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你的时光-开学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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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塘回到学校,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几年前教小学的时候,那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时代——人还很纯粹,有精神有感觉,中小学教员住在一个院里,不分等级,有饭同吃,有酒同喝。那真是一个清纯的时代,人活得自然而率真,一起下河捞虾捕鱼,一起进山打鸟逐兔。而现在初中和小学实行分部管理,教师之间也生分起来,初中的看不起小学的,小学的不理睬初中的。其实方塘可能忘了以前的不如意——那是一个他想教初中而不可能的时代,是他想娶妻生子而不能如愿的时代。一个人其实在每一阶段都有很多不如意之处,只是人在烦恼时只看到现今的不如意,忘了旧时的不快,只想到旧时的遂心之事而已。

    这个假期回来,变化确实太大了。学校中山峰、红颜、李妈、苏主任都有了BP机,山峰还买了摩托,显龙还有了大哥大,街上的大哥大也更多了。大家都忙于做发财梦,无钱的教书匠想买BP机,有点钱的买了BP机又特别想拥有大哥大,好像假期中大家都是因为通信不畅而失掉发财机会和百万大奖似的。当然也有人和方塘一样因为通信阻隔失去了爱情。

    李妈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已经在街上租起门面办起了教学用具厂。其实去年期末他以请假为名,一直在跑办厂这件事,听说背后还有顾校长的支持,所以到期末考试都没回学校,害得方塘为他把班主任看守到年底。新学期来了,李妈接回了班主任的名衔,其实班上的很多事还委托方塘照看。

    何超男新学期读书又求到了李妈脚下,李妈抓住机会在何屠户手上借到一笔钱,开学没几天就由BP机升格到拥有了大哥大,李妈立刻成了两河码头响当当的老板,是教学致富的典型——这是对潜心于当名师的教书匠的莫大讽刺。连李妈这样钟情于教育的人都下海了,其他穷教书匠还能不动摇?

    开学了,学校如何谈论人事,如何探讨发财,如何搬弄是非,如何传播绯闻,方塘一概不去过问,只是安心教书。方塘心里也有了新的打算,他想教完这届学生,无论如何也要走出去,他不稀罕没到手的毕业班奖金。虽然有了打算,要远走高飞出去硬拼,但究竟去向何方,方塘内心并不清楚。

    正好山峰有了摩托,他没几天就学会了。方塘会骑摩托了,这也许就是能远走高飞的征兆。方塘心无所求,对教学反而更加专心和投入,由于有方塘为李妈义务看守着班上,坚守着教学毫不动摇,很多学生都还能沉住气读书。

    唐蕴涵更是脱颖而出、扶摇直上成为飞翔在高空的鸿鹄,惹得学生中的燕雀也不停地拍打着翅膀,想在两河乡的上空滑翔,其实是始终穿梭在两河乡的石拱桥上。

    在这节骨眼上,还有人苦撑在两河乡中学的教学一线,顾校长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要培养年轻人,事业才会兴旺发达。

    老校长对方塘说:“这届毕业班不能垮,你不仅要把教学搞好,还要想办法把学生的思想工作做活,今后两河乡中学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卓显龙面对商海的诱惑,决心停薪留职出去赚大钱,扔下体育课临阵脱逃。恰巧今年毕业班要考体育,这令顾校长乱了阵脚,最后把算盘打在了方塘头上,让方塘兼起了体育课。

    没想到方塘比专业体育老师还在行,体育课也上得生动活泼。毕业班的同学,体育活动兴趣高涨,各种比赛开展得有声有色,原本冷清死沉的校园变得热闹而又充满生机,惹得低年级的同学十分羡慕。

    顾校长原担心这样会拉垮学习,没想到这样一来学生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学习起来反而劲头十足。顾校长在会上说,有了学生自觉的体育活动,这才像所中学——他以为中学就是这个样子。

    他当了几十年小学校长,听惯了孩子的吵闹、看惯了孩子的自由嬉戏,但只要没了学生,他就好像失去了校长宝座似的,非常失落。

    现在看到他的学校有了中学生的青春和朝气,有了住校学生全天候的驻扎映衬着校长时刻在位,顾远行仿佛找到了当中学校长的感觉,他的头发也梳得更有精神了。看来办高中是势在必行,干脆下年就把高中生招起来,办起了高中,他这个校长就算当大了。要是将来两河乡办大学,校长也非他顾远行莫属。由于要办高中,顾校长对方塘更加看重,方塘找到了“士为知己者用”的感觉,又有了扎根于此的遐想。

    水南回校后,很少出头露面。方塘开始还有想和她邂逅,但一想到她是副县长家未过门的儿媳,不久就是住高楼大厦的官太太,自己只是一个落魄的乡村教师,就刻意地漠然置之,仿佛他与水南不曾有过什么关联。

    水南回来后本想和方塘倾心长谈,她多么希望方塘能踏进她的房间,她甚至想投进方塘的怀抱。她内心多么渴望能与方塘交流,这个寒假有多少阻隔在胸的知心话,有多少望眼欲穿的期待要在那一刻飞流直下。她每次都深深地注视着方塘,看见方塘走在远处,她以为方塘马上就要走到她的身边,她就莫名地惊慌。可方塘总是置身事外,每次总是愈走愈远,看不出他身上还有水南的一丝半点痕迹,也找不到他失去心上人的忧伤。

    水南很吃惊——她没想到方塘是这样冷若冰霜,方塘是这样绝情而又忘情,她在方塘心里是这样若有若无。

    方塘那样超然,水南心里更加迷惘。原先她以为回来要好好安慰方塘,用她的同情减轻方塘内心的痛苦,只要方塘爱她,她一定回到方塘身边,她多么希望方塘来叩开这扇未关的爱情之门。可方塘根本用不着她的同情,看他那不为情伤、不为财迷、不为世俗所困的决绝样子,就像险峰上的一棵劲松,自己仿佛路边卑微而原始的蕨草。水南十分伤心,伤心到需要方塘的同情才能减轻内心的酸楚,走出眼前的迷惘。

    其实方塘也不是看上去那样释怀和超然,他内心还有很多一提起就放不下的情结。他对水南做过一千种变心的设想,但唯独没想到水南这样清纯的知识女性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情怀,这么快地攀上副县长家的高枝!

    虽说是乡长作怪,但她竟是如此没有主见的姑娘,这是自己没有想到的,这简直是妖魔一样的女儿身,自己用不着为她洒泪和伤心。在两河乡照理说是没有真正的知识分子的,他大学回来经过和水南的相识相知,以为水南算得上这样一个可以入世又不趋炎附势的红颜知己,遂在嘻笑怒骂之中对水南有特别的钦敬。看来自己真是有眼无珠,险些为此小女之小女所误。不过方塘又常想起水南以往的好处——水南真好女子也,宠辱不惊,不娇不妒,在她身上看不到为富贵所动、为权势所折的姿态,她的身影中总透露出一种玉女临风的真性情。

    看来是自己无德无福和水南相配了,该女子是不能落入草根和山野之间的,应该有一个高雅的殿堂接纳她,也许副县长家就是这样一个好的去处。方塘不再靠近水南,越发觉得水南只可远观而不敢亵玩焉。其实他有时也非常想接近水南,想拥住她的双肩。

    内心的想法会经常跳出来和自己闹别扭。水南越是想丢下方塘,她想向方塘倾述的欲望就越强烈,有很多追问啮咬在睡梦中,让她从夜半醒来。她必须去找方塘说清楚、问明白。这样的机会又确实太难得,正因为内心的渴望无比强烈,所以每次碰见方塘就特别慌乱,想开口的阻力特别巨大。所以遇事不能抱太强烈的愿望,到是顺其自然最符合天意,越是人力雕琢、思虑太深越是适得其反,事与愿违。顺其自然的机会还是有的,就看你善不善于捕捉。

    蕴涵这天到方塘的寝室来交作业,水南就捕捉到这样的机会了。水南以找蕴涵为由,毫不介意地踏进了方塘的寝室,并坐在方塘的床沿上。方塘没想到水南会这样巧妙地来,显得局促不安。

    只见水南不停地和蕴涵说话,根本不把方塘放在眼里,好像她若水南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方塘尴尬得没有插话的余地。

    蕴涵要走了,水南也跟着要走出寝室。方塘忍不住,叫了声:“若水南。”

    水南停了下来,问道:“你还知道我叫若水南?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塘后悔了,他根本就不该喊这一声,就说:“你一路走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了,我是送一下唐蕴涵。”

    水南索性不走了,返回寝室坐在了方塘的桌前,说道:“今天我是专门来拜佛的,佛还没拜,怎么会走呢?现在不知道佛在哪里,希望有高人指点,让我见到心中的佛。”

    方塘看了水南半天,既然戏开演了,就索性演下去,开口道:“太后光临寒舍,草民不胜感激,敢问太后何时下嫁?”

    水南气呼呼地看着方塘,看得方塘浑身不自在,水南稳了一阵把气压了下去,反问道:“既然有如此勇气调笑一个柔弱女子,为何没有勇气和该女子开诚布公、坦诚相见?敢问公子心有何惧?”

    方塘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终于想到一句还击的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一个出家人能有何所惧?要拜佛,到山上寺庙去。”

    这句话让水南情不自禁,没想到方塘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在水南看来如此富有深意,她觉得自己还占据着方塘的心,她还沁透在方塘的骨髓里。她喜欢方塘这种风格,隐海就没有这种特质和韵味。水南沉思了半天吐出一句话来:“知我心者,乱我心也,我知道你心忧,为何不说出来?”

    方塘说道:“我心里的忧愁没有人知道。”

    水南又道:“我心里的忧愁又有谁知道,你知道我去南家村找过你吗?”

    这句话终于勾起方塘心里的涟漪,答道:“我也去过白龙镇,而且到你家去过两次,没想到……”

    “我知道母亲冤枉了你,可当时我也不知道啊,我妈又不知道真相,希望你能体谅我妈。”

    这时,山峰在门外喊方塘。方塘还没来得及答应,山峰就兴冲冲地冲进了寝室,见水南正在和方塘说话,惊奇地收住了脚步。山峰原本想约方塘骑摩托到丝厂去兜风,见水南正和方塘说话,忙改口说:“没事没事,我是想叫方塘把篮球拿出来跳一下,你们继续谈,我一个人去。”山峰拿了篮球就借故走开了。

    水南见山峰走了,就继续说道:“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们能好好谈一下吗?”

    “你强我弱,我决不抵抗,任人宰割,尽管谈吧!”

    水南嗔笑道:“这个时候,还在油嘴滑舌,你就不改一下这个臭毛病?”

    “怎么改?除非被太后阉割了,被阉割了,我也不当太监,我当司马迁!”

    水南气急地扑上方塘,想拧方塘一把,又停下道:“才说呢,更不像话了,要在以往,非教训你不可。”

    “今天怎么不敢了?”

    水南想了一下,说:“别闹了,我们还是认真说话,别让我们再错过这次机会。”

    方塘听见水南这样说,忍不住伸出双手拥住水南的双肩说:“水南,你说吧,我听你的。”

    “愿不愿意出去说?这里说话思路放不开,我们到丝厂的山上去?一起去拜佛如何?”

    “愿意,我们分开走?”

    “为什么要分开走,我们一起走,边走边谈,不是很好吗?”

    方塘不禁愣了一下。

    水南问道:“怎么?不敢和我一起走?”

    方塘没想到,水南会这样不经意地飞回自己的身边,还这样无所畏惧。他甚至还不大相信这是水南,可这真的是水南。方塘硬着头皮说:“怎么不敢,我恨不得和你远走高飞!”

    话一出口,方塘又后悔了,他心里清楚水南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了。可人一激动,就会豪言壮语冲口而出,豪言壮语出口后,还得用行动来证明。有时为了一句话,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水南听了方塘这句话,双眼幸福地闪着泪花,激动地投入方塘的怀抱。方塘抱着水南,想吻又不敢吻,假惺惺地把水南揉搓得爱情的火花四射。

    方塘伴着水南穿过校园、走过两河场,在走向丝厂的公路上流淌。正是春情燃烧的季节,他俩像路边怒放的山花,燃放得无所顾忌。与去年沿河岸逆流而上不同——前次是隐秘的,这次是公开的;前次是顺其自然,这次是人力所强。方塘也不想这样招摇和张扬,但他得对刚才说过的话负责,水南对他一往如前,他不能让水南失望。

    水南去过方塘家,就说方塘家依山环抱,景色很美,仿佛世外桃源;不像自己的家,在公路边,成天处在滚滚风尘中,让心灵饱受风尘浇漓。还说方塘的父亲是一位智慧而慈爱的好父亲,当时真该留下来,陪他父亲多说说话,多聊聊天,等着他回来。

    方塘没想到,自己落后的老家在水南眼里竟成了一个世外桃源;甚至自己一向认为只有农民意识、教人活泼不得的父亲,在水南看来也是位睿智而慈爱的好父亲。真是爱屋及乌,不知自己在水南心中是何等仙风道骨。方塘受了夸赞,心思也跟着灵动起来,就问起水南的父亲来。

    水南低沉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只有妈妈培育我成长,所以我在母亲的心目中比什么都重,母亲培育我很不容易,今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母亲,希望你能体谅我妈妈对我的专爱。”

    听水南这样一说,方塘觉得水南的母亲确实不容易,理解了那次对他的审问,就点着头说:“我理解,你母亲真的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报答她老人家。”

    水南又接着说:“我从小缺少父爱,很想有一位慈爱的父亲,小时侯,我多想依靠着父亲的肩膀,认识这个世界;看见你爸,我就想,要是能有这样的父亲该多好,我可以听他讲沧海桑田和人世沧桑,我可以把满心的委屈告诉他,父亲可以给我强硬的翅膀;方塘,我真想再看见你爸。”

    方塘顺着说:“我父亲也夸你人好心好,说一看你就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水南听见方塘这样说,眼睛一亮,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我真想现在就见到你父亲。”

    方塘惊讶道:“现在回去,恐怕不行吧,明天还有课。”

    “不欢迎我是吧?”

    方塘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嘴里说出的却是:“怎么不欢迎呢?求之不得耶,只是太匆忙了。”

    水南听方塘说求之不得,心里认为方塘一定深爱着自己,就把自己全敞开来,说道:“我查过你的课表,你要明天下午才有课,正好我明天上午也没课,今天回去,明天上午回来,时间还很充足。”

    方塘还没敢下决心。水南又说:“校长们都到县上开会去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什么会?我怎么不知道?”

    “说是要开好几天哩,你回不回去吗?”

    “那好吧,我们回家去。”方塘桀骜的内心一时间被水南驯服成功了。

    方塘和水南刚到丝厂,山峰也骑着摩托来了。方塘问山峰到哪儿去,山峰说到丝厂找一个人。方塘又告诉山峰自己准备回家去,学校有什么事情帮他担待一下。真是天助人愿,山峰听说方塘要回家,要把摩托借给他,叫方塘和水南骑着摩托回去,省得走来走去费时又辛苦。方塘有了摩托,高兴万分,在丝厂买了酒菜,驮着水南奔向南家村。

    方塘和水南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还会有如此浪漫的爱情之旅:方塘驾着摩托,水南紧贴在方塘的后背,仿佛阿波罗奔月一般,脱离了地球的引力,把崎岖的山路甩在了脚下。方塘告诉水南,山峰到丝厂找的人可能是超女。

    水南问:“山峰怎么会去找超女?”

    “你不知道,寒假中在屠户家过年,山峰和超男又干了一仗,真是不打不相识,这学期山峰和超男反而好了起来,超女比较欣赏山峰的胆识,最近山峰经常向我提起超女来,他不是去找超女才怪。”

    方塘又告诉水南,说由于卓乡长的缘故,显龙和超女已经疏远很长时间了。

    水南听后说道:“要是真的这样,超女和山峰应该早点把关系定下来,他俩其实很般配。”

    没想到方塘会骑着摩托,载着水南回来。父亲觉得儿子特别有能耐,把流走的水又追回来了,这人读了大学就是不一样,耍女朋友的手腕就是高。

    方塘的母亲把水南看了又看,那次水南到家门未进屋,母亲还没看清水南的真面目,真水南就走了,这次得看仔细点,免得她又走了。确实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好闺女,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妹妹嘴特别甜,亲热地不停地喊“水南姐”,害怕水南姐又走了,也为哥哥立功挣表现。水南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无限,水南也幸福地融入这个家庭中,好像她早已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傍晚,方塘挽着水南在家门前的池塘边看风景,参观父亲精心侍弄的责任田。看着他俩情真意切、有说有笑地沉醉在家乡的山水风光中,父亲不禁高兴万分,幸福地在池塘里翻弄着。

    水南看见父亲这么晚还下塘,就关切地对父亲说道:“伯伯,这么晚了,快上来吧,小心着凉。”

    父亲打着冷战说:“池塘的水好,不冷!今年的雨水特别早,我打算在池塘里种莲藕、养鲤鱼,好让你们暑假回来钓鱼,赏荷花,还可以摘莲蓬。”

    水南爽朗地笑着对父亲说:“伯伯,暑假我一定会来,您还是上来歇着吧,等白天气温高点再下水干活。”

    父亲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还可以做一会儿。”

    父亲说着,竟捉到一条鲤鱼。父亲把鲤鱼递给方塘,叫他快拿去给母亲煮来吃。

    方塘拿着鱼对水南说:“看来我家要出鲤鱼精了!”

    水南娇嗔地愣了一下方塘,然后说:“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看你怕不怕?”

    方塘看着水南口无遮拦地说话这样直率,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水南对他这样好,寒假的事好像没发生一样;忧的是,水南已经和副县长家定亲了,这恐怕是自己无力扭转的。想到这儿,方塘也冲口而出道:“在白龙镇,不是还有白龙马等着你回去吗?”

    听见方塘这样说,水南突然不言语了。看见水南情绪跌落下来,方塘后悔自己不该胡言乱语。他清楚,为和隐海定亲这事,水南内心的矛盾和承受的压力是无以言表的。水南这样好,方塘觉得自己只有尽力呵护她、护卫她,让水南心里好受一些,不能让她痛苦和失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方塘反而不敢对水南随意说话了,而是小心地护翼着她,不让她的内心受到半点刺伤。

    这晚,他俩谈了很久,言谈中也提到了面对现实难以逾越的阻隔。他们商量了很多问题,最直接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办?去向何方?

    水南说,她希望这学期上完课,就和方塘离开两河乡,她要跟随方塘一辈子。

    在省城读了大学,还不得不回到两河乡,方塘还是清醒的,水南说的这条路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还有很多羁绊和阻挠摆在他们面前。

    处在生活的底层,如果生存不保,何以奢求其他?方塘并没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是顺着水南的方向说下去。

    方塘说的是——打算到南方去发展,他大学的同学在那里已经发展得不错;也可以到省城去深造,他想考研,大学的老师曾经鼓励过他去考研;实在走不脱,到师范校去教书也成,师范校的校长去年就想调他去。

    水南听方塘说有这样多出路,以为可以海阔天高任她和方塘飞来飞去,恨不得现在就和方塘起飞,寻找一方好山水,在那里耕种和造房。

    但他们飞不起来,哪里也去不了,只有回到两河乡。好在有山峰的摩托,省却了他们往返的劳顿之苦。乘着摩托,他们在现实的路上仿佛飘飞了起来。回到两河乡,他们还心花怒放地沉醉在仙界里,不肯回到现实中,好像不知道自己已回到凡尘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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