赚钱。如果她能凭自己的能力赚钱,岂不是正好。这点是她后来才告诉我的。
第二天开盘之前,她跑去哈丁兄弟公司营业厅,对经理说:
“哈利先生,我想买一些股票,但我不想用平常的账户来买,因为我不希望我先生在我赚到钱之前知道这个事情。你能帮我做到吗?”
哈利经理说:“恩,当然。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一个特别账户。你想买什么股票,买多少股呢?”
她把500美元递给他,并告诉他:“请注意听。我不想亏损超过这个数字,即使真的这样,我可不想欠你什么东西。并记住,我都不一点想利文斯顿先生知道这件事。用这钱在开盘的时候,尽可能地多买婆罗洲锡业。”
哈利接过钱,并告诉她,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这个事情,随后在开盘的时候,帮她买了100股。我想她买进的价位应该是在108美元。那天股票走势还不错,收盘的时候涨了3个点。利文斯顿夫人对她自己取得的成绩高兴得不得了,那天她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没有告诉我。
凑巧,那时候我对市场是越来越看空。婆罗洲锡业这只股票异常的走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认为,无论哪只股票都不应该在那时候上涨了,更不用说上涨成这样子。那天,我决定开始卖空操作,第一笔单子就是卖空一万股婆罗洲锡业。我觉得如果要我不卖出这只股票,那它应该在那天上涨5~6个点,而不仅仅是3点。
第二天,我在开盘时卖空了2000股,在临收盘前又卖空了2000股,该股票在那天跌至102美元。
第三天早晨,哈丁兄弟公司棕榈滩分公司经理哈利,等着利文斯顿夫人的到访。通常她会在上午11点的时候溜达到营业厅,看看市场行情如何,顺便看我在做什么。
那天利文斯顿夫人来了后,哈利把她拉到一旁,说道:“利文斯顿夫人,如果你希望我为你继续持有那100股婆罗洲锡业,你就得给我更多的保证金了。”
“但是我没有余钱了。”她告诉他。
“我可以把它转到你的常规账户。”他建议。
“这不行,”她反对道,“那样的话,我先生就会知道了。”
“但是你的这个股票账户已经形成了亏损……”他开始劝说。
“但是当时我很清楚地告诉你我不想亏损超过500美元,我甚至连这个数都不想亏损。”她说道。
“我知道,利文斯顿夫人,但是我不想在没有咨询你的情况下就卖出。现在,除非你授权我继续持有,不然我就会卖出了。”
“但是这股票在我买的那天表现可好了,”她补充道,“好得我都没法相信它会这么快就跌成这样。你相信吗?”
“不,”哈利回答,“我也不相信。”经纪行的人必须学会使用外交辞令。
“这股票到底是怎么了,哈利先生?”
哈利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要把内情告诉她就得把我也供出来,而客户的交易是绝不能泄露的。因此,他只能说:“我没听说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在这只股票身上,不知怎么的,股票就往下跌了!瞧,已是这波行情的新低。”他说完就指着报价板。
利文斯顿夫人愣愣地看着不断下跌的股票,哭喊着:“天哪,哈利先生!我不想损失我的500美元,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利文斯顿夫人。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问利文斯顿先生。”
“那可不行!他和我说过,他不希望我自己来做投机生意。如果我要做,他肯定会帮我买卖股票。但是,我从来没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过任何交易。我不敢告诉他。”
“没关系的,”哈利安慰道,“利文斯顿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作手,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做。”看到她不断摇头,他又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不然的话,你就得追加投资一两千美元到你的婆罗洲股票了。”
最后这句话使她当机立断。她在交易所游荡了一会儿。随着市场越走越弱,她最终来到我坐着看报价板的地方,告诉我她想和我聊聊。我们走进一间封闭办公室,她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我听。听完后,我告诉她:“傻姑娘,你就别再管这个股票了。”
她保证她不会再掺和了,于是我又给了她500美元,她高兴地离开了。那天,股票已经跌到面值了。
我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维森斯坦是个精明的人。他预计,利文斯顿夫人会把他讲给她听的话告诉我,我听完就会开始研究这只股票。他知道市场活动总会引起我的注意,而我一向以大手笔的交易被人熟知。我猜,他以为我会买进一两万股。
这是我听到的所有小道消息里面,最精心策划,最处心积虑的一个,但还是出了差错。这是必然的。首先,这位女士恰巧在那天收到了不劳而获的500美元,因此,她比任何时候都愿意冒险。她希望靠自己的本事赚点钱,因此过分相信了这个消息,感到了不可抗拒的魅力。她了解我对外行人从事股票投机是什么看法,因此她不敢对我提这件事。维森斯坦没有完全摸清利文斯顿夫人的心理。
其次,他对于我属于哪一种交易者的猜测大错特错了。我从来不听取小道消息,而且当时我看空整体市场。他以为他的这招——让婆罗洲锡业活跃起来,并上涨3个点——能成功鼓动我买入这只股票。其实恰恰是这一点,让我选择从婆罗洲锡业开始卖空市场的操作。
在听完我太太的故事之后,我卖空婆罗洲锡业的心情是前所未有地急切。每天早晨开盘的时候,每天下午收盘的前一刻,我都会规律性地卖出一些,直到某天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平仓机会,把大笔利润稳稳地落袋为安。
在我看来,听信小道消息来做买卖可谓愚蠢的最高境界。我估计,我和爱听小道消息的人从来不是同类。有时候,我觉得那些人就像酒鬼一样。那些人无法抵抗诱惑,总是希望能痛饮一番,因为对他们来说,痛饮是无法和他们的幸福分割的。打开你的耳朵,听信小道消息,做起来是多么容易。真正令人开心的事情,是你心中的愿望得到了完全的实现;而仅次于这种开心的,便是别人告诉你该怎么做可以获得开心,而你机械地遵从了。不只是你急于求富的贪婪让你变成了瞎子,懒于思考的惰性也蒙住了你的眼睛。
陷入小道消息无法自拔的人并不局限于外部公众。在纽交所大厅的交易池里,有很多交易员也染上了这个坏毛病。我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对我抱有成见,因为我从来不给他们任何小道消息。如果我告诉一个普通人:“赶紧卖出5000股美国钢铁!”他会立即照办。但如果我告诉他我对整个市场都看空,并且给他解释具体原因,他肯定会听得不耐烦。在我说完后,他会瞪着我,觉得我把他的时间浪费在了解释我对总体形势的看法上,而没有像华尔街满大街的“慈善家”那样直截了当地给他具体的建议。那些人总是乐意把上百万美元塞到朋友、熟人甚至陌生人的口袋里。
所有人都抱着会发生奇迹的信念,这来源于对希望的过度依赖。有些人,每隔一阵子,就狂热地相信希望。而我们都清楚,被提升为乐观主义的楷模的,正是长期沉溺于希望的人。听信小道消息的人都可以归到这一类人里面。
我有一个熟人,他是纽约证交所会员。因为我从来不传播小道消息,也不会把朋友拉扯到小道消息中,很多人都把我看成一个自私、冷血的猪头,而他也是其中之一。这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有一天,他在和一位报界的朋友聊天,那位朋友不经意地提到,他从一个可靠线人那儿听到,GOH股票将要上涨。我的经纪人朋友立即买入了1000股,随后他就看到这只股票快速下跌。到他卖出止损的时候,他已经亏损了3500美元。一两天后他又碰到了这个报界的朋友,那会儿,他还在心疼呢。
“你给了我一条什么垃圾消息!”他抱怨。
“什么小道消息来着?”记者问,他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关于GOH的,你说过来源可靠的。”
“我的确说过。那家公司的一位董事,也是公司财务委员会的成员,是他告诉我的。”
“那是哪一位呢?”交易员紧追不舍。
“如果你真想知道,”记者回答说,“我告诉你,就是你的老丈人,韦斯特莱克(Westlake)先生。”
“见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他!”经纪人吼道,“你让我损失了整整3500美元。”他从来不相信家庭成员的消息。在他看来,消息来源越远,消息就越准确。
老韦斯特莱克是一个成功而富有的银行家兼股票承销商。一天,他碰到了约翰·W.盖茨。盖茨问他有没有什么消息。“如果你将有所行动,那我就给你讲个消息。如果你只是纯打听,那我还是省省唾沫吧。”老韦斯特莱克不可一世地回答。
“当然,我肯定会行动的。”盖茨讨好地保证。
“卖空雷丁!至少会赚到25点,说不定会更多,但25点是绝对跑不了的。”老韦斯特莱克郑重其事地说。
“我太感谢你了!”带着豪赌一百万美元的劲头,盖茨热情地与他握手告别,然后朝自己的交易商办公室走去。
韦斯特莱克专门炒作雷丁股票。他对这家公司一清二楚,又和内幕人士打得火热,所以股票的行情对他来说可谓一目了然。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现在,他建议那位西部赌客卖空这个股票。
接着,雷丁就在不断地上扬。几个星期之内,这只股票就涨了差不多100个点。一天,老韦斯特莱克又在街上迎头碰上了约翰·W.盖茨,但他装作没有看见他,继续往前走。约翰·W.盖茨快步追上,笑眯眯地伸出手,老韦斯特莱克则一脸茫然地握着手。
“我想多谢你给我的关于雷丁股票的消息。”盖茨说道。
“我可没有给你什么小道消息。”老韦斯特莱克皱着眉头说道。
“你当然给了。还是一个棒极了的消息呢!我赚了整整6万美元。”
“赚了整整6万美元?”
“没错!你不记得了吗?你告诉我要卖空雷丁,所以我就买入了!只要我逆着你的消息来操作,我总是能赚钱。”约翰·W.盖茨很高兴地说道,“永远能赚钱!”
老韦斯特莱克看着这个直爽的西部赌客一会儿,羡慕地说道:“盖茨,要是我有你的聪明,那我该是多有钱的人了!”
几天前,我碰到了著名漫画家W.A.罗杰斯先生,他关于华尔街的作品受到了交易商们的追捧。多年来,他在《纽约通讯报》上的每日卡通专栏给千万人带来了欢乐。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事情发生在美西战争前夕。有一天晚上,他和一个经纪人朋友在一起。临走的时候,那个经纪人朋友从衣帽架上取下他的圆顶礼帽,至少他认为那是自己的帽子,因为外形一模一样,而且戴在头上完全合适。
那会儿,华尔街的人想的和谈的全是跟西班牙作战的事情。究竟会不会有战争呢?如果战争真的爆发了,那市场将下跌,并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想卖出,而是因为欧洲持有我们证券的人会带来的卖压。如果双方相安无事,那自然要买入股票。之前小报说得有些耸人听闻,已经引起了股市的大幅下跌了。罗杰斯先生告诉我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我的朋友,就是那位经纪人,我前一天晚上刚去了他家。第二天,他神情紧张地站在交易所里,脑子里激烈地斗争着,吃不准市场究竟会如何发展。他把利好和利空的消息都过了一遍,但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事实,哪些是流言。没有可靠的信息可依据。他一会儿觉得战争是在所难免的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完全相信战争是不可能发生的。他的困惑让他浑身燥热,于是他摘下了帽子试图把燥热扇走。他还是搞不清楚究竟是该买入还是卖出。”
“他凑巧往帽子里头瞟了一眼,看到几个金色的字母刚好拼成了WAR(战争)这个词。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灵感,这难道不是老天通过我的帽子给他的一个小道消息嘛?于是他卖出了一堆股票,正好之后美国和西班牙也宣战了。他在关键时刻出手,大赚了一笔。”最后,W.A.罗吉斯来了一句:“我再也没有要回我的那顶帽子!”
在所有我听过的和小道消息有关的故事里,最带劲的是与纽约证交所一位最有名的会员有关,他的名字叫J.T.胡德(J.T.Hood)。有一天,另一个场内交易员伯特·沃克(Bert Walker)告诉胡德,他帮了大西洋-南方铁路公司(Atlantic &;Southern)一位声名显赫的董事一个大忙。作为回报,这个董事指导他全仓买进大西洋-南方铁路。据该董事说,董事会将会有所行动,将股票价格推高至少25点。虽然不是所有的董事都参与其中,但是预计大部分的董事都会投支持票。
伯特·沃克推测分红利率将被提升。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朋友胡德,然后他们各自买进了几千股的大西洋-南方铁路。这个股票非常疲软,在他们买入前后都是一个烂样。但胡德认为,这明显是为了让公司内幕集团更容易加码,而该集团的这个头头,正是那个让伯特万分感激的朋友。
接下来的周四,在股市收盘之后,大西洋-南方铁路公司董事会举行会议,并通过了分红方案。周五一早,股市开始交易后,该公司股票在6分钟之内就下跌了6个点。
伯特·沃克感到一阵揪心的疼。他去那位好人董事的办公室拜访,后者表示心痛不已,并后悔万分。他解释说他完全忘了曾经告诉伯特去买入股票这件事情,所以才忘了通知伯特“董事会占优一派的计划有所变化”。懊悔的董事急于补救,给了伯特另一个小道消息。他善意地说,他的一些同事想买入得更便宜一些,因此不顾他的反对,用了一些小伎俩。他不得不让步以获取他们的投票。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满仓的筹码,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个股票的上涨了。现在买进大西洋-南方铁路,就是有双重保险、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伯特不仅原谅了他,还和这位身居要职的金融家握手热情告别。自然,他马上找到了他的共患难好朋友胡德,把这个好消息和他分享。他们马上就要大赚一票了。之前,小道消息传说股票要上涨,于是两人就买入了。现在比原来又跌了15点,买起来就更加容易。因此,他俩在联合账户上一共买了5000股。
他们的买入就好像是扣下了发令枪的扳机,这只股票开始狠狠地下跌,这明显是内幕人士卖出造成的结果。两位场内人士很快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想。胡德卖出了他俩共同持有的5000股。事后,伯特·沃克骂道:“如果这个流氓银行家不是在前天就逃去了佛罗里达,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是的,我肯定会这么做。你跟我来。”
“去哪儿?”胡德问。
“电报局。我想给这个混蛋发一封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电报。走!”
伯特领路,带着胡德一起到了电报局。他们在这5000股上可亏大了,因此他们写了一封痛快淋漓的声讨电报,把愤怒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伯特把它念给胡德听,结尾的时候说道:“这差不多可以让他知道,他在我心里是一个怎样的混蛋东西了。”
伯特正准备把电报稿递给一旁等候的电报员,胡德突然说:“等等,伯特!”
“怎么了?”
“我还是不想发了。”胡德一脸认真地建议。
“为什么呢?”伯特高声喊出。
“这会让他丢尽面子的!”
“这就是希望达到的目标,不是吗?”伯特不解地看着胡德说。
但是胡德反对地摇了摇头,严肃地说:“如果你发出了那个电报,我们从他那就再也得不到一条小道消息了。”
一个职业炒手居然说出这种话,那我们还怎么能责备菜鸟们听信小道消息呢?人们听信小道消息,并不是因为人们是蠢蛋,而是因为他们喜欢我之前提到过的希望,而支持这希望的是老罗斯柴尔德公爵(Baron Rothschild)赢取财富的秘诀。有人曾将向他请教,在股票市场赚钱是不是非常困难,他回答,正好相反,他觉得异常轻松。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太富有了。”请教的人反驳道。
“完全不是。我找到了一条捷径,并且我孜孜不倦,于是我就不停地赚钱。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这个秘密。这就是:我从不在价格最低点买入,我总是卖出得太早。”
投资者是一群由各不相同的个体组成的乌合之众。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很看重存货、利润数字以及各种数据,似乎这些数据就意味着事实和真相。通常,人的因素都被大大忽视了。人们很少会因为一个人去做多市场。我结识的投资者中,最聪明的一个是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德裔人士,他从那一路发展到华尔街,后来和罗素·赛奇(Russell Sage)交往甚密。
他是一个伟大的调查者,不知疲倦为何物。他坚信必须自己发现问题,并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他从不需要借用别人的眼睛来观察。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好像持有挺多艾奇逊公司(Atchison)的股票。之后,他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公司和其管理层的令人不安的消息。别人告诉他,该公司的主席莱因哈特(Reinhart)先生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奇才,实际上他是个极度铺张浪费的管理人,他鲁莽的行为很快让公司变得一团糟。总有一天,公司会因为他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对于这位宾州德国佬来说,这一类消息可谓生死攸关。他立即赶到波士顿去拜访莱因哈特先生,并向他提了几个问题。他先重复了之前提到的各种控诉,然后问艾奇逊-托皮卡-圣达菲铁路公司(Atchison,Topeka &;Santa Fe Railroad)主席,所有这些是不是真的。
莱因哈特先生不仅仅否认了所有这些谣言,甚至还表示他要用数据来证明那些造谣者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的骗子罢了。宾州德国佬希望有更详细的信息,于是主席一一向他解释,细致地告诉他公司正在做些什么以及财务情况如何。
宾州德国佬谢过董事长莱因哈特先生,回到了纽约,并立即卖空了所持有的艾奇逊-托皮卡-圣菲铁路的股票。差不多一周之后,他用手上的闲置资金买入了大量的特拉华-拉克万纳-西部铁路(Delaware,Lackawanna &;Western)的股票。
几年之后,当我们在讨论换手换运气的时候,他谈到了自己的这个案例。他解释了是什么促使他尽快出手艾奇逊。
“你看,”他说,“我注意到当莱因哈特董事长写下数据的时候,他从红木制的写字台中的一格抽出了一沓信纸。信纸是质量上乘的高克重布纹纸,纸上还用两种颜色印着精美的公司抬头。这纸不只是昂贵,而且更糟糕的是,这种昂贵根本毫无意义。他在纸上只写下几个数字,以此表明这个公司每个部门的具体赢利情况,公司如何节约成本、降低运营费用。说完之后,他就把这个天价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废纸篓。不一会儿,他又用一张新的带有精美双色公司抬头的信纸来给我展示他们引入的资金,写了一些新的数字,然后,又扔到了废纸篓。眼睛都不眨的,就又浪费了一笔钱。我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如果董事长是这样的人,那他应该不会坚持推行或褒奖厉行节约的措施吧。于是,我决定相信我之前听到的‘董事长是个铺张浪费的人’,而拒绝接受董事长嘴上说的那一套。因此,我卖出了手上持有的所有艾奇逊股票。”
“碰巧的是,几天之后我有机会去特拉华-拉克万纳-西部铁路公司的办公室。老萨姆·斯隆(Sam Sloan)当时担任主席。他的办公室距离入口最近,而且办公室大门大开着。其实,他办公室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那时候,只要有人走近特拉西铁路总部的办公大楼,总能看见董事长在办公室坐着。如果有需要,任何人都可以走进去,和董事长谈业务。金融界的记者总是告诉我,和老萨姆·斯隆交谈,你从来不需要绕圈子,只需要直接问问题,然后得到一个利索的‘是’或‘否’的答案,不管其他董事在股票市场是否需要得到特殊照顾。”
“当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先生正忙乎着。我一开始以为他正在拆阅信件,但当我走近他的办公桌时,我才看清他在干什么。我之后了解到,这么做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习惯。信件分类、拆阅后,他并没有扔掉空的信封,而是收集起来带回办公室。当他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会把信封沿四周剪开,这样他就多了两小片纸,每片纸都有一面是干净空白的。他把这些纸攒起来,然后放在案头当便笺纸使用,在上面写写画画。这正是莱因哈特用那些高级的印有抬头的纸来做的事。不浪费空的信封,也不浪费闲暇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合理利用了。”
“我再次目瞪口呆,如果特拉西有这么一位倡导节约的董事长,那这个公司所有部门的管理肯定是经济而又合理的。这位董事长将关注这一点!当然,我也了解到,公司定期派发红利,资产也较可观。我满仓买入了特拉西的股票。从那以后,该股市值先是翻了一番,之后又翻了一番。我每年的分红总数已经和当初投入的本金一样多了。现在我仍然持有特拉西。而艾奇逊,在我亲眼看到那位董事长一张接一张扔纸的几个月之后就被我卖出。他用这么多印着双色公司抬头的布纹纸,只写了几个数字,倒希望证明他并非是一个浪费的人。”
这个故事的美妙之处在于:第一,它是真实的;第二,这位宾州德国佬买的其他任何股票,都没有像投资特拉西那样给他带来如此丰厚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