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半岛在阿拉伯—摩尔人统治下,经济上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在旧卡斯提利亚高原缺乏天然资源,而且气候变化较大,由于季风带关系,故雨量稀少,土地干燥,各地仅仅生长杂草与灌木。在新卡斯提利亚高原地区,在马德里东南有西班牙中央草原,而在南方又有阿拉伯人称之为“焦土”的拉曼查荒漠,西方则是有名的厄斯特勒马都拉草原。至于天然森林皆因发展畜牧业而被砍伐掉,仅仅在大西洋岸的山脉腹地还保存一些森林。因此,大部分土地只适宜于畜牧业。但阿拉伯—摩尔人凭着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修建大型水利灌溉系统、引卡斯提利亚与亚拉冈高原的水源,以浇灌其不毛之地,进行深耕细作。他们引进东方大量农作物及经济作物,结果把荒野都变成了五谷丰登的良田。尤其是在安达卢西亚平原,也由于阿拉伯—摩尔人的努力开垦耕耘,在格兰那大、莫西亚、瓦伦西亚等地,栽桑养蚕,使其所纺织的丝绢成为欧洲最优质的纺织品,远销欧洲及近东各地。他们还在半岛中部和北部,用非洲良种绵羊等发展起养羊业及其他畜牧业来。摩尔人还开发其征服地上的丰富矿产资源。阿拉伯—摩尔人就是这样推动了半岛上广大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使它成为中世纪欧洲的“地上天堂”。
阿拉伯—摩尔人发展了半岛社会经济,也提高了这里的文明水平。如当时哈里发达国家的首都哥多瓦是这个时期欧洲的一盏明灯。在十世纪时,这里有居民113300户,约50万人。艾米尔(总督)在此创办免费高等学校27所,并在最大的清真寺里创办起在欧洲居于优越地位的哥多瓦大学,吸引着欧洲许多信仰基督教及伊斯兰教的学生来此学习。而在这所大学里收藏着40万册图书,许多书籍都是珍本。在这里建有清真寺700座、公共澡堂300所,还有铺砌长几英里的街道,从路旁小屋里射出的灯光,把大街照得通明。而“七百年后的伦敦还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在巴黎,过了几百年之后,下雨天如果有人敢于出门走一走,街上的烂泥还会使他的两脚陷到踝骨”。这是两种多么鲜明的不同图景!这里哈里发的宫廷是全欧最富于魅力的宫廷之一,哥多瓦的华丽仅次于巴格达和君士坦丁堡,成为世界三大文化中心之一。伊斯兰教统治下的西班牙是当时阿拉伯天文学家、数学家、医学家、文学家和诗人以及地理学家荟萃的地方。因此,西班牙半岛在伊斯兰教统治下,不仅是欧洲物质财富的“天堂”,而且更是精神文明的宝库,成为欧洲最繁荣富庶的地区。
但是,随着哈里发国家封建经济的发展,各种社会矛盾也日益趋激化了。伊斯兰封建主对被征服地区人民的封建剥削、民族压迫和宗教歧视大大地加强起来。被征服地区的基督教徒在被迫成群结队地皈依伊斯兰教后,仍然遭到种种不平等的待遇。在哈克木一世统治时期(796—822年),因其放荡不羁、酷爱狩猎和狂饮,败坏朝政,使局势发生剧变。人民不仅反对这位艾米尔的荒淫生活,而且还反抗其禁卫军的残暴横行。于是从805年开始,新穆斯林首先揭竿而起,随后,反对哈克木暴政的起义在新穆斯林居住区里,接二连三地持续发生。这一系列起义虽告失败,但艾米尔的统治地位则受到沉重的打击,使阿拉伯—摩尔人统治者的政局十分混乱。早在732—755年短短的二十三年期间,西班牙的省长就更换达23次之多。而在人民纷纷起义之后,这种情况更趋于严重了。
由于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发展,地方的封建割据势力迅速增长。到了11世纪上半叶,强大的艾米尔国家已经变得四分五裂,这时在半岛南方的许多城市或省区里,出现了23个封建小国家,其创立者都是一些首领和小王公。他们之间互相残杀,弄得精疲力竭,两败俱伤,这就大大地削弱了伊斯兰教国家的统治力量,推动了被统治者起来反抗斗争。
在这期间,统治阶级政治危机迭起,统治地位极不稳固。在西班牙半岛的穆斯林统治者的内部和东部哈里发国家一样,在封建制度发展中,内部矛盾不仅表现为不同教派之间的尖锐斗争,而且还表现为宫廷内部的阴谋、暗杀和发动政变种种形式的复杂斗争。如1232—1492年的260年间共有21位素丹在位,其中有6位曾经上台两次,有一位称为穆罕默德八世者则曾上台三次(1417—1427年、1429—1432年、1432—1444年)。这是统治者内部矛盾尖锐化的典型事例。这种王朝内部斗争的表面化,促使伊斯兰教的统治地位危殆,从而推动并加速了基督教国家起来为收复失地而斗争的历史进程。
西班牙自8世纪被阿拉伯—摩尔人征服后,西哥特人、苏维汇人和汪达尔人被驱赶到西北部边陲地带,建立起阿斯图里亚王国,占有半岛面积1/4的贫瘠土地。他们念念不忘夺回失去的祖先土地。艾米尔国家的繁荣富庶早就引起这些基督教徒的羡嫉,阿拉伯社会的动乱更为他们造成了一种可乘之机。随着国家人口的增长、农业生产的发展、特别是畜牧业经济的成长、牛羊迅速繁殖,迫切需要扩大牧场的面积。畜牧业是新、旧卡斯提利亚和亚拉冈广大地区最重要的经济,所以这就成为推动基督教徒要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被侵占的土地的主要动因。
在北方逐步形成的一系列基督教小国,以地处西北隅的阿斯图里亚为基地,不断向阿拉伯人反攻,逐步地蚕食艾米尔的统治地盘,并先后在半岛的中北部建立起那瓦尔、雷翁、卡斯提和亚拉冈等封建国家。其封建政权逐步强化,开始加紧向阿拉伯人夺取土地,进一步扩大其封建领地。
科法敦加战役后的收复失地进程
收复失地运动始于718年科法敦加战役。在这次战役中,西哥特人后裔的领袖培拉约在科法敦加的山隘对阿拉伯人发起突然袭击,杀死大量伊斯兰教徒,并俘获一大批战俘,阻挡了穆斯林继续北进的道路,保存了北方山区中基督教的最后势力。以科法敦加战役为起点,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基督教徒在“十字架反对弯月旗”的圣战幌子下面,开始了长达八百年的收复失地运动。这次运动是基督教封建主领导下进行的西班牙人民反侵略反奴役的斗争,它的主力军是农民、手工业者和市民。半岛上几乎所有基督教人民都参加了运动。但是,基督教徒的斗争经历了多次的反复,斗争的道路相当曲折。
8—9世纪是收复失地运动的第一阶段。这是运动的动员和开始阶段。科法敦加战役的胜利大大鼓舞了基督教徒的反抗斗志。此后,基督教的阿斯图里亚王国在阿尔方索三世时,不断蚕食穆斯林占领地,使自己的势力逐步得以扩大。
从10世纪初开始,恢复失地运动进入了一个重要发展阶段。
10世纪初年,阿斯图里亚王国扩张领土后,分裂为雷翁王国和卡斯提王国,其后它们又重新合并为强大的卡斯提王国,这个王国在运动中起着主要的作用。在半岛东部形成了加泰隆尼亚与亚拉冈和那瓦尔国家。1137年加泰隆尼亚与亚拉冈合并为亚拉冈王国。11世纪末年,在卡斯提王国西面兴起了葡萄牙伯爵领地。1139年,葡萄牙伯爵大败摩尔人,被军队拥立为国王,称阿尔方索一世,他继续扩大胜利,于1147年定里斯本为首都。三个国家好像三把利剑,刺向南方伊斯兰教艾米尔国家的统治心脏,推动了收复失地运动的迅速进行。
在11世纪,在穆斯林的艾米尔国家分裂成为许多小国之后,雷翁王国的阿尔方索六世带头反对异教徒,凭借其强大国力,团结南北方的基督教徒力量,几乎将穆斯林完全征服,取得了收复失地的巨大胜利。后来,西班牙的阿拉伯人向非洲狂热的阿尔摩拉维德派的穆斯林求援,结果把阿尔方索六世的反攻暂时遏止。然而阿尔方索六世在不久后又继续向前推进,扩大征服地区。沿大西洋南下夺取了特茹河岸的里斯本、辛特拉及圣塔伦等地并向半岛的中部及东部不断蚕食,扩大占领地区。而在他的长期收复失地的斗争中,法兰西的勃艮第大公等外国基督教军队,因垂涎于穆斯林国家的财富和战利品,也在“十字架反对弯月旗”的幌子下,纷纷前来投效,加速并扩大其反阿拉伯人斗争的战果。可是,在这位基督教国王逝世后,国内发生内乱,阿拉伯人又乘机反攻,收复失地运动又经历了一次曲折。
13世纪是收复失地运动的关键时刻。自从12世纪中叶新的征服者阿尔摩哈得人由北非来西班牙代替阿尔摩拉维德派穆斯林之后,他们向基督教国家发动强大的反攻,像其先辈一样蹂躏许多地方。这样“十字架反对弯月旗”的斗争终于形成了1212年拉斯·那瓦斯·德·陶罗萨地方的大决战。这时正是教皇英诺森三世当政时期,教皇权力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号召欧洲各国发动十字军以支援西班牙的基督教国家共同反抗穆斯林。托勒多大主教作为信使奔走于欧洲各国宫廷,请求各国王公贵族组织十字军。英、法带头派遣大军到达,组成基督教联军,由卡斯提国王阿尔方索八世率领,对穆斯林发动攻击。双方于1212年7月16日,在哥多瓦以东70公里的拉斯·那瓦斯·德·陶罗萨小山丘进行决战,那瓦尔和亚拉冈国王率领西班牙大军,从右翼和左翼配合阿尔方索八世作战。而大主教罗德立哥则千方百计地鼓舞士气,大声疾呼:“教友们,让我们为圣战而牺牲在这里吧!”经过一场血战之后,哈里发穆罕默德·纳绥尔(1199—1214年)所统率的60万大军,幸存而遁逃者仅有1千人,几乎全军覆灭,其中阵亡者达10万以上,其余则被俘获,哈里发本人逃脱。
西班牙诸基督教国家在联合反攻穆斯林的同时,他们之间也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争夺。基督教徒的内部兼并与反穆斯林斗争交互作用,推动了西班牙各国的合并与统一。拉斯·那瓦斯·德·陶罗萨战役尚未结束,西班牙北方各基督教王国之间就展开了激烈的火并,最后仅剩下亚拉冈、卡斯提和葡萄牙三个王国。其中亚拉冈王国占有了加泰隆尼亚、马约卡岛、米诺卡岛和瓦伦西亚等地区,在半岛的东海岸具有极大的势力,而卡斯提王国则并吞了雷翁王国,从半岛的中央向南逐渐伸张势力,先后从穆斯林手中夺回了哥多瓦、塞维尔,莫西亚、直布罗陀等地,从三面包围了保留在穆斯林手中的狭小而又极强固的格兰那大王国。从12到14世纪期间,卡斯提与葡萄牙不断发生争夺领土的战争。
阿拉伯—摩尔人自拉斯·那瓦斯·德·陶罗萨战役遭到惨败后,再也无法恢复元气,收复失地运动的历史进程大大地加快了。到了13世纪末年,阿拉伯人只剩下南部弹丸之地——格兰那大,这是半岛上最富庶的地区,阿拉伯人凭借内部雄厚实力,依靠外部非洲穆斯林的支援,负隅顽抗。基督教国家的收复失地运动最后再一次经历着艰难曲折的道路。
15世纪末叶,西班牙王国占领格兰那大,夺取反侵略斗争的最后胜利。
穆斯林统治下的格兰那大凭借有利条件,利用基督教国家内部矛盾,不但长期负隅顽抗,而且还不断侵袭基督教国家,阻碍其最后收复失地,完成统一事业。15世纪中叶,卡斯提王国成为雄视半岛的头等强国。但在1454年名王夫瓦驾崩后,因长子亨利四世与次子阿尔方索争夺王位进行内战,前者统治托勒多以北各城市及地方,后者则占有托勒多、哥多瓦、布哥斯、塞维尔等南部城市。这就使卡斯提王国陷于分裂状态,两王互相争战,全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这时,格兰那大王国的阿拉伯一摩尔人伺机准备大举反攻,力图拯国家于危亡,伊比利亚半岛大有被穆斯林重新征服之危。
可是,随着卡斯提公主伊萨伯拉与亚拉冈王子斐迪南的联姻(1469年),两个王国合并为西班牙王国。这种中央集权化的国家的建立,使王权空前强化,国力大为加强。与此同时,格兰那大王国在其首都格兰那大虽然拥有人口25万、驻有精兵5000,兵精粮足,为西班牙各基督教国家所望尘莫及。但其国王哈桑父子之间争夺王位,骨肉相残。哈桑死后他的弟弟叶兹扎噶尔继位。叔侄之间纠纷不断,斗争十分剧烈。这种客观形势为西班牙王国完成收复失地大业创造了可能性与现实性。
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与女王伊萨伯拉利用格兰那大王国内乱及其国王哈桑扰乱边境(1481年)之机,由加的斯侯爵攻陷了格兰那大要塞阿拉玛,建立了进军格兰那大的前哨,鼓舞了西班牙人民最后收复失地的热情和信心,翌年,国王及女王虽数度率领空前庞大的精兵亲征,但因格兰那大新王叶兹扎噶尔既英勇善战,又深得民心,使西班牙军虽付出高昂代价,仍屡遭挫败。而且,正当西班牙军队攻陷马拉加之际,原亚拉冈王国威雷那侯爵伺机起兵作乱,致使国王与女王不得不分兵回国平定内乱,使反攻进程一度停顿。
在格兰那大方面,因王室成员之间发生冲突以至演成内战,抗击西班牙实力大受影响。斐迪南伺机加紧进攻,使西班牙在1492年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收复失地运动是在双方都以宗教斗争为外衣和争取外来援助的情况下,经历着上述反复、缓慢又曲折的斗争道路而完成的,它构成这个运动的另一个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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