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闭户·白话家训·四千义工
19年的省级文明村镇，从2008年起蝉联全国文明镇，位于黄海深处的大连长海县獐子岛镇名声在外。推荐者大都用上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世外桃源”“海上仙境”一类的词儿，如此煽情的描述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2012年7月30日上午，笔者一行四人终于踏上了前往獐子岛的“问道之旅”。
从大连港出发的“獐子岛”号客船上，笔者结识了第一位獐子岛人——脸庞黝黑、面目慈祥的三副老石。风大浪急，笔者在洗手间吐得七荤八素，老石一边收拾，一边安慰笔者：“没啥抹不开的，俺都干惯了。”
慕名嫁到南窝堡
3小时的海上颠簸后终于登岛，干净的街道，绿树掩映中的黄墙红瓦，路牌灯箱一一闪过，没有广告，文字都是圣人名言，如“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去路边饭店吃饭，笔者准备拿行李，司机大咧咧地说：“东西放车上就行，俺这儿没有丢东西的。”
领教了路不拾遗，再来看看夜不闭户。沙包子社区南窝堡1号楼，五层居民楼，12户人家。一楼的李秀梅家，门是虚掩着的，二楼的王淑珍家更是四门大敞。李秀梅找了半天门钥匙，竟然没找着，“总也不用，也不知放哪了。”四楼刘淑清家的钥匙却在三楼王有彦家。78岁的王有彦当年是威风八面的远洋渔船船长，现在是大伙封的楼长。谁家有事出门，都把钥匙放他家。从7年前大伙一起搬进这栋楼，王有彦天天拾掇楼前屋后，赶上下雨天更忙，除了帮各家收衣服，岛上淡水缺乏，下雨天攒雨水是件大事，他每回都得一家一家地提醒。
老家河南的外来媳妇李秀梅已经在岛上生活了20年，一口地道的本地话：“岛上的人就是好，特别信任人，直来直去，不动歪心眼。别看海岛的男人长得粗，其实个个温柔善良，要不俺也不能万里迢迢嫁到这来呀。”
写家训教育家长
人均年收入2.78万元的海岛，建筑并不奢华，最漂亮、最显眼的是镇办幼儿园和中心小学，獐子岛人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獐子岛家家都有家训，来之前听到的这个传说在镇中心小学副校长石晶处得到了印证。几年前，镇里号召居民写家训，“我们的家长大多是渔民，没什么文化，可都挺认真，现在每个学生都有家训。”
何谓家训，笔者能想到的无外乎“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施惠毋念，受恩莫忘”，而石副校长提供的獐子岛家训则大异其趣：学生雷莲洁的家训是“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对父母、老师的教育要认真接受，不顶嘴，不耍脸子”。王永琦的家训是：“不好的行为不要学。”赵婧宇的家训是：“学会关心人。”“从爱集体到爱国家，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这些白话家训让笔者一下子回忆起“獐子岛”号船员老石那张淳朴黝黑的脸。
张红珍给念五年级的儿子写的家训是：“尊重师长，正直大义。”在岛外读了几年书的张红珍这样评价海岛的道德水准：“我们淳朴、豪爽、热情、懂礼数，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不孝顺父母的人。但是我们在文明礼仪上很欠缺。”“獐子岛人说话像在打架，几乎是喊出来的。”“写家训，既是规范孩子，更是教育我们家长。”
大队辅导员刘宇最自豪的一件事是：全县学生运动会上，只有獐子岛中心小学的学生把午餐的垃圾全都收拾干净带走了。如此现代的环保理念，在他看来与獐子岛人的道德传统一脉相承：“学校最重视的是感恩教育，感恩父母、感恩师长、感恩大自然，都在这里边了。”
居民自己定规矩
笔者去采访的前一天，西崖屯老党员姜明花早上4点多就起来了，和居民党小组的四五个党员一起收拾楼前空地上的垃圾。“起这么早就是为了不打扰大伙儿休息，不是啥大事，俺们经常干。”没想到后来人越聚越多，连住在这里的镇党委副书记王媛知道了也跟着一起干。
春天是獐子岛渔业公司养殖场最忙的时候，招不到短工，公司到镇电视台打了条求助信息。姜明花第二天早上在楼前吆喝了一嗓子：“干活的都出来呀。”连83岁的老太太都拎着小板凳出来了。王媛统计，那阵子去养殖场义务帮忙的能有4000人次，而全镇常住人口才2万人，除去学生、上班的，差不多能去的都去了。
獐子岛渔业是上市公司，为啥要去给他们白干活？姜明花说：“俺不知道啥叫上市公司，它年年给俺们分红，就是俺们自己的，为集体干活没啥说的。”
“俺们自己的”，这是獐子岛人一份特殊的集体责任感。正如镇党委书记石敬信所说：“现在镇里有4个议事委员会，集体资产管理、獐子岛渔业的股权收益分配、镇规民约的制定，都由岛上居民自己议定，党委、政府工作公开接受监督。较真的有的是，不听还真不行。”
专家评说
——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
一评
獐子岛人的道德进化是在现代渔业文明的背景下，科学发展观同新型道德观和传统美德结合的结果。在保留传统美德的同时，他们又依靠现代化的高科技成果发展经济，建构诚信体系，使得这里的道德基础从情和理的层面上升到法的层面，顺利地从礼俗社会跨越到法治社会，实现了传统道德向现代道德的跨越。
二问
獐子岛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会不会导致这里的道德生态趋向保守，在外来的多元道德观念面前不堪一击？
事实上，獐子岛人虽处海之隅，却并不缺乏见识，发达的现代渔业文明是獐子岛人道德进化的一大推手，而党的建设、政治民主化建设和文化建设为海岛提供了一套强有力的道德自洁系统。
另一个疑问是：经济发展与道德建设是什么关系？
答案是：国民生产总值的不断增长，在增加獐子岛人福利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的自觉，由集体主义内生出的民主意识，在这里形成了一种以经济为核心的凝聚力，使得经济发展与道德进化同步进行。
三锦囊
随着经济的发展，将会有更多的陌生人闯入，这无疑会给岛上的道德生态和社会管理创新带来新的挑战。獐子岛人的思维中将人都设定为“好人”，这仅适用于传统的熟人社会，陌生人社会对制度设定的要求是，将人设定为“坏人”，意在通过规章制度避免“坏人”产生。经济发展越快，陌生人就增加得越多，熟人社会向陌生人社会的转变也就越快，对道德进化的影响越大。对此，不仅要对陌生人进行系统的入岛教育，还要有奖惩制度的跟进，形成一套合理的惠及陌生人的福利政策，让陌生人担当更多的社会责任，实现社会的和谐发展。
拆墙·打镲的·村民生态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坐在西家的院内，喊着路过的东家……无论记忆中还是影视剧中的农村，似乎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因此，当笔者得知，位于沈阳、锦州、鞍山三市交界处的姜家村正在建楼，准备全村上楼时，便将我们“问道之旅”的第二站选在了这里。
2012年8月2日早上，笔者一行四人冒雨前往沈阳市辽中县牛心坨镇姜家村。
文化广场托起文明村
由于下雨，村委会门前1万平方米的文化广场显得有些寂寥。“你们来得不是时候，晚上才热闹呢，大喇叭一响，十里八村的都来，扭秧歌、吹喇叭、打镲的，都是自发的。”姜家村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艾占国说。
2006年，村委会提出建文化广场，有不少人反对：村里还欠着债呢，而且卫生环境差，连街道垃圾清理都成问题，更别说拿出1万平方米的土地建广场了。
两个月后，文化广场建起来了，居民们可以在这里搞文化活动，沈阳的农业专家在这里讲授发展温室大棚的知识，法律专家来这里普法。当年11月20日，村里建起了温室大棚。
文化广场改变了村民生态。“总有老师来讲课，现在大伙儿都是技术员了。”村民王恰说，没事时听听课、看看书、锻炼锻炼，村里打架斗殴的没了，打麻将的少了，“星崩儿几个打麻将的，都是老人，年轻人没闲着的，没大棚的种完地给人打工，一年还能挣三四万呢。”
原来村里总有因为菜园子之间的界线红脸的，而现在，园子间的院墙已被村民主动拆了。村民姜忠威一语道破根由：“现在都富了，菜都吃不了，谁还在乎那点儿地。”
村民富了，院墙拆了，村民们的心墙也没了。“九河下梢，十年九涝，高地长蒿草，洼地蛤蟆叫”的姜家村，如今拥有4000多亩大棚，不仅是富裕村，更被评为了沈阳市精神文明村、省级文化先进村、红旗村。艾占国说，没有文化广场，就没有大棚，也就没有文明村。
17栋楼组成的大家庭
2012年8月初，姜家村第一栋回迁房破土动工。明年6月，全村818户居民将全部搬进新建的17栋楼。
提到上楼，整个村子热情高涨。徐俊文、徐春雨、徐春武、陈宏国4家都是回迁户，村里给建的临时住所就在新楼旁边，4家暂住一个院，“出门儿就能看到新楼，都盼着能早点住进去。”
一进徐春雨的家门，徐俊文就帮忙招待起客人来，倒水、放椅子、到锅里拿玉米，其实，对门才是他家。徐春雨介绍：“我们这4家，就像一家儿，谁家东西放哪儿大家都知道。”
搬到新楼后，邻里还能这么和谐吗？4家人的答案一致，“那当然了，17个楼都认识，都聚到一块儿更热闹了。”
村民们总结，在农村住楼好处多多，不仅没有城市居民间的冷漠，反而17栋楼组成一个热闹、亲近的大家庭，过着绿色、健康的生活。
交友先看孝顺不
村里的老人回忆说，无论穷富，村里一直没变过的就是没有不孝老敬老的。“上个月前院的一位老人突然去世了，家里人还没赶回来，村里乡亲主动帮忙写挽联、料理丧事。”曾经是小学德育干事的徐春雨告诉笔者，看一个人是否孝顺已经成为姜家村人的“交友秘方”：“和爹妈犯浑的人，你交他也是个酒肉朋友，遇到啥事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趁着书记不在跟前，村民们争着爆料：“别看书记大嗓门，在外边一呼百应的，回到家，规规矩矩，爹妈说啥是啥”。
家里没有大棚的王恰说，给邻居打工不用担心差工钱。村里的氛围好，谁要是干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就在村里待不下去。
“不对父母好的人别交，偷鸡摸狗的事别干，村里有活找你别溜，见到需要帮助的人别躲。”这是姜家村人人挂在嘴边的话。
专家评说
——辽宁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李东
一评
姜家村的道德进化轨迹具有历史延续性。在基层农村，传统道德依然保持了朴素的原初生命力。同时又呈现出跨越式演进的特点。随着改革意识的注入与时代氛围的转换，激发了农民观念的转变与思维的突破；外在经济大环境的触动，使农民自觉地融入历史进步的浪潮中，传统道德体系表现出极强的自我革新、自我升级的内驱力。仅仅通过一个文化广场，传统道德体系就酿出一壶又一壶的美酒。
二问
姜家村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或挑战是：当17栋楼一起出现在村民面前时，新一轮的道德进化与探索也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村民们对上楼充满了理想主义、乐观主义的期待，他们担心的只是楼的质量好不好、供暖好不好，但未来，他们还会面临很多他们意想不到的问题，比如如何适应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的改变。作为终极目标的幸福指数能随着上楼直线提升吗？经济与道德能继续同步进步吗？希望明年有机会再去看看，去探索、证明。
另一个问题是：他们的纯朴会不会受到城市的冲击？对于道德和经济水平，他们表现出了某种自信力，尽管他们已经和城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在城市有房、儿女在城市中生活等，但他们对城乡的生活状况已有自己的判断。我担心的是：如果全村城市化，那么当农民失去土地时，他们的精神世界会出现空白。
三锦囊
传统道德与现代文明并不矛盾，反而可以彼此融入，开出更漂亮的花，结出更丰硕的果。农村的道德往往比城市来得更质朴、真诚、细腻、人伦化，比如孝顺，从不需要社会学、伦理学的角度去解释。农村的道德进化与城市会有本质区别。希望他们能结合自身特殊的生态环境、生产环境、人文环境，开辟出传统美德、幸福生活的新土壤。
大山里默默生长的道德寓言
号称“八山一水半分田”的抚顺市清原满族自治县这几年“四德”教育搞得如火如荼，老百姓没有不知的、没有不夸的。所谓“四德”，即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
在“问道之旅”的第三站，笔者将和读者们分享发生在清原的10个小故事。这些故事都很短，但却像寓言一样耐人回味。
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的张宝成，在南山城镇开了个修鞋摊谋生。
在老张的修鞋摊旁有块大广告牌，年年换不同的商业广告，总有人把广告给砸了、撕了或在上面乱写乱画。老张看在眼里，从未吱声。
2012年年初，商业广告牌被换成了“树立四德新风争做文明公民”的公益宣传牌。老张看了很开心，对宣传部门的工作人员说：“你们这事可算是做对了！老百姓就盼着这个，不会有人砸了。”
“如果再有人破坏怎么办？”
“放心，我给你们看着！”53岁的老张拍胸脯保证。
55岁的张兆民，在北三家乡开小理发店已经30年了。因为风趣幽默，理发技术好，他的小店成了周边几个村的民间“政治经济文化交流中心”。
不少老主顾奔他来，主要不是为理发，而是为了跟他聊几句，听听新鲜事，解解心结。
村里有个10岁的孩子很调皮，谁也管不了，有一次理发时让张兆民“教育”了几句，就“老实”了。怎么教育的？这可是张兆民的不传之秘。
后来，当妈的一见孩子不听话就带他去理发。几个月下来，孩子懂事了不少。
像张兆民这样活跃于城乡的道德文明监督员，在清原有1643名。
英额门镇大石沟村支书叶长福又坐在大喇叭前广播了：
“村部院里花坛的花，大家都拔点儿，栽在自家门口，美化美化。”
尽管村里人均收入上万元、60%的家庭有宽带，大喇叭仍是叶长福的宣传阵地，动不动就用它和村民唠扯几句。村民听了大喇叭，有时还会来“批评”他：“书记，你刚才广播里有不文明的口头语，你得改。”
来给村里砌边沟的施工队，把工具、设备都放在村部院里，大门不关，从没丢过东西。村民们说，他们最尊敬的就是那些“老实厚道的人，有多少钱不管”。
咋比孝心？敖家堡乡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晒公公、婆婆的被子。谁家老人的被子干净、舒服，就显示出谁家儿媳孝顺了。
第一场晒被子活动在敖石哈村拉开帷幕，儿媳把公公、婆婆的被子抱到村部进行晾晒，连住处离村部5公里远的村民都来参加了。
村部的院子里挂满了各种颜色的被子，被子前端坐着老人，老人后面站着儿媳。村干部和老人代表对各家的被子逐一点评。
从那以后，乡里再没听说过有对老人不好的。
“背着书包上学去，众多学生校园聚。相互摩擦难避免，谦让二字要牢记……”
这样的儿歌出现在清原县中小学思想品德教材《立德成才》一书中，小学每周至少上一课时，中学至少间周上一课时。
书里边不仅有儿歌、故事、网站链接、名人诗句、讨论、道德自测等丰富的内容，还设计了各种道德实践活动：比如六星学生评比、红领巾文明一条街、护绿保洁志愿行动、“少年警校”等。孩子们爱参与，在潜移默化中品德也有了进步。
南口前镇康家堡村村民，与莱河矿业集团存在着土地纠纷。2012年4月，几位村民组织了近百人的队伍准备到县里群体上访。
镇干部多次协调也没有平息群众的情绪，于是想到了家住康家堡村的抚顺市“百姓雷锋”、县国税局干部陈立贵。
正在县里开会的陈立贵马上给上访发起人打了一个电话，劝导乡亲们不要激动，他回家后和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办法……几句话说完，乡亲们纷纷回家。
大伙说：“陈立贵办事公道，经常为乡亲们办好事，有爱心，我们愿意听他的，他喊一嗓子好使。”
清原有许多像陈立贵这样的道德模范，发挥他们的凝聚力和号召力，能解决许多大问题。
北三家村的许朝坤在镇上开了一家农资店。开春卖种子，有的农户没现钱，有的担心种子有问题白花钱。许朝坤就对乡亲们说：“所有的种子、化肥全部赊给大家，秋收后收成好再按原价付钱。”
可许朝坤也不富裕啊，上货也没钱，只好去贷款，信用社贷不上，还得从私人手里高息借钱。
几年下来，许朝坤赊出去的农资，没有一笔赖掉的。
敖家堡乡大东沟铁矿副矿长刘春泉的办公室简陋得像仓库。15年来，他将数十万元劳动所得用在了助人为乐上。
刘春泉2岁时母亲去世，街坊四邻没少照顾他们兄妹六人。长大后的刘清泉先后资助了20多位贫困学生，还帮困难村民治病建房，帮村里挖引水渠。
今年春天，清泉爱心团队成立了，只要在QQ群里一声吼，爱心就行动。
在清原，有87个这样的爱心团队，3000多人奉献着自己的爱心。
袁存泉是清原的骄傲，辽宁省道德模范。这个南山城镇黑石头村的村民，高位截瘫，自强不息，人人敬佩。
2011年冬天一个深夜，袁存泉外出开会回家，天下大雨，车陷在了沟里。同行的司机和母亲没办法把坐着轮椅的袁存泉抬出来，山里又没有手机信号。正急得没招儿，突然四周灯火通明，来了一群村里的棒小伙儿，把袁存泉抬起来，一直抬到了家门口。
抬车的场面，就跟赵本山的小品《三鞭子》一模一样。
从2009年全县开展“学雷锋德惠学子”活动后，全县因此得到救助的学生有1200多名，捐助金额110余万元。
在天津创业的清原人付爱民，在母校英额门中学建立了“德惠学子·爱民”助学基金，两年间，他个人投入6万元，发动朋友捐助3.2万元。不仅救助困难学生，还奖励品德高尚、学业进步的学生。
英额门中学校长说，现在生活好了，因贫辍学的孩子少了，更多的是因为厌学。他们正与付爱民商量，如何建立新型助学模式，让更多的孩子喜欢学习、各成其材。
专家评说
——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
一评
“四德”教育将传统道德与现代道德有机结合，在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中系统而持续地推进，不仅弘扬了传统道德的精华，也将现代的道德追求呈现其中，为构建和衷共济的道德氛围提供了可操作的标准和范式。
二问
道德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软实力，是怎样推进经济发展的？在现代社会，只有规模化生产，才具有市场竞争力，才能赢得更多的机会和挑战。让先富起来的人当道德监督员，通过富裕与道德的双重示范作用，促使人的价值观从经济发展转向道德追求，这样，不仅挖掘了先富起来的人的道德潜能，而且让经济发展在道德维度上进行，在引领人们崇尚道德的同时，带动周围的人共同富裕。由此可见，道德作为比金子更加可贵的经济发展凝聚力，不仅消除了经济发展中的贫富差距，也弘扬了勤劳致富的传统美德，形成了符合社会发展的规模经济和合作精神。
三锦囊
随着“四德”教育的不断拓展，追求精神回报的人会越来越多，这就需要现在以爱心人物为核心的爱心组织向以爱心组织为核心的公益性组织发展，实现规范的资金管理和使用，形成爱心互动的良性循环，让爱心组织发挥更大作用，推进社会公益事业发展。
湾湾川·村歌·山货大娘
一个相对封闭的村庄，忽然间与外界有了大量的接触，这个村子的道德风貌会有着怎样的变化？当地人能否适应这个变化？
笔者“问道之旅”第四站，选在了本溪市桓仁满族自治县雅河朝鲜族乡湾湾川村。
开个趣味运动会
车进湾湾川村，就看见妇女主任柏俊正在走家串户，通知动员大家伙参加趣味运动会。
“这几天，村里正在筹备趣味运动会，”柏俊笑着说，“我们的节目可有意思了，儿媳妇背婆婆过河、夫妻合作挑土豆、孩子上台讲自己在家干活的故事……”
别看这些活动的名字不文气也不够简洁，但是，一听这些活动，村民报名的还真不少。61岁的张喜兰和老伴报名参加了挑土豆活动。“这活在家常干，不用练也能拿块金牌回来。”吴明玉的婆婆去串门要过几天才回来，但她还是替自己和婆婆报上了名：“俺家婆婆不像婆婆，媳妇不像媳妇，跟亲姐俩似的，这样的事儿，指定参加。”村民们说，生活富裕了，日子要越过越乐和。
湾湾川村家家都有二层小楼，坐落在青山脚下。10多年前，村里就给每家买了个垃圾桶，每周定时收垃圾。建起了秸秆气化站，变废为宝，用上了沼气。村路由党员分段义务清扫。村里环境好了，稻草垛、柴火垛也就都不乱堆放了。
村部最吸引人的就是篮球场和大批的健身器材。每到妇女节或者春节等节庆日子，村里都会组织些娱乐活动。
娱乐成了村民们解决问题的途径：村里的马家英和宋淑君因为墙角地边的小事儿闹得不愉快，两人见面不说话。村里健身舞队要去参加比赛，把她俩安排在了一组，为了集体荣誉，俩人都认真排练，不但不打仗了，见面还挺热乎。
湾湾川村党支部书记李春平说，村里不但有村歌，人人都会唱，还有“公民道德三字经”，“这几年生活变化大，道德素质也得提高。”
大家互相帮衬着
30平方公里的湾湾川村有1800余人，人均年收入在1.2万元左右。在湾湾川村东70余米高的山顶上，就是国家AAA级景区望天洞，村里依托望天洞的旅游资源开展农家乐旅游，成为村民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村里很多家都可以住宿，而魏春丽家的“好日子农家乐”是村里唯一一家符合各项标准的饭店，每天收入不菲，然而她的愿望却是希望村里有更多家饭店。笔者问：“垄断不更好吗？”魏春丽说：“饭店少，搁不下那么多游客，很多房子都干闲着。其实饭店越多越好干，来的旅游团多，大家伙儿都多挣钱。”
在魏春丽家前后院，种着很多柿子、黄瓜，都是特意种给游客免费摘着吃的，有的游客走时，还会向魏春丽要些大葱、黄瓜之类的东西带走。“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别让人前脚走，后脚骂俺们。”魏春丽说。村里每家都会拿出最好的被子、床单招待客人。“虽然处不了多长时间，但也得凭良心。都明码标价，村里从来没有在价格上砸人的。”实在的村民们赢得了不少来自沈阳、大连、鞍山的回头客。
在湾湾川村，一家失火了，全村帮忙捐钱建成了别墅式的二层小楼；三家被水淹了，全村帮忙从大水中抢粮食。2012年春天，村民们还成立了一个扶贫互助社，互相担保无息贷款发展葡萄产业，现在已经有300余人自愿入社，“我们把产业扶贫资金存进了独立的账号，自己选法人（代表），一起致富。”村民们说，从购买葡萄秧开始，大家就互相帮衬着。
正像湾湾川村歌里唱的：“一家办喜事儿，全村都乐和。”
不赚钱也别坏名声
湾湾川村已有260个农户参与旅游产业，占全村总户数的52%，每年村民靠旅游产业创收达100多万元。除了旅游接待、餐饮服务，村民们还采山货如野果、药材等到景区销售。村里人和村外人有啥不一样，他们最有发言权。
66岁的毕淑珍大娘10多年前就在望天洞景区卖核桃、蘑菇等山货。毕大娘的山货都是自己爬山翻岭一筐筐采回来的，“没有本钱”，价钱一讲就妥，比县城里的价格要低许多。导游也往往会向游客推荐毕大娘的山货，“因为老太太不熊人。”
一次，一位鞍山游客想买200个鹅蛋，热心的毕大娘帮忙去村子里买到了，游客感激之余，将大娘的所有山菜都包了。“村里村外的人都挺好，山菜摊没有人看着，也没有人去拿。”不同于城里论斤卖东西，老人家的山货都论堆卖。毕大娘说，因为“晒干的山菜不像别的，天一潮一热，分量就不一样，宁可少卖点儿钱，也别闹个坏名声。”
专家评说
——辽宁社科院研究员张思宁
一评
党员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积极带头作用是绝对不可忽略的。经济发展不仅可以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同时，也可以通过焕然一新的环境建设，改变人的行为方式，改变内在的道德需要，不仅如此，还生发了向善的道德态度，这注定了道德进化在文明的维度中进行。随着旅游业的发展，雅河乡湾湾川村人在更高层次上，选择了用文明、礼仪接待来者，直接将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道德联结在传统道德之上。在与外界交流的过程中，不断学习现代文明的同时，也在不断改变、塑造自己的道德，将传统道德的精华传送给来者。千万不能小视湾湾川村人与来者的道德互动，这种相互之间的道德渗透，不仅可以弘扬传统美德，还可将现代文明融入传统道德之中。湾湾川村的道德进化，既有继承，还有扬弃，还有吸纳，这种独特的进化模式，更适用于经济社会发展。
二问
环境的变化是否可以推进道德进化的进程？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环境是可以塑造的，尽管修建垃圾箱这种环境建设是一种表面形式，但是，这种表面形式可以改变人的心理，改变人的观念，影响湾湾川的风貌，调节社会秩序。湾湾川的经济发展是在传统道德与现代道德的分裂中进行的，湾湾川村党组织通过环境建设，联结了这个道德断面，让现代的道德观念维系人与人的联系。这种传统道德与现代道德的契合，构建了当地独特的道德风貌。值得关注的是，环境的变化完全可以生发对道德的需要，倘若没有经济发展的跟进，道德进化与环境变化的因果关系，也是值得推敲的。对湾湾川村而言，通过环境建设改变道德要求的同时，经济获得了巨大发展，这无疑对道德进化起到了巩固和推进作用。
三锦囊
道德进化作为精神文明的标志，虽然是与物质文明相适应，却需要一个不断的建构过程。环境建设和经济发展等诸多因素，都可以成为道德进化的推力。以弘扬道德为主题的趣味运动会，虽然可以将道德建设寓教于乐，而且还会增加对道德内涵的吸收，但是，道德建设是一项潜移默化的系统工程，不仅如此，道德建设还暗含着些许的强制性，需要警策人心的箴言秘语，以及一系列的道德理念和道德规则在社会中熔铸，只有这样，道德才能成为经济发展的推动力量。
日子虽不富 精神可不穷
一期《中国好声音》播出后，孙家湾的农村小伙邹宏宇红了，他的家乡朝阳县也因此成了不少媒体关注的地方。而一旦关注，你就会发现，这个位于辽西的经济欠发达地区，还是国家级“楹联之乡”“小戏小品之乡”“农民作家之乡”。
为什么在朝阳会出现一大批默默坚守的文化人？而这种从底层中生发出来的文化建设热情又会对道德建设有何影响？在“问道之旅”的第五站，我们来到了文化底蕴丰富的朝阳县。
寻找李春军
李春军，上过5次央视，是朝阳县远近闻名的人物。让他出名的事，是从1996年开始连续17年自办农村“春晚”。
2012年8月15日，我们赶到北四家子乡唐杖子村雹神庙村民组，却没有见到李春军，他媳妇徐有丽说：“春军去阜新打工了。”
从1996年开始，李春军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忙完春种就外出打工，快到腊月时回家忙活筹办“春晚”，打工挣的钱一半都用在了“春晚”上。年三十儿的晚上，在自己家的菜园子里，舞台布景就是把房山头用彩纸包上，演出服是用在城里买的花布头把衣服东扎一下、西包一块。演到半夜，演员和观众冻得张不开嘴，可个个意犹未尽。
17年下来，赶李春军的“春晚”成了近边十里八村文艺爱好者的一件大事，因为帮忙办“春晚”，以前闹矛盾不说话的邻居和好的不少，甚至好多人因为忙着排练改掉了腊月喝酒赌博的陋习。
李春军咋有那么大的能量？从16岁起就上台当演员的李艳杰说：“俺二叔不光教唱歌，还教咱咋做人、咋处事。”徐有丽对丈夫的个人魅力也很得意：“村里人是挺服他的，有大事小情都找他商量，连生孩子起名都让他定。”
乡文化站站长王运丰这样解释：“过穷日子也要有个穷精神，谁能让大伙乐和，大伙就服谁。在咱这地方，过年要是不让唱戏，乡长、村长都当不了。”
自己演自己的故事
在朝阳县，通过群众文化来进行道德建设成为一种共识：“专业团体下乡演出给老百姓看是初级阶段，群众演给群众看才是高级阶段。”于是，朝阳县的专业艺术团体开始下乡辅导农民搞各种文化活动。
有了“正规军”的指导，村里更热闹了。在群众文化节上，小品《生日》感动了最多的人：主人公就是朝阳县柳城镇派出所所长潘石，15分钟的小品讲述的是他生日那天因为抓逃犯牺牲的故事。老百姓自己演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演员在台上落泪，观众在台下共鸣。
波罗赤镇康家屯村更是搞起了一场农民艺术节。小品《打麻将》讲的是一个村民把卖粮钱都打了麻将最后妻离子散的故事，主人公、创作者和演出者都是同一家人。这个小品在村里演完，打麻将的果然比之前少了。
关于讲孝道、婆媳关系、姑嫂关系的故事是小戏的主打，村里的那些事很多被编成了戏，自己演自己的事儿，老百姓更爱看了。
“一进冬腊月，我们就下乡，排节目、演节目、看节目吸引了很多人，空闲的时间都让文化形式给占了，打麻将、酗酒的也少了。”辅导唱歌的老师王甲华说。
评剧巡演一年上百场
长在乡哈拉贵村的农民业余评剧团远近闻名。
这个剧团与共和国同龄，一年要演上100多场的戏，除了在当地演，还有北票等地的人来请剧团去唱台子戏，还有来自黑龙江、葫芦岛、凌源等地的戏迷每到演出季就来哈拉贵的亲戚家住上几天。
剧团的团长连茂森说，剧团成员夏天出去打工，冬天回来演戏。演戏的好处，除了村里打麻将的少了，更好的是村里没有一个光棍。“村里热闹，邻村的也愿意来。”台柱子之一的聂艳霞，就因为演戏招来个上门女婿。
副团长赵娜就是在本村找的男朋友，并且从两人相处起，男孩也开始唱戏。“不演戏我就不要他。”23岁的赵娜已经唱了7年戏，老师刘淑清和村里人都叫她戏篓子，几乎什么角儿都能唱，搭档忘词了，还能递词。她的父母、弟弟、堂兄都在剧团里或唱戏，或管个服装，“一有演出，我家里就没人在家了”。
虽然剧团只有30多人，但村民们已经离不开戏台了，大家都能哼上几句，“六一”儿童节的节目中，还有孩子们表演的评剧。“有一年，村书记说不让演了，老百姓都不同意。每年一到冬天就开始有人问什么时候演。”赵娜说，“对村民来说，演戏就像新闻联播，必须得有。”
连茂森说，戏里都是导人向善、劝人孝顺、给人警醒的故事，村民爱看，村里的风气也改好了。
专家评说
——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
一评
春节唱大戏不仅丰润了乡村人的精神文化生活，更为重要的是承载了建构新时期伦理道德的使命。现在的农村不愁吃不少穿，最缺乏的依然是最贴近生活的文化娱乐，虽说电视、网络不乏各种文艺节目，但是，与老百姓的生活还有一段距离。这里的戏，是村里人自己唱的戏，不仅唱出了百姓的心声，也贴近了人与人的心灵。在快乐中接受、构建的道德理念，会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行为之中，足以消除对打麻将、赌博、喝大酒和从事迷信活动等的向往，使得快乐的源泉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值得关注的是，新的人际关系建构，是在与时俱进的道德维度中进行的，因为戏目的选择过程，就是择善的过程；看戏的过程，就是对真善美汲取的过程，也是道德的建构过程。
二问
唱戏是否能医治社会快速发展带来的心理失落与创伤？道德是维系情感最基本的要素，男女之间只有恪守共同的道德理念，在情感上才能有安全感，守望才没有距离。哈拉贵村唱的戏，不仅强化了传统道德观念，还建构了让百姓认同的现代伦理道德观念，这无疑会使外出打工的男人，生发出构建在道德之上的责任感，无论在哪里打工，都有坚定的道德信念。
三锦囊
隐藏在春节唱大戏背后的道德力量的汲取不可忽略，所以不能仅仅将唱戏看成是娱乐活动，更应当将它看成是道德建构的平台。哈拉贵村的剧团不仅没有一个专业演员，而且，演员可能随时离开，经费十分紧张。这就需要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他们的演出能力，同时，还要有切实可行的办法，筹措经费，使得戏一年一年地唱下去，更好地弘扬传统道德。
老毕凭啥来咱村
2012年五一期间，由央视著名主持人毕福剑主持的“五一七天乐”的演出现场设在了锦州市义县九道岭镇复兴堡村。宽敞热闹的农家院，淳朴热情的村民，让复兴堡村一下子在全国出了名。
老毕看中了复兴堡村的什么？上了央视又给村子带来了什么新的变化？笔者“问道之旅”的第六站，走进了复兴堡村。
老毕来到复兴堡
车进复兴堡，最吸引人的就是在梧桐树和玉米地的绿色海洋中若隐若现的白色平顶住房。村民杨福厚家的大院是“五一七天乐”的演出现场，录制当天，他家的房子上、猪圈上、仓房上、门洞上都坐满了观众。节目组一位工作人员幽默地说，这期节目做下来，最大的感受是：东北的房子真结实，村里爱唱歌、爱表演的能人真多。
在复兴堡村村支书杨殿庄看来，上央视是对村民素质的大检阅，节目能如此热闹，和村民们喜爱文化活动分不开。复兴堡村有2000平方米的文化广场。全村360户人家里，有才艺的能人特别多：唱歌、小品、舞蹈、双簧、三句半……还有扭秧歌的，每天晚上，在广场上都有至少100多人扭秧歌、跳广场舞。不会扭秧歌的杨福厚每天也会来到广场上，因为“全家都在广场上”。
杨殿庄告诉笔者，村里每天晚上并不用大喇叭或者音响放音乐，扭秧歌的音乐都是村民们自己演奏的，“大家伙都嫌音响不过瘾。”
就在笔者采访当天，义县文化广场的晚会上，就有两个节目来自复兴堡村。
而演出的成功，则和村集体的凝聚力、号召力分不开。为保证演出现场的音响效果，村委会请各家管好家禽家畜，别乱跑乱叫，有的村民就给自家的狗戴上了“口罩”。“你看看，咱这村得有多团结！”
成文和不成文的村规
复兴堡通过发展大棚和玉米育种行业，人均年收入1.5万元，在附近村屯中是拔尖儿的。各家门口栽种着九月菊、丁香花、梧桐树和黄金柳，垃圾堆、柴草垛、石头堆在村里都看不到。很难想象之前村子里的状况是“冬天尘土扬，夏天乱泥塘，住的小土房，一年半年粮”。
柏油路通到家家门口，“有好环境，老百姓就乐”。为了保护环境，村里特意制定了村规：路面上不许打场、不许乱泼脏水，防止牛羊驴马等牲畜啃咬树皮……印在精美的小册子上，一家一本。
除了护路爱树，村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结婚和老人去世，生日、满月、换房等都不大操大办，考上一般大学不鼓励办宴席，考上名牌大学由村里奖励。
村里老人介绍，村里之前流行一个顺口溜：“升学的别问哪个学堂，做买卖的不知道干的是哪行，办寿的别问多大高堂，订婚的看不着新郎和新娘。”据粗略统计，原来村里一年收入的30%～40%都用在了随份子上，有的人家实在没啥大事儿，甚至连换个窗户、母猪生崽都要请客，为的就是找个由头收回随出去的份子钱。
“浪费太大，影响生产了。”村里一说不提倡大操大办，很多村民都如释重负。
大喇叭里的道德教育
在复兴堡，“文明礼貌、法制道德、尊老敬老、团结和谐、科技致富”是人人都要做到的20字方针，其中“尊老敬老”的地位最为突出。每年父亲节、母亲节、重阳节等重大节日，村里就在大喇叭里提醒村民给父母做顿饭菜、买身衣服，每年村里还会评出年度好人好事和好婆婆、好媳妇，村里给奖励。
村民蔡秀珍的五个儿女都不在身边，但在锦州的小女儿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看看她，还经常带着孩子回来，“她们一回来，我老乐呵了”。杨福厚一家则是所有村里人都羡慕的四世同堂。在村里人的道德观中，孝道一直排在第一位。
除了在村里讲，杨殿庄还经常会到村小学给孩子们讲要爱护树木、尊老敬老、学好历史、热爱科学一类的道理，“小学生听话了，家长就会遵守。”
66岁的贾连凤说：“村里就没有仨一帮、俩一伙儿唠闲嗑的。”
59岁的村民杨福厚说：“村里人的德行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冬闲变冬忙了，富了，就不干用不着的了。”
专家评说
——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
一评
经济发展之后，必然遭遇道德重建这样一个严峻的问题。随着经济发展，以往那些行之有效的交往方式渐渐地演化为陋习，这些陋习本应当被淡出社会生活，但是，由于陋习根深蒂固，习惯早已成为自然，即便有强大的外界压力，也很难改变。复兴堡村从源头入手，遏制了大操大办，不仅制止了浪费，而且大得人心，大快人心。新的家庭伦理道德与社会公德的建立并非易事，复兴堡村制定一系列村规民约，并以村广播站为载体，通过大喇叭适时进行尊老爱幼、爱护公物等强化教育，给出了可行的行为版本，诸如在老人生日这天，给老人做一顿好饭等等，潜移默化地引导村民走出陋习和自私的羁绊，自觉地遵守村规民约，形成了与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新型人际关系，从这种新型人际关系中辐射出新的家庭伦理道德与社会公德。
二问
遏制大操大办虽然避免了浪费，是否会造成人际关系的疏远？之所以将大操大办说成是陋习，是因为这种交往方式已经不适合社会发展。在物质匮乏的时代，确实在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那是因为生活节奏慢，闲暇时间多，精神生活单调，而且吃也很重要。在富裕的时代，生活节奏快，心理压力大，闲暇时间少，精神生活丰富，吃就也不重要了，在这种背景下，大操大办不仅给别人添麻烦，同时也是一种心理负担，甚至会演变为被迫参与。值得注意的是，复兴堡村在遏制大操大办的同时，给出了新的人际交往平台，在村文化广场，组织了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唱歌、跳舞、扭秧歌，这种交往不仅尊重了人的意愿，而且也能构建相互尊重，脱离了陋习中的不情愿和不得已，消除了经济和精力的双重浪费，使得人际关系变得轻松而没有负担，更加符合富裕之后农村居民对精神交往的需要。
三锦囊
复兴堡村始终都在追求道德与经济的同步发展，但是，多元化的价值观念已经使复兴堡村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道德建设将面临巨大的挑战。虽然村支书通过对孩子进行道德教育进而反哺家长，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是道德教育并没有系统地走入课堂。不能光靠老支书一个人，毕竟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道德教育还需要学校进行系统的强化，才能持续进行，使优秀的传统道德得以传承。
咱村里的新“二十四孝”
2012年8月13日，全国老龄办等部门共同发布了新“二十四孝”，其中包括节假日经常与父母共度、教父母学会上网、支持单身父母再婚、每周给父母打个电话等24个行动标准。
新“二十四孝”一经公布便引发公众关注，也引发了大家对传统孝道如何与现代道德观接轨的讨论。下面的“问道之旅”，笔者带您走进营口大石桥市周家镇大沟村，听听这个村里关于道德、关于孝道的那些事儿。
薄葬成了村规民约
周家镇大沟村地处大石桥市东部山区，沿着小河两侧，分布着310户人家、1100余口人。除了种植玉米等作物外，大沟村人还种植李子、苹果等果树，养殖绒山羊、黄牛等，人均年收入7500元左右。
村风的转变开始于16年前。1996年之前，大沟村村民人均年收入1000余元，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可是婚丧嫁娶的事却十分讲究，尤其是为老人操办丧事，成为各家头等的脸面事。
村支书曲锡山告诉笔者，从前为老人办丧事，一家比着一家办，十个碟八个碗，一办就是三四天，每场丧事下来至少得花掉一两万元左右，而这个数目，对原本生活就不富裕的农民来讲，无疑是沉重负担。甚至村里流传着“死不起”的说法，每个有老人的家庭，都要提前多年攒钱。为了给老人把丧事办得体面些，一些村民只得债台高筑。
其实，很多村民也并不是真的想大操大办，只是碍于面子，怕人背后说闲话。为了“给村民一个台阶下”，村里决定召开村民大会，将办丧事“一饭一菜”写进村规民约，同时成立了“红白理事会”，吸收各村民小组组长以及大执宾（红白事的司仪）为会员，首先在村里推行丧事简办。
刚开始的时候，一些丧家觉得太没面子，下不了台阶，有些不认可。为了把这一村规推行下去，村干部便会同理事会成员到丧户家中，一边帮忙料理后事，一边进行宣传。
风俗就这样慢慢被改过来了。40岁的村民王桂东告诉笔者，20多年前，父亲为了爷爷的丧事花了3万余元，而2012年6月父亲去世时，他一共也没花到20多年前的一半。村民孙长海最近两年失去了三位亲人，“要是还按老习惯办，我就得卖房卖地了。”
据村干部估算，16年来，因为丧事简办而省下来的钱有两三百万。
厚养该咋养
村里提倡薄葬省下来的钱用来厚养，可咋算厚养？72岁的村民李宪广夸起了自家儿媳：“老伴儿今年73岁了，患过敏性支气管哮喘七八年了，前几年病情严重到不敢轻易走动，儿媳张丽杰不但把婆婆每天伺候得跟城里老太太似的那么干净，在婆婆晕倒时还背着去找大夫。”瘦弱的张丽杰说，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劲，能背得动婆婆，但“谁家不是这么照顾老人的呢？”村里负责调解的干部说，这么些年来，他从来就没调解过因为不孝顺老人，兄弟姐妹之间闹别扭的事儿。
村民任文华给笔者讲述了他理解的厚养：母亲去世后，尽管儿女尽心照顾父亲，但每天吃饭前，父亲总要对着烫好的酒哭一场，直到儿女主动帮父亲找了个老伴。为了让继母能和自己的孩子常联系，家里特意安了电话，号码选了尾数为082，纪念父亲在82岁的时候找到了新伴侣。“现在，父亲有个说话唠嗑的了，心情也好，86岁了，还能骑自行车呢。”任文华说，继母生病了，他们兄弟姐妹们也像照顾自己亲妈一样照顾、负担医药费。“孝顺不是吃得好、穿得好就行，你得懂老人的心。”
在大沟村，像任家这样儿女为父母牵红线的不止一个。
村里也有KTV
笔者进村的路上，视线就被几个小广场吸引：广场上除了有各种体育锻炼器材，还有颜色鲜艳的儿童娱乐设施。正在锻炼的老大爷说，村里这样的文化广场每个村民组都有一个，一共有四个，面积最大的广场不但有健身器材，还有小长廊、石桌石凳。村民们还在广场北侧的树上拴了吊床。
村里不但有音响，还安装了投影仪。每到傍晚，霓虹灯、彩灯亮起，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会聚拢在广场唱歌、跳舞、跳绳、打乒乓球，孩子们则在四周嬉戏玩耍。也有村民发现了这里的商机，到广场上卖吃的、开烧烤摊，既听了歌、看了热闹，还挣到了钱。
村民陈秀梅25年前从富裕的外乡嫁到贫穷的大沟村，近几年，娘家人总夸她有眼光。“村里有柏油路、有路灯，有公共厕所，还有露天免费卡拉OK，日子也不差钱儿了，天天能不乐吗？”
曲锡山说，村里不但极少有闹矛盾的，更没有扒墙头、砸玻璃的，村里基本都不养狗，满山的果树从来不用人看管。
专家评说
——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
一评
现代社会总是倡导厚养薄葬，用什么标准来测度厚养，大沟村人给出了答案，那就是让关爱从物质层面抵达情感层面。儿女为老人找老伴的结果，是让老人的晚年生活更健康、更快乐、更幸福。对丧偶的老人来说，最致命的痛苦就是孤独，在这种状况下，无论吃、穿、用多好，儿女照顾得多周到，老人都很少会产生幸福感，甚至会莫名其妙地找茬、发火，而且，由于情绪不佳，还会导致多种疾病。富裕的生活使得老年人的需要从物质转向了情感，现代家庭伦理道德观念的重心更在于情感慰藉和精神关怀，情感慰藉成为最大的关爱和孝敬。从这种意义上说，对待老人的态度是道德一把量尺，折射了大沟村的道德水准，这样的道德让生命不仅有长度，还有质量。
二问
厚葬是非常传统的习俗，其中蕴藏着许多传统文化，作为古老的仪式，不仅是对故人最好的孝敬，更为重要的是将孝敬推向高潮：对生命表达敬畏、礼赞以及寄托哀思的同时，也是做给活人看的，彰显着可以光宗耀祖的实力。既为死人，也为活人，明知铺张浪费，也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值得注意的是，传统文化蕴藏在寄托哀思的方式中，大沟村人依然对寄托哀思的方式顶礼膜拜，“薄”的是活人实力的展示、攀比和从众，坚决遏制大吃大喝大动静，在避免浪费的同时，减少了经济压力，使得人变得真实、实在，实现了薄葬的追求。
三锦囊
新时期家庭伦理道德建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需要社会养老事业的支持。在大沟村，道德的力量是强大的，真正做到了厚养薄葬。但是，现在的老年人跟以前的老年人完全不同了，老年人不会满足于整天待在家里，而是需要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推进农村养老的社会化进程。虽然文化广场有许多适合老年人娱乐的器械，可是，他们更需要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活动场所，诸如老年人娱乐活动的场所，以及健康保健方面的监督等。在非农忙季节，子女都去打工了，最好有村的托老所，有专人照顾老年人，不仅让老年人有人照顾，也让年轻人安心工作，有更多的追求和打算，进一步推进大沟村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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