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过客-海因里希·斯皮斯先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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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赖卡特博士说,“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来到疗养院的是马丁·B。是马丁·B带来了元首,是马丁·B把他视为元首一样对待,跟他说话的时候表现出对元首应有的顺从。而我每天跟几百个‘希特勒’、‘拿破仑’以及‘恺撒大帝’一起生活。你们要知道疗养院里的那些希特勒,他们看上去都很像,每个人都可能是希特勒。如果不是因为一点儿化装、衣着以及不断扮演这个角色,光凭他们对希特勒的一腔热情,他们是不会把自己当成希特勒的。我以前从未跟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只是在报纸上看过他的照片,大概知道这位伟大的天才长什么样子,但是我们看到的只是他希望我们看到的样子。他就这样来了,出现在我面前,马丁·B说他就是元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了。所以,我一点儿也没有怀疑。我听从了他们的指令。希特勒先生想在一间会客室里单独会见一群他的——我该怎么说呢——他的复制品。他走进会客室,然后又走出来,他们可能交换了衣服,实际上他们的着装也没什么明显的不同。走出会客室的是他本人还是一个自以为是他的复制品?马丁·B带着他急匆匆地离开了,而真正的希特勒可能留了下来,享受这个过程,心想,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逃离这个随时都可能投降的国家。那时他的大脑就已经由于愤怒而出现了混乱,因为他所下达的命令、那些传达给部下的不着边的离奇指令,他们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说,他们应该去尝试的不可能的任务,没有像从前那样得到执行。他也许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拥有至高无上的领导权。但是他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这些人为他安排了一条出路,把他弄出德国,弄出欧洲,把他送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他可以将那些崇拜他的年轻纳粹党们团结起来,在那里重新升起纳粹的十字旗。他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毫无疑问,他很乐意这么做。是的,这很符合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的想法。他将向其他的‘希特勒’显示,自己比他们更能扮演好阿道夫·希特勒这个角色。他会不时地开怀大笑,每当这时,疗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就会进去看看他,他们会看到一些细微的变化。也许只是一位病人不太寻常的精神错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经常发生。那些拿破仑是这样,恺撒大帝们是这样,所有病人都是这样。有些时候,就像一些门外汉所说的,他们会比平常更疯一些。这是我能做的唯一解释。现在,还是请斯皮斯先生来说吧。”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内政部长说。

    “的确是不可思议,”斯皮斯先生耐心地说,“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很可能真的发生了,在历史上如此,在现实生活里也是如此,不管它们有多么不可思议。”

    “居然没有人怀疑,没有人知道?”

    “这是一个周密的计划,经过了缜密的部署。逃亡的路线已经有了,我们虽然不清楚每一个细节,但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节。有些人参与到这件事当中,用不同的伪装、不同的名字将这个人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我们后来调查发现,这些人当中的有些人并没有活到他们本该活到的年龄。”

    “你是说,有人怕他们走漏风声,或者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纳粹党卫军会解决这些事。金钱、荣誉、高官厚禄的许诺,然后呢——死是最简单的办法。而党卫军对杀人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有各种方法,了解各种毁尸灭迹的手段——哦,是的,告诉你们吧,我们已经对此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调查,并且一点儿一点儿掌握到真相,我们做了一些调查,得到一些文件,并最终获得了全部真相。阿道夫·希特勒的确逃到了南美,据说还举行了一场婚礼,生了个孩子。他们在孩子的脚上留下了十字标记,当时他还是个婴儿。我见到了可靠的情报人员,他们在南美亲眼见过这只带有标记的脚。这个孩子在那里被抚养长大,被呵护、培养。这就是他们培养这个狂热的年轻人的真正目的,虽然这个目的已经不像当初所设想的那样单纯。这不单单是新纳粹党的复活,德国超级种族主义的再生,而是,没错,而是混合了很多其他因素。这涉及其他国家的青年,涉及欧洲几乎每一个国家的年轻人,他们联合起来,加入无政府主义阶级,摧毁旧的世界,那个物质的世界,他们引来一大群以残害、谋杀和暴力为手段的新党派,先是屈服于这种毁灭性的破坏行为,然后屈服于他们日益强大的权威。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领袖,一个身上流着特殊血液的领袖,一个金发碧眼的北欧男孩。他更多继承了母亲的容貌,而不太像那个已经死去的父亲。一个金童。一个全世界都会接受的男孩。首先是德国人和奥地利人,因为他们伟大的传说和音乐,年轻的齐格弗里德。因此,他从小就被当做是能够统领他们、带领他们进入希望之地的年轻的齐格弗里德。不是摩西带领犹太人进入的那个希望之地,他们鄙视犹太人。犹太人都被他们用毒气室秘密杀害了。这将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一块通过他们自己奋斗得来的土地。他们将把欧洲各国和南美国家联合起来。他们成立了自己的先头部队、无政府主义者、预言家、格瓦拉们、卡斯特罗们、游击队、信徒,并对他们进行长期的残酷训练,要他们面对残酷、虐待、暴力和死亡,然后是光荣的生活。自由!成为新世界的统治者,注定的征服者。”

    “一派胡言,”拉曾比先生说,“一旦我们制止了这种行为——他们的整个计划就都泡汤了。简直是荒唐至极。他们能怎样?”塞德里克·拉曾比言辞中充满了抱怨。

    斯皮斯先生慎重地摇了摇头。

    “对于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

    “你是说他们不是真正的领导者?”

    “他们只是一群年轻的游行英雄,他们脚踏着暴力、痛苦与仇恨的基石,奔向那至高无上的荣耀。现在他们的队伍不仅活动在南美和欧洲,他们继续向北。在美国也出现了青年暴动,他们追随着齐格弗里德的大旗,到处游行。有人教给他们这些手段,教他们杀戮,教他们享受痛苦,教给他们死亡头颅的命令,希姆莱的命令。他们被训练,被秘密洗脑。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训练的最终目的。但我们知道,至少我们当中的一些人知道。你们呢?你们国家有多少人知道?”

    “大概有四五个吧。”派克威上校说。

    “俄国人已经知道了,美国人也已经开始觉醒。他们知道年轻人在追随一个北欧传说中的青年英雄,齐格弗里德。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齐格弗里德就是他们的领袖。这已经成为他们新的信仰,他们崇拜这个年轻人,并相信他将带领他们走向最终的胜利。他们在他身上看到了古老的北欧诸神再次复活。”

    “不过,当然,”斯皮斯先生的声音又降低到平时的音调,“当然,真相没有这么简单。其幕后还有更强大的操纵者。这个邪恶的组织里有一流的人才。一位顶尖的金融家,一个伟大的实业家,他控制着各种矿产、油田、铀储备,养着一群顶尖的科学家。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一个邪恶的组织,他们本身看上去可能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们掌握着控制权。他们控制了能源,通过某些手段控制了那些为他们杀人的年轻人,用毒品让年轻人成为他们的奴隶。从软性毒品到更厉害的毒品,这些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向完全的屈从和依赖,他们甚至不知道依赖的是些什么人,这些人却暗中获取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他们对某一种毒品的渴求让自己沦为奴隶,最终,由于对毒品的依赖,他们将失去被利用的价值,沦为终日做梦的傻子,最终被遗弃,走向死亡,甚至被送向死亡。他们不会继承他们所梦想的国家。他们被故意灌输了一些奇怪的宗教信仰,古老的诸神遮蔽了他们的双眼。”

    “恐怕自由的性生活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吧?”

    “性可以将自身摧毁。在古罗马时期,那些沉迷于性爱、纵欲过度直至对性爱失去兴趣的人有时会逃开,进入沙漠,成为像修行者圣西门一样的隐士。物极必反,性亦如此。性可以一时起作用,但是并不能像毒品那样控制一个人。毒品、虐待狂以及对权力和仇恨的热衷,对痛苦的追求和享受。他们教给自己邪恶的乐趣。一旦这种邪恶的乐趣渗入人心,你就再也摆脱不了它了。”

    “亲爱的总理——我实在无法相信你——我是说,呃——我是说,如果真的有这种倾向,我们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手段将其镇压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们,真的——不能任其发展。我们必须坚定立场——坚定立场。”

    “少说两句吧,乔治,”拉曾比先生拿出他的烟斗,看了看,然后又放回自己的口袋,“我觉得最好的计划,”他再次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我去一趟俄国。因为——像我们所讨论的,俄国人掌握了这些情况。”

    “他们的确知道很多内幕,”斯皮斯先生说,“问题是他们会不会承认自己知道,”他耸了耸肩膀,“那就很难讲了。俄国人一向很难对外人开诚布公。他们自己正发愁中国的边界问题呢。他们才不像我们这么担心更远的地方的局势。”

    “我还是应该去一趟,真的。”

    “塞德里克,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留在国内。”

    阿尔塔芒勋爵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塞德里克,这里需要你,”他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你是政府的首脑——你必须留下来,我们有一些训练有素的特工——一些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报人员,他们足以执行这些国外的任务。”

    “特工?”乔治·派特汉姆爵士不解地问道,“这时候特工能做什么?我们必须拿到一份报告——哦,霍舍姆,你也在——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呢?你说说,我们有什么特工?而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们的确有一些非常出色的特工,”亨利·霍舍姆慢条斯理地说,“这些特工为我们带来各种消息。斯皮斯先生不也给你带来了一些消息吗?而那些消息也都是他的特工为他弄来的。问题是——这一直是个问题——只要看看二战就知道了,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些特工带来的消息。”

    “当然——情报人员——”

    “没有人愿意承认特工是情报人员。但他们的确是。他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而且他们的报告十次中有九次都是真的。结果呢?上面的人却拒绝相信这些报告,不愿意相信,并且拒绝对此采取任何行动。”

    “真的,亲爱的霍舍姆——我不能——”

    霍舍姆转过身看着德国人。

    “总理先生,即使在贵国,也有同样的问题吧?人们带来真相,却没人愿意为此采取行动。人们不愿去相信——如果这个真相是令人不快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的确可能发生,而且也曾经发生过——但不是很多,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但是,的确有,有时候——”

    拉曾比先生再一次玩弄起他的烟斗。

    “我们且先不要争论情报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如何根据我们获得的这些情报采取行动。这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问题——这是一个国际性危机。各国高层必须作出决定,我们必须行动起来。门罗,派军队支援各地的警察,我们得把军队调动起来。斯皮斯先生,贵国一直是个军事国家,我们必须在暴动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用军队将其镇压下去。我相信您会同意我的政策吧——”

    “政策是没有错,只是目前局势已经到了您所谓的‘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掌握了工具,步枪、机关枪、弹药、手榴弹、炸弹、化学及其他有害气体——”

    “但我们有核武器——仅仅是核战的威胁——以及——”

    “这些人可不仅仅是一群不满的学生,除了这支青年军,他们还有科学家——年轻的生物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在欧洲发动,或者陷入一场核战争——”斯皮斯先生摇摇头,“实际上我们曾经试图在科隆的水源里下毒——伤寒病毒。”

    “这种想法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塞德里克·拉曾比满怀希望地看看身边的这些人,“切特温德——门罗——布伦特?”

    出乎拉曾比意料的是,只有海军上将布伦特给予了回应。

    “我不知道海军能帮上什么忙——这跟我们似乎没多大关系。我想给您一点儿忠告,塞德里克,如果你想为自己好,那就带着你的烟斗和足够多的烟草,尽可能躲到你想启动的核战范围以外去。去南极或者某些核辐射很难找到你的地方露营吧!艾克斯坦教授不是已经警告过我们了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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