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鬼-「虚幻之劫」再生旧砚·断琴追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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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若晴见宁阳如此正颜厉色,不禁笑了起来:“宁阳,你这是怎么了?司祈他救了我们呀!”

    宁阳却仍是厉声道:“那旧砚之上附了无数的厉鬼,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轻易就毁了那砚?”他死死瞪着司祈道:“诸鬼见了你,都退避三舍,十分畏惧,你到底是谁?”

    “你没有资格知道。”司祈终是冷冷丢了一句话过来。

    白若晴正待再劝,忽听倒地上的陈令呻吟了一声。

    “他还没有死?”白若晴大惊,忙跪在地上探看陈令伤势。

    司祈摇头道:“回光返照罢了。”凡人被厉鬼附身,必死无疑。

    陈令勉强睁开眼睛,似是认出了白若晴,鼓起最后一口气喃喃道:“白……白姑娘……我有……请你帮我送至……京城……交予……交予兵部尚书,赵……赵维嗣,他是我……好友……请他,转交圣上……”

    白若晴心下感叹:陈老将军一心向国,到了此刻,仍旧想着为国尽力。她郑重地点点头应道:“老将军放心便是!”

    陈令轻呼一口气,神色转为平静,眼睛却是慢慢地合上了。

    “司祈!”白若晴大惊,连忙叫时,司祈却只是摇摇头,示意回天乏术。

    “宁阳!”白若晴却不甘心,再叫宁阳却无回音,抬头一看,宁阳竟又是不见了。

    “陈老将军!陈老将军!”白若晴连叫几声,但陈令一缕英魂,却已再试叫不回来了。

    白若晴看着陈令安稳合目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便掉了下来。

    司祈一皱眉,粗鲁地将她拖了起来,用力擦了擦她的脸道:“哭些甚么?”

    白若晴干脆伏在司祈身上抽泣起来,边哭边说:“我……我难过……”

    司祈无言,伸臂抱住了白若晴。

    白若晴哭了片刻,忽地一把推开司祈,气道:“你……你昨天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若不是陈老将军赶走了那些山贼,我……”她越说越气,挥拳便打,“我讨厌你!”

    司祈望着白若晴哭花的笑脸,一边伸手擦去她的泪痕,一边低声道:“你若生气,便打个够吧”。

    白若晴停下手,恨恨道:“我才不要,你说,你为什么突然似的跑了?”

    “我若再不跑,或许死的就不止是那些山贼,还有你……”司祈回想当日情形,苦笑道:“不知为何,我见到血,忽地有种疯狂之感。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想杀、杀、杀……”

    “你……”白若晴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司祈长叹一声,“那时我变得好像不是自己一样,所以我只能跑,跑了很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着白若晴:“我若是不走,说不定,也会伤了你……”

    白若晴沉默不语,司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算了……”白若晴忽地仰头一笑,“我干嘛要跟你个没记忆的家伙计较这么多?再说,你还是想着我,护着我,才会走的不是吗?”

    司祈看着她的微笑,不禁也淡淡笑了。

    四

    白若晴依照陈令的遗言,从他床头的一直描金匣子里找到了一本薄薄的书册。

    打开看时,陈令宜宾小楷端丽挺秀,风谷峻然,写的都是些站阵征伐之事,便如《孙子兵法》一般。

    白若晴珍而重之地将册子收了起来,朝陈令的遗体躬身为礼道:“老将军,你英魂未远,我定当将你这一番心血送进京去。”

    说罢拜了三拜,起身叹口气道:“司祈,可否帮我将老将军移到床上?”

    司祈笑了笑道:“我一个人来就好。”

    说着,他抱起陈令尸骨,轻轻放在床上,又拉过锦被来为他盖上,远远望去,倒像是老将军睡着了似得。

    白若晴在一旁看着,忽道:“这陈府的仆役也都奇怪,这屋子里闹得如此厉害,居然都没个人进来看看。”

    司祈起身冷笑道:“人多畏鬼神,这‘陈德厚’在他们眼中分明是个死人,却又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你让他们如何不怕?”

    “可是……”白若晴甚是不服气,“这屋子原本是陈老将军住的,难道他们就不惦记老爷子的安危么?”

    司祈目光冰冷,不无嘲讽地叹道:“世人就是这般,你看陈老将军浴血疆场,他家中仆役却未得一个肯为他鞠躬尽瘁的人。他若真的泉下有知,想来也要哭笑不得吧?”

    白若晴却不这么想,她道:“我看老将军一心为国,毫无私念,这些人想些什么,他断不会放在心上才是。”说到此,她不禁叹了口气,“俗话说天不假年,陈老将军若是真能年轻二十年,随他一道上阵杀敌,岂不快哉。”

    司祈沉声道:“万物皆有老去的一天,这是天道循环……”他随即邪邪一笑道:“若是逆天而行,倒是可以青春永固。”

    白若晴“嗤”的一声道:“那也就天下大乱了……呀!”她忽地一怔:这“老”不也是八劫之一么?想到这里,白若晴忙从怀里取出玉盒打开。定睛看时,果然那小小八卦上又有一处卦象变了金色。

    “只差……三个了……”白若晴喃喃自语,“若是八劫皆过,又会怎么呢?”

    司祈已有些不耐烦,走到白若晴身边道:“你还在嘀咕些什么啊?我们该走了!”

    白若晴忙将香盒收起,司祈却一怔,盯着白若晴道:“你那香盒之中的鬼役为何蠢蠢欲动?”

    “咦,你怎么连这都知道?”白若晴奇道。

    司祈一皱眉:“我能感觉得到。”

    白若晴一扁嘴:“我也不晓得为何如此。哦,对了,莫不是昨天撞上了什么吧?”她将路遇薛藏花的事说了,“从那时候起,这鬼役便有些骚动不安,本已好了,不知为何现在又折腾起来。”幸好她总是把牧岳衫教的口诀记了起来,大可压制住鬼役。

    司祈略略思索片刻,摇头道:“算了,既然你能控制得了它,便无需太过担心,我们赶快走吧。”

    “好”。白若晴也不再耽搁,仍是借了土遁之法,和司祈一起离开了陈府。

    因为白若晴还有行李留在客栈之中,因此司祈便同她一道先回会宾楼,不曾想刚进得房去,便见到宁阳坐在房里。

    “咦,你是合适来的?”白若晴刚出口又改口道:“不对,应该问你是何时走的?”

    宁阳只是笑笑,眼睛却盯在跟在白若晴身后的司祈身上。

    司祈对他视若无睹,进得房来便自行在桌边坐下,端茶便喝。

    “你不怕我在茶里下毒?”宁阳忽然问道。

    白若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愕然看向宁阳——司祈和她无冤无仇吧?何以到要下毒喊人这地步?

    司祈一口喝干了杯中茶水,眼也不抬又倒了一杯,一边细品一边道:“第一你并非会下毒暗害之人;第二,凭你的本事,想毒死我也不太容易。”

    白若晴再度踉跄,心道司祈你居然连这种话都讲得出来。也未免太自大了点吧。

    宁阳却没在说话,只是望着白若晴道:“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白若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口气道:“长安。”

    “你要去京城?”宁阳一怔,“去那里做什么?”

    “我答应了陈老将军,要将他的遗物送交给她的好友,兵部尚书赵维嗣,并请他转呈皇上,白若晴收拾了一半,自包裹中翻出那封得自杨城的信,她正是为了这封信上的那个白字才来洛阳的,却是一无所获。”

    只因信中虽提到了东都洛阳,可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线索可得,偌大一座东都,想要找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又谈何容易。

    宁阳听了白若晴的话沉思起来,他本不应该以这个身份陪着白若晴,只是司祈……他目光转向司祈,这人实在高声莫测,以宁阳的修为居然也看不透他的来历。

    “即使如此,我也陪你一道去。”宁阳忽道。

    “哦?”白若晴先是有几分惊讶,随即笑道:“多一个人倒也热闹些,只是你们如果一路上都像斗眼公鸡一般,那还是算了。”

    宁阳还没开口,司祈已哼了一声:“说得好。”

    宁阳知他是有意挑衅,轻轻一笑道:“若晴,我若不再找他麻烦又如何?”

    那一声若晴叫的甚是诚恳,白若晴抬头一笑:“腿长在你身上,难道我还绑着你不许你去不成?”

    宁阳心知她是答应,不禁大喜。

    司祈却是一肚子不爽,尤其是宁阳叫的那声若晴,让他皱紧了眉。

    宁阳朝他冷冷一笑,更是惹得司祈冷哼一声,向白若晴道:“就算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白若晴没想到司祈居然说出这么仿佛小孩子赌气的一句话来,当下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司祈更加生气,但又不好对着白若晴发作,只管恶狠狠盯着宁阳——都是这家伙惹来的麻烦!

    宁阳扫他一眼,柔声对白若晴道:“若晴,跟这种人走在一起。辛苦你了。”

    “若晴也是你叫的?”司祈终于忍不住喝道,“刚刚我不与你计较,你到得寸进尺起来了!”

    宁阳毫不示弱,一晒道:“我叫我的,与你何干?况且,我只说我不再找你麻烦,可没说过你若来找我麻烦我也要忍气吞声!请你自重!”

    司祈大怒,眼看就要出手之际,白若晴见势不妙急忙拦道:“司祈,你再闹,我就不理你了!”

    “你……”司祈恨恨地看了一眼宁阳,扭头对白若晴道:“我不闹,你也不许理他!”

    “啊?”白若晴愣了愣——这……这明明是个三岁孩子无理取闹,哪里像是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司祈了?!

    可看着司祈气鼓鼓的样子,白若晴只能无奈地哄他:“好了好了,快赶路吧。”她对子里却在偷笑:这两人若是合得来才是怪事,不过这才有趣不是吗?

    于是,这三人便离了洛阳,西去长安。

    唯一让白若晴担心的,便是雪球这次不知跑去了哪里,知道他们出了洛阳城,也还是不见踪影。

    不过白若晴知道雪球虽不大,但好歹也是只灵猫,一般的寻常畜生都伤不了它,遍寻不到也就不再执意要找。

    宁阳既说了不会再找司祈的麻烦,一路上果然太平了许多,只是他与白若晴几乎是形影不离,无论做什么,都不让白若晴离开他目光所及之处。司祈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根本视宁阳为无物。

    这一日到了一座镇子,刚好是午时,白若晴又累又饿,见了客栈的招牌就迈不动步子,嚷着要休息打尖。

    三人进了客栈,老板迎上来笑着问道:“三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

    “住店”

    宁阳与司祈同时开口,说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选择。

    老板一愣,愕然看着他们三人。

    宁阳与司祈互瞪一眼,白若晴嘿嘿偷笑。

    老板嘴角抽搐两下,再问道:“客官真会说笑,到底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打尖。”

    “住店。”

    ……

    客栈老板只能求救似的看向白若晴,白若晴一边忍者笑,一边道:“打尖打尖。”

    “三位请上座!小二,那壶茶来!”老板巴不得这一句,赶紧让他们落座。

    司祈瞟了宁阳一眼,神色甚为得意,说道:“若晴说的是遥打尖,要住店,你自己住吧。”

    宁阳却不理他,只看着白若晴,将小二送上来的茶水倒了些在毛巾上,递给白若晴,柔声道:“若晴,先擦把脸。看你似乎很累。若要休息的话,我们便住上一天。”

    白若晴一边道谢,一边看着司祈恨不得在那毛巾上盯出两个窟窿来的样子,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天。

    小二已送了几碟开胃小菜上来。宁阳问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酒好菜?”

    “客官,我们这里的四喜丸子,花雕鸡,桂花鲈鱼都是拿手菜!还有最出名的两样,一是蜜汁羊脯,一是白切牛肉!”小二说得口沫横飞。

    “有什么素菜?”谁知宁阳听了只是皱皱眉,又问道。

    “有,有。红焖笋尖、白玉豆腐,翡翠羹、金针银耳……”小二又是一连串报了上来。

    宁阳还米来得及点,司祈已抢先道:“谁耐烦吃这些东西?你刚刚说的什么牛肉唐柔。丸子鲈鱼什么的就好,快快做来,又不是出家的和尚道士,有酒有肉最好!”

    宁阳淡淡一笑道:“小二,你刚刚说的几样素菜也给我上一份。”

    “啊?”小二有些傻眼地看着这三个人,“客官,小店不做欺生的生意,三位第一次来,大约是不知道我们的菜码,点了这么多,您几位吃得下吗?”

    “听到没有?”司祈一扬眉对宁阳道,“你那么清汤寡水的,就不要点了。”

    白若晴却道:“我也想吃,这几日赶路火气大,正要吃点素菜清清肠胃呢。”

    司祈被噎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宁阳朝白若晴笑笑,白若晴喵喵司祈,真恨不得拍着桌子大笑一场。

    不一时,蔡都上齐了,桌子上摆的慢慢的。

    “若晴,这羊肉果然不错!”司祈也饿了,架起一块羊肉送进嘴里。随即连连称赞。

    白若晴却没理他,因为宁阳正把那翡翠羹舀进小碗中,送到白若晴面前。

    司祈登时觉得嘴里的羊肉没了滋味,他暗自咬了咬牙,只听“哗啦”一声,宁阳面前的碗便碎了。

    宁阳和白若晴均是一惊,白若晴立刻看向司祈,司祈冷冷一笑道:“若晴,看来这店里的碗可不怎么结实。”

    白若晴连连点头,但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些故作平静——刚刚宁阳的碗其实是他用了个小法术弄碎的,实在是她见司祈和宁阳处处针锋相对,忍不住要戏弄他们一下。

    宁阳自然把这笔账算到了司祈头上,但他既然答应白若晴不要和司祈计较,加之白若晴把自己面前的汤碗换给了他,他便忍了下来。

    司祈却大是不快,幸好白若晴也没亏待他,夹了个四喜丸子送到他碗里。

    司祈转怒为喜,兴冲冲想要夹起丸子,可那丸子圆溜溜的不好夹,司祈干脆把两根筷子插了下去,这才插了起来。

    他刚想往嘴边送,忽听身下“咔嚓咔嚓”两声,整个人向后一仰,摔了个仰面朝天。

    白若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祈大怒,跳起来指着宁阳喝道:“你使的什么阴招?”

    宁阳哼了一声,“这店里的碗既然不结实,椅子想必也好不到那里去。”

    “少废话!”司祈一拍桌子,“有办事的真刀真枪较量下,何必坐在这里说风凉话?”

    宁阳也压不住火气——那椅子确实不是他动的手脚,何况刚刚他司祈弄碎了自己的碗,现在倒来找自己麻烦……他也拍案而起,喝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两人均是飞身纵起,直接从窗子里跳了出去,一路飞檐走壁,大打出手。

    客栈老板和伙计都看得两眼发直,好半天才颤颤巍巍走到白若晴面前问道:“小姐,那两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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