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逐鹿天下五十年-浓烟!燃起在大汉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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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八月二十五日,这天早上,大将军何进依旧和往日一样,用罢早餐,穿上朝服。

    吴匡、张璋,他的部将,早已等候在府前。他们带领着一列士兵,护送何进前往面见太后。

    进宫有危险吗?开玩笑,宫廷护卫值班的便是虎贲中郎将袁术,他也是咱的人。

    所以何进很镇定自若。

    前些日子,张让又通过儿媳妇来说情,还有何进的母亲舞阳君,大概也是收了他们的贿赂,啰里啰唆地在太后面前说了好些话,请求再拖延几日出宫。太后也是心软,居然又答应了。

    “这可是缓兵之计,他们这些人,在宫里的日子拖久一天便多一天的是非!”一听说宦官们还不愿离开,袁绍急忙来找何进,劝他一定不能心软,要把这件事做干净、做利索!

    事,要么不做,做了那就一定要干净利落,千万不可拖泥带水,所谓日久生变啊!

    于是,何进再一次进宫,他要完全说服太后,做出最后的决断。

    何进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而这危险,事实上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何进,是当时大汉王朝的大将军,手握重兵的他,其实完全无须招募什么外地义勇军,更没必要把董卓那个魔王引入京师。宫里的宦官,面临朝臣巨大的压力,事实上已无法与何进抗衡。倘若按照曹操的设想,何进只须派出几个狱吏,将张让等为首的几个常侍送入大牢,宦官势力自然就会崩塌离散。

    问题是何进所信任的军师是袁绍,而非曹操。

    而袁绍,此时的行为也颇为可疑。他给何进出的几个主意,居然无一不是馊主意。譬如派人到外地募兵,明明京师里几个狱吏就能搞定的事,他竟然要分派多人到外地去募兵,甚至最远的人去了扬州。

    做什么呢?袁绍是司隶校尉,袁术则是虎贲中郎将,单是他们手头的兵,就足以消灭宦官。为什么一定要把董卓也拉过来?聚合如此多的地方兵力在京师,他要做什么?

    何进若是稍微动脑子想一想,便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可惜他没有。

    他昂首挺胸地来到宫门,与以往一样,他让吴匡、张璋守在门外,自己单身入内。

    在何进看来,确实没必要紧张,后宫的主人是他的妹妹,当今天子是他的外甥,自己既是大汉帝国的大将军,也是皇帝的舅舅。所以,他坦然入宫。

    事实上,他也一如平常,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并与她交流了关于宦官处置问题的诸多事宜。

    他说:“宦官一定不能留在宫里了,外边的臣子,尤其是那些地方郡守还有手握兵权的将领们,都嚷嚷着要进京肃清宦官呢?”

    何太后觉得奇怪,如何又牵动了那些当兵的呢?

    何进便解释,甚至把董卓的上书拿出来给她看。

    解释工作持续了许久,何太后始终有些不太明白。

    “你不是朝廷的大将军吗?大汉的军马都在你的掌控之下,董卓之流说到底不还得听你的命令吗?你说要处置十常侍,好,那你说些有天大罪行的,让有司派狱吏来把他们带走,该审的审、该杀的杀,你跟我老扯些其他的事干吗?你的意思,难道要把这整个皇宫里的宦官都给带走杀了,单剩点宫女陪着你妹妹和外甥,你自己琢磨琢磨,那到底行不行?”

    何进只好闷闷不乐地退出来。

    宫墙背后,张让黑着个脸,不错,他已全盘听见了何进与太后的对话,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何进不单是要夺权,他还要夺命,他也不单是要夺一两个常侍的命,而是要夺所有十常侍、小黄门的命。这样一来,唯有一个应对办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他既然不义,也不能怪我等无情了!”

    此刻,张让的身边,有段珪、赵忠,也有尚方监渠穆,彼此对目,一切已然明了。

    何进依然在慢慢地踱步,他在想回去如何跟袁绍等人交代。就在这时,有黄门过来,说是请大将军留步,太后又改变主意了,叫他回去再商量一下。

    何进大喜,太后终于让步了,好好好,那就好办了。

    然而没走几步,却遇上了段珪等人。段珪以往遇见他都是满脸堆笑,其余几个更是奴颜婢膝,今儿个却似换了皮囊一般,气势汹汹、怒形于色。

    且不与尔等计较,心中有鬼的何进转身想避开这些人,但一转身,却发现后路已经被尚方监渠穆等另一批宦官阻截。

    “你们为何拦住我尔?”何进心中暗叫不好,勉强发出质问。

    宦官们却不言语。

    末了,张让从宦官人群中现身了,冷笑道:“何进,你还记得往日情形吗?”

    “什么往日,我公务繁忙,不知你说的是何事?”

    “何进,我问你,先帝在位的时候,是谁毒死了王美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你,是你与你的妹妹,是不是?”

    “莫瞎说!你莫瞎说!”

    “当初因为王美人的死,先帝雷霆大怒,打算将你妹子打入冷宫,又是谁出手相助,帮你们何家躲过这一劫?”

    何进早已哑口无言,恨不得找个地方落荒而逃,偏偏狭窄的宫道两头都是宦官,他几乎成了夹心的肉馅。

    这时,段珪等宦官们一起拥上来,七嘴八舌,数落他的忘恩负义。

    “何进!当日正是我们这些刑余之人向先帝涕泣救解,拿出礼金献给先帝,令先帝转怒为喜,你们何氏兄妹才得以平安无事!

    “何进!我们这些刑余之人当初如此辛苦,为你们何氏兄妹效犬马之劳,不就是希望你们兄妹上台以后,我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吗?”

    “何进!现在你居然对我们这些刑余之人赶尽杀绝,太忘恩负义了吧!”

    “何进!大汉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完全是我们的罪过吗?治理国家的,可一直是你们士大夫!”

    人群之中,何进陷入群鸦围攻,他早已慌了手脚,心乱如麻,舌头更似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为未时,未时又名日昳、日央,太阳虽未下山,已经偏西。剑刃的锋芒,在未时的日色下发出一道奇妙的光芒。

    何进突然想起自己正是未时出生的。据相士所言,未时出生之人为劳碌命者,早运即见财运,中运惊恐险恶,晚运财禄有余。自己早年屠宰买肉,甚是辛苦,可谓劳碌。如今莫非到了惊恐险恶之年。

    原本强聒不舍的宦官们忽然安静下来,何进抬起头,只见尚方监渠穆向自己迎面逼来,越逼越近,缓缓拔出身上所配之剑。

    “你……”话未说完,一股凌厉的刀风扑面而来,何进一闪,肩头已被剑所伤,血流如注。

    “你们疯了吗?敢杀我,我可是朝廷的大将军、当今皇上的舅舅啊!”

    “你说错了,我等所杀,不过一个忘恩负义的屠夫而已!”

    “住手!快些住手!”

    何进竭力嘶叫,然而在广袤的宫廷里如泥牛入海。他的部将吴匡、张璋,尚在门外静静等候,而那最可依赖的虎贲中郎将袁术,也自然不知在何处逍遥。

    此时,一封人事委任状倒是送达了尚书台,送来诏书的中黄门气焰嚣张地把内容一念,说是要罢免此前任命的司隶校尉袁绍与河南尹王允的职位,接替的人选,是曾经做过太尉的樊陵与曾经做过少府的许相。

    这两个人,都是当时士大夫中少有的与宦官关系密切的“友善派”。先说这樊陵,他的爷爷,据说是一位著名的隐士,当初即使皇帝发怒,他也硬是不肯做官。可到了孙子这辈,祖传的节操便丢了。与曹操的父亲曹嵩一样花钱买官,而且在曹嵩之后做了一个月的太尉。至于许相,说起来也差不多,曾花钱贿赂宦官,做过短期的司徒。

    换成别的尚书,或许就接了诏令抄写签字画押过手续了,可偏偏这一天在尚书台里值班的,是那位著名的认真人士、刘备的老师卢植。他左瞧右看这诏板,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大将军在哪里,请他出来,与我们一同商议此事,好尽早做出决断!”

    何进在哪里呢?这几个中黄门冷冷一笑,便往外走。将出门时,有人便拿出一个包裹在手,大喝一声:

    “接着啊!”

    卢植等人一愣,正不明所以,一物已然飞掷而至,落在他们脚下,包裹的布打开,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在台阶下,赫然是大将军何进的头颅。

    “哈哈,何进那家伙竟然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已然被处斩了!”

    一时满堂俱惊!

    此刻,吴匡、张璋等人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久久不见何进出来,不免有些焦虑。

    这时,消失许久的虎贲中郎将袁术忽然现身了,他带着禁卫军前来,与吴匡会合。到这时,吴匡等人才晓得,原来何进已然遇害了,眼下的朝堂大乱。

    吴匡问袁术,当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袁术立马瞪直了眼:“冲进去,杀光宦官,为大将军报仇雪恨!”

    于是一帮军士,便举起手中兵刃,上前打砸宫门。

    与此同时,皇宫的墙楼上露出宦官们的脑袋,他们从内武库里取得了武器,登上墙头开始守御战。

    这一场攻坚战,袁术、吴匡手下的虎贲精锐居然越不过宫墙一步。

    不过,袁术毕竟有袁术的办法,虽然是最糟糕的办法,却也有些许用处,那就是放火焚烧宫门。

    这一把火烧起来,终于让宦官们害怕了。张让立刻奔入后宫,何太后还在疑虑地张望,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张让跑进来只说了一句话:

    “太后啊,大事不好了,那些当兵的哗变了,正在放火焚烧宫门呢!”

    啊呀,何太后一时也没了主意,可是不对啊,她哥哥大将军何进到哪里去啦?

    “恐怕是已经被乱兵杀害了!”

    何太后半信半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乱兵,又怎么会杀她哥呢?可张让一帮人也不愿多说,拉起太后就往外跑。在这混乱的时刻,他们也没忘了自己的主子,一道挟持了年少的皇帝,当时皇帝只有十来岁,朝夕都与他的弟弟陈留王刘协在一起。于是一道簇拥着,便从复道急忙逃走,向火势尚未波及的北宫奔走。复道就是汉朝宫室中专为有事之时所用的密道。

    可宫中有复道之事,显然也不是什么秘密。阁道窗下,一丈夫手执长戈而立,正是尚书卢植,在痛骂宦官误国呢!这时挟持着太后的段珪,心里便有些慌乱了,不自觉地手一松。何太后这时也惊醒过来,明白这其中必然有猫腻,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儿子了,一纵身便从复道上往下跃去,早有士兵上前接住,她,这便得脱了。

    段珪一瞧,这太后怎么跑了?正待命人下去抢,可混乱中已经顾不上了,不知是谁在喊:

    “不要管太后了,皇帝在就行了!”

    这时,已是日暮时分,天将黑未黑,昏黄之际,万物朦胧。

    袁绍也出现了,他正在疾驰的马车上,一抬头,便可望见城北宫廷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与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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