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过一个人-我们第一次狠狠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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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是不求占有的小心翼翼

    盒饭君

    我们都知道爱情的表达方式有千千万种,但很多人都把有限的精力消耗在推倒软妹子之上。爱的时候轰轰烈烈,睡的时候缠绵悱恻,分开的时候梨花带雨,最终不过养活了学校附近雨后春笋般的酒店,增长了国家的GDP。

    也许你要说我太低俗了,咋一开口就说睡妹子。但话说回来,高中及以前我们都在情感压抑中过来了,尤其像我读的高中,所谓的重点中学,别说谈恋爱,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一晚上还会检查男女生的头发、指甲以及是否佩戴首饰。更别说什么早恋了!

    可青春年少,谁没喜欢过一个妹子啊!就像磕磕碰碰,谁没爱上过一个人渣。只是我们曾经把爱都埋藏在了心底,等到大学的时候集中爆发了而已。

    但是,总是有例外的。

    虽然现在爱都变得简单直接了,可还是有那么一些“传统”的人,把爱情尊为神明,觉得爱是一种净化心灵,让我们变成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的力量。

    大成是个还蛮特别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却又在努力和身边的人相融。这种人对孤独的感觉异常明显。他常常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看人来人往。

    后来,他从朋友那里听到消息说,有人觉得他特别冷傲,很难相处。他“啊”地惊讶,觉得自己是多么努力在和人相处啊。只要你给个糖果,他就可以给你笑出一朵花儿来。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直到他遇到了她。

    你知道,人海茫茫,于千千万万人中遇到一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你会感觉到你要找的就是那么一个人。

    姑且叫她Y吧。

    她是那种在学校里,大家都还在穿漂漂亮亮的粉色系衣服,扮日韩小清新的环境里,就会在网上买“阿卡”的衣服穿的女孩。一袭黑色的衣服,裁剪、色调都显得那么怪异,和整个校园环境格格不入。她有她自己的格调。

    她爱穿一件黑色的阿卡的连衣裙,背后有缺口,用绳子穿出层层叠叠的镂空。看起来特别性感。就因为她的特别,她给大成的印象是,像一只黑色的猫咪一样,充满了幽暗的冷傲气息。

    他们相识的方式,像极了所有的校园男女,可又那么地不像。

    所有校园男女爱的压马路,走遍校园各个角角落落,他们都会做,而他们更多的时候,只是不言不语,就好像心灵感应一样能知道对方的心思。

    两个太不一样的人,大概注定要相遇吧。

    他来自乡下普通的家庭,她来自外省的城市家庭。她对他的家庭感到颇为好奇,她总觉得他是生在一个传统的家庭,究竟是怎么样的传统呢?她却猜不到。

    她每次都问他:“你们家是不是会挂着大红灯笼,或者有人穿着长衫,仿佛来自民国或者晚清。”说完之后,她就哈哈大笑起来,他却只是在一旁腼腆地笑,然后看着她,觉得好像只要她开心,她怎么说他都愿意接受。

    Y觉得大成走路难看,大成就偏偏走给她看,然后就看着她开心地笑。

    相比之下,大成更内敛,而Y却更外放一些。可他们相比青春满溢的校园来说,又显得太不一样了。

    他们夜晚跑到学校后山上,在路灯细微的光亮下讲鬼故事。他们在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上看到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分明写着什么,大成就爬上去看。“小儿夜哭,请君念读。小儿不哭,谢君万福。”大成念给Y听。

    大成说恐怖片里,在这种时候,低着头朝着自己胯下往后看能够看到另外的世界。他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盯着她,像鬼上身了似的,慢慢地低头朝着胯下看。在他还没有真正地看过去之前,他就在想,别真的看到了啥不应该看的吧。这时候Y已经撒丫子跑了。

    本来想吓唬Y的大成,突然自己也开始害怕起来。然后跟着跑下山去。

    Y居然也像小女孩似的,嗔怪地骂大成。大成心底里却开心着呢,觉得这样的责骂好像也是撒娇。

    大成第一次亲吻的女孩就是Y。

    那亲吻对他来说,终生难忘。那是在KTV里面,一群要好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很暧昧。他们通宵唱歌,接近午夜的时候,已经睡倒了一片。Y坐在大成的腿上,好像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她把双唇像盖章似的轻轻地准确地盖了下去。

    大成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像闪电似的,击中他,浑身瘫软下去。

    但到此为止,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确立彼此的关系。

    这一吻,给了大成希望。那一夜回去之后,他们都睡到很晚。第二天他向她表白,她却拒绝了他,好多天都没有出现。

    大成知道Y是一个冷傲的姑娘,是一个充满了猫一样魅惑力量的姑娘,是一个让他着迷的姑娘。明明他感觉到了彼此都是爱着对方的,可在他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时,表白的结果却是拜拜。

    他想不通,觉得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她躲着他的那一周,他把自己关在了寝室,闷着让他的情绪不断发酵。他不会喝酒,却把自己灌醉,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然后半夜起来呕吐出泛着猩红的血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整整一周,他就被彻底打败了。

    他拿出刀子在自己手上刻下了她的名字。他觉得只有疼痛才能解决所有的疑惑。疼痛才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是活着的。

    他像所有小孩子一样,爱到最后靠伤害自己来表达决心,并信誓旦旦地觉得,他要让她知道,要让全世界知道,他爱她。

    他给她打电话,她不接。他给她发短信,她没回。但当她知道他做了那么疯狂的事儿之后,她带着近乎乞求的语气给他回电话,让他别这样子。

    她觉得他们不适合,她渴望被爱,却并不觉得自己配拥有这样简单单纯的幸福。她害怕这样的感情,她害怕全心投入之后,毕业还得面临分手。她害怕承担轰轰烈烈爱的代价。

    所以她本以为可以在那样暧昧的美好里一直下去,直到他表白了,她知道她渴望的那种最美好的爱的形式破灭了、坍塌了。

    他伤害自己,一刀刀下去,也仿佛落在了她的心里。她说:“你再这样下去,我害怕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他没再说话。电话两端安安静静,他内心却情绪万千。他害怕失去她,好吧,你怕我太偏激而永远不要见我,那我退一步吧。大成选择了退步,他希望以退为进,还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还可以把那份感情默默地埋藏在心里。

    终于,大成毕业了。她还晚他一年毕业。

    他开始在外面租房子,开始上班工作。大成偶尔还是会和Y一起玩,一起吃饭。只是他心里再也没有曾经的那种轻松甚至幸福,很多时候他只是怕失去她,而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她要看他手上刻下的名字。他不愿意。她再要求,他就伸出手给她看。她看得眼睛都红了,可他却显得不知所措。

    暑假的时候,她没有回家。她在一要好的同性恋朋友家借住。突然同性恋朋友的男友回来了,她没地方可去,问大成是否可以收留她。

    大成觉得,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肯定都得答应。

    她搬到大成这里来住了。大成这里也只有一间房,他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宽一米五的床,他和她同床共枕。挨得好近好近,却又好远好远。

    虽然他答应她,退一步,大家都是好朋友,可他知道他内心深处放不下的感情。可她相信他,在无处可去的时候,选择了求助于他。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当然不是欲望作祟,而只是想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感觉爱若有若无的影子。

    好多次,他好想抱着她睡,可他害怕。爱到深处,最终变成了恐惧。害怕,害怕自己所有不当的行为直接导致自己永远失去这个姑娘。有天夜里,他佯装睡着了,伸手搭在了她身上,她翻身,他又把手移开。他怕她是在礼貌地提醒。

    好长的时间里,他都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睡着的样子。

    每次他回来,会给她做吃的,她偶尔也会给他做拿手的打卤面。那一个月的时间,他感觉到异常地幸福,觉得好像自己曾经一直追求的爱,就像细水长流的生活一样,真的就是他的生活。可那样的日子,在那段感情或者那段青春里,太短暂。

    短暂得她很快开学,搬离了他那里。在所有朋友都怀疑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不想多做解释,他知道,他没有越雷池半步,他没有失去她。

    二十多岁,大成早已是一个成年男子,对异性的那种渴望早就可以让他变成禽兽,但他却没办法在自己第一个亲吻的女孩那里兽性大发。

    后来看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有句台词: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大成觉得自己被那句台词深深击中了。他觉得这句台词,似乎就是为他和Y而写的。

    渐渐地,大成仿佛明白了,Y不过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她渴望和所有能够给自己爱的错觉的人在一起,就是害怕真正地去面对爱的代价。所以,她往往选择在要面对代价之前退出。在她和大成彻底分开后,她去了其他的城市。他还知道她偶尔又和谁暧昧了,心疼之余,他把自己活成了爱情的备胎。他似乎甘愿去做爱情的备胎,只是这段爱情里,那个女孩的名字叫作Y。很多人都在嘲笑他,说他是该死的万年备胎。他却偶尔还会在穿短袖衫时,看到手上若隐若现的Y的名字。

    后来Y告诉他,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他还可以到她所在的城市,去制造一场重逢。仿佛是一种交代,也仿佛是一种陈述。大成听了之后,心里面情绪万千,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到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变得像是要嫁女儿的心态。

    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大成像是一个圣人。他在这浮躁的时代里,把爱真的活成了爱,而不是做爱。

    在推倒软妹子大肆横行的今天,像我那专业推倒软妹子十五年的小伙伴的人大有人在。能像大成那样爱到深处,真的把自己活得像电影——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的人却不多。

    即便是大家都在睡妹子的时候,他和妹子睡在一张床上,却睡出了爱的伟大。有时候大成确实让我们佩服,不是圣人就是神人,要么就是神经病。可有时候想想,能够心甘情愿去做爱情里的神经病,也是很幸福的吧。

    大成像个异类,怪异得Y以及很多女孩子应该会给他点赞,他自己也会为自己点赞。可有时候又会觉得这样单纯善良的男人,与这个社会太不同,显得有点太老派了。

    大成和Y他们俩太像了,他们孤独,他们渴望爱,如果这样的两个人相爱,真可能“轰轰烈烈最疯狂”,可到最后一旦崩塌似乎又无人能挡。有时候想想,他们注定会相遇,却又注定不能一辈子在一起。爱,不是照镜子找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而是找个能填补自己人生缺口的人。

    想想,其实挺悲伤的,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爱她如生命,但最终我们却错过了她。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在我们愈发地依赖社交网络之后,以前简简单单的幸福,小小的害羞,支支吾吾难以言语的美好,都瞬间消失了。

    所以很多社交App都成为大家约炮的工具。隔着一部手机,我们就像隔开了自己细微敏感的情绪。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打一行字嘛!感情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变得就只剩下“我爱你,我想和你睡觉”了。就算你不承认,但你仔细想想,感情的本质有时候就变得像那样了。

    说来挺恐怖的,可那就是现在的现实。常常看到有人不断地在怀旧,怀念以前,怀念慢生活,其实我们也在怀念曾经那个有爱有恨、内心情绪万千的自己。怀念的,不过是那个像大成一样的,能够把爱情活成遗憾和美好回忆的自己。

    大成说,如果再给他个机会,他说他应该会勇敢地抱她一次。

    如今爱情都快节奏了,想想那种老派的情感却显得有些让人怀念。

    有一种离别,不过是为了怀念

    马超

    1

    直到那一天,李一航在万达广场里再也找不到他当初经常带项丽吃饭的那家手握寿司店,他才真的相信并开始接受,项丽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就连之前充满温暖感觉的回忆,也都已经悄无声息地冷却下来,成了凝在自己生命里的废铁。

    李一航和项丽初次相识那天,空中飘落着点点雪花,让这座本就充满着孤单气质的北方小城,更增添了一抹感伤。原本两人不过是要寻一家有书有音乐还飘散着咖啡香气的咖啡馆来暖暖身子的,而街边的这家小店之所以能够成为他们初遇的地点,只是因为它距离两人的工作单位都很近,位于一个刚刚好的位置上,所以有许多人都因为这“刚刚好的位置”而相识。

    一向追求与众不同的李一航在自己的恋情上竟未能免俗,后来他对友人说,原本是想要一场别开生面的爱情,没想到与许多人的爱情故事一样,老套而俗气。如果他和项丽之间的爱情真能以圆满幸福结尾,或许这么俗套的相识相恋过程也会被他美化成一首诗,可偏偏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别别扭扭、不冷不热。当然,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过得还算幸福,每当李一航下了决心要切断对项丽的思念时,项丽总会恰到好处地给他传递来一个什么讯息。又或许,是李一航自己那尚处于青春期的躁动扰乱了自己的判断吧。

    在那个飘雪的黄昏,小店里人很多。项丽和李一航几乎是同时进店,同时发现了靠近窗子的一张空桌,同时落座,且面对服务生询问“喝点什么”时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卡布奇诺。”在这异口同声的回答之后便是长达将近十秒钟的沉默。

    “你经常来这家店吗?”李一航轻声问着项丽。店里虽然人多,但并不嘈杂,所以李一航那略带羞涩的低沉的声音混同着店里播放的民谣轻轻地飘进了项丽的耳朵里,然后,这声音便在项丽的心底扎下了根。

    只可惜这根扎得还不够深,也不够狠,但在李一航看来,到底是项丽先动了心,而且他一直断定,项丽的动心就在当时那一刻。“偶尔来,不过,打算以后经常来这里坐坐呢。”项丽白皙的脸庞多了两抹晕开的绯色。李一航喜欢这种带着烟火气息的颜色。

    与大多数在咖啡馆里相识的恋人一样,他们很喜欢时不时地来到这里坐坐。这家名叫“温柔一瓣”的咖啡馆里平素人总是很多,当然,偶尔也有客人稀少的时候,比如李一航约项丽来这里喝下午茶时。于是,他们的恩爱时光里便少了许多人的见证。或许,咖啡馆里的服务生还会记得当时他们俩人的甜蜜场景,只是李一航不敢再回忆起那些所谓的“美好时光”——如果说与项丽相恋真的算是一种幸福的话。

    2

    若不是项丽那位心比天高的前任提前回国并奇迹般回心转意,项丽那纤细的手指上应该会戴上李一航送的戒指吧。

    起初,李一航以为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找到了幸福。项丽与他相伴的那段时间里,她极力展现着自己的温柔和懂事:晚餐时的一碗羹汤,深夜时的柔情缱绻,闲暇时的欢声笑语,这一切都令李一航十分受用,他开始觉得这座小城比之前要温情多了。

    如果幸福来得真是如此简单——只消在咖啡馆里遇到一个容貌尚好、与自己还算性情相投的人,便可从此相安无事共度余生的话,那么那些在情场上痛苦纠结的人岂不是都成了“自寻烦恼”了?但可惜的是,李一航把感情这件事儿想得太简单了,在他看来,感情就是“遇见并沉陷”。他却忘了,人心变化快,爱情变数多,前一秒与你牵手相拥的那个人,很可能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回归从你的怀抱中抽身而退。项丽说她只是暂时地放不下那段旧情,李一航选择了默许,默许自己还算喜欢的一个女人不时地去赴另一个男人的约。人们总说所谓的“宽容”,乃是源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可李一航的这种“宽容”则恰好在于他对另一个人的不爱——只是那么淡淡地喜欢着,算是在这孤寂的城市里寻了一个伴儿吧。

    转眼间又到了一个飘雪的时节,虽然项丽依然温情脉脉地陪伴在李一航身边,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项丽将要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了。小城里到处洋溢着孤寂和感伤。

    那一天,项丽在厨房里忙活,李一航在旁边打下手。当他从项丽手中接过一个盘子时,他的手碰到了她手指上的一个什么东西——一枚小而精巧的戒指,明晃晃地套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李一航不记得自己送过她这样一枚戒指。项丽见李一航似是有话要说,便对他微微一笑:“前不久刚发下奖金,珠宝行又在做优惠活动,我就买下了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无法遮盖住项丽心中的不安。

    “这个,应该是我的任务吧,你怎么越俎代庖了?”李一航开着玩笑,可项丽还是听出玩笑背后的试探。

    “这当然是你的任务啊,所以,我只给自己选了一枚小小的红宝石呢。”李一航没有从项丽的笑靥中看出丝毫破绽,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但李一航根本不知道的是,生于七月一日的项丽,她的生辰石正是红宝石,而这个,项丽的前任却一清二楚。

    也许是为了要巩固一下他和项丽之间的感情吧,李一航开始讲究起情调来了,他频频地带项丽去住处附近的万达广场,因为那里有不少氛围不错的美食店,而“伊秀手握寿司”便是其中颇受好评的店家之一。

    以前,李一航和项丽还只是偶尔得空了才去咖啡馆坐上一会儿。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住在一起,彼此只是保持着陌生而美好的距离。那时的项丽总是在眼底隐藏着一丝忧伤,当她抬起头说话时,只要目光与李一航相对,便会红了脸颊,令人非常怜爱。

    在他们决定一起生活的前一天,项丽才说起自己那负心远去的前任。这种情侣间的离别之痛本是人间常事,可在项丽的嘴里说出来那便多了一抹决绝和坚定。“我是肯定不会回头了!当时他曾那般地羞辱我,我又何必留恋一个已经不爱我的人呢?”

    项丽说这句话时,目光如火地望向了李一航。李一航当时心头一颤,说道:“以后,我们在一起吧!”

    听到李一航这样说,项丽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她想要听的根本不是这句话,更主要的是,她的前任就曾这样信誓旦旦地说过同样的话。

    但不论如何,身边有个人陪伴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好得多。项丽和李一航都是这样想的。既然谁都没有再遇到能够让自己怦然心动且玩命去爱的那个人,那么就努力地为对方制造出怦然心动且值得被人玩命爱的感觉吧。虽然这感觉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可终究也比没有感觉要好一些。

    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之后,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制造得并不到位,反而让两人因为各自的刻意和做作而显得关系很是别扭。项丽始终感觉生活中缺少些什么,而她的这些缺憾,恰好又是李一航根本给不了的。

    真应该感谢这种别扭的关系,因为正是这种“别扭”才使项丽最终又投入到那位荣耀归来且浪子回头的前任的怀里。

    于是,就有了项丽手指上的戒指,就有了李一航不时闪过心头的感伤。其实在项丽熟睡时低低地唤着前任的名字时他就应该知道,她不过是用他来疗愈之前受过的爱情的伤害而已。他或许早已料到自己不过是项丽生命中的过客,他路过项丽,短暂地拥有过她,而她也用自己的柔情温暖过他。可是,他们终究还是要分开。于他而言,这场被刻意营造出浪漫感觉的感情只不过是再次经历一场离别而已,但是对项丽来说,这场感情却使她下定决心要重回到一个熟悉的人身边。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离别是为了回归,而有些人的离别却是为了再次去寻找。

    3

    已经有三四天没有项丽陪在身边了,李一航真的很不习惯一个人静处在黑夜中。这个听着寒风吹彻小楼的夜晚是如此安静,以至于让疲惫了一天的他回到家后都有些不能适应。

    以前他也是一个人,但自从有了项丽之后,夜晚便好过多了,并且他已经习惯了有项丽陪伴的夜晚。项丽喜欢看电影,于是每隔两三天他们便在家中看一部影片。李一航还记得,项丽离去的前夜,他们看的影片是《霸王别姬》。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李一航反复地咂摸这句台词,他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如何留住项丽,虽然她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但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自己生活中的习惯。

    习惯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可怕。因为前者总透露出淡淡的寂寞和孤独,以及对生活的一些无可奈何。

    终究,李一航还是失去了项丽。只是,她不时地还会发来信息、打来电话,或者发来一封电子邮件。李一航眼前全是她那种说不上美丽却让自己倍感温暖的脸。

    项丽每次联系李一航时,总是说自己过得不好,强调自己有着难言的苦衷,但她从不说这苦衷到底是什么。难道与深爱的前任重修旧好使她很痛苦吗?那么她完全可以离开那个人再回到李一航身边。可她没有选择离开,却依然隔三岔五地联系着李一航,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朋友们说:“放下项丽吧,你不欠她什么,好姑娘多的是。”

    李一航说:“我放不下她,至少现在还放不下。”

    朋友们又说:“如果真的放不下,那就把项丽再‘抢’回来。”

    李一航稍稍喝了点酒,他说:“随缘吧,或许生命中有一些离别就是为了怀念吧。”

    曾经,他认定项丽不会离开他,他也感激她的出现。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原本以为被自己吃定的人,竟然丢开自己飞向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每当夜色降临,李一航都会倒上一些酒,他看着这空荡荡的房子,这里再也没了项丽的气息,虽然她从没有给李一航带来过激情,但那种小小的温暖却足以令他怀念许久。

    4

    李一航再次得到项丽的消息是通过他们两人共同的熟人,就是“温柔一瓣”咖啡馆里的那个服务生。“航哥,项丽姐出国了,你怎么没跟着她一起去啊?是不是公司还有事情没忙完呢?”他一边玩手机,一边没话找话说。此时小店里顾客极少,窗外的雪下得正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一航睁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平静状态,略微红肿的双眼和抽动的唇角却出卖了他那人仰马翻的内心。“是啊,她回到他身边了,随他出国也在情理之中啊。”李一航这样想着。

    “哦,你不知道啊。项丽姐说她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去世了,她去国外帮忙料理一些事情,然后还要回国的。”

    李一航很想现在就跑去项丽面前,他要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不久后的一封电子邮件简洁而清楚地帮他理清了这些困扰。项丽的前任患病后自知不久于世,便恳求项丽陪伴他走完人生这最后的几个月。而项丽呢,也一直没能忘掉前任。她在咖啡馆里和李一航相识之后便与他发展感情,其实是因为李一航笑起来的样子当真是像极了她的前任。一场雪可以覆盖上一场雪,而一个人却无法让她忘记另一个人。离开李一航回到前任身边,项丽不仅是为了成全前任的心愿,也是因为她还放不下以前的这个人,正如现在的李一航放不下当初的项丽一样。

    “他已经不在了,你回来吧,我想你。”李一航在看到邮件后马上给项丽发信息,他实在没有勇气拨打电话,而且,就连最后的那个“我想你”,都是李一航在思前想后犹豫了好久才写上去的。

    马上,项丽便回复了短信。只是,项丽的回复彻底击破了李一航仅有的一丝希望。

    “我已经回国了,目前就在老家。但我肯定不会回来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每天早点睡,我不在时也要记得给我留床。”在短信结尾,还有好几个大红心,可不知怎的,李一航看到这些大红心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以前,李一航出差时给项丽发的信息中就有“我不在时也要记得给我留床”这句话外加好几个大红心。

    第二天,李一航打算去万达广场那里的手握寿司店去吃点东西,点些项丽平时最爱吃的寿司。然后就去订机票准备去项丽的老家,她说过她的家乡在哪里,而他也还记得地址。

    只是很不凑巧,万达广场的手握寿司店不见了踪影,李一航有些着急了。他问其他美食店的服务员:“那家手握寿司店,怎么关门了呢?”

    “哦,他家租金到期了,好像搬走了呢。”

    “以后都不在这里了吗?”李一航心里慌了。

    “对啊,您没看见寿司店的招牌都撤换掉了吗?”服务员小妹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失魂落魄的人,一时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家手握寿司店很早之前就关门了,很可能,上一次李一航带着项丽来这里吃饭之后不久,这家店就准备关了。

    项丽说得对,有些离别就是为了怀念。项丽与前任经历了生死离别之后,她学会了原谅;李一航与项丽离别之后,他学会了感恩。他终于明白,分开之后项丽所说的“过得不开心”真的不是在矫情,而是她真的很痛苦;而项丽也终于明白,有些人是无法用另一个人来代替的,有些感情也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当然,他们在各自余下的生命时光中还要去寻找那个真正能够陪伴自己的人,只是,在经历了这场离别之后,李一航开始害怕回忆起与项丽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可是,人生中的有些回忆就应该被人时刻想起才对啊,这正如同生命中的一些离别,乃是为了重逢,或者,仅仅是为了怀念。

    那个让你想不起给他打电话的人

    李甜甜

    前些日子下班回家时,一个熟识的出租车师傅抱怨他媳妇不常给他打电话,一天最多一次。而他认识的一个司机的老婆,每天嘘寒问暖,电话能打一百八十个,找不到她老公都会打给这位师傅。这样一对比,我认识的这位老实巴交的师傅立刻觉得,自己老婆不如同行司机的老婆那样重视自己。我就问他:“你那位同行是不是名声不大好?”他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笑笑:“这就对了。”然后我就给他讲了我表姐的事儿。

    表姐之前的男友X,跟表姐是在校园开始恋爱的,表姐倾心X的暖心跟体贴。X的暖心跟体贴是有口皆碑的,用现在颇为时髦的一个词来称呼,叫暖男。表姐是个迟钝且大大咧咧的姑娘,自认为跟X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所以突击电话查岗、要QQ密码查记录这些事儿,她这种姑娘从来都想不起来,偶尔听到身边姐妹疑神疑鬼地要搞查岗突击,表姐表示不能理解。爱他,干吗要怀疑他呀?

    表姐的闺蜜反问表姐:“你就对他这么放心?”表姐说:“也不是放心,就是我没想到过。”闺蜜叹了口气。

    这一提点,表姐留意了起来,她用X的生日破解了他的QQ跟微信,发现华丽的袍子底下满是虱子。X的暖如同太阳一般,恩泽太广,暖的不是她一人,从贴心送内衣给干妹妹,到陪失恋女同学谈心整晚,再到陪女同事去三亚度假……毫无心理准备的表姐,瞬间崩溃。

    尽管X道歉过,忏悔过,甚至下跪过,一再表明是表姐想多了,他跟她们真的只是朋友,可信任就像一个人的信用,一旦透支,不良记录便伴随终身。从此以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纵使大大咧咧的表姐,也有了难以复原的嫌隙,又无法割舍这段感情,于是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着X。原本两个人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一天都想不起打一个电话,可是表姐失去了安全感,总是忍不住拨X的电话;原本X出去应酬只需要跟表姐说一声就好,可是这之后,表姐总会疑神疑鬼中途查岗;原本表姐打X的电话时,X因为开会等原因,总会挂断电话,表姐就乖乖地等待他处理完事情之后回给她。可那件事发生之后,表姐总是觉得他不一定在开会,肯定是在躲着她。表姐找不到X,就疯狂找她认识的X的同事,结果别人都说不知道。X抱怨:“你能不能不要‘夺命连环call’!”表姐反驳:“那你得想想我以前怎么不这样!”表姐也纠结,她不想这样折腾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她怕了,那种说不出的不安感。这对曾经岁月静好的情侣,因为信任的破裂,相爱相杀,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就在X去帝都出差那一晚,X打电话告诉表姐他会跟客户去吃饭,没等表姐说话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表姐再拨他的电话,那边的回应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表姐那个时候已经不是猜忌了,她甚至在自责,然后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担心X是手机没电了还是出车祸人在医院?手机没电可以跟别人借电话打个招呼,出车祸送医院警察会通知家人的吧?然后思维从X被捉奸跳跃到X被跨国器官贩卖组织绑架,再到X被基地恐怖分子要挟成人质……于是再拨,再拨,再拨,再拨……

    对方一夜无应答。

    那是表姐最落魄的一夜。她发疯一般折磨自己,要立刻开车去帝都找X,却被家人阻拦,她就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喊。

    表姐问姨妈:“是不是天下男人都这般如此。”姨妈说:“你不要自己选择瞎了眼活在黑暗中,就觉得别人都见不着光。”表姐问姨妈:“那是不是我之前过分的电话太多,让他觉得我烦?”姨妈说:“你一朝被蛇咬,肯定十年怕井绳,女人爱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表姐问姨妈:“是不是我内心太不强大了?”姨妈说:“如果对方是只见屎就爬、喜欢撩骚的苍蝇,你内心再强大也依然抵不过伤害造成的阴影跟猜忌,所以你会本能地纠结。”

    任何一个出门在外的男人,能接到自己伴侣的问候电话,在我看来都是被牵挂、被珍惜、被依赖的“小确幸”。且大多数女人一般接到温暖的反馈,都晓得电话那边的人情世故,都会安全感满满懂得分寸见好即收,毕竟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女人还是少数。因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就是灵魂有了归宿便不再寂寞。你会确定,那个你牵挂的人,不管多晚都会留给你照亮家的位置的明灯。虽然女人有着依赖的天然本能,但是她也只会依赖她认为能给她提供避风港的那个人,如同静谧的深湖,大多数时间在柔和的月下宁静致远,温柔安详,容纳着深沉的爱意,不惊不扰。

    可惜有人追求平静,就有人渴望波澜。当贪欲被唤醒,带着自诩风流实则猥琐的自私,享受着别样的风景,挥霍别人的珍惜,透支别人的信任,还要戴着正人君子的面具“一本正经”地占据道德制高点,但是心虚的气场却欲盖弥彰。未知的刺激跟既定的踏实都不愿意失去,于是贼喊捉贼,把这屎盆子扣到对方身上转移矛盾,自己反而无耻地恼羞成怒,理直气壮地用老掉牙的臭词泼向那位以心相许却又被折磨得患得患失的女子:“你想多了,干吗老打电话!”一棒子正中湖心,搅浑一汪清泉,于是湖水混浊而痛苦地翻涌起来,纠结不安,反复折磨那个女人。可她偏偏因为爱而不肯放弃执念,用折磨自己的方式践踏自己的尊严,机械而麻木地反复用电波信号求证最简单的两个人关系的终极奥义:到底,爱还是不爱?

    任何一段感情,如果爱到自我否定、自我怀疑、自我折磨,都不是好的爱情。不好的感情,也不完全是一个人的错,两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着责任。或多的责任,是原则性的问题,比如X的欺骗与贪心;或少的责任,是细节性的问题,比如表姐发现问题之后的情绪失控、感情用事、处理不当。只是,因为贪欲跟欺骗触犯的原则问题,不管冷静或者不冷静,它都客观事实般存在那里,不增不减。第二天中午,X像没事一样打来电话:“哦,昨天吃饭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表姐说:“我不想自欺欺人了,我只求解脱,分手吧。”

    看多了相亲市场上男女双方对软硬件筹码的要求跟博弈,多是空泛虚妄。有了这份经历,再有人帮表姐介绍对象时,表姐提的要求都是要找个“让你想不起给他打电话的人”。女性比男性更渴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那个让你想不起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因为那份关系给了她踏实的安全感,她从直觉上跟心智上都信任对方的为人和这份稳稳的幸福。就像身体上的器官,健康的时候你才不会感觉到它的存在。我不知道她的这个要求到底是对感情看得透彻还是对浮华看得淡然。人们都说,好的婚姻,是做个好人,然后找个好人。婚姻里的忠诚是一切幸福的基底,那个好人,如果对幸福的理解足够隽永深刻,那么他一定是那个“让你想不起给他打电话的人”。只有那个“让你想不起给他打电话的人”才能日复一日守住那份心底的平静,让月下湖水静谧长存,灵魂有着温暖而坚定的寄托,从而抵抗岁月的风雨与侵蚀。

    所以我对司机师傅说:“你媳妇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所以,你那位名声不好的司机朋友就是因为不安分,所以他老婆总打电话查岗。你不该羡慕他,他的媳妇倒是应该羡慕你的媳妇!”

    我们第一次狠狠相爱

    沈嘉柯

    夏微识,那段时间你对我的服务全心全意、一丝不苟,都可以颁发给你服务行业的优质金奖章了。早上你把我的拖鞋套在你的脚上,晚上你等到楼下的小店打烊,因为我一定要吃十二点收工前的臭豆腐。我总是边吃边问你臭豆腐香不香,其实我知道你看见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就恨得牙根痒痒。

    我一直没有察觉,你回答我的语调开始有了一点点的变化。这个变化,我是在2006年6月就要结束的一个中午发现的。我跟你说过我一辈子最大的梦想是睡到太阳落山,所以下课以后,你在外面兼职,我在家与枕头亲密不分。考试来了有你整理的笔记要点,我只需要略微背下就能60分过关。我旷课有你去冒名顶替,反正老师在课堂上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我是男生还是女生。

    直到那个中午我忽然醒了,看见电视里主持人念诵着古老的诗歌,声音抒情而悠然:“红豆生南国……”我忽然很想喝红豆甜汤。当然,煮来吃的红豆当然和定情的红豆不是一种豆子,但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手机就拼命给你发信息。

    你回来的时候就握着一小袋红豆,神色有些淡漠。我说:“快煮快煮,大火20分钟然后加冰……”我说得几乎要流口水了,你没吭声就进了厨房。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在饭桌边上等得差不多又要睡着。色泽浓稠、鲜甜芬芳的红豆水,我吃到第三口,一眼看见里面漂浮着一颗玉米粒,我一推碗,地上哗啦一片。我还没来得及矫情,没来得及投到你的怀抱里,你就摔门而出。

    你丢下一句:“你太难伺候了,老子不伺候了。”

    大二那年,我在食堂吃着恒久不变的炸得金黄鲜脆的鲜藕夹。我有点孤僻,不算漂亮。我一个人的时间很多,我和男生不打交道。我吃东西默默不语。我喜欢默默地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和人。食堂大厨怎么能把平凡普通的东西做得令人百吃不厌?

    我一口一口咬着,不看任何人。你就坐在我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你挪动了,坐到了我的对面,我丝毫不去理睬你。我意犹未尽,我还想再去弄一块,你忽然夹起一块放到我的餐盘里。怎么就那么巧合,你的盘子里也有一块?这是不是你的预谋,如今已成悬案。

    我纳闷了一下,抬头,看见你一副快吃快吃的表情,我没有说谢谢,你也没有说不客气。

    你跟我说,我埋头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好像一个可以白头到老的小媳妇。“去去去,谁是你的小媳妇。”我把话说完才意识到我的错误,因为你只是说像小媳妇,没说是像你的小媳妇。

    你看我的眼神,充满柔情。

    柔情,是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但力量强大,胜过诗歌、海洋、舰队。你的柔情是一张网,我只能够想到这样陈旧粗俗的比喻了。我是漏网之鱼,但我却奋力一跃,跳回网里去。

    后来的事实证明,你看走眼了。

    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说你找到了一个比我温柔一百倍的女孩子。我嘲讽你,问那姑娘是火星来的恐龙还是《怪物史瑞克2》里那样的胖妞?你的话冰冰冷冷:“恐龙、胖妞都比你有人性。你究竟当我是男朋友还是男用人?”

    你摔了电话。你摔了我的门又摔我的电话。从前这些事只有我做的份儿,现在世界颠倒了,我的天空也颠倒了。我再打你的电话,关机,关机,关机。我找到你的室友、你的同学、你的辅导员,他们告诉我你朝南而下了,原因是有家大公司愿意录用你,你提前试工去了。

    我承认,我知道你没有能完完整整看一场电影。就好像《怪物史瑞克2》,我从头到尾笑得快活,而你被我要爆米花、要汽水、要柠檬水、要瓜子、要米脆巧克力、要苹果派的指令,折腾得屁股都来不及做热凳子。我要完了零食,最后要的,是你的肩膀,你的肩膀被我的眼泪打湿了。你的表情很木讷,你没看完整影片,没有了情节铺垫,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那丑怪物和肥公主的拥抱叫我激动。我没预料到喜剧电影也会有这样感人的结局,我对你说:“真正的童话也许不是美丽的公主和英俊的王子在一起幸福地生活,而应该是幸福的怪物和臃肿的公主热烈地拥抱。”我还问你:“假如我丑了胖了,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我吗?”

    你深刻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从来没有漂亮苗条过。”

    我知道你只是开玩笑,可接下来,我看见你淋了一头的可乐,我泼的。我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凶猛、恶劣。最后你屈服了。我的武器是分手,你舍不得,你当然屈服。我想大概对付天下的男人,此招一出,再无匹敌的。我想我的《红楼梦》没有白读,爱情也如此,“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难道我就没有可爱温柔过吗?我努力让自己不去反省,可是我还是反省了。

    我的答案,还是那一句:“是你太过于宠爱我了吧!”在你面前,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对所有人的态度,在你这里统统截然相反。后来,你反过来安慰我,你说:“因为我是你最爱的人。最爱的人,就是拿来出气的。”

    那一刹那,我有过一点点的乖巧温柔,我在你的怀里,喃喃地说:“从此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你说:“小媳妇,我跟定你了。”

    小媳妇,小媳妇,你叫得这样顺口,我听得已经习惯了,习惯到我就是你的小媳妇。

    可是你已经不要我了。

    这已经是2005年6月了。

    距离学校限定离校的时间6月30日,还有两天。

    2005年6月28日,你买回红豆的同时,还夹着一本杂志。杂志是给我买的,但我一直没有去翻。我们吵架了,我们玩完了。你觉得累了,你不想伺候我了。杂志被丢到角落里了。

    2006年,我讨厌看电视,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放一部《阿旺新传》。从来没有大红过的郭晋安,却凭着扮演一个傻子阿旺,在中年时候事业逢春。走到哪里,都听得到各地卫视传出来的他嗲嗲地呼唤“小媳妇”的声音。

    阿旺就是这样叫着他喜欢的女孩子,小媳妇,小媳妇。从小叫到大。把一个女孩子挑剔的心,把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叫成了真。

    我捂住耳朵,我怕一放开手掌,就会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里,你该笑话我了吧。

    大二之前,我的功课还依靠自己。我的逻辑学很棒,一干文科生分不清三段论和归纳演绎,我却学得很好,考了89分。后来有了你,我成了世界上最不讲道理、最不讲逻辑的人。

    我对你提的要求,和要星星、要月亮的无理霸道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准确地说,和一个被爸爸宠坏了的小女儿没什么两样。其实,我在家里不是小女儿,是最默默无闻、分不到爱的女儿。说得再详细一点,是第二任妻子带来的孩子,礼貌照顾就够了,没有真心。

    是你给了我机会。

    现在我良好的逻辑学底子发挥了作用——我可以彻底改变自己,因为你离开了。但是我的改变,你看不见了。那么,我的改变是无意义的。

    你的忽然离开,让我陷入了念念不忘的境地。

    念念不忘。从被爱着,到习惯不被爱着,有多痛苦?我说不出来了。

    现在是2007年的5月7日。

    现在,我当然知道你的下落和踪影。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一直不想再见我了而已。

    你结婚了。

    婚礼定在2007年5月的长假,受到邀请的人才有机会参加婚礼。你有没有再与我联系,我有没有送你祝福,我有没有时间在电话里说些无效的话,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从我那里搬走了以后,你的教科书,你的自考资料,你的功课笔记,你的杂志,全部都没有带走。我携带着你的那些东西,活生生是作茧自缚的笨蛋傻瓜。我全然不肯舍弃,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清理,清理准备彻底当废纸卖掉的你的东西。

    我要把它们当废纸卖掉了,为什么我还那么仔细地翻你的东西,最后只余你的杂志,我翻开了那本你买的2005年7月的《读书》。

    杂志里面掉出一张2005年的麦当劳的优惠券。在这张优惠券正面最左边,青色底印着“优惠24式”。

    优惠券丝毫没有被撕破。完全没有被用过,它就这样过期了,像没有来得及开始的爱恋。那些记忆散落了,不知道源头。我觉得好悲伤。

    你终归没有花掉优惠券,就像是所有走失的爱情,最后都不露痕迹。那一年出了卡罗比牛肉卷饼,那一年我们就要毕业,那一年你要向南我要向北,我们的时光濒临崩溃。

    请你把这张优惠券再翻过来,在它的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跟定你了!

    2005年,你拿着它的时候,是想去吃的吧,是想要和我一起去吃的吧!因为我看见在这句话的旁边,写有我的名字——沈嘉柯。

    如果我看见了,我就不会在你骤然离开的时候,坐在原地对你喊:“夏微识,你滚,我不稀罕你的伺候!”我喊完了,大声痛哭。我总以为你会听见,返回我的身边,可你没有……

    人生不可返回,真正的童话,是你永远在心里记得我,而我永远这样怀念你吗?

    你没有背叛我,我知道你从来没有。

    是我太过奢侈,是我把我们的爱情挥霍尽了,你只能离开我。至此之后,只能空留回忆。我们的岁月,开始各自度过,那就这样吧!

    我最怕的是,终究没能嫁给你

    kiki拉雅

    1

    大学时候,我有个很要好的姐妹叫陈诗然,因为我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都臭美,都爱睡懒觉。每个周末,室长李霞和菁菁都起床了,我们俩还赖在床上,比试谁会睡到最晚。起床以后一起在阳台洗漱,对诵《木兰辞》。我在大学时候有个癖好,就是洗澡时喜欢唱歌,而且一首歌就单曲循环唱一个星期,每次我在洗手间里的歌声响起的时候,陈诗然就会跑到门口抓狂地大喊:“你要是再唱我把灯给你关了啊!”她知道我很怕黑,所以此方法屡试不爽。毕业后合租房子时,我再没有在洗澡的时候唱过歌,因为怕影响别的租户。

    她们三个是每学期都会拿奖学金的学霸,班级前三名基本都是被她们占据着。我不是那种爱学习的人,最主要是因为我不喜欢我所学的专业,却神奇般地能跟她们打得火热,可能也因为她们并不是纯爱学习的书呆子。第一次在堕落街K歌K到又哭又笑是我们四个一起,第一次在酒吧high到去酒店开房也是我们四个一起。那时候的快乐和幸福都很简单。菁菁一贯很小资,拿到奖学金就去做指甲;李霞省吃俭用,每月攒钱去成都看一次她同村的男朋友。陈诗然正在谈着一场“非他不嫁”的异地恋,她的男朋友皮皮在深圳当兵,两人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

    2

    大三那年,皮皮从深圳退伍回家,隔三岔五就往重庆跑。从皮皮家到重庆需要坐三个小时的汽车,汽车有三班,上午8点半一班,下午1点和3点各一班,皮皮可能到达重庆的时间分别是中午11点半、下午4点和6点,从汽车站到我们学校坐公交车需要一小时。这些都是陈诗然烂熟于心的数字。每次皮皮来的时候,就是陈诗然夜不归宿的时候。我们三个就会很讲义气地帮她摆平宿舍熄灯后宿管阿姨来查房的危机。

    有一天晚上,已经熄灯了,皮皮来了个突然袭击。但是宿舍门已经锁了,陈诗然急得差点没从二楼的阳台上跳下去。我和菁菁想了一个很损的办法,让陈诗然假装生病,然后我俩左右搀扶着她去跟宿管阿姨求情。

    “你看她肚子都疼成那样了,必须去医院挂急诊啊。”菁菁一脸着急的样子,演得栩栩如生。陈诗然在一边捂着肚子嗷嗷假叫。

    “哎呀,要是她今儿晚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阿姨,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我继续补刀。

    阿姨皱着个眉毛,半信半疑地拿钥匙开门放我们出去了。在黑暗里透过玻璃门看着这一切的皮皮真的是被逗得肚子疼。

    “你们太能演了,不去混娱乐圈简直可惜了。”皮皮笑得合不拢嘴了,被陈诗然用手硬生生地给捏住了。

    后来皮皮索性在我们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陈诗然也跟着搬了出去。皮皮没有上过大学,要在重庆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并不容易。皮皮从来不告诉陈诗然他在做什么工作,只是每月领到工资以后都会请我们寝室几个人一起出去吃一顿,说是为了感谢我们在他当兵的那两年对陈诗然的照顾与陪伴。我们当然也舍不得让皮皮花销太多,所以基本都是在学校后门外的那条堕落街上叫上五碗馄饨或者两毛钱一串的麻辣烫。那时候的我们都没有什么钱,觉得路边摊就很美味。那时候陈诗然和菁菁在准备考公务员,李霞签了成都的富士康,和她那同村的男友即将结束异地恋。而我在本地一家杂志社实习,回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一次杂志社翻修,请了很多临时工帮忙搬运桌椅和柜子。我路过大厅的时候看见一个青年背着一个一米多长的木书架,因为背上扛着沉重的书架,他的背和头都被压得很低很低,即便如此,我还是认出了他,那不是皮皮嘛。他见到我觉得很尴尬,让我别告诉陈诗然。我明白作为一个男人皮皮所持的自尊心。我说:“放心吧。”然后我们就没有再交流。走过大楼拐角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看皮皮,那个阴冷的冬天,皮皮布满灰尘的裤腿刺痛了我的双眼。

    3

    两年后,我接到陈诗然的电话,她要结婚了,在南方的一座小城。

    我比李霞和菁菁都先一步抵达,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陈诗然的家,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路边卖早餐的小摊上还勉强能见到一点人气。屋子的门虚掩着,轻轻推门而入,我看见陈诗然那熟悉的背影,一件松散的黑色毛绒大衣,随意地盘卷着头发,正弯腰给阳台上的几盆绿色植物浇水。我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她起身回过头见到我,放下水壶就迎上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陈诗然还是那么漂亮,只是不那么爱笑了。

    那一晚,陈诗然拿出她自制的米酒招待了我,我们俩就在阳台上喝酒。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这样聚在一起畅谈过。

    “你和李霞联系过吗?”陈诗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摇了摇头。

    “李霞结婚了,就是和那个经常跑到楼下叫她名字的男人,还记得吗?李霞打胎时我们在医院见过他。”

    我这才想起当年在医院昏暗的走廊里,靠着冰冷的墙面不敢直视我们的那个年轻的男孩。

    “她未婚先孕了,怀的是双胞胎。”陈诗然继续说着,“这次不敢再堕胎了,就匆忙举办了婚礼,除了他们村里的父老乡亲,谁都没来得及邀请。纯粹的裸婚啊,什么都没有。”

    陈诗然感慨万千。我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总算是有了个结局,可能这并不被现实的价值观所看好,但至少,在他们的那一方天地里,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圆满。这世界已经有很多被演坏的戏剧,不用再增加一出了,不是吗?

    我倒了一大杯酒,向陈诗然举杯:“来,纪念我们逝去的爱情和终将逝去的青春。”那一夜我们到底喝了多少酒,说过哪些话,我后来都记不清了,却仍然记得那晚温柔明亮的月光,挂在阳台屋檐边上的月亮一定听见了我们所有的秘密。

    在陈诗然的婚礼上,我见到了那个他,他当然不是那个和她一起走过了四年风雨的皮皮。皮皮在陈诗然毕业以后南下打工,说赚够了钱就回来娶她,可是他一去却再没有回来。陈诗然跟我说:“幸福可以有很多种样子,如果你找不到自己爱的,至少还有人愿意爱你。”

    婚礼当天,陈诗然穿着洁白美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灿烂幸福的笑容。我相信那笑容是真的,相信她说的幸福也是真的,就像她曾经说过的:“这以后便是我自己的人生,不可能更好,也不会再坏了。”

    当那个男人为陈诗然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跟着台上的陈诗然一起哭了。我们都知道,陈诗然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现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真的为她感到快乐。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幻想着,如果站在台上的是皮皮,他们在宣誓前应该会有很多很多故事要讲的吧。

    礼花撒下的时候,我穿着小礼服踩着高跟鞋往门外走,掏出手机拨通了皮皮的电话。

    “皮皮,陈诗然很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毕业那年,皮皮南下打工。有一天,他在工地上搬运建材的时候从半空落下一根钢棍,当时来现场送饭的包工头的女儿扑过去推开了他,而那位姑娘的一条腿却断在了钢棍之下。皮皮成了姑娘的另外一条腿,要陪着她走下去。

    该亲吻的时候就不要说话,该拥抱的时候就不要吵架,别轻易放开手,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我知道陈诗然终将会忘记皮皮,在某个醒来的清晨,或是某个宁静的黄昏。当岁月和美丽被吹散成风中的叹息,等青春散场之后,我们到底还能剩下些什么。我真的不怕留住你太难,只是怕失去你太简单。我最怕的是,终究没能嫁给你。

    陈诗然敬了一圈酒后,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我在想,我们好像有很久没有一起对诵《木兰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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