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家姚雪垠-“长夜”迷惘,寻求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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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雪垠一九一〇年十月十日,出生在河南邓县(今邓州市)西乡姚营寨的一个破落地主家庭。原名叫冠三。八岁前没上一天学,不识一个宇。到了九岁。他父亲才教他认字。几个月后,进入了一家私塾读书。一年半后,考入教会的高等小学。三年后,又到信阳一家教会办的信义中学插班初中二年级。此时,军阀混战?社会动乱。传教的外国人害怕打仗,为免遭战祸,提前将学校放假,命学生各自回家。信阳离姚雪垠老家邓县相距五百多里,没有直达通道,还必须绕道驻马店,路途就更远了。

    姚雪垠和其二哥,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一个姓胡,一个姓张,以及护送张同学的舅舅,共五个人,结伴而行。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和书籍,从倍阳往驻马店直线奔逃。为了赶时间,有一段路,他们好不容易买了火车票,乘上一辆从汉口卸过煤后返回的铁皮敞篷运煤车。十一月的天气,又是夜间,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乘车的人们瑟缩在这敞篷铁皮车厢中。一个个冻得浑身麻木,为了赶路,回家心切,只好无可奈何地忍耐着。

    好不容易到了驻马店,在荒凉的车站上熬过了一夜。次日,雇了三辆手推车,将行李和书籍放上去,姚雪垠和另外两个同学分别都坐在车上,姚的二哥和张的舅舅徒步跟在后边,路途遥远,上坡下坡,颠颠簸簸。第二天,突然有一位中年人同他们结伴,姚雪垠他们一帮,又怀疑,又害怕,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沿路行人稀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常有坏,消息传来。这个说,前边某村一两天前被土匪烧了;那个说,某条路上打死了人;还有的说,某段路上,人正走着,被劫走了,从此无影无踪……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使那位舅舅、姚雪垠的二哥以及另外两位同学提心吊胆,愁眉不展。

    姚雪垠当时只有十四岁,一是不大懂得操心,二是启幼就性格爽朗,比较胆大,对什么事都不在乎。

    第三天,近中午时,那个可疑的中年人借口下了官路,从一条小路往南而去。不多久姚雪垠他们一群人正下一道岗坡时,突然听见背后连声喊叫:“站住!站住!”他们回头二看,有七八个土匪端着步枪向他们迫来。

    土匪们检查了一下东西,便带他们离开大路,顺大路向东南走去。

    姚雪垠的二哥一再向他们求情,说他们是亲兄弟,要求将他自己留下,放弟弟回家。土匪们只说:“见了当家的再说!”

    土匪把他们带进一座小院,里边已有几个被截来的人,一个个恐惧地站着。

    有三个土匪,凶神恶煞般正在小院中盘问一个年轻人,逼他跪在地上。接着,将那个年轻人被活活打死了,又带着截获的人们,继续上了路。

    一路上,姚雪垠兄弟二人不断向土匪哀求放走一人,争着自己留下,可土匪们只说作不了主。

    又走了七八里路,到了一个村庄,进了一家大宅院。前院靠大门南屋三间是看管肉票的地方,称作票房。票房头名叫”范九”,但土匪中禁忌多,不许说姓范,只能说姓瓤子,所以范九就叫成瓤子九。

    姚雪垠和他的同伙竭力应付着说,家中很穷,只有很少的地。

    夕阳西下,姚雪垠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逃脱,他忽然想起在家乡时,常听到的可怕的肉票生活。有些小杆子(土匪)咱票子呼喊,往往将票子的双手和双脚用铁丝绑死,双眼贴上膏药,双耳灌了松香,口中塞着棉花或破布,心里犯着嘀咕,说不定,我们也要受这种折磨了!

    姚雪垠和他的同学们分别给家里写了信,瓤子九让三个推车的,分别到他们三家去,并讨回雇车钱。此后,土匪们带着他们,每天晚上转移一个地方。

    姚雪垠和他的同学们暂时受着优待,同土匪们一同吃“派饭”。

    第四天晚上,二哥把姚雪垠叫到面前说,瓤子九说,二个叫王三少的杆子头想让你做干儿子。二哥带着哭声叫着姚雪垠的乳名说:

    “三儿,你答应吧!不然,咱弟兄俩很快会死掉一个。”

    姚雪垠看着二哥怪难为的,就点点头说:“好吧!”

    二哥很高兴,在一边等候的,瓤子九立刻带着姚雪垠去见王三少,并说明愿做他的干儿子。王三少喜形于色,瓤子九说:“快趴下去磕个头。叫句干老子!”姚雪垠就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叫了声“干老子”,这就算确定了父子关系。

    姚雪垠虽然做了王三少的干儿子,但仍是票子身份、行动不能自由,小伙计随时都监督他。怕他逃走。过了几天,有两个对王三少有意见的人跟姚雪垠也熟悉了,一个叫刘老义,一个叫赵狮子,他们悄悄告诉姚雪垠,王三少收他为干儿子,居心不善,光搞鸡奸。并叮嘱他,万一王三少下手欺侮他,就大声呼喊,奋力抗拒。姚雪垠听罢,大吃一惊,许多人都夸他是英俊少年,没想到王三少利用他落难,打起了歪主意。从此,他十分警惕,心想如果王王少真的动手,就以死抗拒,并拼命呼喊。

    王三少总是抽太烟抽到半夜,他让姚雪垠躺在他对面陪他,睡在一头,同一个被窝,又常把他搂在怀里。姚霄垠夜夜提心吊胆,生怕出事。

    土匪们怕夜间出事,睡觉不脱棉衣,再加上王三少在杆子中的地位越来越不好,姚雪垠又时时警惕,十多天过去了,王三少终未下手。不久,王三少被迫无奈,要离开杆子而去,刘老义和赵狮子及时找姚雪垠说,他们的头薜二少想收他当干儿子。时间很紧,必须赶快回答。

    姚雪垠想,若回票房,二哥必然先被杀死。周家中没有消息,二哥同别的肉票一样受罪,脸从没洗过,蓬乱的头发上爬着虱子,一根绳子和别的肉票一样绑着胳膊。有的肉票已被割去一只耳朵。姚雪垠知道薛二少比王三少人好,不摘女人,连下流话也不说,势力也较大,也只好答应了。从此后,姚雪垠就跟随这帮土匪混了许多天。不久,两个地方小军阀和这帮土匪发生冲突,土匪被打散了,姚雪垠的二哥不知去向。姚雪垠在薛二少的关照下,绕道数日,才回到家里。此时,大哥已逃出家门,先在上海,后又到广州参加了革命活动。二哥也几经风险,跳出泥塘,逃回家中。

    失学在家的姚雪垠,面对战乱,无路可走,难道就这样过日子吗?困扰中的姚雪垠为求生存,一心寻找出路。

    一九二九年春天,姚雪垠为了生计,奔波数百里,来到了开封。为了考人河南的最高学府——河南大学,失学多日的姚雪垠需要在大约三个月的时间里,无师自修完各门应考功课,包括英文、代数、几何等等。要想考上学,并拼命用功不可。那时,姚雪垠家中本来无钱,再加上战事频多,交通中断,更得不到家中接济。为了求学,姚雪垠一面刻苦读书,一面受着饥饿的威胁。为了坚持下去,他把仅有的一点钱,扣着算着充饥。最廉价的吃食就是豆面丸子,吃一碗不饱,又不敢多买,只得忍着。有时,买个甜瓜,连皮吃下去充饥。就这样,于暑假考入了河南大学预科。

    姚雪垠是非常珍惜这学习机会的。他似饥如渴的求知欲,使他抓紧分分秒秒,刻苦攻读。当时,河南大学有个藏书颇丰的图书馆,成了他的好去处。特别是梁启超的《清代学术概论》,使姚雪垠学习了从顾炎武以来清代学者的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治学方法。为了积累知识,那时,他就用蝇头小楷抄写卡片,并一直坚持下来。自“五四”运动以后,史学界和文学界的新浪潮都给了姚雪垠极大的影响。

    为了生计,也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学习成绩,姚雪垠便试着写了一篇小说,投寄《河南日报》副刊,竟然发表出来了,并领得五毛钱的稿费。姚雪垠喜不自禁,这是他第一次发表小说,第一次得到稿费。这五毛钱对于姚雪垠来说,该是多么重要啊,可以帮助他度过数日。

    由于过分的用功和严重的营养不良,姚雪垠的身体垮了。他随时都会头晕,眼冒金星,一睡觉便梦魇,一梦魇就有人将他推醒,或滚到床下跌醒。

    为了要求进步,姚雪垠入学不久,便参加了共产党开封地下党领导的政治斗争。第二年暑假被捕。被释放后又上了一年学,到一九三一年暑假,校方以“思想错误,言行荒谬”为由,将姚雪垠开除。

    挂牌开除那天午后,一个同学借给姚雪垠十几块钱,叫他立刻逃走,免遭第二次被捕。姚雪垠只好上了火车,逃往北平。从此以后,开始了艰难的文学创作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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