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帝师:王尔烈大传-涌荡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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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倒三江,三江压倒。压倒尔烈,尔烈才高。才高壮国,壮国情操。情操天下,天下娇娆”。不知何人,编了这顶针式的歌谣。王尔烈听了,隐隐约约地,像是夯歌响起。那夯歌,时起时落,朝向天涯,泊向海角。

    二人回到客房,一时无话。

    太子永琰,只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说道:

    “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这是沛公舞剑,意在项庄。”

    王尔烈也是气大了,半天无话。此刻他听了永琰的话,这才适口回了一句。不过,他这句话,是反说着的,反其意而说着的。他所以要这样说,主要是怕惊吓着太子。首次出门,又天远地远,荒郊野外的,太子怎能受得住。

    太子也明白。他俩话中所到说的“他”, 是指和珅。只是心照不宣,不愿挑明而已。永琰听了师傅的话后,只将那张开的手,忽然攥紧,五指收拢,形成一拳,然后,往另只手掌上一击,说道:

    “待我回京再说。”

    “回京亦是不可。”

    王尔烈听了太子的话后,只将那本是攥着的手,五根指头,轻轻放开,形成一张巴掌。然后,往另一只手心上一按,回了这句。太子的本意,是等到回京,收拾和珅。师傅的本意,是即便回京,也不能动手。至于为何,太子永琰也心如明镜,只是不必说开罢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王尔烈问道:

    “你还记得三国时期,七擒孟获的故事?”

    “你是指对目前的这人?”

    “也应如此,即使百擒,亦不为过。”

    “那样可就好了,一解前仇,了结后患。”

    “这就不对了。七擒孟获,是七放七擒,那是为了征服人心,让其归顺。而对于目前这人,不仅是擒呵。”

    “那么咋办?”

    “你说呢?”

    “难道还要放纵一把不成?”

    “放纵——对,这是这样。”

    王尔烈进一步说道:

    “放纵,欲擒则故纵。”

    “放纵,欲擒故纵?”

    “放纵,欲擒故纵。”

    “是的,让他充分暴露。暴露,就是让他自掘陷阱。暴露多了,陷阱也就深了,他也到了自取灭亡之时。”

    随即,王尔烈又用了一句佛家的话,说道: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机没到。”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时机一到,一定全报。”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待到报时,一定自报。”

    随即,王尔烈与永琰用了一句释家的话,连连述说。

    和珅这人,实在是太贪了。他贪,有三贪,即:贪钱,贪权,贪女。

    贪女。

    昔江南苏沪之地,有“仙人跳”之说。其是指男女合谋,饰为夫妇,或为真正夫妇。他俩合作,其色相勾人,诱得别家男子入室,以闲情调笑。待那男子欲上钩尚未上钩时,那个同谋之男,猝然出现。见有客在,伪为动怒,欲以捉拿。客惧,惊恐万分,只好求饶,甚至囊金俱献,求取平息。更有嫌钱少者,或留存字据,或债券抵押。其狼狈之状,丑陋之态,不可说也。江南金陵,还有“养瘦马”之为。当时,有人贩子,见有幼女,则以贩卖,引入室内。选俊俏清秀的,调理以肌肤,修饰以衣服,教授以书画,付之以管弦,使其翩然成长,卓然不俗,各方技艺,无所不能。及待破瓜,即将可动婚时,则以重金售出,或入巨室为妾,或入青楼为妓,或作交往之礼,这种女子,则被称之为“养瘦马”。时有陈之楣者,以制军督两江,与滇人徐某为邻。徐氏偶遇不幸,家境低落,奴婢星散,仅遗弱女。于是,时有人来求取,或雇佣于人,教以女工绣红,更有引入瘦马之家,尚不为人知。陈某悉心,且很良善,遣人观察。其间,入得一家,老妪主政,婢仆数十,教师数人。诸小女,皆各执所业,称妪为尊,或为母,或祖母,或姥姥。看其小女,娇容丽质,举止安娴,彬彬有礼。家有家法,凡三尺之童,不得呼唤,勿入中门,规矩井然,宛若大家。女有来去,年十三四,外秀中慧,尽被收留,遂以善待。这家主政老妪曰:“金陵风俗,尤其秦淮,尽皆如是,不足为奇,亦不能违,即算得良心人家,实是也。”不过,江南的“仙人跳”与“养瘦马”大不相同。“仙人跳”,则以诱骗、欺诈为业;“养瘦马”,则以养育、贩卖为行。能做“仙人跳”之业的,多是穷家小户,其女卑微自怜;“养瘦马”的多是体面之家,其女往往进入贵室,一般人买不起。而买“养瘦马”者,多非自用,乃是以礼,相送与人,求得个人情,或做些事情。

    和珅府上,就有人送来一个“养瘦马”之女。此女甚乖巧,且玲珑,歌舞诗词,无所不通。和珅甚爱惜。那么,他的这个“养瘦马”,是何处来的?

    王亶望,昔为浙江巡抚,曾任甘肃按察使,是个巨贪。时有苏妓吴卿怜,色艺俱全,即为“养瘦马”,归王亶望后,亦甚怜爱。其绣闼中,悬有一联,为王亶望亲笔撰书,曰:“色即是空空即色,怜卿怜我我怜卿。”有人看了,以为联谶,不吉庆。似这样事有过。曾为“三藩之乱”中的藩王尚之信,为靖南王时,受平西王吴三桂蛊惑,欲反,送两印给吴三桂,一曰“暂管辅德将军”,一曰“暂管平南亲王”。有人看了,以为“暂”字冠首为 “斩”,视为字谶,不吉利。后来,果然成祸。王亶望亦是这样。后来事发伏法。吴卿怜竟归和珅所有,王亶望不仅贪,且恶。有王云锦者,客居扬州,其家雇佣一庖厨姓王。王说,自幼随其师,役于王亶望署中。王亶望善食驴肉,且是新鲜的。厨中有专人饲驴,蓄养数匹,皆肥而健。王亶望食时,便至驴前,视驴丰腴处,当刀一割,烹之以献。驴被割处,血肉淋漓。于是,则以灼铁烙之,血即止。再吃再割,再割再烙,驴嚎无住。王亶望善食鸭,食鸭必用填鸭。填鸭者,乃饲食不准鸭动。为不使鸭动,便用绍兴酒坛,去底,将鸭置于其中,再以泥封之。使鸭颈伸于坛口外。用肥脂和饭,口口相填,鸭肥腴快。其底封泥处,留有一孔,以为遗粪。大约六七日,鸭即丰肥可食,肉若豆腐。欲食,则宰鸭熬汤,煮好以献。当然,他伏法后,想再食鸭吃驴,已不能了。吴卿怜在他家时,王亶望还特制一裤,名曰“四腿裤”,也叫“鸳鸯裤”。裤上“鸳鸯”二字,以彩线相绣。此裤四腿一腰。他与吴卿怜穿时,皆脱光衣服,成为裸身。然后二人四腿,伸于裤腿,二腰在裤,其丑可谓出尽。待王亶望事败,吴卿怜归于和珅,这个“四腿裤”,即“鸳鸯裤”,也如数拿来。不过,他不与吴卿怜同穿,而是让吴卿怜与另个送来的“养瘦马”同穿,他只是在灯红酒绿下,端坐藤椅,细眼观之,可谓一绝。

    贪钱。

    时有汪石公者,为两淮八大盐商之一。汪石公已故,内外事均由其妇主持。其妇,人以“汪太太”称之。一年,汪太太得知高宗乾隆欲巡幸扬州,便与两淮盐商相协,仅数月,在北城外,择荒丘数百亩,以低价购之。再取杭州西湖、苏州园林、扬州瘦西湖园样样式,建造亭台楼阁,花榭歌馆。唯中间一地,汪太太独资,骤集工匠,赶造出“三仙池”。“三仙池”造好,又以黄纱罩之,不予外露。这天,乾隆是夜间到的,待翌日清晨,冷眼一看,真是天外仙景,人间神境,龙颜大悦,赏赐无数。时江南人,尤其那些士子、官宦、富户,多有虚荣心,他们为着能见到圣上一面,或抬高身价,或成其某事,或现其才华,事前便托汪太太,以重金贿送。不要说,每逢灯节、端午、中秋,即些活动,在园中举办,收些赏赐,尽是无计;仅此开园,观赏之际,所得赏金,就超过建园费用三倍之高。这些资财,都能将整个真切之西湖搬来。事后,人争相夸汪太太能耐,有人说“小人得财龌龊,君子生财有道”,实是也。

    毕竟乾隆是个开明天子,不肯私下花国库课税银两。那些银两,都用于固边、赈济,以救荒年,以济黎民。但是他的这些私下花销,又是从哪里来?算去,还不是从这些额外收入中所得!他深知个中玄机。因此,他曾对和珅说道:

    “你我一家,喜欢多有几个钱,却也无妨,至于那些多嘴的御使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和珅这人,心领神会,贪胆也从此大起来,贪心也从此重起来,以致达到无所畏惧的地步。

    贪权。

    乾隆和孝固伦公主,为第十个女儿,也是他最珍爱的女儿,下嫁和珅之子丰绅殷德,使和珅成为乾隆亲家,丰绅殷德成为驸马,这已经是取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柄,有谁还能敢惹得!

    然而仅此还不算。

    他还让他的弟弟和琳,成为将军,抓住帅印,掌握兵权。

    和珅,满洲正红旗人,姓钮祜禄氏,字致斋。为高宗所宠,弄权黩货,吏治大坏。嘉庆命王念孙等纠参,夺职下狱,赐其自尽,籍没其家,也是理所应当的。

    和琳,和珅弟,乾隆年间,由笔帖式迁郎中。廓尔喀扰后藏,和琳督之,并理东台站乌拉诸事。累擢四川总督。贵州、湖南叛乱,和琳赴西阳督剿。亏他连战有功,卒于军中,遂赠一等宣勇公,谥号忠庄。但后来,却被革去公爵。不然,说不定还会闹出何等事来。

    丰绅殷德是驸马。

    和氏一家,怎生了得!

    这里,顺便说一下傅恒。

    其实,说傅恒,不如说傅恒之妻。一次偶然相遇,乾隆见人群中有一女,唇红齿白,体态苗条,含笑盈盈,翩然动意。问是何家女,侍臣相告曰:“此女乃傅恒之家室也。”乾隆哪里顾得这些,无望君臣,当即将傅恒妻留下,夜以同宿。时间一长,竟然分不开了。虽见有耳目,也全然不管。戊辰春,即乾隆十三年(1748年)春,他见傅恒身为朝臣,近在身边,有碍脸面,也是逢大小金川战乱事起,他命傅恒任事,让其远行。这样,傅恒妻也就成为他独有的了。随即生下福康安。

    福康安,满洲镶黄旗人,姓富察氏,傅恒子,字瑶林。生即显贵,由三等侍卫,不到十年,擢升将军。乾隆中叶,平金川、台湾、安南,并卫藏,所至皆有战功。晋封贝子,一时受宠,无与伦比。其用兵有胆略,平生未曾挫败,卒谥文襄。他是乾隆亲自封下的亲王,也是爱新觉罗氏家族之外唯一的一个外姓亲王。

    人都晓得,他是乾隆私生子。

    为此,永琰曾疑虑过,怕福康安有碍于他的这个太子之位。王尔烈见此,曾告诉他说,尽管如此,也不会那样,乾隆开明,怎么的也不肯将万里江山永让于外姓。这才使得永琰有些安稳。但时不时的,他仍有疑窦丛生,不提。

    话说,好不容易熬到乾隆六十年,即1795年,干支为乙卯。这年正月,做了六十年皇帝的乾隆,效法皇祖康熙坐了六十一年皇帝位。于是,他诏告天下,自登基之日起,如老天给他六十年皇位,他决不超过一天。就这样,大清皇位,此时传给了皇十五子嘉亲王,即太子永琰,嘉庆皇帝。永琰是乾隆三十八年,即1733年立为皇储的。其名字,被书于黄卷诏书,藏于“正大光明”匾后。此后,经过二十二年的岁月,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然而,就在他嗣位的第一年冬,即嘉庆元年冬,竟逢一场大雪。翌日清晨,京城竟有八千花子,冻死街头,形成“路倒”。

    此际社会民声鼎沸。

    这时,嘉庆准备拿下和珅,但是师傅王尔烈听了,却说道:

    “你刚刚嗣位,老皇上又尊为太上皇,这种情势下,不宜操之过急。”

    于是这事便压下了。

    嘉庆四年,即1799年,干支巳未。这年正月,当了六十年皇帝,又当了四年太上皇的乾隆故去。他一死,待发丧后的第六天,便对和珅下手了。

    御前,嘉庆将和珅唤来,扔给他一件特制紧口马蹄袖朝服,命他当着群臣面穿上。和珅拿起,穿了几穿,试了几试,只是伸不出手。嘉庆见了,笑道:

    “怎么穿不上了?”

    “回圣上,袖口太小。”

    “不是袖口太小,是你拳(权)太大了。”

    随即,命群臣写奏章,弹劾和珅。

    顿时,弹劾奏章像雪片一样飞来。转眼堆满嘉庆御案,足有上千件。然而,嘉庆翻动了半天,却没见有老师王尔烈的奏章。不仅没有,人亦不在。于是,他走下龙位,亲自去找,并派人搜寻。终于在其家书房找到了。此刻,只见他的老师正在写书法。王尔烈的书法,嘉庆是知道的,朝中数一数二,在老家,被誉为“辽阳第一书家”。可是,他这个时候,怎么还练这个呢?但他细看时,见王尔烈所写,乃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此刻所写,正是这样的几句诗,曰: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

    “好个‘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好个‘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好个‘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知朕者,师傅也。”

    嘉庆说着,便要下拜。

    王尔烈赶忙拦住,当先跪下,道:

    “万岁当理朝政了。”

    待理和珅狱事时,史书有这样记载,此处未作大改。只有稍许串动。录此,也算为天下人之一览,亦算为前事之一传,更算给今人之一警,尤算为大清国之鸣钟。自当警世长鸣,千载不泯。

    和珅狱事

    嘉庆己未,仁宗赐和珅死,其供词以奏折楷书之。李孟符主政曾见四纸于京师,非全案,且与世传籍没之清单不同,盖尚未吐实之初供也,而珅之狱事,亦可藉见一斑矣。

    一纸系奉旨诘问事件,凡两条:一问和珅:“现在查抄你家产,所盖楠木房屋,僭侈逾制,并有多宝阁及隔段样式,皆仿照宁寿宫安设,如此僭妄不法,是何居心?”一问和珅:“昨将抄出你所藏珠宝进呈,珍珠手串有二百余串之多,大内所贮珠串,尚只六十余串,你家传多至两三倍,并有大珠一颗,较之御用冠顶苍龙教子大珠更大。又真宝石顶十余个,并非你应戴之物,何以收贮如许之多?而整块大宝石,尤不计其数,且有极大为内府所有者,岂不是你贪黩证据么?”

    一纸系和珅供词,凡三条:“奴才城内,原不该有楠木房子,多宝阁及隔段式样,是奴才打发太监胡什图到宁寿宫看的式样,仿照盖造的,至楠木都是奴才自己买的。玻璃柱子内陈设,都是有的。总是奴才糊涂该死。又珍珠手串,有福康安、海兰察、李侍尧给的,珠帽顶一个,也是海兰察给的。此外珍珠手串,原有二百余串之多,其馈送之人,一时记不清楚。宝石顶子,奴才将些小的,给了丰绅殷德几个(丰绅殷德为和珅子),其大些的,有福康安给的。至大珠顶,是奴才用四千余两银子给佛宁额尔登布代买的,亦有福康安、海兰察给的。镶珠带头,是穆腾额给的,蓝宝石带头,系富纲给的。又家中银子,有吏部郎中和精额于奴才女人死时送过五百两,此外寅著、伊龄阿都送过,不记数目。其余送银的人甚多,自数百两至千余两不等,实在一时不能记忆。再肃亲王永锡袭爵时,彼时缊住原有承重孙,永锡系缊住之侄,恐不能袭王,曾给过奴才前门外铺面房两所。彼时外间不平之人,纷纷议论,此事奴才也知道,以上俱是有的。”

    又一纸亦系供词,而问词已失之,凡十四条:“大行太上皇帝龙驭宾天,安置寿皇殿,是奴才年轻不懂事,未能想到从前圣祖升遐时,寿皇殿未曾供奉御容。现在殿内已供御容,自然不应再次安置,这是奴才糊涂该死。又六十年九月初二日,太上皇帝册封皇太子的时节,奴才先递如意,泄露旨意,亦是有的。又太上皇病重时,奴才将宫中秘事,向外廷人员叙说,谈笑自若,也是有的。又太上皇帝所批谕旨,奴才因字迹不堪认识,将尾折裁下,另拟进呈,也是有的。又因出宫女子,爱喜貌美,纳取做妾,也是有的。又去年正月十四日,太上皇召见时,奴才因一时急迫,骑马进左门至寿山口,诚如圣谕,无父无君,莫此为甚,奴才罪该万死。又奴才家资金银房产,现奉查抄,可也查得来的,至银子约有数十万,一时记不清数目,实无千两一锭的元宝,亦无笔一枝,墨一匣的暗号。又蒙古王公,原奉谕旨,是未出痘的,不叫来京。奴才无论已未出痘,都不叫来,未能仰体皇上圣意。太上皇帝六十年来,扶绥外藩,深仁厚泽,外藩蒙古原该来的,总是奴才糊涂该死。又因骽痛,有时坐了椅轿,抬入大内是有的。又坐了大轿,抬入神武门,也是有的。又军报到时,延迟不即呈递,也是有的。又苏淩河阿年逾八旬,两耳重听,数年之间,由仓场侍郎,用至大学士兼理刑部尚书。伊系和琳儿女姻亲,这是奴才糊涂。又铁保是阿桂保的,不与奴才相干。至伊利将军保宁升授协办大学士时,奴才因系边疆重地,是以奏明不叫来京。朱珪前在两广总督任内,因魁伦参奏洋盗案内,奉旨降调,奴才实不敢阻抑。又前年管理刑部时,奉敕旨仍管户部,原叫管理户部紧要大事,后来奴才一人保持,实在糊涂该死。至福长安求补山东司书吏,奴才实不记得。又胡季堂放外任,实系出自太上皇帝的旨意。至奴才管理刑部,于秋审情实缓决,每案都有批语。至九卿上班时,奴才在围上,并未上班。又吴省兰、李潢、李光云,都系奴才家的师傅,奴才还有何辨呢?至吴省兰名声狼藉,奴才实不知道,只求问他就是了。又天津运同武鸿,原系卓异交军机处记名,奴才因伊系捐纳出身,不行开列,也是有的。又清单一纸,开列正珠小朝珠三十二盘,正珠念珠十七盘,正珠手串七串,红宝石四百五十六块,共重二百二十七两七分七厘。蓝宝石一百十三块,共重九十六两四钱六分八厘。金锭金叶二两平,共重二万六千八百八十二两,金银库所贮六千余两。

    然而过后又有一说跃起。

    人说,和珅之死,死于秘解神咒。乾隆六十年,即1795年,乙卯岁,乾隆训政,称太上皇,太子永琰嗣位,至明年,即1796年,丙辰岁,为仁宗嘉庆元年。就在乾隆退位、嘉庆继位这年,一日,早朝已毕,太上皇乾隆、仁宗皇帝嘉庆,召和珅入对,其他群臣均避开。和珅至时,只见太上皇南坐,皇上面西,均无声也。和珅长跪良久,也无声迎,之间见太上皇嘴角颤动,似阵阵有词,喃喃有语,只是不知所言。又过了许久,太上皇忽然启目,曰:“其人姓名为何?”根据以前经验阅历,和珅知是问己,便应声对答,曰:“高天德、苟文明。”太上皇听后,复闭双目,续诵不辍,许时走出,不再更问。仁宗见此,大骇无绝。越二日,仁宗密诏和珅,问曰:“汝前日召对,太上皇云何?汝所作答何意?”和珅曰:“太上皇高宗所诵,为西域密咒,诵之,则所厌恶之人,虽在数千里外,亦可无疾而终,必死无疑,或逢奇祸,或逢急症,或遇恶魔。奴才闻此咒,知所咒者,必教匪悍酋,故,以“高天德、苟文明”二人之名相对也。”自此,仁宗始知和珅亦娴熟此术,益骇,故,心中意决:此人长时祸己,不能久留,待太上皇宾天之日,即和珅临终之期。因此,才赐和珅死。

    人说,和珅除天生聪颖无比外,还与其讲究保养有关。他日食珍珠粉,专选太湖产者,质高价重,粒金二万,最贱八千,他每日数颗。其藏珠之法,搓成圆丸,袭以锦囊,贮以小柜,别类放之,分数计之。且有期限,过时即弃,毫不惋惜。和珅有鼻烟壶。廷臣孙士毅与和珅至交。孙士毅自安南归,于漏宫门外,与和珅相遇。和珅问,此归带回何物,孙士毅以鼻烟壶示之。此物犹雀卵大,夜明珠雕琢,甚是精美,绝伦无及。和珅欲取之,孙士毅说:“已为仁宗所知,准备呈进,这可奈何?”和珅哂笑,曰:“笑谈,相戏耳!”数日后,引孙入自家室,见和珅所藏烟壶数十,个个都比孙之美巧。孙逊色,复大惊。更甚者,见自己所呈安南鼻烟壶,已到和珅手中,无疑为圣上转赐。这只是星散小事,但亦可透视出:和珅富贵无及,萃华通天,无须多说了。

    然而若干年后,忽有一事又起。

    苏州,为春秋吴越时期吴国都城。秦置吴县,汉置吴郡,隋置苏州,宋为平江,元为路治,明复府治,清立长洲,且辖元和。就在吴王阖闾时代,筑成阖闾城。阖闾城,设陆路八门,水路八门,计十六门。就在阊门,嘉庆之后,道光之中,骤然涌出一富,号称“三多”者。家中巨财,可与督抚抗衡,相约称兄,彼此道弟,无人敢惹,无人能及。道光十五年,1835年,己未岁,苏州徐某,在城茶肆,偶遇一叟,称与“三多”为邻,颇识些底细。许说,苏州阊门“三多”者,真实名为“三爹”,姓刘,绰号刘秃子。其原是和府和珅家奴,说成管家,或叫成“二下手”也可,即那个大名鼎鼎的“三爷”的后代。三多的“多”字,类似“爹”,而与“爷”字比,尚差一辈,即为“爹”。实际,三多即三爷的儿子。前边已说,他于辽西大凌河城秃老婆店已经亡故,为侠士小翠所除。其实,他并没死,而是抓了替身,他从中溜掉了。他为什么要溜掉呢?据说,他在和府时,发现和珅巨贪,料定早晚是事,便做好了准备。恰逢途中,见目的不成,无法回报和珅;也是为侠女的仗义所打动,也是为太子御师王尔烈的忠贞所感染,因此放弃了继续追杀太子,以达到陷害王尔烈的念头。亦算他高明,便寻机逃遁,隐名埋姓,来到苏州。其实,和珅是大贪,他也是小贪。在和珅府时,假借和珅之名,依仗和珅之势,搂得不少钱财。常言:“官多大,奴多大”,这话自古有之。他搂的钱财,早就安排到苏州阊门一带。后来,他到苏州后不久,“三爷”真的死去了,这笔财富,便为他的儿子“三多”所继承。其间,朝堂也在不断更替,朝臣也在不停转换。因此,“三多”也就安稳下来,无人再纠缠了。传说,扬州汪太太,当年为迎接乾隆帝,所打造的那块园子,就有他的投资。不过,他投资经营的是“三仙池”的建筑。他建筑这个“三仙池”,可动用了脑筋。“三仙池”荷花池中,打造一个荷花景观。荷花花瓣会闭能开。里面的花蕊,仅其蕾都是翡翠琢成,其顶都是玛瑙雕刻。这还不算,当那日乾隆来临,予以观瞻,待那荷花花瓣陡然打开时,发现荷蕊之上,花蕾之顶,竟然有美女站立,每蕾一女,每花三蕾,一花三女,全池荷花无数,美女如云,翩翩起舞,款款腰肢,优美至极,优雅之极。江南美女又多,乾隆又是风流天子,自然兴奋无比。据说,乾隆曾问过,此荷是何人打造。“三多”事前有话,上面有汪太太顶着,只是隐住“三多”之名罢了。但事后所得的那份赏金,“三多”也分得一份,仅此三世亦花不尽。

    这个许氏听了,惊骇已极。

    许氏心想,朝中是制服了一个和珅,又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之说。可是,这个朝野上下,又有多少贪官,如何能整治得了。为此,嘉庆也只好草草收场,只治了一个和珅,再没往下深追。这个“三多”者,就是其中漏掉的一例。

    当时许氏,想问老叟是谁,一思作罢,无需多言了。

    世上事,有几多能够说清,何况一个偌大清朝!

    然而,尚有一人须交代一下。

    和珅赐死,家资被没,充盈国库后,那么高宗乾隆的千金,珍爱的十女和孝固伦公主,又当如何了呢?

    她自从走进和府,自从做了和氏丰绅殷德驸马,成为至尊无上的夫人后,就有言在先。她对翁公和珅说:“吾嫁与和府,不是国家朝廷嫁给和府,不要以吾五尺之躯去量千尺之树,不要以余区区凡胎去度赫赫金殿。进金殿者当远之于庙堂,近柄斗者应微之于河汉。今后论及,当只是一女一儿一媳则也,并非一玺一印一宠是矣。”她对丰绅殷德也说:“若家翁受皇父厚宠,当不以图报为宗,不以纳贿为旨。事情往往以齿寒身,大道常常以曲径征远。若顾挟之以娇纵,如临势之以专横,则家败事败气败,天下正风尽去矣。夫君看之如何?”

    和珅听之,沉默良久。

    夫婿听之,沉默良久。

    后来,和珅果遭籍没。

    后来,夫君相继故去。

    后来,和琳战场阵亡。

    和孝固伦公主,主持家政十余年。和珅籍没时,仅在和府住宅中留有一角。公主是先皇公主,身为皇姑,自当高看一眼,也无可非议。嘉庆要赐给她整个院落,她未应允,仅留一隅,乃自己常居之处。靠自己努力,自力更生,内外严肃,上下恭睦,家境赖以小康。道光三年,1823年,癸未岁秋日,因病薨于自宅,宣宗道光帝,执棺亲自送到坟墓,尊奠醊焉。

    当然,这里所写,有的则是王尔烈去后的事了,但都是其生前足迹的延伸。故随笔书之,一览千秋。

    涌荡岁月,浩瀚星辰。

    然而话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王尔烈,外放江南,出任乡试主考官,赢得一个“压倒三江”的美誉。然而,回到朝廷,又引来一个“压倒尔烈”的传闻。这里,褒贬各一,毁誉参半。他深知,身居高位,位在朝廷,成为京官。越是这样,越是风浪交加,风口浪头。越是这样,越要摆正航向,厘正帆影,拨正船头。只有这样,脚步才能稳健,身子骨才能坚挺俊拔。人生的光明大道,都是双脚踩出来的。这双脚踩的就是正直,身子挺的就是坚实。只有这样,才能经得住风雨,迎得了风浪。

    想到这里,耳畔似有夯歌响起。

    那是家乡关东的开路夯歌呵。“压倒三江,三江压倒。压倒尔烈,尔烈才高。才高壮国,壮国情操。情操天下,天下娇娆”。不知何人,编了这顶针式的歌谣。王尔烈听了,隐隐约约地,像是夯歌响起。那夯歌,时起时落,朝向天涯,泊向海角。这是他心境的表露,情怀的展现,皆如此豁达,这般豁朗,绵绵无涯了。

    是夜,他想着看着,悠然一梦,似在道中。此际,日出时分,他背着身影,只他一人,逢遇两山,骤听琴声响起。醒来,发现南柯一梦,竟然不能入眠,直至天明。

    他素不信那些拆字事,认为那是望文生义,因人动论。然而这日,他在途中,与测字先生范时行相遇。范乃苏州人,在王尔烈出任江南乡试主考时,偶然相遇,知他拆字,颇有一番功夫。是科考生胡先声,当时找范,要求拆字,示一“道”字,范答:

    “道”字,“走”,匡进也;“首”字,上“八”,中“一”,下“自”;“八”、“一”则九,“自”,自身直则“进”。本次乡试,肯定进取,且列第九名。榜发果然。

    没想,范过后竟来京师了,今日竟然街上相遇。

    二人寒暄几句后要走。范将王尔烈叫住,道:

    “慢。看你像有事。”

    “何出此言?”

    “莫问,可示一字。”

    至此,王尔烈只好立定,顺手示一繁体“劉(刘)”字。

    范看了,道:

    “你是日出卯时生,得中乾隆三十六年辛卯年,且逢座师刘姓考官。”

    王尔烈听了骇然。他是雍正六年1728年农历正月二十三日,日出卯时生;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科取中二甲一名进士,成为传胪;主考官为刘统勋。范如是说来,安能不信乎!于是,他想到昨夜所梦,又写一“夾(夹)”字。

    范看了,曰:

    “‘夾’字,一‘人’,挤在二‘人’中间,奋力出行,你要远出了。”

    “去哪?”

    王尔烈顺手,写一“耳”字。

    范似看非看,道:

    “当是川陕;不,甘陕;不,陕西。‘耳’在左,现在面北,乃西向也。”

    “可顺否?”

    王尔烈接着书一“耳”字。

    “一‘目’已成,一‘目’以立,但有‘一且’,即为‘一阻’,但也无碍。”

    “何时启程?”“即日动身。”正在王尔烈问话际,他的好友王杰,忽然来到身边,道:

    “圣上正找你呢,没想在此碰上,快回吧。”

    王尔烈立即回朝叩见。

    乾隆也不迟疑,直截了当,曰:

    “朕外放汝到陕西,接任陕西分巡监察御使,原官另有任用。你看,可有难处?”

    “卿深感圣上厚爱。”

    “西行陕地,还是辽远,辛苦了些,如无杂事,明日动身吧。”

    “谢圣上隆恩。”

    王尔烈到了陕西,即逢上一件棘手的事。有人状告王杰之子,虽有考试,却未誊录,欲直接录取,此事为天下之不公也。并说:“朝考官官相护,乡试考考相顾,那样,还有士子出第的一日吗?”

    王杰,字伟人,号惺园,晚号葆淳,乾隆以“文端”赐之,故世传“王文端”。他是陕西韩城人。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辛巳恩科,会试十一,殿试第三。乾隆亲自拔为状元。人说,探花升状元,真是株株青,状元源探花,堪称瓣瓣红。乾隆亦说:“陕人入试,百年未得大魁,故拔之。”他平生中,曾两得圣上制诗嘉誉之唯一者。乾隆帝的嘉誉是:“西人魁榜西平后,可识天心偃武时。”嘉庆帝的赞誉是:“直通一身上廊庙,清风两袖返韩城。”前诗,是他得中状元,又逢西域叛乱平定,乾隆甚感欣慰,因而称之;后诗,是他一生清正,暮岁回陕西韩城故里际,嘉庆尤觉厚重,故而纪之。

    单说王杰中试前后,曾有一卜矣。

    临桂陈文恭,精于《易》。其督抚山西时,王杰为其幕府。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乙卯科乡试,督抚文恭,先占卜一签,藏匿起来,翌晨对王杰说:“此行必售,并知高下。”王杰问之,文恭道:“签已藏于幕客手中,待君捷后验之。”王杰榜发,中副车八名。归来索验,果然如此,王杰大奇。次年庚辰恩科,王杰再试,文恭卜曰:“正榜无疑,但似元又非元耳。”待榜发,中第七,元之者为雷尔杰,与王杰名,赫然雷同。又次年辛巳科春闱,王杰入都应礼部试,文恭又占卜,曰:“此行可连捷,然不宜成元,可列十名之外。”会试榜发,中第十一名。接着殿试,文恭又卜,曰:“非元亦元,不魁亦魁,魁元天下,鳌头朝野,前程远大,福禄无疆。”果然,卷列第三,御拔第一,真个魁元鼎甲。

    但是文恭能算,莫如和珅能猜。

    乾隆三十年(1765年)乙酉科顺天府乡试,和珅门人得中最多。

    为何?

    皆在和珅能猜也。

    旧时科举,为公平保密起见,出试题用的《四书》,由皇帝南书房保存,命题毕,必归还,并由皇帝亲自审定。

    这年,待《四书》归还后,和珅找到送书人,即被称为“奄人”的人,问道:“圣上阅书出题时啥表情?”

    奄人知道他要详问,于是细致说开来了,道:“圣上披阅时,食指一屈,又是一掐,又是一伸,继而一直,双掌一合,忽一微笑,然后振笔,直接书来,一气呵成。”

    和珅也笑了。

    和珅听了,马上断出,题在《四书》之《或乞醯焉》一章,盖在“乞醯”二字上。

    为什么呢?“乞醯”二字,尽含“乙酉”二字,而且,是年恰为乙酉年。乾隆,其指一屈,一掐,一伸,一直,乃在算也。算啥?算年份,算干支。双掌一合,忽一微笑,乃算定了,定是是年。于是,和珅将此密告于门下,因而中之。

    那么,陕西乡试,为何有人状告王杰,且投于新上任的“八府巡抚”,即陕西分巡道监察御使王尔烈名下?

    原来,王杰与和珅同朝,但二人介之。恰王杰有一子,能文善书,常为父代书。乾隆闻知,问王杰道:“何不早早出仕?”

    王杰曰:“此子不才。”

    为何作此答复?他怕和珅制造口实,有害于家。王杰的这个想法,也直接地影响到陕西乡试,影响到他儿子的身上。他的儿子,也是有望取中科甲,以入仕途。在王杰为京官时,曾入顺天府籍,要参加乡试。王杰知道后,对他属下的官员说:“谁荐吾子,吾即弹劾谁!”这样,使得其子,又赶回参加陕西乡试。

    谁想其事又得以延伸。

    此时,陕西巡抚乃状元出身的毕沅。毕沅看王杰之子,觉得试卷尚可,拟以取之,遂藏于袖筒带给王杰。他原以为王杰必然点定。因为此时,王杰已是大学士,身居相位了。然而,王杰却扣卷不发,故其子榜上照样无名。但是,陕西是科士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巡抚藏卷,不知王杰撤卷,因而上告朝廷。乾隆得知,有感王杰的品德,却不知惧怕和珅事。便找来王杰,问及此事。王杰深知和珅与乾隆的关系,不好言明,只说道,此子嗜酒,虽有文名,却不便入仕。

    然而,事情无独有偶。就在王尔烈表弟赵心源参加顺天府乡试时,恰逢王杰为主考官。其表弟也得知王尔烈与王杰的关系,想要王尔烈说话,打通关节。王尔烈听了,火了,说道:“他王杰者,乃圣上乾隆所定之状元;我王尔烈者,亦圣上乾隆所定之传胪。又都置于圣上乾隆之下。我等双双为臣,不为朝廷分忧,反给朝廷添乱。表弟你说,这事可否?”表弟也是明白,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是科,赵心源凭着自己能力,一帧秀美策卷,乡试同样取中。于是,一个是非应然而起,有人不明真相,竟状告王尔烈私下走关系,状子落到王杰手。王杰将此状呈给乾隆,乾隆看了,表明内幕,为王尔烈解了围,这二王的故事,因此轰动朝野。

    话说王尔烈来到陕西,以陕西分巡道监察御史的身份,领略了王杰之子的考卷事。为此,特将这份考卷调来。他一阅,大为慨叹,莫说是乡试中举,就是夺得个解元,也是绰绰有余。他怕王杰之子不解,便将他唤来。此子更知父亲心意,说道:“家父清名,崇高如天。吾即便未获捷,也同登鼎甲一样。”王尔烈听了,甚为感动。王尔烈在陕西任职时间不长,不久便被召回,参加《四库全书》编纂,任三通馆主。但是,他在陕期间,恰逢王杰之子成婚和喜添一凤。为此,王杰之子高兴地写了两首诗:

    其 一

    春风杨柳蔚佳期,最是人间携手时。

    三世修来同楫渡,百年赢得共车驰。

    长天结对比翼鸟,大地成双连理枝。

    大喜缘由添妙句,写下五十六字诗。

    其 二

    王家子珺子逢春,看得天飞五彩云。

    真个世间皆是玉,玉中更有鼎嘉珍。

    由于高兴,他找到王尔烈,敬呈过去。王尔烈一时高兴,当即回赠一诗,云:

    科甲登科又喜期,高天临凤自灵犀。

    关东幸作陕西客,又置他乡见故知。

    写完这诗后,他又觉余味未尽。于是,又补诗道:

    科名曾道比天高,如此品格崇英豪。

    士子未成榜首处,民间已是胜碑雕。

    王杰,平生五迁,累官东阁大学士,上书房总师傅,军机大臣,加太子太保,数度出任考官。

    前后事联系起来,真乃感人也。

    王尔烈遭告,状子落到王杰手中;王杰逢诉,状子落到王尔烈手中。但其所暴露出的都是天下明公,有目共鉴的,有心可表的。乾隆当年,曾有这样评说:“我大清朝,有这二王,何愁天下不固,朝纲不稳!”

    写书人写到这里,也顺笔恭添一诗,云:

    塞北域西两盏灯,二王堪谓太平公。

    求名未厚本家子,为仕已薄同祖兄。

    当道千家争魁首,应曰百姓取高名。

    原来科甲自评定,岂绣卷头点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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