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王朝内争实录:宠位厮杀-指鹿为马 赵高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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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国时代后期,各诸侯国经过多年争斗角逐,兼合吞并,最后只剩下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大国,史称“战国七雄”。“七雄”之中,又以秦国最为强盛。公元前246年,秦王嬴政即位,因年幼,由太后和丞相吕不韦掌政。至公元前238年,秦王嬴政开始亲政,镇压了吕不韦、嫪毐等人的叛乱;又重用李斯、尉缭等人,于公元前230年开始了灭六国的战争。到公元前221年,秦先后平灭了韩、赵、魏、燕、楚、齐六国。至此,长期分裂的局面,终于由秦统一了,一个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式封建国家出现了。秦统一后,秦始皇为了确立专制主义的集权统治,采取了一系列加强皇权的措施,比如任用一批懂典制律令的“人才”,帮助他制定大一统王朝的典章制度,等等。赵高就是秦始皇启用的“人才”中的一位。

    赵高原是赵国人。生于赵国王族之家。其父与赵国国君同宗。后来,他的父亲犯了罪,被处以腐(宫)刑。家人受到株连,他的母亲被罚作宫奴婢,赵高和他的几个兄弟亦被阉割成了太监。公元前222年,秦国大军攻灭赵国,赵高等人亦同被掳至秦国。

    赵高生性刁滑,善于阿臾奉承,溜须拍马。他还有一个特点,博闻强记,通晓法律,对秦朝律令凡五刑细目若干条,过目不忘。他在秦宫服役,凡秦始皇披阅案牍,遇有刑律处分,稍涉疑义,一经他在旁参决,无不如律。时间一长,便深得皇帝赏识,渐加宠信。秦始皇为统治之需要,正四下网罗人才,便把赵高由普通宦官提拔为中车府令,专门负责皇帝的车马。赵高还善于察言观色。经过在秦宫中的一段时间观察,他发现小皇子胡亥深得秦始皇的偏爱,他想,取悦于胡亥,将是自己进一步取得皇宠、将来能飞黄腾达的极好阶梯。于是,他便寻找一切机会接近胡亥。很快,便和胡亥混熟了。少年胡亥对讼狱判决很感兴趣,赵高便投其所好,经常为他教授法律条文,并征引实际案例进行讲解,以博得胡亥的欢心。这样,不仅赵高成了胡亥的心腹,秦始皇也视他为忠臣。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便实施了一系列巩固封建大一统政治的措施。如划分全国为三十六郡,置郡守等官员进行管理;收缴民间兵器,铸铜人十二个置于宫中;统一法律、文字和度量衡;迁天下富者十二万户于咸阳;北击胡人,修筑万里长城等等。为威慑和镇压六国残余势力,秦始皇自公元前219年开始,到全国各地进行巡视。目的是“以示强,威服海内”。同时,又大行“焚书坑儒”之暴行,严厉打击知识和舆论界的异己分子。为求长生不老,他还多次派人去遥远的海上访仙求药。

    秦始皇的残暴统治政策,引起了老百姓的不满和反抗。秦始皇非常迷信,信天命和神鬼,于是,反对他的人便利用他的这种心理,大造舆论。如公元前221年里的一天,东郡某地忽然从天上掉下一大块陨石。有一个人便偷偷地在这块陨石上刻了一句谶语:“始皇死而地分。”秦始皇得知后勃然大怒,立即派御史前往调查,但始终未找到刻字者。秦始皇就下诏把当地的百姓统统杀掉,把陨石烧毁。同年秋天,在华阴县又发生了一起“山鬼事件”。一天夜晚,秦始皇的一个使臣从华阴西北六里处的平舒经过,在路旁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拦住使臣,对他说:“替我告诉滈池君,今年祖龙死。”使臣迷惑不解,追问是什么意思,那人不再言语,只抛给他一块璧玉,一闪身就不见了。使臣慌慌张张回到秦宫,将璧玉交与秦始皇,并报告了事情经过。秦始皇听了,假装不在乎地说:“此山鬼不过知道一年之内的事情罢了。”过后,秦始皇自言自语地说:“祖龙是说天下第一个皇帝呀。”他意识到“祖龙”指的就是他自己。他又仔细验看了使臣带回的那块璧玉。原来就是他八年前巡视南方时投于长江的那块。秦始皇很害怕,连忙找人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要想大吉大利,必须迁民和出游四方。于是,秦始皇先诏令榆林县内三万户居民全部迁往他乡,接着又决定次年冬十月,第五次外出巡游,以期望应验卦辞,弭祸消灾。

    公元前210年冬十月,秦始皇恰好50岁。他按原定计划令右丞相去疾留守京师,处理财务,自己带着左丞相李斯、中东府令赵高及小儿子胡亥及一班人马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咸阳城。十一月,始皇一行走到了云梦泽,在九嶷山下祭奠了舜帝。然后,再沿江东下,到了绍兴,登会稽山祭祀了大禹,并为自己此次出游刻石立碑,以示纪念。由于一路劳累过度,在返回途中,走到平原津时,始皇忽觉身体不适,寒热发作,连饭也吃不下了。日间尚勉强支持,夜里却不得安眠,心神恍惚,言语狂谵。随驾御医诊脉进药,均不见效,反而逐日加重,生命垂危。左丞相李斯见始皇病笃,很是着急,便急催车马,快返京师。当行至沙平台(今河北平乡县)附近时,始皇病情恶化,难以前行。幸好此地尚有原赵国的行宫,始皇暂憩乘舆,在行宫住下。李斯明知始皇临近死期,应该启问后事了,但他知道始皇最忌“死”字,怕触犯忌讳,因而不敢轻易进陈。这时,始皇也感到自己不行了,便将赵高叫到跟前,命他草拟遗诏,命在上郡做监军的大儿子扶苏把军队交给大将蒙恬,速回咸阳,办理丧事。

    秦始皇死后,阴险诡诈的赵高并没有立即将诏书送往上郡,他早就蓄谋趁始皇死后,独揽朝政大权。公子扶苏是秦始皇的长子,为人正直,但性情软弱。他因向秦始皇进谏,惹恼了父皇,便被遣往边关,与大将军蒙恬一起防御匈奴。按照秦始皇的遗诏及惯例,扶苏应该继承皇位是毫无疑问的。但赵高想,如果扶苏当了皇帝,肯定会重用蒙恬,这是赵高所不能容忍的。赵高与蒙恬的弟弟蒙毅是生死冤家。一次,赵高因招权纳贿,舞法弄文,触犯了刑律。秦始皇派蒙毅审理此案,蒙毅依律判赵高死罪。秦始皇不忍,不但免了赵高的罪行,还给赵高官复原职。所以,赵高对蒙氏兄弟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他绝不能让蒙氏家族掌管大权。但如果立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当皇帝,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赵高一直担任胡亥的老师,胡亥对赵高也是言听计从。再说,胡亥年纪尚幼,许多事情还不能独立处理,到时就会由赵高说了算。

    有了这些缘由,赵高便把秦始皇给扶苏的遗诏和皇帝玉玺都藏在身上,把丞相李斯、胡亥和知道秦始皇去世的几个宦官都叫到一起,对他们说:“皇帝刚刚去世,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想我们要保守秘密,因为皇上是在外头去世,朝廷还没有确立太子,搞不好会引起天下大乱,反对朝廷的人也会乘机造反,因此,一定要隐瞒消息。”李斯等人一听,赵高的话倒也很有道理,也就同意了。

    随后,赵高又开始动员胡亥和说服李斯,意为害死扶苏,立胡亥为帝。赵高私下对胡亥说:“圣上驾崩,不闻分封诸子,乃独赐长子书,长子一到,嗣立为帝,如公子等皆无寸土,岂不可虑!”说着,还拿出了秦始皇给扶苏的信,让胡亥看。胡亥看完信,回答说:“我闻,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父无遗命分封诸子,为子自应遵守,何待妄议?”

    赵高听了,摇了摇头,又说道:“公子错了。今天下大权,全在公子与高及丞相之人,愿公子早自为谋。须知人为我制,与我为人制,大不相同,怎可错过?”胡亥有些不高兴,说道:“废兄立弟,便是不义,不奉父诏,便是不孝,自问无才,因人求荣,便是不能,三事统皆背德,如或妄行,必至身殆国危,社稷且不血食了!”

    赵高哑然笑道:“臣闻汤武弑主,天下称义,不为不忠;卫辄拒父,国人皆服,孔子且默许,不为不孝。从来大行不顾小谨,盛德不矜小让,事贵达权,怎可墨守?及此不图,后必生悔,愿公子听臣之计,毅然决行,后必有成。”胡亥听了赵高一番话,也有些动心,沉吟一会儿,又叹息着问道:“今大行未发,丧礼未终,怎得为了此事,去求丞相?”

    赵高见胡亥已经入道,听信了他的主张,便连忙说:“时乎时乎,稍纵即逝!臣自能说动了丞相,不劳公子费心!”

    赵高于是就去找左丞相李斯。李斯问赵高道:“圣上的遗书已发出否?”赵高四下里看了看,让李斯屏退左右,便凑到李斯耳边,低声说道:“遗书现在还在胡亥手中,高正为了此事,来与君商议。今日圣上崩逝,外人皆未闻知,就是所授遗嘱,只有高及君侯,当时预闻,究竟太子属诸何人,全凭君侯与高口中说出。君侯意中,果属如何?”李斯听了,大吃一惊,正色道:“汝言从何处得来?这是亡国胡言,岂人臣所得与议么?”赵高并不动气,仍不紧不慢地说:“君侯不必惊慌,高有五事,敢问君侯。”李斯问:“汝且说来。”赵高说:“君侯不必问高,但当自问,才能可及蒙恬否?功绩可及蒙恬否?谋略可及蒙恬否?人心无怨,可及蒙恬否?与皇长子的情好,可及蒙恬否?”

    赵高一连串的五问,只问得李斯连连摇头,他沉吟了一下,才答道:“这五事原皆不及蒙恬,敢问君何故责我?”赵高正了正衣襟,两眼望着窗外,似有所感地说道:“高本为内官厮役,幸得赖知刀笔,入事秦宫二十余年,未尝见秦封赏功臣。得传二世,是将相后嗣,往往诛夷。皇帝有二十余子,为君侯所深悉,长子刚毅武勇,若得嗣位,必用蒙恬为相,难道君侯尚得保全印绶,荣归故里么?高尝受诏教习胡亥,见他慈仁笃厚,轻财重上,口才似拙,心地却明,诸公子中,无一能及,何不立为嗣君,共成大功?”

    这赵高为扶持胡亥当傀儡皇帝,达到他受宠信得专权的目的,鼓动着如簧之舌,滔滔不绝,对李斯软硬兼施,动之以情理,晓之以利害。真是费尽了心机!但此时的李斯,仍很“顽固”,不同意赵高的意见。他站起身来,似有逐客之意,大声说道:“君毋再言!斯仰受主诏,上听王命,得失利害,无暇多顾了!”赵高转动着两只三角眼,报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信念,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并说道:“君侯所言差矣。安即可危,危即可安,安危不定,怎得称明?”李斯说:“斯本上蔡布衣,蒙上宠擢,得为丞相,位至通侯,子孙并得食禄,这乃主上特别优待,欲以安危存亡属斯,斯怎忍相负呢?且忠臣不避死,孝子不惮劳,斯但求自尽职守罢了!愿君勿再生异,致斯得罪。”

    赵高从李斯的语气中似乎体会到了些什么。他知道这位李斯也是色厉内荏,堡垒就要攻克了。于是便再进一步,用胁迫的口吻说:“从来圣上无常道,无非是就变从时,见末知本,现指睹归。今天下权命,系诸胡亥手中,高已从胡亥意旨,可以得志,惟与君侯相好有年,不敢不真情相告,君侯老成练达,应该晓明利害。从外制中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秋霜降,草花落,水摇动,万物作,势有必至,理有固然,君侯岂尚未察么?”李斯又叹了口气,说道:“我闻晋易太子,三世不安;齐桓兄弟争位,身死为戮;纣杀亲戚,不听谏臣,国为丘墟,遂危社稷。总之逆天行事,宇宙且不血食,斯亦犹人,怎好预此逆谋?”赵高假装生气,站起身来,说:“君侯若再疑惑,高也无庸多说。惟今尚有数语,作为最后的忠告。大约上下合同,总可长久,中外如一,事无表里,君侯诚听高计议,就可长为通侯,世世称孤,寿若乔松,智如孔墨,倘决意不从,必至祸及子孙,目前就恐难免。高实为君侯寒心,请君侯自择去取罢!”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李斯一想:这事关系甚大,胡亥和赵高,看来早已通同一气,非我一人所能制止,我若不从,必有大祸。但从了又觉得违心,一时内心很矛盾。禁不住仰天长叹,流着眼泪说:“我生不辰,偏遭乱世,既不能死,何从托命!主上不负臣,臣却要负主上了!”说完,便向赵高表示,他同意立胡亥为帝。

    赵高终于做通了李斯的“思想工作”,乐呵呵地走了。他见到胡亥,就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臣奉太子明令,往达丞相,丞相斯已愿遵从。”

    胡亥听说李斯已同意,乐得将错就错,去做那一朝天子。于是,赵高、胡亥和李斯三人共同策划,把秦始皇写给扶苏的原信毁掉,伪造了一道秦始皇在沙平台留给丞相的遗诏。遗诏上写着应立胡亥为太子;同时,又伪造了一份秦始皇令扶苏、蒙恬自杀的诏令:“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前而进,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恬与扶苏居外,不能匡正,应与同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毋得有违!”赵高还在这封伪造书信上盖了皇帝的玉玺,然后封严,派一个心腹门客,将信火速送往上郡扶苏处。

    信使昼夜兼程,很快到了上郡,当着扶苏的面,宣读了所谓秦始皇的信。扶苏听完,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回到内宅,拔剑就要自尽。蒙恬感到事出突然,有些怀疑。他赶忙上前劝阻扶苏道:“主上在外,未立太子,令臣将三十万众守边,公子为监,这是天下重任,非得主上亲信,怎肯权授!今但凭一使到此,便欲自杀,安知其中没有诈谋。不如派人驰赴行在,再行请命,如果属实,死也未迟!”未待扶苏回答,使者在门外连声催叫扶苏速照皇帝旨意办理。扶苏为人忠厚仁义,忙对蒙恬说:“父要子死,不得不死,我死便罢,何必多请。”说完,挥剑往颈上抹去,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扶苏倒地毙命。蒙恬不肯自杀,使者便把他交给了当地的官吏,将他押在阳周城的监狱里。

    就在信使前往上郡的同时,赵高等人也开始携始皇尸体离开沙平台,欲取道井陉,过九原,回京师咸阳。此刻,他们仍对外封锁始皇已死的消息。于是便把秦始皇的尸体装进棺材,藏在他平时乘坐的车子里,让亲信太监赶车,到吃饭的时候,照样送上饭菜;群臣有事,照样禀报。沿途仍像原来皇帝出巡返驾时一样,鸣锣开道,所经之处的文武百官,不知始皇已死,仍跪在车前向“秦始皇”汇报他们的政绩,贡献特产。躲在车里的一个宦官还假托秦始皇的命令,批准官员们的奏事。

    拉秦始皇尸体的车子向咸阳进发。当时虽已入秋,但天气仍很炎热,时间一长,始皇的尸体就开始腐烂了,发出阵阵恶臭。赵高为掩住臭味,以免泄漏机密,便假借皇帝之命,伪造一道诏令,令百官车上,都要装载一些鲍鱼。百官不解其意,但圣命难违,只得照办。鲍鱼向有臭气,各车中都有装载,直弄得臭气冲天,人人掩鼻,只知是鲍鱼之臭,不再怀疑其他了。

    大队人马回到咸阳。都中留守冯去疾等百官,按例出郊迎驾。赵高又假传圣旨,称皇帝病重,免除朝拜。冯去疾等人也就信以为真,拥着车驾,驰入咸阳宫。正巧这时赵高派往上郡的使臣也赶了回来,向他报告说扶苏已自刎,蒙恬被投入监狱。赵高听了大喜,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随后,他们公布了秦始皇的死讯及伪造的定胡亥为太子的遗诏。在办理秦始皇丧事的同时,胡亥也顺利地登基称帝,史称秦二世。赵高因阴谋扶立二世皇帝有功,被二世立即封为郎中令。赵高从此成为二世的近臣,宠位有加,经常出入宫禁,侍奉在皇帝左右,而且大权在握,开始了一系列干政篡权、祸国殃民的行动。

    赵高首先继续玩弄他惯用的骗人的伎俩,于二世登基第二年的春天,给胡亥出主意,让他沿着当年秦始皇东巡的路线出巡天下,并在秦始皇当年立的石碑上刻字纪事。用这些来证明胡亥是位大孝子,的确是秦始皇自己生前选中的,非常合适的皇位继承人,以此遮掩天下人的耳目。

    “其次,阴险狡诈的赵高认为对那些对二世皇帝持怀疑态度及反对者,还应采取更为严厉的措施,进行彻底打击乃至剿灭之。一天,赵高又凑到二世跟前进谗道:臣闻先帝未崩时,曾欲择贤嗣立,以陛下为太子,只因蒙恬擅权,屡次谏阻,蒙毅且日短陛下,所以先帝遗命,仍立扶苏。今扶苏已死,陛下登基,蒙氏必将为扶苏复仇,恐陛下终未能安枕哩。”胡亥听了,赶忙追问:“依卿之见,该如何处置?”赵高眼珠一转,诡计便来,说道:“陛下莫慌,臣自有主张。陛下以文难治,必须以武力治之。先可制定严刑酷法,清除大臣中心怀不满者,抄斩满门,株连九族,不留后患!”胡亥又问:“诸公子尚思与我争位,如何是好?”赵高用眼角看了看四周,故意拉长声说道:“所有宗室勋旧,应一体除去。然后,另用一班新进人员,贫使骤富,贱保骤贵,这些人自然感恩图报,誓死为陛下尽忠,到那时,陛下就可高枕无忧了!”秦二世听完,非常高兴,连忙说道:“卿言甚善,朕当照办!”

    秦二世在赵高的怂恿下,开始了一场大屠杀。先由赵高制定出新的律令,然后将朝臣们“对号入座”,一一处置,撤的撤,杀的杀。蒙毅当然是首当其冲了。赵高派御史曲宫赍诏到蒙毅住处,宣诏赐死。未待蒙毅辩解,曲宫已拔出佩剑,一剑将蒙毅头颅砍落,随后还宫复旨。赵高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对秦二世的兄弟姐妹们也不放过。他以莫须有的罪名,一共逮捕了秦二世的12个哥哥,10个姊妹下狱。赵高亲自审问他们,并施以酷刑。诸公子、公主们被打得死去活来,委屈招供,承认所谓的谋反之罪。最后,这些人全被斩首或车裂。二世另外三个哥哥将闾等人,亦受株连,在关押中被迫自杀身亡。还有一个哥哥怕株连妻小,主动请求自尽。其他因受株连而遭杀戮致死者,亦无计其数。

    在赵高指使下的这场大屠杀威慑作用的确不小,满朝文武,人人自危,黎民百姓鸡犬不宁。大臣劝谏被认为是诽谤朝廷,因此谄媚奉承之风盛行,众大臣以此来保存俸禄。赵高的目的达到了,他非常得意。为了进一步取得二世宠信和干政专权,赵高又对秦二世说:“现在差不多了,大臣们整天提心吊胆,害怕掉了脑袋,已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搞别的了。陛下现在可以尽情享乐,一切琐事由臣下我代劳。陛下不必再费心了。”于是,秦二世在赵高的劝说下,真的不再上朝议政,而只与赵高在禁宫中议事,其他大臣已很难再见到皇上。赵高的权力日益增大。

    赵高为爬上最高权力顶峰,取二世而代之,还有一个障碍,那就是丞相李斯。因而,赵高把下一个进攻的目标,就定在了李斯头上。李斯因在沙平台事件中拥立胡亥有功,胡亥称帝后,他又阿谀奉承,滥征租赋,大兴土木,以供二世荒淫挥霍,所以保住了官职。但赵高还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设计好了圈套等他钻。

    一天,赵高来到李斯府上,故作忧愁地对李斯说:“关东群盗如毛,警信日至,皇上仍在恣意淫乐,征调役夫,修筑阿房宫,采办狗马等无用之物,充斥宫廷,不知自省。君侯位居相位,不比高等服役宫人,人微言轻,怎可坐视不言,忍使国家危乱呢?”李斯回道:“非我不愿进谏,实因主上深居宫中,连日不出视朝,叫我如何面奏?”赵高见李斯已经上钩,暗暗高兴,随后又诡秘地对李斯说道:“这有何难,待我探得主上闲暇,即来报知君侯,君侯便好进谏了。”

    赵高设圈套、施毒计,目的是害死与他在宠位上有碍的重臣李斯,以便进一步实现他控制傀儡皇帝、独断专行乃至取而代之的野心。

    机会终于来了。一日,那昏庸的二世皇帝正在后宫花园中与众嫔妃宫女玩得高兴,赵高赶忙派一小太监前往丞相府,告诉李斯,说皇上此时正闲着没事,可以前去奏事。李斯闻听,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匆匆赶到宫门外,请求见皇帝。二世皇帝此刻正玩在兴头上,美女环围,左拥右抱,守门太监接连通报了三次,说丞相有要事面奏。二世玩兴被扰,大不高兴,怒气冲冲地问道:“朕平时闲暇颇多,丞相并不奏事,今日事忙,他却来败我兴致,莫非丞相小瞧我不成?不见!”李斯被传旨叱回。此后,赵高又施用同样计谋,不仅使李斯频吃闭门羹,而且大大惹恼了秦二世。赵高便乘机进谗,说是沙平台矫诏,李斯实为谋划者,实际上是想裂地封王,升官发财,可至今仍是一个丞相,所以他心早就怀有不满之意了。听说他的大儿子李由是三川郡郡守,他父子很可能已在私下谋反,近日屡来求见,定有歹意,不可不防。二世听了,正在考虑此话是真是假,赵高又进一步进谗道:“楚盗陈胜等人,统是丞相老家邻县人,为什么得以横行三川,未闻李由出击?这就是真凭实据了。请陛下速拘丞相,毋自贻患?”二世一听这番话,想到李斯近日连连欲上奏,对赵高的谗言确信不疑。便开始考虑如何处置李斯。但过后再想,感到此案重大,不好草率从事,于是便派人先往三川郡,调查李由与盗贼勾结的事。赵高听说后,便暗中贿赂使臣,嘱他诬陷李斯父子。

    这件事传到了李斯的耳朵里,李斯急了,他赶忙去找二世申诉喊冤,碰巧二世正在甘泉宫看角抵比赛,不想见他。李斯没见到皇上,就连夜草书奏本,向二世揭发赵高有不法行为,想谋杀皇帝,篡夺君位,请求皇上尽早杀掉赵高,免除后患。这真是宫中争宠夺位的厮杀,只可惜李斯在皇帝的心中不能与赵高相提并论。因为赵高整日在皇帝左右,投其所好,令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二世阅过李斯本章,环顾左右说:“赵高为人,清廉强干,下知人情,上适朕意,朕不任赵君,将任谁人?丞相自己心虚,还来诬劾赵君,岂不可恨!”说完,即把李斯原奏掷还了李斯。这一掷,也就决定了李斯的命运。李斯见二世不听,便又去找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联名上书二世皇帝,请求罢修阿房宫,减免四方徭役,并再次弹劾赵高。这下子更加激怒了秦二世。二世愤然作色道:“朕贵为天子,理应肆意极欲,尚刑明法,使臣下不敢为非,然后可制御海内。试看先帝起自侯王,兼并天下,外攘四夷,所以安边境,内筑宫室,所以尊体统,功业煌煌,何人不服。今朕即位二年,群盗并起,丞相等不能禁遏,反欲举先帝所为,尽行罢去,是上不能报先帝,次又不能为朕尽忠,这等大臣,还要他何用?”赵高在旁,又是一番添油加醋,二世怒然下诏,逮捕李斯,严加审问。

    赵高领命,先将李斯、冯去疾等三人逮捕下狱。冯去疾不甘受辱,在狱中自杀身亡。赵高对李斯施以严刑,逼他承认与子李由谋反,同时,把李斯的亲朋好友都关了起来。李斯受刑不过,被迫招供,承认要造反,但这毕竟是委屈之词。他又在狱中写信给二世,陈辩自己的冤情,希望皇帝能宽恕他。谁知送信的狱吏却把信交给了赵高。赵高看过,担心李斯翻供,便再施毒计,派自己手下之人扮成御史等法官,轮翻提审李斯,逼他承认谋反是实。只要李斯一喊冤,立即用酷刑拷打。秦二世派来的真御史来提审李斯,核实口供,李斯不知,怕再次挨打,未待动刑,就全部“招认”了。御史回宫向二世皇帝报告后,二世很高兴,认为赵高是个大忠臣,是他帮助自己除掉了李斯这个叛逆分子。

    秦二世二年(前208年)七月,赵高在二世的授意下,将李斯处腰斩之刑,并灭其三族。李斯被押赴刑场时,回过头来对他的二儿子说:“我欲与汝再牵黄犬,出上蔡东门,赶捕狡兔,已不能再得了!”父子二人一起流着泪,离开了人世。在这之前,李斯长子李由已在三川郡被起义军杀死。前往调查的使臣回京报告,被赵高拦住,他编了一篇假奏章,谎说李由想要造反,已在当地被依法处决了。

    李斯死后,赵高专权的一大障碍被清除了,秦二世很快封赵高为丞相,朝中诸事,无论大小,全都由赵高来决定。赵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天发号施令,俨然一个“二皇帝”。但是,赵高还不满足,他要伺机除掉秦二世,爬上最高权力宝座。就在此时,农民起义的风暴已席卷全国,秦军一战即溃,大将章邯已投降了项羽,大将王离则当了起义军的俘虏。赵高认为政变时机已到,便粉墨登场了。

    赵高是个精明人。他在正式政变之前,害怕群臣不听他的指使,就想出一个主意,试探他在众人心中的威慑力。一天,他弄来一头鹿献给秦二世,说:“这是一匹马,我把它献给皇上。”二世一看,并不是马,便笑着说:“丞相说错了,如何说鹿为马?”赵高仍说是马,二世还是不信,回头问左右的大臣们。大臣们的面部表情很复杂,有的什么也不说,有的阿谀奉承赵高,说的确是马,而也有的大臣坚持说是鹿。二世昏庸,以为是自己眼花,把马看成了鹿。于是,命大臣给卜卦。卦象表明,二世祭祀时没有斋戒,所以才出现这种现象,现在应急需斋戒。秦二世信以为真,立即搬进上林苑斋戒去了。秦二世前脚一走,赵高随后便把说鹿的那几个大臣给杀了。从此,朝臣们更加惧怕赵高的权势了。

    秦二世在上林苑中,每天打猎游玩。一天,二世出猎,碰巧射杀了一个路过上林苑的农民。赵高知道后,便派咸阳县县令阎乐上一奏章,说:“不知何人射杀死一人,尸体移到了上林苑。”赵高知此人是二世所杀,便对二世说:“陛下无故射杀无罪之人,天神必然降灾,陛下为避灾,还是离开京师远些好。”二世听了很害怕,就急急忙忙跑到咸阳东南郊的望夷宫躲灾去了。

    于是,赵高找来郎中令赵成、咸阳县令阎乐,共同商议发动宫廷政变,杀死秦二世。郎中令赵成可以随便出入宫禁,赵高命他为内应。咸阳县令阎乐手下有部分兵力,赵高命他率军士假扮山东农民起义军,攻打望夷宫。赵高坐阵指挥全局。

    一场血腥的宫廷政变开始了。先是由郎中令赵成在望夷宫内造谣说强盗军队攻过来了,并命令阎乐召集军队保卫望夷宫。与此同时,阎乐派一部分亲信化装成农民起义军,把阎乐母亲抓起来,暗中送到赵高家中。阎乐则自己带一千多名军士们以追贼为名,直奔望夷宫而来。

    阎乐杀掉守门卫士,围住了秦二世。二世大惊,忙喊卫士,可无人敢答应。阎乐说:“陛下骄恣不道,滥杀无辜,天下已共叛陛下,请陛下速自为计!”二世问:“汝由何人差来?”阎乐明白告之是丞相赵高。二世欲见赵高,遭到拒绝。二世说:“据丞相意见,料必欲我退位,我愿得一郡为王,不敢再称皇帝,可否?”阎乐不许。二世说:“既不许我为王,就做一个万户侯吧!”又遭阎乐拒绝。二世流着泪说:“愿丞相放我一条生路,与妻子同为黔首。”阎乐的眼一瞪,说:“臣奉丞相命,为天下诛陛下,陛下多言无益!”说完,指挥军士上前,欲杀二世,二世料无生还的可能,便心一横,拔剑自刎。

    二世死后,赵高又立二世兄子子婴为秦王,仍想独揽大权。这子婴早已看透了赵高的阴谋,于是,在他当政后,便设下一计,在他两个儿子的协助下,诛杀了祸国殃民的赵高。但不久,由秦始皇创立的大一统秦王朝,便在项羽和刘邦军队的攻击下,土崩瓦解了。

    受宠之阉宦侍宠干政专权、残害异己、阴谋篡位、祸国殃民,秦时赵高是为第一人。赵高得宠,在于他善于向主子献媚,善于投其所好。而他能恃宠于朝中长时间专横跋扈、胡作非为,也与当政者昏庸无能、用人不当有直接关系。赵高阴谋害死秦始皇的法定继承人、公子扶苏,立昏庸的胡亥为傀儡,并翦除了妨碍他搞阴谋诡计的异己分子,实现了他干政专权的目的,进而还想弑君后取而代之。赵高的所作所为,完全打乱了一代雄主秦始皇生前的计划安排,也使当时的阶级矛盾和统治集团内部矛盾不断激化。笔者认为,秦世之祚短,二世而亡,除社会原因外,与赵高恃宠专权有直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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