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四海来看望敖苹,亲热地叫道:“苹苹,我的好外甥女。”敖苹冷冷的,没有说话。“苹苹,你看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赖四海给她送来了很多好吃的,几件非常漂亮的衣服,除了旗袍,还有两件洋装。敖苹毕竟是女孩子,她对吃的不感兴趣,但那几件衣服尤其是洋装却深深吸引着她的目光。
赖四海看到敖苹双眼放光,亲热地来拉她的手。敖苹一惊叫道:“不要碰我。”赖四海笑嘻嘻地:“还害臊呢,我是你舅舅,又不是外人。来,把这些衣服换上,让舅舅看看。”敖苹扭身走到一边。
赖四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苹苹,我当年失手打伤了你娘,这些年来一直懊悔不已。你以为我真是狼心狗肺呀?你娘可是我的亲妹妹。你告诉我,你娘她好吗?”敖苹听他提起娘,顿时眼圈就红了,说:“娘早就死了。”“什么,水香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是不是敖世章害死她的?”“不许你冤枉我爹。我娘在我十岁那年就死了,是被你害死的。你打伤了她,叫她一辈子都下不了床。赖四海,你不要在这里假慈悲。”
赖四海猛然号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地叫:“水香,好妹子,是哥哥害了你呀!我该死!我真混!水香,妹子,哥哥当年没有保护好你,害得你落到土匪手里……哥好悔呀!水香……”
赖四海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这一哭,使单纯的敖苹一下子就原谅了他。她一边哭,一边去拉赖四海:“舅舅。”赖四海其实是假慈悲,一见敖苹认了他,“哭”得更加伤心了。
甥舅二人哭了一场后,赖四海这才抹了眼泪问敖苹为什么下山来。敖苹就把她不想做匪女的意愿说了。赖四海道:“好苹苹,你做得对,这样才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你放心,有舅舅在,决不让你再做匪女。”“那——舅舅,你把我二叔放了好不好?让他回去,我留在你这里。”
赖四海假意答应,其实根本不会放了崔刚。崔刚已经被团丁用鞭子抽得浑身是伤。因为敖苹和赖四海认了亲,赖四海又看出敖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因此对她放松了戒备。赖四海到县政府去后,她就来到牢房看崔刚。守卫不要她进去,她说是舅舅允许她的,才得以进牢房。
敖苹扑到浑身鞭痕的崔刚身上,顿时泣不成声。崔刚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这点伤,伤不着你二叔。苹苹,不管赖四海要你做什么,你可都不能答应。”
虽然赖四海对她做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但敖苹在看到崔刚的惨样后还是对他产生了怀疑。等到赖四海回来,她就请求他放人。赖四海却说过几天才能放崔刚,说他这几天正忙着给她找婆家。原来,近两天重庆将派个特派员来荣昌县视察工作,尤其是检查保安团地方武装,准备收编。赖四海想巴结特派员,苦于找不到特别的礼物作为见面礼。敖苹的出现让他欣喜若狂,他要将外甥女作为见面礼送给特派员做小老婆。
敖苹大吃一惊,她不嫁土匪,并不表示别的什么男人都可以嫁,她坚决不答应。赖四海恼了:“你不是想改变匪女的身份吗?嫁给了这个人,你不但从此不是匪女,而且还是官太太,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敖苹哭道:“你不是我舅舅,你是大坏蛋!”“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娘亲舅大吗?做舅舅的给你找一个好婆家,也算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了。否则,你休想让我放了崔刚。”
敖苹知道舅舅是在威胁她,她好伤心。爹逼她嫁土匪,舅舅逼她嫁官兵,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她哭哇,叫哇,都没用,赖四海怕她跑了,让人看管着她。
敖苹到底是敖苹,她明白靠自己是救不了崔刚的,于是假意答应赖四海,使他放松了警惕。然后,她趁赖四海到县长那里去筹备迎接特派员的机会,悄悄地溜出了保安团大院。
敖苹打算回铜鼓山去搬父亲来救崔刚。可是,她刚刚出城,就被几个人盯上了。那几个人正是前些日子在螺灌山村里胡作非为的家伙——飞龙岗的土匪。他们是这两年才在飞龙岗盘踞下来的,人不多,为首的是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家伙,专门打扮成女人去迷惑人,然后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不计其数,手段毒辣,神出鬼没,连赖四海都很难掌握他们的行踪。
今天,他们打扮成富家子弟模样进城,在城门口看到了敖苹。敖苹什么也不知道,由于害怕赖四海的人追来,不免有些慌乱,结果还是走错了路。飞龙岗那几个家伙就一直尾随着她。出了城,在一个行人不多的地方,他们突然冲上去,轻而易举地将敖苹抓住了。
他们正要往路边的小路逃遁,一辆黑色轿车戛然停在他们面前,从车上下来的三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拦住了他们。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威武军官下了车。由于几个土匪打扮得很像有钱的人,那军官以为他们是纨绔子弟,因此吼道:“大白天的就强抢良家妇女,还有王法没有?”
匪首本来想掏枪,但看到军官等人的武器全是美式装备,知道这些正规军人是惹不起的,于是跟同伙使了个眼色,放了敖苹。军官骂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干这勾当,小心老子崩了你。滚!”
敖苹头一次看到军人的威严,何况那军官不但威武,而且长得还很英俊,他下车来训斥那几个坏蛋的样子既潇洒又有一股正气。那一瞬间,她的心湖里如投进了无数的石子,激荡起无数涟漪。她几乎把自己遭遇险境的事忘记了,傻呆呆地望着军官。军官以为敖苹是城里的富家小姐,因此说:“小姐,我正要进城,为防万一,我用车带你回家吧。”
“我……”敖苹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就是请这个军官帮忙救出崔刚,因为她觉得他很有正义感。于是,她说她的叔叔被保安团抓去了,请军官救人。
军官带着敖苹进了城,直奔保安团大院。赖四海正在为没有看管好敖苹而大发雷霆,突然手下来报告,说特派员到了,惊得他路都走不稳了,叫:“怎么来得这么快?不是说明天才到吗?”赶紧下令列队欢迎。
特派员就是这位名叫和伟达的军官。他一来就劈头训斥道:“保安团是抓危险分子还是抓老百姓的?”赖四海看到敖苹在和伟达身边,更加惊奇,叫道:“苹苹,你怎么……”“怎么,你认识这位小姐?”和伟达诧异了。
敖苹也诧异了,原来赖四海要她嫁的人,就是这位救了她的军官。这一瞬间,她的心情好复杂。和伟达问:“赖团长,你是不是抓了这位小姐的叔叔?”“卑职的确抓了她的叔叔,但是,她的叔叔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土匪头子。”“土匪头子?”和伟达感到意外,扭头去看敖苹,目光很是疑惑。赖四海道:“不敢欺骗和特派,她的父亲也是土匪头子,而且就是铜鼓山的土匪头子敖世章——”
“过山龙?”和伟达打断了赖四海的话,荣昌县的土匪过山龙敖世章太有名了,那个不可一世、横行无忌的悍匪怎么会有如此清纯脱俗的女儿?他重新打量着敖苹。
敖苹的一颗芳心,竟莫名其妙地为和伟达的一个眼神而激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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