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过客-与埃里克共进晚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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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筒里传出秘书的声音。

    “部长来了,要见您?”

    “已经到了吗?”派克威上校说,“是哪一位?是附近教堂那位浸信会的牧师?”

    “哦,不是的,派克威上校,是乔治·帕卡姆爵士。”

    “哦,”派克威上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是太遗憾了!麦吉尔牧师要有意思多了,他总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可以带他进来吗,派克威上校?”

    “我想他马上就想见到我。部长们可比首相难伺候多了,”派克威上校沮丧地说,“这些人什么都要插手,弄得鸡飞狗跳的。”

    秘书把乔治·帕卡姆爵士引进来。他咳嗽着,喘着气。大多数人进到派克威上校的办公室都会这样。这个小房间的窗户紧闭着。派克威上校斜倚在坐椅上,快被雪茄的烟灰淹没了。这样的环境真是让人难以忍受,而这个房间就是被圈内人所公认的“小猫房”。

    “啊,我亲爱的朋友,”乔治爵士轻松愉快的声音与他那满脸的愁容一点儿也不相符,“好久不见了!”

    “坐,快坐,”派克威说,“来根雪茄?”

    乔治爵士微微抖了一下。

    “不,谢谢,”他说,“不用,非常感谢。”

    他故意狠狠地盯着紧闭的窗户,但派克威上校似乎没有领悟他的暗示。

    乔治爵士清了清喉咙,又咳了两声,才开口说道:

    “呃,我想霍舍姆已经来见过你了?”

    “是的,他来过了,报告了一下他的工作。”派克威上校说着,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认为这样最好。我是说,他应该来向你汇报一下。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这种事情在外面到处乱说。”

    “哦,”派克威上校说,“可事情总会这样的,不是吗?”

    “什么?”

    “总会这样的。”派克威上校说。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呃——对于最近发生的这件事知道多少。”

    “我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派克威上校说,“这不就是我们的工作吗?”

    “哦——哦,是的,这是当然。有关S.N.爵士的事——您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刚从法兰克福回来的那个人。”派克威上校说。

    “实在是太蹊跷了,太蹊跷了。我们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们禁不住会想......”

    派克威上校耐心地听着。

    “人们会怎么想呢?”乔治爵士继续说道,“您认识他吗?”

    “我碰到过他一两次。”派克威上校说。

    “这真的会让人不禁去想——”

    派克威上校强忍着尽量小声地打了个哈欠。他实在很厌烦乔治爵士的“不明白”、“想”来“想”去的论调。无论如何,他都不太欣赏乔治爵士的思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一个小心认真地管理自己部门、值得信赖的人,却算不上有才华。也许,派克威上校心想,他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不管怎样,正是那些总是“在想”,总是弄不清楚事情的人,才能安然坐在上帝与选民把他放上去的位子上。

    “我们不能忘记,”乔治爵士继续说,“过去曾经经历的种种幻灭。”

    派克威上校和善地笑了笑。

    “查尔斯顿、康韦和考特福德,”他说道,“都曾经是我们最信任的人。我们彻底调查了他们的背景,而他们也都通过了我们的审核。他们都有一个以C打头的名字,最后都犯了错误。”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人!”乔治爵士闷闷不乐地说。

    “这很简单,”派克威上校说,“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现在就说这位斯塔福德·奈伊吧,”乔治爵士说,“家世很好,很优秀。我们了解他的父亲,甚至祖父。”

    “常常是到第三代就不行了。”派克威上校说。

    这话对乔治爵士来说并不受用。

    “我不禁怀疑——我是说,有时候他看起来真的不够严肃。”

    “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带两个侄女去卢瓦尔河谷看城堡。”派克威上校突然话题一转,“有个人在河边钓鱼,而我也随身带着一副钓杆儿。他对我说,‘你并不是一个严肃的垂钓者,因为你带着女人。’”

    “你是说你认为斯塔福德爵士——”

    “不,不,他倒从来不怎么跟女人掺和。他的问题是,他太爱讽刺别人了,喜欢干些惊世骇俗的事,喜欢看别人出丑,并乐在其中。”

    “哦,这实在不太令人满意,对吗?”

    “为什么不呢?”派克威上校说,“喜欢开点儿私人小玩笑总比勾通敌国的叛变者强多了。”

    “但愿他真的没什么问题。您是怎么想的——您的意见是?”

    “好得像个清脆的铃铛,”派克威上校说,“如果铃铛的声音可以用清脆来形容的话。铃铛会响,但这是另一码事,对吗?”他和善地笑笑,“换了是我,才不会担心他呢。”

    3

    斯塔福德·奈伊爵士推开咖啡杯,拿起报纸,浏览了一遍新闻标题,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到个人告示那一栏。他一直关注这一栏,到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这让他颇为失望,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凭什么期望有人给他答复呢?他细细地浏览这一版上的奇闻逸事,那些他一直十分感兴趣的事情。这些告示并不都是十分“私人的”,一半或一半以上的启事是一些关于出售或求购的隐蔽的小广告。或许它们应该放到另一个栏目里去,可是放在这里更能受到关注。

    “青年才俊,不喜粗活,向往安逸的生活,愿意接受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年轻女士,愿去柬埔寨工作,但不负责照顾小孩。”

    “滑铁卢之役中使用的枪支,出价即售。”

    “华美裘皮大衣一件,卖主出国急售。”

    “认识珍妮·凯普斯坦吗?她做的蛋糕棒极了。请驾临西南三区利扎尔街十四号。”

    斯塔福德·奈伊的手指停了下来,珍妮·凯普斯坦,他喜欢这个名字,有利扎尔街吗?也许有吧!他叹了口气,手指继续向下移去,突然再次停了下来。

    “法兰克福过客,十一月十一日星期四。亨格福德桥,七点二十分。”

    十一月十一日,星期四,那就是——对,那就是今天呀!斯塔福德·奈伊爵士靠在椅背上,又喝起了咖啡。他很兴奋,也非常激动。亨格福德,亨格福德桥。他起身走进厨房,沃里特太太正把马铃薯切成条,扔进一个装着水的大碗,她略感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

    “有事吗,先生?”

    “是的,”斯塔福德·奈伊爵士说道,“如果有人跟你说亨格福德桥,你会去哪儿?”

    “我会去哪儿?”沃里特太太想了想,“您是说,如果我想去的话,是吗?”

    “我们可以这样假设。”

    “哦,那样的话,我想我就会去亨格福德桥,不是吗?”

    “你是说你会去伯克郡的亨格福德吗?”

    “那是什么地方?”

    “距纽伯里八英里。”

    “我听说过纽伯里,我家老头儿去年在那里看好一匹马,还赢了点儿钱。”

    “这么说你会去纽伯里附近的亨格福德?”

    “不,我当然不会跑那么远,”沃里特太太说,“跑那么大老远去干什么?我当然是去亨格福德桥了!”

    “你是说——”

    “哦,它就在查令街路口附近,你知道那儿,就是泰晤士河上的亨格福德桥啊!”

    “是啊!”斯塔福德·奈伊爵士说,“是啊!我的确知道那地方,谢谢你,沃太太。你帮了大忙了。”

    这简直就像是抛起一枚铜板,来猜它的正反面一样,他想。照理说,刊登在伦敦早报上的广告,指的当然是市区内的地点。假设这就是那个登广告的人所指的地方吧,尽管斯塔福德·奈伊爵士对这个特殊的人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从他们简短的接触经验来判断,她的思维是新奇而出人意料的。可是他还能做什么呢?谁知道全英国有多少个亨格福德,也许每个亨格福德都有一座桥呢。不过,今天,今天他就能知道谜底了。

    4

    这是一个刮着风的寒冷夜晚,天上不时飘下一些细细的雾雨。斯塔福德·奈伊爵士竖起风衣的领子,继续快步向前走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穿过亨格福德桥,而每次走过这里也都并非出于兴趣。他站在桥上,桥下就是泰晤士河,而桥的另一岸充斥着像他一样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竖着衣领,低垂着帽檐儿,每个人都匆匆地赶着回家,希望早一点儿将这风雨关在门外。在这急匆匆的人潮中要找出某个人来还真不容易,斯塔福德·奈伊爵士心想。七点二十分,真不是一个约会的好时间。莫非是伯克郡的亨格福德桥?算了,这听上去太奇怪了。

    他继续走着,但保持着稳定的步速,并没有超过他前面的人,对面的行人擦肩而过。同时他也保持着足够快的速度,不让后面的人超过他,当然,如果有人想要超过他也是可能的。这也许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玩笑吧,斯塔福德·奈伊心想,但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而且,也不像她的那种幽默,他可能会这么想。急匆匆的行人再次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被略微挤到一边。这时,一个身穿风衣的女士步履沉重地朝他走过来。她碰到他,脚下一滑,跪倒在地上。他伸手将她扶起来。

    “没事吧?”

    “没事,谢谢。”

    她继续赶路,但是经过他身旁时,刚才他搀扶时牵过的那只湿漉漉的手,迅速把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手掌心,并合上他的手指握住它,然后就在他的身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斯塔福德·奈伊继续向前走。他没能追上她,她也不希望他这样做。他快步走着,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件东西。就这样,在经过感觉漫长的行程之后,他来到桥的另一边——萨里区。

    几分钟后,他走进一间小咖啡馆,在一张桌前坐下,叫了一杯咖啡。之后,他看着手中之物。这是一个薄薄的油布纸信封,里面是一个质量粗劣的白色信封。他又打开里面这层信封,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票。

    这是一张节日音乐厅的入场券,时间就在第二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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