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庭审没有了主要被害主体,公诉方只是对包括美国在内的战胜国表示一种姿态,被审方却想逃避责任,因此,公诉形式的意义超过了审讯实际内容的意义。”雪野慧质子说。
“没错,雪野慧质子小姐。原‘731部队’队员证人证实,用活人进行实验的方法五花八门。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各种细菌传染实验。使用的是‘菌液注射法’和‘菌液内服法’,即采取欺骗或强制手段,把掺有鼠疫菌、霍乱菌、伤寒菌、赤痢菌的牛奶、瓜果,让被实验者吃掉;或将其注射到他们的体内。霍乱、肠伤寒等胃肠道传染病菌致人死亡的效果最明显,在不治疗的情况下,大部分人3―7天即死亡。原‘731部队’实验分队队长山下升供述:在他担任细菌分队长的一年多时间,仅灌菌实验就使用了一百多名抗日分子,他们多数死亡,没死的又通过另外一种实验方法把他们都杀害了。二是细菌传染方法对比。1942年,‘731部队’的三谷班用45个人作为鼠疫菌的注射、埋入和内服三种方法的对比实验对象。每种实验又分为0.1克、0.2克、0.3克鼠疫菌液3组,每组5人;埋入量、内服量、注射量相同。实验结果:注射传染法效果最明显,注射最低量的被实验者1天以后即死亡;其次是埋入传染法;发病最慢的是内服法,被实验者经过6天才死亡。1942年,‘731部队’细菌班成立了一个‘A’号人体实验队,实验内容是对渡边和山内使用超声波制造的疫苗和中黑大尉、细井雇员使用日本陆军军区学校方法制造的疫苗进行对比实验。他们选定了20名中国人做活体实验,首先由小林嘱托和细井技师对被实验者进行预防接种,给其中的8个人注射用超声波制造的霍乱疫苗,对另外8个人注射了用陆军军医学校制造的霍乱疫苗,其他4人没有进行预防注射。20天后进行人体感染实验,即把含有2‰克霍乱菌的牛奶让20名被实验者喝下去。实验结果,接种超声波制造的疫苗的8个人中,除1人稍有腹痛、头痛之感于第二天复原外,其他人均无任何反应;而注射了军医学校方法制造的疫苗的8个人中,3名重症、1名死亡;没有进行预防接种的4个人第三天全部死亡。最后是解剖观察。这在‘731’里面是最残忍的。尤其是本田和熊代,把解剖活人当儿戏。对人体的解剖,‘731部队’的解剖师常常采取乱刀解剖法,即将尸体大卸八块,在脏器里取出菌液,然后把空壳尸体投进焚尸炉。有个叫田村良雄的在庭下陈述了他看到的尸体解剖的具体情景说:‘他跟着本田进了特别班的解剖室,一张解剖台的排水口正在往下滴着鲜红的血,是刚刚作完解剖;另一张解剖台上停放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一个等待死亡的被实验者。现在,就要对他进行死亡观察了。随着本田的命令,田村递过了解剖刀和止血钳。被用脚镣、手铐固定在解剖台上的中国人猛然睁开眼睛,好像是要弄清这次行凶的情况似的转过头来,眼里充满了愤怒的泪水。解剖师用右手的手术刀沿着中国人的颈动脉切了下去,血‘吱’地喷了出来。遭受鼠疫病折磨和被宰割痛苦的中国人把头左右摆动着,颚部的绳索勒了进去,头部忽然下垂,昏迷过去了。解剖师拿着手术刀,从尸体的上腹部到下腹部,再从下腹部到胸部,洋洋得意地切割下去。然后,又拉开骨锯,锯断肋骨,露出全部内脏。20分钟后,中国人的肉体被分割了,滴着血的肉块散乱地丢在解剖台上。”
雪野慧质子听得毛骨悚然,这是她经验和常识里没有的,只是在日本时兴的恐怖片里看到过,但是雪野慧质子极少去看那种片子,她觉得日本文化因为市场的效应一直在扭曲,让许多日本国民不认识日本了。这是一种文化的堕落呀。但是今天,雪野慧质子亲耳听到了这种残忍的事实,这种事实在叶琳娜夫洛娃平静的叙述中,变得越加恐怖。要是在平常,雪野慧质子会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但是今天不行,她必须忍受着非人道的冲撞,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强。
叶琳娜夫洛娃并没有停下来,她似乎忽视了雪野慧质子的存在,更不关注她的内心感受,依旧用那种平静的语调接着说:“当时,法庭检察官和法官对过于残忍的活体实验案例是否提请法庭调查发生了争执。检察官认为,既然是一种审判,就要尽可能地查清细菌部队的全部犯罪事实。但是法官认为,军事法庭的目的主要对细菌战犯实行有罪判决,如果深挖全部阻碍了这个目的实现,就失去了意义。最后是契尔特科夫做出放弃的决定。”
雪野慧质子也觉得,如果把基调定在有罪判决上,获得的证据足以能够满足法庭的需要,同时也达到了开设哈巴罗夫斯克远东军事法庭的目的。因此法官契尔特科夫做出放弃的决定是正确的。
“关于在华东一带进行细菌战争,法庭还有保留的吗?”雪野慧质子问。
“仍然是在细节上。”老人说。
雪野慧质子看到译文里写道:“据日本13军团司令部侦察科长三品隆行庭下供称:1942年3月,根据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司令泰彦将军命令:采取‘浙赣动作’。这次行动的目的是要消灭重庆派以及其他各方面在沿浙赣铁路线,经过金华、龙游、衢县、玉山一带的兵力。参加这次行动的是上海的13军团和汉口11军团的一部分。石井和南京‘荣’字部队全力协作。13军团8月间开始退却,石井少将到达战斗地区浙江的衢县,与13军团长开了一次秘密会议,那日吃过午饭后,石井留下两个随行的军医,自己飞回南京。13军团即从衢县撤到金华,9月18日,三品收到一个中国军司令部用无线电报发给下属一个师长的命令,命令上说日军在‘浙赣动作’的军队撤退时曾经在衢县一带用鼠疫细菌传染过地面,并且说要特别注意到这一点,采取防备的办法。”
译文的材料还显示,731第1部队卫生员古都,作为哈巴罗夫斯克军事法庭所传证人,在预审中供称:“1942年7月,第731部队120官兵编成一个队伍,由石井少将率领到达南京。南京的‘荣’字第1644部队一批军人加入远征。这次的任务就是用伤寒菌和副伤寒菌感染蓄水池、水井、建筑物。他们分别把一部分装在玻璃瓶里的细菌放到通常用的盛水的轻铁瓶中,而将其余的放在玻璃瓶里。装箱后用飞机送到攻击地点。攻击的方法是:把轻铁瓶和玻璃瓶掷入井水、沼泽及村庄房里去。当时该地设立有两个中国战俘集中营,其中被囚人数总共约三千。参加攻击的细菌部队预备了三千个特制烧饼,用药针把细菌注射到里面去。在集中营里,由懂得中国话的翻译官春日把烧饼分给中国战俘。这些战俘吃了烧饼后,被全部放走了。目的是引起伤寒副伤寒流行病,验证连锁传染的效果。石井还指示,专门烤制出三四百块饼干,把饼干里放上伤寒菌,交给别动班的人,他们装着忘记了将食品留在百姓家里,致使衢州一带大量农民染病。这些证词同样因为石井不在的原因,法庭上没有细究。”
质子想起了衢州的调查,刘奶奶的大哥就是吃了含细菌的烧饼,为了不感染更多的人,带着自己那个连队,自闭于深山的洞穴中的。
“审判时石井在哪里?”雪野慧质子问。
“东京的一幢出租房里,那时,他正在美国的保护下为美国政府服务。”叶琳娜夫洛娃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雪野慧质子,像是刚刚发现眼前还坐着一名漂亮姑娘似的。她凝望了雪野慧质子一会儿,突然道:
“雪野慧质子小姐很漂亮。”
雪野慧质子愣了一会,然后笑笑说:“谢谢叶琳娜夫洛娃奶奶的夸奖,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更漂亮。”
叶琳娜夫洛娃听了雪野慧质子的话脸上浮起了笑容,然后点点头。“年轻真好,年轻时会有人爱,有羡慕的目光和动人的歌声在你耳边萦绕,让你每一日都沉浸在甜美之中。你不一定去爱每一个向你献殷勤的人,但是爱是女人最好的滋润,被爱是女人的天性。年轻是本钱,年轻不怕犯错误,犯错误还有改正的机会,因此你可以任性,甚至是随心所欲。”叶琳娜夫洛娃说完停了一会儿,脑际深处仿佛飘过一丝回忆。她接着道:“秦战士当时非常爱我,但我母亲害怕失去我,加上秦战士是中国人,开始并不愿意。战争年代,生死犹如浮萍,我和秦战士并肩战斗,我怀了孩子,并且生下她。当我把孩子交给母亲时,母亲却视如珍宝……我扯远了,还说石井的事。”叶琳娜夫洛娃耸耸肩说。“石井战犯受到美国的庇护没什么奇怪的。东京审判,日本皇室成员,日本侵华部队的司令官朝香宫未被列入被告名单,侵华战犯冈村宁次逍遥法外,石井四郎也不在被告之列。东京审判共开庭818次,419位证人出庭作证,审判历时2年半,判处土肥原贤二、广田弘毅、板垣征四郎、木村兵太郎、松井石根、武藤章、东条英机7人绞刑;荒木贞夫、星野直林、木户幸一、平沼骐一郎、小叽国昭、南茨郎、冈敬纯、大岛浩、佐藤贤了、岛田繁太郎、铃木贞一、松本欣五郎、贺乌兴宣、白乌敏夫、梅津美治郎无期徒刑16人;判处有期徒刑20年1人:东乡茂德;判处有期徒刑7年1人:重光葵。然而远东特别法庭的审判却要交到美国本土大法官手里批准。出于国际舆论的压力,四十多天后,这项判决才得以执行。”
叶琳娜夫洛娃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显然是累了,她的眼睛陷得更深,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雪野慧质子犹豫着要不要换时间采访,叶琳娜夫洛娃却对她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身体行着呢,再说我也老了,说走就走,这也是自然规律啊。”
雪野慧质子连忙说道:“您说到哪去了,您身体好着呢。一定会长命百岁。”
叶琳娜夫洛娃听了笑笑。
雪野慧质子问道:“听说您除了文字资料外,还有日本关东军的一些绝密文件副本。”
“是的,几年前叫一个日本人买走了。”
“为什么是日本人买去的?”雪野慧质子好奇地问道。
叶琳娜夫洛娃指了指玩得尽兴的斐斐:“您别看她开心的样子,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到两岁的时候,心脏病复发,动手术要花很多钱。”
“买文件副本的那个日本人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看上去年三十多岁,挺精神。叫什么不知道。但我多了个心眼,和他合影照了一张相片。”
雪野慧质子一阵兴奋问道。“照片还在吗?”
“在。”叶琳娜夫洛娃道。
雪野慧质子扶着叶琳娜夫洛娃走进房间,自己退了出来,抱起斐斐怜爱地看着她。
一会儿,叶琳娜夫洛娃将相片交给雪野慧质子。
雪野慧质子一看见相片惊不住叫起来:“是他。”
“他是谁?”叶琳娜夫洛娃望雪野慧质子。
“一个熟人。”雪野慧质子机械答道。
雪野慧质子怎么也没想到,照片上的男人就是二口田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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