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辉煌来了吗?”在市政府常务会议室,薛有衡副市长坐在会议主席的位置上,用眼光扫了满屋在座的房地产老板,因为没发现丰华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钟辉煌,便怒气冲冲地问道。
“没有来。”底下有人小声地答道。
“什么,没有来,你是他的什么人?”薛副市长吼道。
“我是他的副总,我叫刘习,钟总身体不舒服,叫我代会。”刘习解释道。
“那你回去,不要参加这个会议。”薛副市长板着脸说道。
刘习还想解释,只听薛副市长又吼道:“听到没有,我不想看到你,快叫你们钟辉煌来参会。”
到会人员见薛副市长发了火,一个个都不敢吭声,会场上鸦雀无声。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呯”的一声被撞开,钟辉煌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投射到钟辉煌身上。
钟辉煌匆匆忙忙地跑到薛副市长跟前,一脸愧疚地说:“市长,对不起,我心脏有点毛病,去看了下医生,迟到了。”
“哼,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我只问你,你还要不要政府支持?”
钟辉煌想到城东郊李家村二组那块土地的摘牌马上要经过他审批,便连忙满脸堆笑地说:“要、要、要,离开政府的支持和您的关照,我将一事无成。”
“说得好,既然离开政府的支持你一事无成,那么我来问你,你支持政府了吗?你对政府的政策和号召执行得怎么样?”
“我……”钟辉煌还在云里雾里,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薛副市长指的是哪方面的事。
薛有衡见钟辉煌答不上来,突然“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杯子盖震得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与会人员吓了一大跳,都惊恐地瞪着眼睛盯着薛有衡。
钟辉煌的腿直打哆嗦,他不知道自己什么事惹怒了薛副市长,他在脑海里认真地搜索着。
只听薛有衡讥讽道:“钟大经理,你赚钱赚疯了吧。半个月前市政府规定每个房地产商捐款建公园,请问你捐了多少?”
钟辉煌听薛副市长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想起来了,十多天前,自己在外地出差,副总刘习在电话里向自己汇报其他工作时,顺便说起过这件事。当时,自己并没在意,说回家以后再商量。可当自己回家以后,刘习再也没向自己提起过这件事,而自己也因为太忙,把这件事忘记了。在他的记忆里,在这之前的两个月,政府也曾下令各位房地产商向体育中心工程项目捐款,并规定捐款额度不少于100万。他没想到,仅仅过去两个月又要捐款,感觉捐款的频率太密了。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薛副市长的话不能不听,政府的规定不能不执行。想到这儿,钟辉煌连忙堆起笑脸,对薛有衡说:“市长,我该死、该死,我把这事忘了,散会后,我立马就办。”
薛有衡再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全市100多个房地产商,个个都像你这样,我们的政府还有什么威信威望。我告诉你,现在就你一个公司没捐了。”
“我马上捐,马上捐,一分钱不少。”钟辉煌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犯了嘀咕:财务部长不在家,要明天才能回,财务公章在她那儿,没有她,钱出不来呀。可这钱又不能不出,如果不出,自己要想在城里再混下去,那可是比登天还难,薛有衡副市长一句话,叫自己死自己就肯定活不了。如此说来,今天下午怎么也得想办法把钱筹齐。
薛有衡见钟辉煌还站在自己跟前,又问道:“你确定马上捐?”
“确定,确定。”钟辉煌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确定了就好,捐完了给我发条短信,告诉我一下。如果我发现你今天没捐或没有捐足够的数量,那么你……”薛有衡本想说一句狠话,但想了想,软中带硬地说:“你看着办吧。”
钟辉煌连忙说:“请市长相信我,我一定会捐。”
薛有衡说完后,忙着阅看秘书送上来的讲话稿。过了一会儿,见钟辉煌还站在旁边没走,便喝斥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走。”
“您还有什么指示?”钟辉煌小声地问道。
“没什么指示了?”
“我不参加会议了?”
“不用参加了,赶快回去筹钱。”
钟辉煌见薛有衡不让自己参会了,便连忙说道:“是,是,是,我马上走。”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
2
钟辉煌回到公司,连中午饭也没吃,立即将总经理助理曾倩倩叫到自己办公室。没等曾倩倩坐下便火急火燎地说道:“快,给我想办法筹款100万,立即打到市城投公司的账号上。”
“这么急,干什么呀?”曾倩倩问道。
“你就别问那么多,叫你办你就办。”
“我又不是财务部长,你叫我一时半会儿到哪儿去筹那么多钱。”
“财务部长不是不在家里吗,在家里我还要你想什么办法。”曾倩倩听钟辉煌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但她还是想弄清原因,于是再一次问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什么事?”
“唉!”钟辉煌长叹一声后说道:“今天上午,薛有衡副市长将我叫到市政府常务会议室,令我捐款100万,用于建设我们准备摘牌的城东郊那块土地附近的公园。”
“捐那么多呀?”
“谁说不是,100万,可不是小数目,但又不得不捐。”
“那是的,我们这一行离不开他。”
“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不敢怠慢。”钟辉煌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对曾倩倩问道:“嗯,倩倩,你好像说过你有办法在我们得到东郊那块土地以后,可以通过什么人找到薛有衡副市长减免征地费用。”
“是呀,我说过。”
“你找的什么人呀?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钟辉煌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曾倩倩。
“是……是……”曾倩倩有点吞吞吐吐,想说不想说的。
“说呀,对我保什么密呀,我的姑奶奶。”
在钟辉煌的追问下,曾倩倩才神秘兮兮地附在钟辉煌的耳朵旁说出了一个与薛有衡有着非常特殊关系的人名。然后才放大声音说道:“不过人家不能白帮忙,她要提成。”
“要多少提成?”
“减量的2%。”
“这么多呀?”
“你答应不答应?”
钟辉煌在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觉得合算,说:“答应。”
曾倩倩听说钟辉煌答应了那个女人的条件,也撒娇地说道:“如果我帮成了这个忙,你也不能亏了我。”
“你凑什么热闹。”
“你不答应是吧,不答应我就不出面了。”
“我答应,你要多少?”
“至少10万。”
“这么多呀?”
“不多呀,你想想,如果我帮成了这个忙,你赚来的不是几十万,几百万,而是几千万。我拿十万算个屁。”曾倩倩不屑地说。
“你能不能缓一下,等我渡过这个难关,手头宽裕的时候才给可以吗?”
“算了吧,你什么时候没有难关,什么时候手头宽裕过,你别以为自己是一个亿万身价的大老板,其实呢,钱在你那里就是一些数字,你活得一点也不轻松、不潇洒。”
曾倩倩一席话,说到了钟辉煌的心坎上,他激动地搂着曾倩倩,说道:“唉,还是你理解我呀!”
“那你答应我了?”
“好,好,我答应。”
“还有,人家帮你那么大一个忙,你作为老板,总得与人家见见面,与人家聊一聊,请人家吃顿饭、送个见面礼什么的吧。”
“可以。你出面邀请,我安排。”
“好。就这么定。”
3
一辆宝马X6由远而近飞驰到西湖大酒店门口戛然而止,钟辉煌从小车里钻了出来,只见他身着西装,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两枚大钻戒、左手腕上一块金手表,右手腕上一串佛球,脖子上还挂着一圈用比黄豆还大的金珠子串成的金项链,可见他是刻意作了一番修饰及打扮的。
从副驾驶位子上下来的是刘习。
酒店总经理胡润满脸堆笑地弯着腰对钻出小车的钟辉煌和刘习说道:“钟总,请。刘总,请。”
钟辉煌两眼目视前方,全然不把旁边两个人放在眼里,一边迈着四方步子往酒店里面走,一边毫无表情却很威严地问道:“都准备好了?”
“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准备好了。”胡润答道。
“你知道我今天请谁吗?胡经理。”
“这个……不知道。”胡润摇了摇头。
“钟老板今天晚上请的客人莫非是市长……”与胡润一起恭候钟辉煌的餐厅经理邓云猜测道。
不等邓云说完,钟辉煌神秘兮兮地打断邓云的话说道:“不是市长,但与市长一样重要。”
“哦?!”胡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你们酒店一定要高度重视,要像接待市长一样做好接待工作,把最漂亮的服务员派到我们那个包厢里来,服务好一点。”
“这个自然,钟老板,您放心。”胡润说。
“待一会儿,客人到齐了就上菜。”刘习插话道。
“好、好、好。”胡润答应着。
钟辉煌接着又说:“如果客人有不满意的地方……”
不等钟辉煌说完,胡润忙接过话题说道:“如果客人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可以不买单。”
钟辉煌皮笑肉不笑地说:“胡经理,那就不是买单不买单的事,如果那样,我不但不买单,而且打今天起,你们酒店不再是我公司的签约单位,同时我还要找个理由向工商局领导报告,直接吊销你们的营业执照。”
“不至于吧,钟老板,您可是我们酒店的财神爷。”邓云说。
“你们试试吧,”钟辉煌冷笑着说道。
十年前,钟辉煌辞去家乡村民小组长的职务,带着挖矿赚到的2000多万资金,在城里注册了一家名叫“丰华”的房地产公司。十多年来,钟辉煌在房地产行业摸爬滚打,利用自己曾在房产局当过副局长的岳父的优势,不但积累了一定的房地产开发经验,而且积累了一笔雄厚的资产,身价已达十几个亿,成为阳州房地产界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其业务已经拓展到省外。
钟辉煌的丰华房地产公司的业务很宽泛,迎来送往、吃吃喝喝是常事,于是便在与公司办公的地方较近的西湖大酒店签订了用餐协议,除了客人有特别的要求以外,一般的宴请接待都在西湖大酒店,因此丰华房地产公司也就成了西湖大酒店的重要客户。
胡润经营西湖大酒店8年,与钟辉煌也算得上是老交情、老朋友了。面对老主顾,胡润当然特别热情,也特别谨慎。他怕惹恼钟辉煌,跑了财神爷。他想,虽然钟辉煌还欠着自己十几万的消费款,但只要他们继续在这儿签单消费,还款就不是什么问题。其实,不需要钟辉煌特别打招呼,胡润也会高度重视、小心伺候的。当然,钟辉煌一般也不会特别打招呼,就是要打招呼,也不会亲自出面,让手下人说一说也就够了。这一次,钟辉煌亲自出马,可见不是一般的宴请。什么人这么重要?值得老总亲自出面?胡润跟随在钟辉煌身后,一边走一边想。
进入包厢,钟辉煌对胡润说:“你叫人将安排好的菜单拿来我看。”
“是、是、是,我马上叫人拿。”胡润说完转过身对邓云吩咐道:“快,拿菜单给钟老板看。”
邓云立即递上已经安排好的菜单。钟辉煌接过菜单,非常认真地看了看以后,又拿出手机把菜单拍了下来,通过QQ发给了曾倩倩,随机还附了一条短信:“倩倩,你看看这菜合她的口味吗?”
曾倩倩看过菜单后,通过QQ回了一条短信给钟辉煌:“大龙虾就不要了。”
“怎么啦?不是说她很喜欢吃大龙虾的吗?”钟辉煌拨通了倩倩的手机,疑惑地问道。
“哦,过去她是喜欢吃,可现在她不敢吃了。因为她前不久出了一次车祸,撞断了胳膊,医生叫他不要吃燥发的食品,她说大龙虾就是燥发的食品。”倩倩说。
“原来是这样。”钟辉煌似乎有所明白,他放下手机立即对胡润说:“快,把大龙虾换掉,换成……”。
“换成燕窝是吧。”邓云说。
“对,换成燕窝,赶紧下单。”钟辉煌对胡润吩咐道。
胡润立即答道:“是、是、是。”
邓云立即在菜单上将大龙虾改成了燕窝,然后走出去做准备去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钟辉煌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号码,见又是曾倩倩的,便连忙接听,并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出发了吗?”
只听曾倩倩在电话里答道:“还没呢?”
“怎么啦?她不来了?”钟辉煌一听,以为要请的人不来了,一时急了。
“不,她答应去,但她不愿意到西湖大酒店去。”
“那她……”
“她说要到美美西餐厅去。”
“什么?到美美西餐厅?”
“是的。”
“可这里全准备好了呀,你能不能……”钟辉煌有些为难,曾倩倩不高兴地打断钟辉煌的话,说:“是客人这么定的,我有什么办法。”停了一下,曾倩倩又小声地说道:“她就是美美西餐厅的老板。”
停了一下钟辉煌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出来。”
“她现在正在雅姿做SPA。”
“SPA?”
“就是全身护理。”旁边的刘习怕钟辉煌弄不清什么叫SPA,连忙小声地解释道。
“那还要多长时间?”钟辉煌看了一眼胡润,对着手机向曾倩倩问道。
“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我在这儿等她。哦,她还说有几个与她一起做SPA的姐妹也会去。”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订包厢。”钟辉煌说完拉长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
胡润见钟辉煌要走,一时急了,但仍强装笑脸地问道:“钟总,您看我们这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钟辉煌反问道。
“你们要的东西已经下单。”胡润小声地说。
钟辉煌这才明白过来,说:“哦,没下锅的别下锅,已下锅的我们买单。”说完,回过头对刘习说:“打包带走。”
钟辉煌说完便急急忙忙往外走,胡润跟在后面,心里却一直犯嘀咕:什么人呀?这么重要,说换就换。
钟辉煌上了车后对刘习说道:“一会儿把我送到美美西餐厅以后,你不要下车,让周师傅把你送到雅姿美容会所去一下,办一张消费卡。”
“多少钱的?”刘习问道。
钟辉煌拿眼睛瞟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周师傅,也不吭声,而是掏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写下了“20万元”几个字后,递给刘习,刘习接过手机看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问道:“这么多啊?有这个必要吗?”然后把手机还给钟辉煌。
钟辉煌接过手机后说:“有这个必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就是多出几个钱嘛。”
刘习再也不做声,不过钟辉煌从前面的反光镜里看到了他不悦的神色。钟辉煌心里明白,在自己面前,刘习不会轻易发表反对自己的意见,只要自己定了的事,都会坚决执行,他对自己可谓忠心耿耿。这些年来,自己能在房地产界混出一点名堂,多亏有他的帮衬。但是,他也有他做人的底线和行事的原则,遇上一些看不惯的事,他也会说出他的想法。
4
大约到了8点多钟,在美美西餐厅的“纽约”包间等得不耐烦但又不得不等的钟辉煌昏昏然中听到一阵敲门声。他揉了揉眼睛,正要回答,随着曾倩倩一声“请”,门开启,在曾倩倩的陪同下飘然进来三位年轻时尚的女子。
“这是我们钟总。”曾倩倩指着已经站起来的钟辉煌向进来的三位女子介绍道,紧接着又转身将走在前面的那位女子向钟辉煌介绍道:“钟总,这就是雅姿美容会所的许老板许静茹女士。”钟辉煌连忙伸出手想与许静茹握手,不想许静茹只是将手抬了一下便迅速地收了回去,然后指着后面的两位女子向屋内所有的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小姐妹,一个叫胡茵茵,一个叫黄丽雅。”
钟辉煌自讨没趣却又不得不满脸堆笑地说道:“欢迎,欢迎。”
“好吧,我们吃饭吧,肚子有点饿了。”许静茹见桌上已经上了两个凉菜,便直接向餐桌走去,其他两个女子紧随其后。三个人熟门熟路分主次位置坐到了桌旁。钟辉煌见状,立即吩咐服务员道:“赶快上菜、上酒。”
钟辉煌的话未落音,只听许静茹说道:“慢着,把点的菜单拿来我看一下。”
钟辉煌连忙点头道:“是、是、是,不好意思,忘了请你过目。”说完便转过身对站在身边的餐厅服务员说:“快把点的菜单拿过来,请许总过目。”那服务员答应一声,连忙将手中的菜单递给许静茹。许静茹不接菜单,只是拿眼睛往菜单上瞄了一眼,便紧锁眉头对服务员说:“今天钟老板请客,你按照平时我在这儿吃的口味和习惯安排,包括酒水。”那服务员二话不说就安排去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服务员便照许静茹喜欢的口味将菜端了上来。钟辉煌一看,与自己安排的食品相比,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多了几样时鲜蔬菜和水果,不过,一瓶洋酒倒是很特别,钟辉煌从来没见过,那酒瓶上的外文他也看不懂,不知道叫什么酒,毕竟他只有初中文化,看来贵就贵在这瓶酒上。果然,后来结账买单时却是三万多元。钟辉煌心里知道,这是许静茹在“杀黑猪”,心里虽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东郊那块土地能够得到减免,区区三万多块钱,乃是九牛一毛,白送也要送呀,所以他装得大大方方,毫不在乎。
钟辉煌率领刘习、曾倩倩小心翼翼地、轮番地敬酒。胡茵茵、黄丽雅两个都不太喝酒,每一次只喝了一点点。许静茹却不一样,她来者不拒,一端杯就是一杯一口。
吃饭的时间不长,程序也不复杂,可许静茹却醉了,又呕又吐,钟辉煌见状,立即吩咐曾倩倩到楼上开了个套间房。胡茵茵和黄丽雅两个人一边一个扶着许静茹进了房间,钟辉煌、曾倩倩则紧随其后。刘习结账去了,胡茵茵和黄丽雅将许静茹扶进里间的大床上,捂上被子。这时,许静茹半醉半醒地从被窝里扯出一条内裤对胡茵茵和黄丽雅说:“叫钟辉煌将这个洗了。”胡茵茵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她知道这是许静茹来例假,将内裤弄脏了,她觉得许静茹这种做法太恶心了,于是便说:“这不太好吧。”许静茹却固执地说:“就这么办,快。”黄丽雅只得将在客厅等候的钟辉煌叫进卧室,指着放在床沿上的内裤吩咐道:“许姐叫你把这个洗了。”钟辉煌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地站着,一动没动。这时的许静茹似乎清醒过来,大喊道:“钟老板,快把我的内裤洗干净了。”钟辉煌这才反应过来,心里虽然是一万个不情愿,但为了东郊那块地,只能委屈自己一下,于是便爽快地答道:“好好,我马上洗。”说完便抓起许静茹那条黑色小内裤往厕所里走。许静茹又喊道:“洗完后在外面等着,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醒来以后再说。”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许静茹醒了,她走进卫生间,换上了房间里给客人备用的新内裤,然后又简单地补了妆,才走出卧室。见钟辉煌、曾倩倩等几个人都在客厅里等着,便招呼胡茵茵和黄丽雅道:“咱们走吧。”
眼看许静茹就要离开房间,钟辉煌着急了,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许静茹见状,才想起钟辉煌有事要求自己,便对胡茵茵和黄丽雅说:“你们俩到车上等我一下,钟老板找我还有点事。”胡茵茵和黄丽雅知趣地离开了房间。钟辉煌也示意刘习和曾倩倩说:“你们俩也出去吧。”刘习和曾倩倩也会意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许静茹和钟辉煌两个人。
许静茹见其他人都走了,主动地向钟辉煌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钟辉煌先从手包里拿出雅姿美容会所的消费卡,对许静茹说:“许老板,听说你喜欢做SPA,我给你买了一张会员卡,一点小意思,请收下。“许静茹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消费卡,以为内存只有几千元。钟辉煌看出了许静茹的心思,说:“我给你卡里存了20万,不够的话,我还会不断地打钱进去。”
许静茹听说卡里内存20万,眼睛一亮,说:“没必要这么客气嘛?”说完便将卡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接着又问道:“说吧,什么事?”
钟辉煌见许静茹收起了卡,知道有门了,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许老板,是这样的,我们丰华房产看中了城东郊李家村二组那块地,那块地一共100亩。”
“那里的地也不便宜,得140多万一亩。这在我们这样的小城市来说,够高的了,当然,城中心的更贵,黄金地段的达420万一亩。”许静茹说道。
稍停了一下,许静茹又说道:“听说那块地已经挂牌。”
“正是。”钟辉煌说道。心里想,看来许静茹对房地产行情非常熟悉,也非常关注,自己应该抓紧点。想了一下后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听说只要分管市长有批示,每亩地可以减到80万一亩。”
“听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得有一个好理由。”
“找一个好理由不是问题,关键是得有人在市领导面前说话。”钟辉煌特意强调。
“那倒也是。”
“所以我想请你出面,帮我在薜副市长面前说一下。”钟辉煌说着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报告递给许静茹。
许静茹没有伸手去接钟辉煌递到自己跟前的报告,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钟辉煌心里却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件事只有通过许静茹找到薛有衡才能把事情办妥。过去,自己不知道走这条路,只能高价摘牌。幸亏两年前认识了大学毕业不久的曾倩倩,并用高薪作诱饵把曾倩倩挖到了自己公司,另外还给了曾倩倩一笔钱,并被聘为总经理助理。曾倩倩与许静茹的妹妹是高中同学,六年前就认识了许静茹,通过接触,曾倩倩才知道许静茹与薛有衡有那种关系。而许静茹之所以能成为薛有衡的情人,又是因为薛有衡的太太刘小丽常到雅姿女子美容会所做SPA,当许静茹得知刘小丽就是薛副市长的太太以后,便立即粘上了刘小丽。一开始,刘小丽做SAP,只给优惠价,到后来干脆免费,不论刘小丽做什么项目,许静茹都分文不收。为答谢许静茹,刘小丽请许静茹吃饭,并把自己的丈夫薛有衡叫去作陪,于是这一来二往,许静茹便与薛有衡有了地下情,而刘小丽却浑然不知。
钟辉煌知道,在薛有衡那儿,没有许静茹办不成的事。但是,许静茹是“不见鬼子不拉弦,”没有好处不办事,所以许静茹慢条斯理地甩出这样一句话:“你这事不好办,我办不了啊。”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抓起放在沙发上的LV包。
钟辉煌急了,立即说道:“许老板,先别忙着走,这事只有拜托你了。”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拟好的承诺书递给许静茹,许静茹接过承诺书,稍稍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让人察觉的满意的笑容,因为那承诺书上写得很明白,丰华房地产公司愿意以每亩地减量的2%回报,先付款,后交批件,时间在10天以内。
许静茹说:“你要办成这件事,得先摘牌,你能保证你们公司摘到牌吗?”
钟辉煌充满信心地说:“能,一定能。”钟辉煌之所以充满信心,是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参与摘牌的几个房地产公司都已经从他这儿得到了实惠,保证他摘牌。
许静茹心里想,如果这事办成了,按每亩减掉60万计算,100亩地就是6000万,那么自己可以净得120万,于是便说:“我想想办法吧。”说完便把那个报告和承诺书收起来放进自己的提包,抬脚向外走去。
5
“真没想到薛副市长这么快就做了批复,多亏了你啊,我的小心肝。”在西湖大酒店的一个豪华套间里,刚刚洗浴出来的钟辉煌脱下围在身上的大浴巾赤条条地扑向正在大床上看电视的曾倩倩身上,情不自禁地说道。
“去、去、去,还不快把灯搞暗一点。”曾倩倩娇嗔地皱了皱眉头。
“没关系,我就喜欢欣赏强烈灯光下一丝不挂的你。”
“难道你就不怕我用针孔摄像头录你的像。”
“嘿、嘿,我知道你不会,你不会是那种人。”
“如果别人在这房间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呢?”
“这个嘛,应该不会,我又不是什么官员。”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是老板,天不管、地不管,可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你不怕,我怕。”
“怕什么,大不了出几个钱,摆平就是。”
“社会上有多少无辜的女孩,就是这样被你们这些老板带坏的。”
“你个小妖精,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钟辉煌抱着曾倩倩一阵狂吻。
“你别猴急好吗?还有正事没说呢。”曾倩倩说着用手挡住了钟辉煌那张正要往她身上乱拱的臭嘴。
钟辉煌说:“我这不是高兴吗?”
曾倩倩说:“别高兴得太早了,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
“那倒是。”钟辉煌手和嘴都停了下来,“对,那批复还在许静茹手中,但愿她不会节外生枝。另外这征地的资金也不知陈丽筹备得怎样了。”
曾倩倩说:“好像还差几千万,她跑了几家银行,人家都不想贷那么多。”
“为什么呢?”
“关键是我们公司的信誉不行。还欠着几家银行共计两个多亿,人家担心着呢。”
“唉!说得也是。”钟辉煌长叹一声后说道。
2010年5月,钟辉煌看中了市中心一棚户区的改造项目,按照他当时的设想,拿下这块地盖商品房,可以净赚两千多万。于是他想方设法,通过多种关系,用BT模式拿下了这个棚户区改造项目。可由于资金短缺,他到交通银行贷款2800多万,说好三年后连本带息一并归还,然而,由于市政府的资金不能按时到位,加上拆迁户要求过分,拆迁费用过高,造成资金严重短缺,贷款没有及时返还。交通银行因此曾一度冻结了他的资金和资产。这个项目,他不但没有赚到钱,相反还亏了600多万。
钟辉煌算了笔账,如今这100亩地,征地款需1.4个亿,薛有衡批复后,每亩地减去60万。那么每亩地至少要80万。100亩地就是8000万。按照跟政府的有关规定,按4∶3∶3的比例付款,三年内必须还清。那么第一年必须还3200万,可自己现在的流动资金只有1000多万,这1000多万中总得留出一半作为楼盘的启动资金吧。那就意味第一期投资购地款还差将近2000多万,这2000多万从哪儿找啊。
钟辉煌正琢磨着,手机铃声响了,钟辉煌拿起手机一看,正是财务部长陈丽的。钟辉煌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对着曾倩倩“嘘”了一声,示意曾倩倩不要说话,这时手机里传来陈丽焦急的声音:“老板,这贷款成问题呀,银行都不想贷给我们。”
“你多跟人家说说好话嘛。”
“老板,我可是好话说尽了,但人家不买账。”
“那你说怎么办?”
“请你亲自出面,人家买你的面子,你是老板啊。”
“什么事都要老板出面,要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钟辉煌说完便放下手机,但再也没有心思跟曾倩倩调情了。他傻傻地坐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曾倩倩见钟辉煌愁眉不展,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忍不住提醒道:“给许静茹的那120万,人家说10天之内必须到账,否则……”
“否则什么?”钟辉煌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担心地问道。
“否则她就要把薛市长的批复烧掉,让我们按照摘牌价购地。”
“她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这还有假,她亲口对我说的。”
钟辉煌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臭婊子”。不过嘴上却说:“那有什么办法,该给的一定给,一分也不能少,而且要按时给。这个账我们必须算。”
“那我的呢?”曾倩倩一边抚摸着钟辉煌长满胸毛的胸脯,一边撒娇地问道。
“你什么呀?”钟辉煌偏过头,睁大两只眼睛望着曾倩倩,问道。
“哎、哎!你怎么就忘记了呢?你不是说如果这件事办成了,要感谢我,答应奖给我10万,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曾倩倩有些生气地说。
钟辉煌一看曾倩倩真的生气了,便说:“对、对,我说过,我答应你。”
见曾倩倩仍不搭理自己,钟辉煌一把抱紧曾倩倩,嘴里一个劲地检讨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交办的事,我该死,我该死。”一边说还一边狂吻着曾倩倩的头和脸。
曾倩倩回过头,问道:“那你说什么时候给我?”
“明天、明天办,我叫财务明天办一个10万元的卡给你。”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陈丽。”
“这么晚了,不好吧?”
“我不管,你现在必须打,你不打,就不是真心。”
“嗨,姑奶奶,你不要在乎这一个晚上,你又不走哪儿去,还得继续在我这儿干。”
“我就要你现在打嘛,你不打我就走。”曾倩倩撒起了娇,真的下了床。
“好、好,我打、我打。”钟辉煌无可奈何,只得拿起手机给陈丽拨了一个电话,等了很久,对方才接听电话。“陈丽,明天上午你给我办一个10万元的银行卡,……不要问那么多,叫你办,你办好就是了。”钟辉煌放下手机,对曾倩倩说:“这下总可以了吧。”
曾倩倩也不答话,突然一转身,抱紧钟辉煌好一阵狂吻。钟辉煌借机抱着曾倩倩重新上了床,正要做那事,不料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此时的钟辉煌,已经欲火焚身,哪有心事接电话,曾倩倩见状,说:“先接电话吧。”
“不管它,不要让它扫了我们的兴。”
“还是接吧,这么晚了,肯定是急事,如果不是急事,人家这么晚也不会打电话来。”
“那好吧。”钟辉煌说着,伸出右手抓过手机并将手机打开,左手还是没有停下来,一个劲地在曾倩倩的身上来回游动着,这时手机里面传来了老婆山米恶狠狠的声音:“你在哪里发骚,还不回家,你母亲病了,现在在市第三人民医院门诊部三楼47床。”说完也不等钟辉煌回话,便把电话挂了。
钟辉煌接听完电话,一时傻了,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曾倩倩从声音中判断出来打电话的人是钟辉煌的妻子,便冷笑着说:“老婆叫你回家了吧?!”
钟辉煌长叹一声:“唉!我妈病了,正在医院急诊室打点滴呢,”说完便迅速跳下床,急匆匆地穿起衣服就往外走,只听曾倩倩在他背后嘀咕道“真扫兴”。
6
钟辉煌的父亲去世早,是母亲一手把他们兄弟姊妹四人拉扯大的。为了把儿女们培养成人,母亲多次拒绝好心人的劝说和介绍,一直坚持守寡。后来,母亲患上了癫痫病,一发病,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再后来,又患上了脑梗,经常头晕头痛。钟辉煌本是个孝顺儿子,进城当老板不到半年,就想把母亲接到城里住。那时,他还没结婚,有人曾经劝他说,你还没成家,就把母亲接过来,你未来的妻子反感怎么办?钟辉煌态度鲜明地说,如果我未来的妻子是这样的,我绝不会与他结婚。后来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几个女朋友都因为这事而与他分了手,钟辉煌不但没有因为这事而懊恼,相反倒很庆幸。不过后来有一位姑娘倒不在乎这件事,真心与他相爱,愿意照顾患病的婆婆,无怨无悔。不久便与他结了婚,这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山米。只是因为母亲住在城里不习惯,半年后又回到了乡下。那时候他尽心尽力打理自己的公司,天天按时上下班,与山米一道把家庭照顾得好好的。直到几个月前,母亲病情加重,才又同意进城养病,然而这个时候的钟辉煌,因为业务的拓展在外面的应酬越来越多,对母亲也淡漠了,对家也疏远了。钟辉煌心里十分明白,山米原本是无怨言的,直到后来知道自己有了外遇,才有了怨气,并由怨气发展到怒气、火气。两个人为此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但无济于事。母亲一开始对儿子也是信任的,当儿媳将这些事告诉她时,她压根就没有放到心里去。她说自己的儿子不是那种人,儿子因为忙,早出晚归是常事。有时儿子几天不归屋,她也能理解,她认为儿子做的事都是正经事,并没有因此而责备儿子。对于母亲的这种爱,钟辉煌心里是充分地感受到了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愈发感到对不住母亲,所以现在一听说母亲病重住院,便急急忙忙地往医院赶。
钟辉煌赶到市第三医院找到门诊部三楼47床,见母亲一个人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打点滴,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心里一阵发酸,正要俯下身子叫“妈”,一个护士拿着一瓶药水走了进来,没好气地说:“哎、哎、哎,你是老太太什么人?”
“我是她儿子。”钟辉煌回过头对护士说。
“听说你是一个身价十几个亿的大老板?”
钟辉煌自豪地挺了挺腰板,说道:“是有几个钱。”
“啧、啧、啧,还真是大老板呢。”
“大老板怎么啦?”钟辉煌歪过头瞪着眼睛问道。
“怎么啦?这世界上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老母亲生病住院,也没见着你人影,就你老婆一天送三餐饭来。其他时间也见不着人,把这么一个病老太太全交给我们护士。瞧着没有,这床上为什么有血迹?”护士指了床上的血迹设问道。
“是啊!我也正纳闷呢。”钟辉煌说。
“你妈这几天严重的便秘,老想拉却又拉不出来,但又不得不随时去拉。这是你妈刚才上厕所,不小心拔掉了针头,针眼里流出来的血。”
“那你们护士呢?”钟辉煌有些生气,反问道。
“我们护士又不是专门护理你妈一个人的,你怎么不说你们家的陪护呢。”护士说完丢下一个冷冰冰的“哼”字便走了出去,这时,母亲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煌儿,你来了,妈已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都忙些啥呀?”话未说完,又要急着上厕所。钟辉煌见状,立即扶着母亲进了厕所。见母亲非常吃力,却仍然无济于事,于是便蹲下身子,用手伸进母亲的肛门,一点一点地往外抠,一边抠一边恶心得想吐。母亲见状,心里很过意不去,劝道:“煌儿,算了,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妈是要死的人了。”
“妈,我该死,我来晚了。这几天为了东郊那块地的事忙得一塌糊涂。”
出了厕所,钟辉煌将母亲扶上床,母亲还在唠唠叨叨地说“我没事,一点小毛病。”
“小毛病,只差点没死去。”母子俩正说着,这时山米送饭走进了病房,她接过婆婆的话说道。
钟辉煌见山米来了,责怪道:“你怎么这时才来,妈这儿差一点出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妈这儿出事还怪我了?”山米说着把手中盛饭菜的保温桶重重地往床头柜上一放,“呯”的一声把病房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这不怪你怪谁,还怪我?”钟辉煌瞪着两只眼睛凶巴巴地对山米吼道。吼声震动了整个这一层楼各个病房里的人,有人循着声音来到47病床门口看热闹,医生和护士长也走了进来。护士长走到钟辉煌跟前,大声地呵斥道:“吵什么、吵什么,这是医院,又不是农贸市场。”正要发作的山米见护士长来了火,又见许多人过来看热闹,更加来了劲。她把嗓门提高了八度,指着钟辉煌的鼻子骂道:“亏你这个混蛋说得出口,你摸着胸口问一问自己,自打你把你老娘接进城,什么事情不是我管,我管她吃,管她住,管她穿,管她治病,你什么时候问过,你又有几天在家里待过。”山米还要进一步数落,这时进来两个保安,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长一点的保安说:“吵什么,再吵把你们轰出去。”
钟辉煌与山米两口子见状,才闭口不语,但相互之间却瞪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
母亲眯着眼睛一声不吭,见儿子和儿媳不再说话了,才慢慢睁开眼,说:“你们吵够了吗?”
“妈,我们……”钟辉煌张了张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而山米却盯着婆婆,看从婆婆嘴里说出什么话来。
母亲长叹了一声后,又眯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这时,一名护士又走了进来,对钟辉煌说:“老太太的医疗费不够了,你赶快补交。”
由于走得匆忙,钟辉煌竟忘了带现金,他赔着笑脸对护士说:“我明天交行吗?”
“不行,你们已经欠了1000多元钱了。”护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钟辉煌拿眼瞟了一眼妻子,示意妻子拿出钱来为母亲交医疗费。山米装作没看见似的,把脸扭向一边,“哼”了一声后,说道:“不知把钱给了哪个臭婊子。”
钟辉煌一听,又来了气,正要发火,母亲睁开了眼睛说道:“算了,不要交钱了,你们为我办出院手续吧,我不想在这儿住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
钟辉煌俯下身子对母亲说道:“妈,你别这么说,我一定要把您老人家的病治好。”停了一下,接着说道:“饿了吧?快吃饭吧。”
母亲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吃饭。山米气呼呼地连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病房。钟辉煌感到自己也累了,想趴在床边上睡一会儿,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一接听,来电话的人自称是市规划局的,请他到局里去,说局领导有事找他。钟辉煌一听是规划局的人的电话,以为是东郊那块地的规划许可证的事,所以不敢怠慢,跟母亲打了一声招呼,便立即往市规划局赶,可等他赶到规划局,问遍了所有相关的人,谁也没给他打电话。问局领导,局领导说并没有什么事需要找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钟辉煌回到医院,已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他走进病房,却不见了母亲。一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母亲上厕所去了,便眯着眼睛靠在床上打盹,正迷糊。一个护士拿着温度计走了进来,说:“47床的测试体温。”钟辉煌知道这是叫母亲测量体温,便放下手机,向厕所那边喊道:“妈,测体温。”见没有回音,便又喊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回音。钟辉煌以为母亲没有听到,便站起来,走到厕所门口,敲了敲厕所门,同时喊道:“妈,测体温。”不想里面传来的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病友的声音:“是我,好像你母亲出去了。”
“什么?!我母亲出去了?”钟辉煌虽有些意外,但还是没当回事。那护士把温度计放在床头柜上,对钟辉煌说:“温度计放在这儿,等你母亲回来,你自己给她测试体温。”说完便走了出去。
钟辉煌以为母亲不会走远,只是在附近走走,但他心里还是打了个问号:母亲会到哪儿去呢?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包,走出病房,往走廊两头看了看,可并没有母亲的身影。他心想:母亲会不会碰到什么熟人,到其他病房坐一坐呢?于是他走出47床病房门,先往走廊右边的病房一个一个地看,一直走到尽头也没有见着母亲的身影,接着他又回过头把走廊左边所有的病房看了个遍,还是不见母亲的踪迹。这时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慌,便走进护士值班室,向值班的护士问道:“护士,我母亲不见了,你们知道我母亲上哪儿去了?”
“什么,你母亲不见了?”那护士先是一惊,接着便坦然地一笑,说:“你不是一直守着你母亲的吗?”
“我去了一趟市规划局,回来后便不见了母亲。”钟辉煌嗫嚅着。
“可我们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她打完点滴,我们取走了点滴瓶,看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便离开了。要不你到其他病房找找!看看在其他病房有没有。”
“找过了,没有。”
“别着急,你问问病房里其他人。看看你母亲去了哪里?”
经护士这么一提醒,钟辉煌立即返回病房,对46床的病友以及其女儿问道:“请问,你们知道我母亲去了哪里。”
病友说:“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打完点滴以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
钟辉煌听说母亲走出去有一个多小时了,更加急了。他知道,在这座城市里,除了自己和山米,母亲再不认识其他人。那么她会到哪儿去呢?会不会回家里去呢?想到这里,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山米拨了个电话,问道:“山米,我妈回家了吗?”
“没有呀,怎么你妈不见了?”山米也是很惊讶。
钟辉煌一听家里也没有,这一下真急了。他来不及向山米解释便收起手机,先是在门诊部楼上楼下一层楼接一层楼地找,然后又是在整个医院一栋楼接一栋楼地找,他找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也没发现母亲的影子,急得他头上直冒虚汗。他百思不得其解,母亲能去哪儿呢?城里无亲无故,连路都不熟悉,加上疾病在身,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得了。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深深地自责,唉!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接了一个该死的骗人的电话,把自己骗离医院,骗离母亲,母亲也不会出走。
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仍没有母亲一点音讯,钟辉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束手无策。正在钟辉煌心急如焚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立即打开手机接听,这时手机里传来一个虽有些熟悉但记不起来是谁的声音:“是钟辉煌吗?”
“我是钟辉煌,我是钟辉煌。”钟辉煌迫不及待地答道。
“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年过七十、又有病魔缠身的老母亲。”钟辉煌心想,是谁竟敢这样无理地责怪自己。
“请问您是谁?”钟辉煌问道。
“我是你二叔,你知道你母亲在哪儿吗?”钟辉煌这才听出来,原来是二叔的声音。
“二叔,我母亲在哪儿?”钟辉煌急切地问道。
“我告诉你,你母亲已经回到老家村子里,是我在路边发现她并将她背回来的。”
“什么?我母亲已经回村了?好,我马上来。”钟辉煌收起手机,驾着小车就往老家村子里赶。
7
钟辉煌老家的村子离城80多公里,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由于村子还没通公路,小车只能开到镇上,从镇上到村里还要徒步一里多山路,钟辉煌把车开进镇里,找个地方停好车,然后直往村子里赶。等他赶到村子里,天已黑了下来。他推开自家的门,见母亲在床上躺着,二叔两口子正在床前守着。
“妈,你怎么独自一个人就回村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钟辉煌走到母亲床前,有些责怪地说道。二叔和二婶见钟辉煌回来了,赶紧挪开地方,让钟辉煌坐。
母亲把脸扭向一边,也不搭理儿子。
二叔在一旁说道:“辉煌呀,你妈是生你的气呢!”
“这个我知道。”钟辉煌答道。
“你知道个屁,你说是把我接到城里享福,我享福了吗,你是让我去受气。”老母亲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没好气地对儿子说道。
二叔说:“辉煌,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回来的吗?”
“不知道。”
钟辉煌当然不知道。原来,就在今天上午钟辉煌离开病房十几分钟以后,突然从病房外面走进两个年轻人,他们对老太太说他们是钟老板的手下,其中一个还说他与钟老板是一个村的,是钟老板安排他们来接她出院的,并说钟老板有急事先走了一步。老太太将信将疑,随着两个年轻人上了一辆出租车,但老太太并不想待在城里,说是要回乡下老家去。于是,出租车一路颠簸,将老太太送到了钟辉煌老家镇上的集贸市场,两个年轻人随即叫老太太自己走回村里去。她哪里知道,她差一点被绑架了。
两位年轻人的确是钟辉煌那个公司里的,有一位还真是钟辉煌村子的,认识钟辉煌母亲及其二叔。他们之所以要绑架老太太,是因为钟辉煌欠着他们包工队农民工的工资款。因为钟辉煌久拖不给,包工头心里窝着一肚子火,便叫两个年轻人找钟辉煌要钱。当他们得知钟辉煌因母亲病重住院守在医院时,两个人一商量,便来到医院找钟辉煌。但他们又觉得,如果直接向钟辉煌要钱,钟辉煌可能还会像以往一样搪塞和拒绝。如果趁钟辉煌不在老太太身边而把老太太骗到一个地方,逼钟辉煌还钱,钟辉煌不得不还,于是他们便干出了类似于绑架的事情。其中一个人在上楼之前,以市规划局的人的名义给钟辉煌拨了一个电话,骗走了钟辉煌后,才走进病房,接着又以钟辉煌的名义,请老太太出院。可当他们给自己的头头、也就是那个包工头打电话告诉其事情的办理情况以后,那包工头提醒他们,说这是绑架,是一种犯罪,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责成他们立即终止这种行为。两个年轻人害怕了,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他们两个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提出来不想回儿子家,想回老家去。请求他们将自己送回老家。于是他们便按照老太太的意图,慌慌张张将老太太送到镇上的农贸市场,然后掉转车头就走。不习惯坐车的老太太,一路上昏昏沉沉,下车后根本分不清方向。在他人的指点下,老太太才踏上通往村里的山路。眼看就要进入村子里,没想到癫痫病发作,昏倒在路旁,幸亏被路过的二叔看见,把她背进家里。
老太太对钟辉煌说:“都是你作的孽。”
二叔说:“是啊,你那么大一个老板,那么多钱,怎么也不该差人家农民工那几个辛苦钱,幸亏是他们良心发现,将你妈送回来,否则,如果你妈有个三长两短,不要说我不答应,就是我们村里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是、是、是,二叔,妈,我该死,我该死。”
老太太继续说道:“亏你还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亏谁也不能亏做事人的,农民工挣几个钱不容易啊。”
“说得对,说得对。”老太太正说着,村主任钟云生接过老太太的话题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钟辉煌见村主任来了,立即站了起来,说道:“云生主任,你来了。”
“坐、坐、坐。”云生招呼道,自己先坐了下来。
“还不赶快倒茶去。”老太太对钟辉煌吩咐道。
二叔见村主任登门,便问道:“云生,你有事吗?”
云生一边从钟辉煌手里接过水杯,一边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停了一下紧接着又说道:“要说事,我还真有事找辉煌。”说完又看了一眼钟辉煌,等钟辉煌坐下后才说道:“是这样的,辉煌,我们村里马上要修一条通往镇里的公路,可还差一点资金,想请你帮帮忙,支持一点。”
“什么,叫我支持?”钟辉煌听了云生的话,张开嘴巴看着云生问道。
“是啊,辉煌,你这么大一个老板,能支持村里十万二十万的,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钟云生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可我手头也很紧啊。”
云生一听钟辉煌不太情愿,便马上收起笑容,黑着脸说道:“钟老板呀,你可不能发了大财忘了祖宗啊!没有乡亲们的支持和帮助,你会有今天!更何况你母亲还住在村子里,还需要乡亲们继续照顾,二叔你说对不对。”
二叔连忙点着头答道:“是、是、是。”
云生又回过头朝老太太问道:“老婶子,您说呢?”
“没错,是这样的。”老太太答道。
“可我……”钟辉煌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二叔,最后又看了看云生,他想把自己正在筹钱征地的事说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云生又说道:“钟老板呀,村子里稍为有点出息的都捐了款,就连那些在外打工做苦力的,也程度不同地做了贡献,你是大经理、大老板,捐20万不多呀。”
钟辉煌还想说什么,云生摆了摆手,说:“别再说了,我代表村民们向你鞠躬了。”说完后还真站起来向钟辉煌鞠三个躬,然后连招呼也不打,转身走了出去。钟辉煌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见状,嗔怪道:“为乡亲们办点实事,还犹豫什么?”
“可我……哪有那么多钱啊?”钟辉煌想做解释,但又觉得一两句话解释不清。
“你不是大老板吗?”二叔说。
“这个……唉!”钟辉煌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饱汉不知饿汉饥,没当过老板的,根本就不知道当老板的苦衷。
8
钟辉煌回到城里已是午夜12点多钟,虽然很晚,但他还想到公司去,把征地拆迁的合同再看一下,但转念又一想,不行,该回家了,再不回家山米又会发火了。于是,他便驾着车往家的方向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他把车开进车库停好,拿着包正要下车,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想,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呢?一点规矩也不懂,就不怕打扰别人吗?他不想接,就按了拒接键。可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而且固执地响着,听起来是一声紧似一声,越来越急。他打开手机一看号码,原来是副经理刘习打来的,他连忙接听。只听刘习在电话里对钟辉煌说:“老板,还没睡吧?”
“什么事?快说。”
“你不是叫我今天晚上请国土资源局几位科长吃饭吗?”
钟辉煌想起来了,今天下乡之前,他曾经打电话给刘习,说为了早日办好用地许可证,让刘习请市国土资源局有关几位科长吃饭,联络联络感情。当时刘习不以为然,说不要着急,等凑齐了资金再说。钟辉煌却不这样认为,他对刘习说:既然土地已经摘牌,减免土地购置款也不成问题,那么就应该尽早做好三证办理的协调工作,有备无患嘛。在钟辉煌看来,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虽然局长、分管的副局长同意了,而那些具体办事的科长和科员们却会以出人意料的理由拒绝办理或拖延办理。钟辉煌不想临时抱佛脚,所以他提醒刘习早协调早准备。既然总经理这么说了,作为副总经理的刘习只能服从。由于母亲的事情而忙碌了一天的钟辉煌几乎把这件事忘记,经刘习这么一提醒,钟辉煌才想了起来。只听刘习在电话里又说道:“老板,我们吃完饭后在玩麻将,张科长想请你也过来一下……”刘习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又传来旁边另一个人的声音:“钟老板,我是张科长,过来吧,我们等着你。”
“这个……”钟辉煌犹豫着。他想,这么晚了,自己已经回到家中,就拒绝算了。于是便对刘习说:“太晚了,我想睡觉了,而且我已回到家中。你告诉张科长,我改天陪他。”钟辉煌说完还对着手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听说钟辉煌拒绝自己的张科长,冷笑着对刘习说:“既然你们钟老板那么忙,那就等他忙完再说。给他一个月时间忙,忙完了一个月才来找我们吧。”刘习心里一想,等到一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这不是明摆着要为难公司吗?不行,自己得赶紧跟钟总解释。于是,他再次把电话拔了过去。钟辉煌拿起手机一看号码,又是刘习的。他极不情愿地打开手机,手机里传来刘习急促的声音:“老板,张科长他们不高兴了,你还是过来吧。”
“你陪他们不是一样吗?你也是公司里的副总呀!”钟辉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陪他们没档次,你是老板,他们要的就是你的面子。”刘习强调道。
钟辉煌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我马上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你有多少?”钟辉煌心里十分清楚,张科长此时此刻叫自己过去,就是要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明送他不敢接,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才敢接。
“我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现金,你先过来再说吧,钱我来想办法。”刘习答道。
钟辉煌放下电话,回过头重新钻进小车,一踩油门,小车飞似的往西湖大酒店奔去。
9
钟辉煌赶到酒店,正碰上张科长一行三人往外走,刘习在后面追。钟辉煌见状,立即将车停好,迅速从车里面钻出来,拦住了他们,说道:“张科长,你们别走,我来了,我来陪你们玩一玩。”
“你不是说你要睡觉,不来了吗?”张科长讥讽道。
“我该死,我该死,的确不知道是你们几个领导在这儿,早知道是你们在这儿,我敢不来吗。”钟辉煌只得装疯卖傻,并一个劲地赔礼道歉。
“那好,既然钟老板百忙之中抽空接见我们,那我们就陪钟老板玩一会儿吧。”张科长阴阳怪气地说着并转身回到酒店,走进原本已经开好的房间,重新回到麻将桌旁。
钟辉煌的确很困,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玩麻将。说来也怪,他今晚的手气特别好,怎么玩怎么赢,几把下来,他面前的桌子上面已经有了一堆的钱。一开始,张科长三个人还有说有笑,可越往后脸拉得越长。坐在一旁观战的刘习一看这阵势不对,心里想,不能再让张科长他们三个人输了,否则就会出大问题,得尽快想办法制止钟老板赢钱,于是他悄悄地走到钟辉煌后面,扯了扯钟辉煌的衣角。不想钟辉煌正在兴头上,一时也没在意刘习的动作。刘习见状,在钟辉煌喝茶时,再一次提醒道:“钟总,你喝了那么多茶,就不想上厕所?”他想趁钟辉煌上厕所时提醒一下。
“不想。”钟辉煌回过头,盯了一眼刘习,说:“没有尿,上什么厕所。”然后继续玩。刘习一看急了,便拿出手机给钟辉煌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提醒他让着对方。可就在钟辉煌拿起手机要看内容时,张科长打出一个“八万。”钟辉煌一见,马上放下手机,兴高采烈地说:“嗨!我又胡了。”
张科长板着脸,将门前的牌一推,说:“真没劲,不玩了。”说完便“通”的一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牌桌。
刘习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别着急,张科长,各位别着急,上个厕所,再喝点水,抽根烟,换换手气,一定会时来运转。”说完便对钟辉煌眨巴眨巴眼。此时,钟辉煌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对、对、对,换换手气,上完厕所,各位的运气一定会好起来。”
张科长一声不吭,板着脸,气呼呼地走进厕所,另两个人见张科长进了厕所,也跟着进去。钟辉煌也要去,刘习连忙拉住他,悄悄地对他说:“老板,你这样玩,他们能不走吗?”
钟辉煌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玩着玩着就忘了。”
停了一下,他却又有些为难地说:“我身上没带够钱,怕输多了,拿不出钱来,出洋相。”
刘习说:“那你也不能这样呀,这样打,人家怎么也不会对你有个好。”说完,便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两万元现金塞进钟辉煌手中,说:“给你,这是我刚才从附近的银行取来的。”
“好,算公司借你的。”钟辉煌说道抓过那两万元钱放进自己的手包。
这时,张科长已从厕所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钟老板,你自己玩吧,我们先走了,不陪你了。”
钟辉煌见张科长真的要走,连忙赔着笑脸诚恳地挽留道:“张科长,别走呀,还早着呢。”
张科长理也不理,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挎包往肩上一挎,就往外走。
钟辉煌一时急了,连忙紧紧地拉住张科长的胳膊,苦苦地哀求道:“张科长,我该死,我扫了你们的兴。来,继续玩,我一定会让你们高兴的。”
张科长对刚走出厕所的两个朋友故意装着征求意见的样子,说:“你们还玩不玩?”
朋友中的矮个子说:“张科长,既然人家挽留,那就再玩一会儿吧。”
“那好吧,为不扫你们的兴,就再玩一会儿。”张科长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大家见张科长同意留下来,又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钟辉煌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几个回合,钟辉煌有意地不但把赢得的钱一分不少地吐了出来,而且还把刘习垫付的两万元钱也输了出去,张科长的脸上这才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正当张科长得意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包间的门被踢开,随即冲进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山米。不等麻将桌边的人反应过来,山米端着一盆凉水对准桌面就泼了出去,把桌边几个人的衣服都淋湿了。张科长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呵斥道:“你什么人?疯了吗?”
钟辉煌这时也反应过来,先是赔着笑脸对张科长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女人是疯女人,别理她。”一边说还一边掏出餐巾纸为张科长擦拭衣服上的水痕。然后回过头来,冲到山米跟前,扬起巴掌就想往山米脸上抽,并吼道:“我打死你这个泼妇。”其实他是想吓唬吓唬一下山米,可没等钟辉煌的巴掌落下,山米猛然伸出右手往钟辉煌脸上使劲地一挠,顿时,五道带血的手指印在钟辉煌的脸上显现。
“哼,你还想打我,做梦去吧。”山米气呼呼地吼道。
刘习见状,上前劝道:“嫂子,你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慢慢说,你问问他,他什么时候管过家,孩子叫他给买本字典,一个月过去了,他买了吗?孩子生病住院,他去看过一次吗?家里的下水道堵了,他过问了吗?今天晚上,孩子自己倒开水喝,开水把手烫起了泡,我把她送到医院,她哭着喊着要爸爸。我给他发了多少条短信,他回过一个字吗,我给他打了八个电话,他回过一句话吗?他倒好,在这里开开心心地赌钱,根本不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你们说说,我该不该泼水。”
山米用眼光扫了扫屋内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张科长和他的两个伙伴已经溜了,包间里只有刘习和钟辉煌两个人。山米哭着说道:“刘总,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没事我决不会上门来闹。”
钟辉煌站在一旁,不声不吭,任凭妻子数落。他知道自己理亏,无话可说。
刘习走近钟辉煌身旁悄悄地说道:“老板,陪太太回去吧。”然后又对山米说道:“嫂子,钟总是为着东郊那块土地请张科长打麻将的。”
钟辉煌走近山米,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该死,没有照顾好家庭,请你原谅。”山米还在流泪,钟辉煌掏出餐巾纸轻轻地为山米拭去脸上的泪水。
10
自知有愧的钟辉煌回到家中,把手机关了,把家中的座机电话插头也拔了,想好好地陪一陪妻子和女儿。
一天过去了,白天还挺安静的,谁知到了晚上,就不断有人上门说事。先是曾倩倩,曾倩倩告诉钟辉煌,说许静茹“不见鬼子不拉弦”,钱不到账不拿出薛有衡的批示,请钟辉煌尽快想办法把已经承诺给许静茹的120万现金兑付。同时提醒钟辉煌,不要忘记自己那10万元钱。山米本来对曾倩倩就很反感,对她与自己老公的暧昧关系早有耳闻,只是没抓到把柄而已。山米还认为,曾倩倩即使跟自己老公没有那种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山米对曾倩倩的到访,显得非常冷淡。曾倩倩走后,接着又是刘习,刘习向他请示,东郊那块土地是不是该进行征地拆迁程序。对这个问题,钟辉煌是这样看的,既然土地已经摘牌,那么就可以进行征地拆迁,至少可以与村民接触,了解一下村民的要求,掌握一下村民的动向。为下一步征地拆迁做准备、打基础。刘习前脚刚走,包工头薛兵也找上门来,请求钟辉煌尽快拨付民工工资,并为此与钟辉煌大声争执起来。就这样人来人往一直闹到深夜12点多钟,导致女儿甜甜没法写作业,甜甜走进客厅大声对钟辉煌说:“爸爸,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钟辉煌刚要对女儿表示歉意,山米从里屋也走了出来,凶巴巴地说:“钟辉煌,你说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在家里仅仅待一天,就这个来找那个来寻,吵得家里鸡犬不宁。”
钟辉煌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肚子气,经山米这么一数落,如同火上浇油,他板着脸说道:“我说我不回来,在公司里处理事务,可你非要叫我回来,你以为我在外面好玩,现在知道了吗,我有多难。”
“那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平时处事得力,也不至于这样。”
钟辉煌见妻子说自己处事不力,似乎不服气,他梗着脖子说:“你以为现在办事都那么容易,有本事你去办一办。”
“我又不是老板,我要是老板,当然会去办。”
“现如今老板也难做,你别看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人模人样,可要办成一件事,的确非常难,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钟辉煌深有感触地说道。
正当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时,女儿甜甜又走进了客厅,她喊道:“爸、妈,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你们也不想让我安静写作业。”
钟辉煌听女儿这么一说,先刹住话,然后走进自己的卧室。可山米仍不罢休,她推开卧室门,又要发火,这时又传来敲门声,山米一听,大声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钟辉煌听到敲门声,神经质地反应道:“唉,又来了。”但又怕耽误大事,便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对着门喊道:“谁呀?”
“是我,新星建材公司的。”门外的人应答道。
“哎哟,凡老板,这么晚还没休息,有事吗?”其实钟辉煌心里明白,自己欠他公司的200多万钢材款已经三年了。
“钟老板,你真是贵人好忘事,我找你什么事难道你心里不明白,你让我进屋再说吧?”外面的人一边说一边敲门。
“我们都睡觉了,有事明天说吧。”
“我已经来了,你就让我进屋说吧。”
“凡老板,你没必要深更半夜找上门来。”
“我不深更半夜找你,白天到哪儿找你,我不上家找你,可你有几个小时在办公室待过。”
“好吧,我明天到办公室等你。”
“算了吧,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要么你去找刘总吧,别老找我呀。”
“谁叫你是老板啊!你不发话,他刘总敢表态吗?”
山米已经不耐烦了,对着门外吼道:“门外的人听着,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嫂子,太谢谢你了,我就是要你报警。”凡里在门外答道。
钟辉煌悄悄地对山米说道:“你胡说什么呀,你想把我抓进派出所去吗?”
屋里两个人正争论着,门外也传来吵闹声,只听一熟悉的声音在呵斥:“干吗呢?这么晚还在吵吵闹闹,让人睡觉不?”钟辉煌一听,这是隔壁邻居龙大爷的声音。
“老大爷,我找钟老板有事。”凡里答道。
“什么事非得深更半夜说,难道白天不可以说?”
“不行,我非要在今天晚上说不可。”
“那你也不要站在门外大呼小叫,你不可以进屋里去说吗?”
“可他不开门呀。”
“我来叫,看他开门不开门。”
“那太好了。”
“钟老板,开门吧,你让这个人进屋里说,不要让他打扰我们休息。”龙大爷敲了敲门对着屋里的钟辉煌喊道。
钟辉煌听龙大爷这么一说:“龙大爷,这……”
“你开门,有什么事两个人对面说清楚。”
“那好吧,听你的,龙大爷。”钟辉煌说着将客厅的门打开。然后又对着凡里说道:“凡老板,你这是何苦啊!”
“钟老板,这话得我来说。”凡里说着走进屋里,后面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山米一看这阵势,吓得赶忙躲进卧室。
“来杯水喝,我一天没吃饭了。”凡里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气咻咻地说。
钟辉煌说:“不至于吧,你这么大一个老板……”
没等钟辉煌往下说,凡里说:“钟老板,在你面前,我算个什么。我都已经被你们这些老板搞垮了,你们公司欠我的200万材料款本该大前年12月31日前还清的,可如今三年过去了,我还没拿到你们一分钱,如果都像你这样,我不喝西北风才怪呢。”
“凡老板,对不起,我最近手头的确有点紧。”钟辉煌极力解释着。
“我每次来你都是用这句话来搪塞我。瘦死的骡子比马大。你这么大一个公司,怎么也不会差我这点钱吧。咱们做生意的,总得讲究个诚信啊!”凡里话中有话,软中带硬。
这时从里间传出山米气呼呼的声音:“钟辉煌,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还让不让我们娘俩睡觉,有事不能到办公室说吗?”
钟辉煌接过妻子的话对凡里说:“凡总,明天你就到我办公室说吧。”
“不行,你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今晚我就不走,就睡在你这儿了。”凡里脖子一扭,无赖地说道。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钟辉煌似乎有些哀求。
“我这不是办法的办法,是你逼的。”凡里似乎打定了主意。
钟辉煌无话可说,他心里十分清楚,目前公司里资金最为紧张,方方面面都缺钱,从哪里都挪不出钱来。他自知理亏,欠了人家那么多钱,那么久不给,人家已经够意思了。将心比心,如果自己遇上这么一个没有诚信的人,那怎么办?正在钟辉煌犹豫的时候,里面又传出山米的声音:“外面的客人再不走,我真的要打110了,我告你们扰民。”
凡里一听这话,也不与山米对话,而是对钟辉煌说:“好啊,钟老板,报110吧?来,我帮你拨,你讲。”说完便真的在沙发旁边的电话座机上拨了“110”三个数字,并按了免提键。不到半秒钟,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是110,请问有什么事?”没等电话里的声音说完,钟辉煌立即跳过去,拿起话筒,急切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没事、没事,小孩按错了。”不等对方回话,便连忙挂了电话。
凡里冷笑一声,对站着的两个人说:“你们给我去买条毛巾毯,我在这沙发上过夜了。”
钟辉煌一听,急了,连忙踏进卧室,对山米说:“明天从你那儿拿出30万,先打发他们走吧。”
山米扭过头狠狠地瞪了老公一眼,不再吱声,钟辉煌近乎哀求地说道:“我求求你,帮我一把,不然他们今晚就不会离开我们家。难道你愿意他们在我们家睡觉?”
也许是这最后一句话的威力,山米道:“就这一次。”“好、好、好、就这一次。”钟辉煌说完在妻子头上使劲地撮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出卧室的门。
凡里见钟辉煌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问道:“怎么样。”
钟辉煌说:“凡老板,明天先给你30万,剩下的我会尽快想办法。”
凡里一听只给30万,便“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吼道:“什么,30万,你这是打发要饭的,你当年向我赊账要材料时,怎么是越多越好啊。”
“这个……”钟辉煌无言以对,想了一下很快又答道:“凡老板,我现在的手头的确很紧,如果这30万你嫌少,那就算了,我正好缺钱,那就等以后筹齐了200万才给你。实话告诉你,这30万还是我老婆的私房钱。她还不愿意给呢,如果你们要在这里睡,那就在这里睡好了,我和我老婆、孩子另外找地方睡去。”说完便对着卧室喊道:“山米,走,我们到外面找地方睡去。”
凡里见钟辉煌要走,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想大发雷霆,但仔细一想,多得不如现得,先拿30万再说。于是便无可奈何地说:“好吧,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只有这样,但你今天晚上必须先写好两份承诺书。一是明天归还30万,二是年底归还170万并所有的利息钱。”
“好、好、我写承诺。”钟辉煌说道从书房里找来纸笔,按照凡里的意思分别写了两张承诺。
凡里拿着两张承诺书,不太情愿地离开了钟家。这时时钟指向1点30分,钟辉煌这才洗了澡上床睡觉。可这时的他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公司里的这个事那个事。
11
钟辉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一看表,已是清晨6点多钟,再一看老婆和女儿,她们两个人睡得正香。为了不打扰她们,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卫生间,简单地洗涮了一下,便走出房门,到楼下的小吃店里买了两根油条和一瓶酸奶,一边吃一边往车库走。钻进那辆宝马车后,他并没有立即发动汽车,而是先给曾倩倩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曾倩倩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话的声音:“老板,什么事?那么早。”
“今天上午8点召开经理办公会,通知所有参会人员按时到会,一个也不能缺。”
“什么事,这么急?”
“叫你通知你就通知。”
“你吃了什么枪药,我不就是问你一句吗。”
“我的姑奶奶,好多事情都要研究。”
“好啦,好啦,我马上通知还不行吗?”
钟辉煌放下电话,心里面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他想认真地理一理思绪,把当前公司里的主要工作考虑一下,然而,毕竟一晚上没睡什么觉,脑子里一片糨糊,越理越乱,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得发动车子,将小车开出车库,沿着通往公司的道路往前开。他想抛开一切杂念,认真地开好自己的车。因为时间还早,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如果是平时,凭着钟辉煌的驾车技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今天却不行,他一路驾车,一路打着哈欠,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似乎有一种黏合剂,想睁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就在他右拐进公司所在地的前廊大道的时候,突然,一辆三轮车从慢车道上冲了出来,他立即向右一扭方向盘,想躲过那辆三轮车,只听“咣当”一声,小车冲上了人行道,撞在一根路灯电杆上,幸好没有撞上行人,不过小车的前面被撞得凹了进去,挡风玻璃也震碎了,他自己也被破碎的玻璃擦破了脸,一脸的鲜血。他动了动胳膊,动了动腿,扭了扭脖子,还好,既没伤筋,也没动骨,他倒又暗自庆幸起来。他费劲地打开车门,钻出小车找到附近一家私立诊所,请护士将伤口清洗后并贴上创可贴。然后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司机老周,叫老周将小车弄回去修理,自己则叫一辆的士前往公司。
钟辉煌赶到公司会议室时,已经超过他自己规定的开会时间40多分钟,在他进会议室之前,到会的人员都焦急地等待着,因为他的手机在事故中被摔坏了,人们拨打他的手机也无法接通。如今见他脸上贴满了创可贴,都大吃一惊。
曾倩倩首先走上前去,一边接过他手中的提包,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钟辉煌说:“小车出了点事,刮擦了一下。”
“会议改期吧,我送你到医院去。”曾倩倩说。其他参会人员听曾倩倩这么一说,也附和着劝说钟辉煌休息几天。
钟辉煌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别说了,然后招呼大家道:“都坐下吧,我们现在开会。”见大家都坐了下来,他才用眼光扫了所有到会人员一眼,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开个经理办公会,研究几件事,先请各位按照分工汇报一下自己工作的进展情况。”
跟往常开会一样,谁也不想先发言,有人装着整理自己的笔记本,有人玩手机。钟辉煌见状,点了将:“刘总,你先说吧。”
刘习见钟辉煌叫自己先说,便端起杯子先喝了口茶,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我先说。”接着便把东郊李家村二组的100亩土地的摘牌情况简要地给大家做了介绍,介绍完最后说道:“薛副市长减免土地购置款的批复件还在许静茹手中,如果批件一到手,我们便可以开始征地拆迁。”
钟辉煌对曾倩倩说道:“倩倩,这事还得你出面,尽快想办法把批件拿到手。”曾倩倩说:“那你承诺过人家的事得尽快兑现。”
刘习开了头,不用钟辉煌再点名,参会人员一个接一个地说开了。
财务部长陈丽说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资金短缺。征地要钱,拆迁要钱,买材料要钱,可钱从何处来?”
钟辉煌插话道:“你找了交通银行江行长了吗?”
“找了,可人家也有难处,说不能贷那么多,而且,我们的固定资产都已经抵押出去,我们欠人家的贷款还有2000万。”
听了陈丽的话,参会的人员一致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钟辉煌打破了沉默,问道:“还有其他融资办法吗?”
陈丽说道:“办法倒是有,但怕有风险。”
“说吧,什么办法?”钟辉煌迫不及待。
“一是高息向社会集资,二是加大售房力度。”陈丽说。
这时销售部部长陆方成说:“现在的房地产市场很低迷,房子不好卖,我们的‘幸福花园’一期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卖出去。”
钟辉煌说:“那天我去售楼部时,发现有许多顾客嘛。”
“他们当中看的人多,真正买的人少。”陆方成说。
“为什么呢?“钟辉煌问。
“他们在观望,在等待,等着政策调整,房子跌价。”陆方成解释道。
钟辉煌显得有些无奈,但还是叮嘱道:“你们要多想些办法。”
“还是老办法。一是联系相关单位,由相关单位的领导出面,组织员工团购,达到20户购房的,房价优惠5%,相关领导还可以从中获取提成,前提是先交20%的预付金。二是发动公司所有的员工牵线卖房,按1%提成。三是现在运作东郊这块地,可以卖楼花。”陆方成答道。
“好,这些办法都不错。”钟辉煌赞扬道。
陆方成答道:“不过,我们人手不够,昨天售楼小姐又走了两个,她们嫌待遇低。”
钟辉煌向人事部的周部长问道:“你还能不能多招几个人。”没等周部长回话,钟辉煌紧接着又问道:“市领导跟我打招呼要安排的那个人可以放到售楼部去嘛。”
周部长说:“不行,人家是要到工程部去包工程的。”
“我这里人满为患。”工程部部长黄小凡说。
钟辉煌见说到这个份上,便说:“这个人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哪怕养起来也得养,惹不起呀。”停了一下他又向黄小凡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征地拆迁?”
“只要公司资金到位,我们随时随地可以行动。”
“好的,你尽快与拆迁公司衔接,拿出拆迁方案,三天后,开始启动,资金不足的问题,慢慢解决。”钟辉煌安排道。
“好吧,我们会尽快做好准备,三天后一定启动。”黄小凡答道。
钟辉煌见差不多了,便对大家说:“好了,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关键是抓落实。目前,公司里的困难很多,需要在座的各位精诚团结、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散会。”
大家见总经理宣布了散会,便收拾起各自的东西走出会议室。钟辉煌对已经走到门口的曾倩倩说道:“倩倩,你留一下。”会议室里只留下钟辉煌和曾倩倩两个人。钟辉煌深情地望了一眼曾倩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曾倩倩见状,说道:“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休息?”钟辉煌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到那块地上转一转,晚饭就在老地方,今晚我不回去了。”
曾倩倩答道:“好吧!”
12
曾倩倩驾着钟辉煌为她买的宝马车,虽一言不发,却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又看眯着眼睛打瞌睡、一脸疲惫的钟辉煌。
钟辉煌太辛苦了,一坐进车子里,就睡了过去,还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曾倩倩驾着小车七拐八弯来到了城东郊钟辉煌给她买的一座别墅,这是他们两人经常幽会的地方。她把幽会的地方选在这儿,即安静又安全。曾倩倩心里明白,自打自己进了公司跟了钟辉煌当助理,山米便凭着第六感觉开始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并时不时地跟踪过。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曾倩倩才提议把幽会的地方放在这儿。当初,曾倩倩说要在这里买别墅,钟辉煌还不太情愿,他认为离城中心太远,不方便,是曾倩倩多虑。然而经过一段时间后,钟辉煌渐渐地习惯了,他倒觉得曾倩倩考虑问题很周全。这儿与钟辉煌的家不在一个方向,钟辉煌的家在城西,而这儿是城东,从钟辉煌的家到这儿,不堵车也得一个小时,如果遇上堵车,就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了。加上“幸福花园”二期的那块地离这儿不远,工作起来也很方便。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钟辉煌与曾倩倩两个人对幽会都非常放心。
“到了,到了,醒一醒。”曾倩倩将车开进车库,见钟辉煌还睡着,便摇醒他道。
钟辉煌慢慢地睁开眼睛,才知道已到了目的地,他拿着手包下了车。曾倩倩从车上提下在市场上和商店里买的左一袋右一袋食品,有些手忙脚乱。见钟辉煌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帮她的忙,便有意地大声咳嗽一声。钟辉煌听到曾倩倩的咳嗽,回头看到曾倩倩一副吃力的样子,便立即从曾倩倩手中接过所有的东西,一边接一边说:“买这么多东西干吗?”
曾倩倩没好气地说:“你不吃不喝呀?”
钟辉煌“哦”了一声后便再也不说话。
曾倩倩开了门,钟辉煌在前,曾倩倩随后。曾倩倩进门后,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又回过头透过猫眼往外看,看是否有人跟踪,这已成了她的习惯。
钟辉煌笑着摇了摇头,说:“神经质。”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有意说给曾倩倩听的。
曾倩倩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还是小心点好。”停了一下,又说:“你先洗个澡,我去做饭。等吃完饭,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曾倩倩说完便走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钟辉煌似乎没听懂曾倩倩的话,放下东西后直接走进卧室,连鞋子也不脱,一头扑到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曾倩倩做完饭菜,将菜端到桌子上,然后对着卧室喊道:“吃饭了。”见里面没反应,便推门而进,只见钟辉煌和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便附在钟辉煌耳边大声喊道:“吃饭了。”钟辉煌被曾倩倩的喊声惊醒,一激灵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嘟哝哝的,也不知说的什么,说完又仰天倒下去,继续睡起来。曾倩倩没法,只得帮他把衣服鞋子脱了,给他盖上被子。自己才钻进卫生间,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也爬到床上睡了起来。直到第二天上午8点多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曾倩倩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立即去开门,而是将仍在酣睡中的钟辉煌摇醒,钟辉煌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事呀?”
“有人敲门。“曾倩倩惊慌失措地说道。
钟辉煌听说有人敲门,立即惊醒过来,他抬手一看表,才知道已是第二天上午8点多钟。这时的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准没什么好事。那么,是什么人来敲门?他满腹狐疑,对曾倩倩说道:“不要管它,让他敲好了,我们不去开门,让他当作没人在屋里就好了。”
曾倩倩担心地说:“这样不好吧?”
钟辉煌胸有成竹地说:“没关系,听我的。”
就在这时,敲门声停了下来,可钟辉煌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钟辉煌抓起手机,看也不看显示号码就接听,只听电话里传来山米恶狠狠的声音:“钟辉煌,快开门,我就在门外。”钟辉煌一听是山米的声音,吓出一身冷汗。他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曾倩倩一手捂住了嘴巴,示意钟辉煌不要出声。
钟辉煌和曾倩倩两个人心里同时在想:奇怪,山米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正在钟辉煌与曾倩倩两个胆战心惊时,“砰”的一声响,门被人一脚踢开,接着便冲进来两个人,女的正是山米,男的是山米的弟弟山梁。山梁手里还掂着一根木棒,一进门便吼道:“奸夫、淫妇快出来!”并气势汹汹地往卧室冲。山米怕弟弟莽撞,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往后拽,同时朝里屋喊:“钟辉煌快出来!”
钟辉煌心里想,看来今天是“黄泥巴掉到茅坑里,不是屎(死)也是屎(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他穿好睡衣向曾倩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去,然后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曾倩倩躲在卧室门后,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山米见钟辉煌出来了,却没见到曾倩倩,怒吼道:“好啊,钟辉煌,果然你在外面还有房子,那个骚货呢?”
没等钟辉煌回答,山梁又朝里屋吼道:“快出来,骚货,不要脸的东西。”并拿着木棒朝茶几上一砸,把茶几的玻璃砸了粉碎。
钟辉煌见山米姐弟俩如此嚣张,心里想,虽然自己不对,但也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但他觉得,如此状况下来硬的肯定不行,于是他只好软中带硬地问:“你们要干什么?我到这边办事,顺便到这里休息一会儿,用得着这样大吵大闹吗?”
“钟辉煌,你骗谁,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山梁再一次挥舞着木棒。
“姓钟的,你是我老公,有家不回,又在外面养小的,你以为你当了老板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山米数落着。
山梁说:“姐,别跟他讲理,让我来教训教训他。”说完,便挥舞着木棒冲上前去。山米怕弟弟伤着老公,抢过弟弟手中的木棒。山梁并未罢手,冲上前去,甩手给了钟辉煌一个耳光,打得钟辉煌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正在这时,刘习从门外走了进来,刘习面带笑容地对山米说:“哎哟,嫂子,您来了,稀客稀客,欢迎欢迎。”俨然是这栋楼房的主人。
山米迷茫地望着刘习。
“嘿嘿,这是我的新家。”刘习平静地说。
“你的新家?”山梁怀疑地看了一眼钟辉煌又看了一眼刘习。
山米似乎还不甘心,他指着钟辉煌向刘习问道:“你不在家,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刘习仍然平静地说:“哦,是这样的,昨天上午开完了经理办公会,我就陪着钟总到城东这边来看李家村这块地,看完地后就在我家吃的晚饭,谁知钟总多喝了几杯酒,不敢开车,就在我这儿睡了一个晚上。”
“那你……”山米问。
“我刚才买菜去了。”刘习答道,并扬了扬手中塑料袋里的蔬菜。
山米听了刘习的话,望了钟辉煌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觉无趣,转身向门外走去。
刘习赶紧走上前去,说:“嫂子,你们难得来,就在这儿一快吃午饭吧。”
“不了,我们家里还有事。”山米说完拉着山梁气呼呼地向门外冲去。
等着山米和山梁走远了,钟辉煌才真诚地对刘习说:“刘总,感谢你。”
“老板,你不要谢我,要谢你还是谢倩倩,是倩倩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在我的家就在附近。”
“是吗?”钟辉煌疑惑地看着刘习。
这时曾倩倩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骄傲地对钟辉煌说:“是的。”
刘习知趣地说:“好了,老板,我走了,我还有事。”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可没走几步,又回个头对钟辉煌说:“老板,明天下午我与村民们商议征地拆迁的事,晚上请他们吃饭,请你亲自出面。”
“我就不参加了吧,我不能什么事都出面。”钟辉煌说。
“不行啊,老板,你不出面怎么行。”刘习解释道。
“那好吧,我就参加一下。”
13
“各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老板钟总经理。”在全市最豪华的西湖大酒店号称全市第一包的包间里,钟辉煌刚刚进入包间,刘习便向已在包间等候多时的客人介绍道。客人中除了村支书徐山和村主任李根全两个人站起来微笑着与钟辉煌握手外,其他人该抽的抽烟,该喝茶的喝茶,几个玩麻将的和几个玩字牌的连头也不抬,根本没把钟辉煌当回事。钟辉煌心里想,这帮土包子,知道我有事相求,个个神气得像个鸟样。要不是有事求他们,我恐怕连正眼也不会瞧他们一下。可现在没办法,只得放下身段,当一回孙子。于是便强装笑脸,低三下四地跟每个人握手问好,虽觉没趣,但又不得不这样做。
会见完参加晚宴的每一个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钟辉煌将刘习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道:“谈得怎么样?”
刘习说:“他们要求拆1补1.5。”
“什么,1.5,他们这是狮子开大口。我还是那句话,最多是拆1补1.1,多0.01也不干。”
“我说了,可他们一点也不松口,说低于1.5就免谈。”
“哦?”钟辉煌感到问题棘手了,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不是没一点成效?”
“是啊,不过,像这样的事不要指望一两次就会谈成,没有四五次,那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别看他们是农民,可一个个厉害着呢。”刘习说。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吃饭?”钟辉煌问道。
刘习拉长着脸说:“隔壁还有一桌呢,那都是他们的老婆和小孩。”
“啊!”钟辉煌吃惊地张大着嘴巴,半天没合上。
刘习瞥了一眼餐桌上的菜肴,见满满的一桌菜差不多上齐了,便对钟辉煌说:“菜上得差不多了,开始吧。”
“好,开始。”钟辉煌应道。
于是,刘习高声地对满堂客人喊道:“各位,咱们席上坐吧。”然后,对待在一旁的服务员吩咐道:“将红酒、白酒、啤酒和饮料全都打开。”
听说上席吃饭了,所有的人都一窝蜂地往桌子边上挤,徐支书和李主任也被挤到了一边,就连请客的主人的位置也被人占领了。徐支书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钟辉煌说:“钟老板,不好意思,乡下人,不太懂规矩。”
“没关系、没关系。”钟辉煌笑着尴尬地找个空位坐了下来。正在这时,席中突然有人喊道:“这是什么酒呀,像马尿似的。”
钟辉煌一看,是村民小组组长龙方,刘习赶紧起身走到龙方身边,小心地说:“这个酒是388元一瓶。”
“不行,我们要喝茅台。”龙方说。
“还有这香烟,才五十几元钱一包,这是人抽的吗?我们要抽价格在一百元钱以上一包的。”村民代表徐里明也叫开了板。
“你们再瞧这桌上的菜,这都是些什么菜呀?喂猪的。既没有大龙虾,也没有大甲鱼。”村里的梁会计附和着。
有这么几个人带头一说,其他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不满,有的甚至站了起来,装着要离席的样子。
钟辉煌心里十分清楚,这帮人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如果不能满足他们,那么以后的事情就很难办,因此只能顺着他们的意,眼前多花几个钱,为自己顺利拆迁创造条件,以便将来赚大钱。想到这里,他附在刘习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刘习点了点头,明白了钟辉煌的意思。便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高声地对大家说道:“各位,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马上改正,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说完便让服务员叫来餐厅部经理邓云。
不一会儿邓云来到了包间,紧接着胡润也来了。钟辉煌对胡润和邓云吩咐道:“立即给我上茅台酒和大中华牌香烟,同时加两份大菜,一份大龙虾,一份大甲鱼。”
“隔壁那一桌也一样。要快。”刘习又特别叮嘱道。
胡润和邓云听了客人的吩咐,立即准备去了。
不一会儿,按照钟辉煌的吩咐,桌上的菜该换的换,该撤的撤,该加的加。
喝酒开始了,钟辉煌先是敬大家一杯,与大家同时一饮而尽,他本想敬完这一杯就算了,可客人不干,非要钟辉煌敬每人一杯不可,钟辉煌只得照办。一轮下来,钟辉煌已有醉意,不想再喝。本来钟辉煌酒量不错,也能够喝上一斤或八两的,只因为餐餐应酬,把胃喝坏了,医生劝他不要再喝,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近一段时间,钟辉煌几乎不沾酒,像今天这个场合,已经是特别例外了。此时此刻几杯酒下肚,钟辉煌不但有些醉意,而且胃也隐隐发痛,胸口也不太舒服。他把胸口顶在桌沿上,想尽量减少自己的疼痛,可还是不行,于是便以接听电话为借口,跑进卫生间,伸出两根手指向喉咙里抓去,想把胃里的酒水吐出来,可吐又吐不出,胃里面如同翻江倒海,反而更加难受。正在这时,刘习敲响了卫生间的门,一边敲一边喊:“老板,他们等你喝酒呢。”
“你跟他们喝呀。”钟辉煌打开门,涨红着脸走了出来。
刘习说:“他们非要与你拼酒,说老板不上,他们就走人,你看……”
“好、好、你告诉他们,我马上来。”钟辉煌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从药瓶里倒出一把小药丸放进嘴里,然后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边的呕吐物。
刘习望着钟辉煌涨红而又扭曲的脸,说道:“老板,不要玩命,要不叫司机送你去医院打针。”
“没关系,走。”钟辉煌强打精神,昂首挺胸进了包间。村组干部们见钟辉煌进来了,都把杯中酒斟得满满的,钟辉煌见此阵势,心里想,为了东郊这块土地的征购拆迁,看来今天是豁出去了,能不能喝赢没关系,但在气势上一定要压倒对方。他强忍疼痛,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把脱掉上衣,露出白花花的大肚皮,然后一拍胸脯,大喊道:“各位,今天高兴,放开量喝。”接着便端起满满的一杯酒,一仰脖,一饮而尽。
徐支书见状,怔了一下,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带头鼓起了掌,阴阳怪气地说:“好!好酒量。”说完向在座的所有村组干部问道:“谁先上。”
徐支书话音未落,几名村组干部争先恐后地喊道:“我先上,我先上。”
钟辉煌说:“谁先上都一样,我奉陪到底。”
徐支书说:“那就从左边先开始吧。”
于是,村组干部们开始轮番地向钟辉煌敬酒。顷刻之间,六瓶茅台酒就喝掉了四瓶,刘习担心钟辉煌再这样喝下去,会出大问题,便主动站出来说:“各位朋友,我们钟总再也不能喝了,这样吧,他的酒由我来代。”
听说刘习要代钟辉煌喝酒,村组干部个个反对,“不行、不行,不能代,坚决不能代。”
钟辉煌端起酒杯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说:“刘总,不要你代,我行。”
不一会儿,剩下的两瓶茅台也喝了个精光。桌子上有两位客人已经趴到了桌子底下。钟辉煌似乎还能坚持一会儿。
徐支书以为自己的手下个个有酒量,没想到宴席没散,就有两个人趴下了,他担心再这样喝下去,还会有人趴下,只好收兵,说道:“好了,今天就喝到这儿,改天再喝。”
钟辉煌见村组干部要走,心里想,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趁着自己还能站着说话,拱手说道:“征地拆迁那事还请各位多帮忙。”
“说好了,今天不谈工作,改日再说。”徐支书说。
钟辉煌听徐支书这么一说,不免有些着急。他心里想,今天不说,什么时候说呀,下一次说?下下一次说?每次都要这样拼酒吗?如果一两次拼酒能把事情搞定,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倒也行,怕就怕没完没了,花钱是小事,可身体受不了呀。每次这样拼酒以后,他都如同大病一场,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那现在人家不愿意谈,自己也没办法,更何况药效过后自己也会醉的。醉了的话就会说醉话,那是会误事的,于是只好说道:“好的,好的,改日再说,今天就到这儿。”
而李主任则对钟辉煌说:“不过有一件事可以今天搞定。”
“什么事?”钟辉煌问道。
“你们这个项目施工时所有材料的装卸,必须由我们承包。”
李主任的话还没说完,组长龙方接过话题也说:“你们施工的河沙得由我们供应,否则,一切免谈。”
钟辉煌一听,心里想,这不是明摆着强装、强卸、强供吗?如果不答应,他们肯定不会干,如果答应了,不知道自己要多出多少钱。想到这里,他只得说:“好,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呀?这还不是你钟老板一句话,你哄谁呀?”梁会计说道。
“不说了,钟老板,我们想去泡脚。”徐支书说。
钟辉煌一听,连忙就坡下驴说:“对、对,大家都去泡脚。”说完,便对刘习吩咐道:“刘总,赶快安排一下,就在这个酒店的六楼,有一个足浴中心。”
“好,我安排。”刘习答应着就往电梯口走去。村组干部们听说泡脚,个个如同打了兴奋剂,一窝蜂地抢在刘习前面往电梯口挤,就连那两个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也被撑着站了起来。
进了足浴中心大厅,钟辉煌叫刘习立即与领班衔接,安排每人一个足浴技师,不料,龙方嗓子嘶哑地喊道:“我要‘双飞’,两个。”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喊道:“我也要‘双飞’”“我也要‘双飞’。”刘习有些为难地看着钟辉煌,钟辉煌豪气地挥了挥手说:“每人两个。”于是,每个人都带着两个足浴技师进了房间。
等所有人都进了房间,钟辉煌对刘习说道:“你也进房间休息一下吧。”
刘习摇了摇头,说:“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大厅等着。”
钟辉煌见刘习不进房间,便说:“那也行,你在大厅里照应一下他们,我也进去泡个脚。”说完便对领班耳语了几句,领班心领神会,连忙叫来几位A牌的足浴技师进了钟辉煌的房间,不一会儿,刘习看到,进入钟辉煌房间的八位足浴技师只出来六位。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村组干部们一个一个心满意足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可迟迟不见钟辉煌,刘习拨了拨钟辉煌的手机,手机没人接听。刘习担心钟辉煌会出什么问题,便叫来服务员,让服务员上前叫门。一开始,服务员不干,说:“没到点,怕打扰客人。”但在刘习的坚持下,服务员只得前去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两名女孩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对服务员说:“这位客人从一进屋,就呼呼大睡,一直到十多分钟前要呕吐了才醒来,可呕吐后又睡去了。”
服务员问刘习道:“你看,老板,要不要叫醒他。”刘习刚想说“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一位村干部大声喊道:“钟老板呢?我们要吃夜宵。”刘习苦笑着对村组干部们说:“好、好、我马上叫醒钟老板。”然后对女服务员说:“去,把这个房间里的老板叫醒,就说客人们都在等他。”
女服务员按照刘习的吩咐,好不容易将钟辉煌叫醒,钟辉煌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又要睡去,与服务员一起进房间的刘习见状,立即说道:“老板,他们又要去吃夜宵,而且非叫你去陪他们不可。”
此时此刻的钟辉煌多么想再休息一会儿,可外面又传来一片嚷嚷声:“钟老板,我们要吃夜宵。”
钟辉煌听到外面的呼喊,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针已经指向深夜12点半,便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与客人们一同坐车向吃夜宵的酒店走去。他一边走心里一边想,这帮乡巴佬还有个完没有?真他妈的也太难侍候了。
14
“钟总,你不舒服,今天的拆迁行动就不要参加了吧。”上午8点多钟,刘习对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的钟辉煌说道。
钟辉煌抬起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说道:“没关系。这点痛算什么。今天这个钉子户,是块硬骨头,有点难啃,我一定要亲自到场。”稍停一下,他又换了个口气,问道:“刘总,这个钉子户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吗?”
刘习说:“摸清了。”
“摸清就好。不会节外生枝吧?”
“不会的。”
“那好,我们走吧。”
钟辉煌在刘习的陪同下,来到李家村二组。刘习说:“老板,你站在这儿看着,现场我已经安排好,挖掘机、推土机全部在村后面那边小树林里等候你的命令。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就开始行动。”
“好。再也不能等了,我们耗不起这个时间,耗不起这个精力。拖一天损失的不是几千几万,而是十几万、几十万。”钟辉煌说。
“特别是这个黄寡妇油盐不进,咬准拆1补1.5,都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好说歹说,可她死活不松口,耽误我们多少事,的确耗不起。”
“决不能让步。”钟辉煌态度坚决地说。
说完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针正指向8:30,便对刘习说:“开始吧。”
刘习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发出指令:“开始。”话未落音,只听远方传来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只见两台挖掘机,一台推土机向着村子里一栋孤独的房屋开去。“轰隆”一声巨响,推土机将一幢两层楼的小楼推倒了一堵墙,砖墙倒塌的瓦砾和砖块砸在地上,扬起一股巨大的尘土。
钟辉煌心中有些忐忑,再一次问刘习道:“你确定房子里没有人?”
“没有,不信,我给龙方打个电话。”刘习说完便拨通了龙方的电话,问道:“龙组长,你们还在吃早餐吗?”
“还在吃。”
“黄寡妇是不是在场?”
“是的,不过,黄寡妇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准备要走。”
“好,我知道了。”刘习放下手机,对钟辉煌说:“他们都还在那儿吃早餐,不过黄寡妇快吃完了。”
原来,为了便于强拆黄寡妇这个钉子户,钟辉煌花了50元给龙方,与龙方商量好,趁龙方家里盖新房封顶请客吃流水席,把黄寡妇请去吃饭,以便拆迁人员强拆。
正当钟辉煌得意之即,突然有人喊道:“黄寡妇来了。”钟辉煌抬头望远处一看,果真见黄寡妇风风火火、跌跌撞撞向拆迁现场扑来。钟辉煌心里“咯噔”一下,惊呼一声“不好,”便连忙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快想办法阻止黄寡妇。”
钟辉煌听人说过,这个黄寡妇又泼辣又刁钻,村里人都不敢惹她。说有一次,为了一个鸡蛋,黄寡妇与一光棍陈老汉骂架。陈老汉因为骂不过黄寡妇,在万般无奈之下,脱下裤子,露出光溜溜的下半身。他满以为这样做会吓跑黄寡妇,可没想到的是,黄寡妇不羞不臊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下了裤子,反倒把陈老汉羞得无地自容,赶紧溜走了。弄得围观的人在面红耳赤之后,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黄寡妇老远见到有挖掘机在拆她的房子,立即打电话,然后快速地跑到挖掘机跟前躺了下来,呼天喊地的又哭又闹。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光头领几个手舞棍棒的年轻人冲到挖掘机跟前,一把将挖掘机司机揪了下来,一顿乱揍。
钟辉煌惊呆了,连忙向刘习问道:“这是些什么人,怎么那么嚣张。”
刘习说:“可能是黄寡妇在城里的相好率领的一帮社会混混。”
钟辉煌“哦”了一声,也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说:“给我上。”话未落音,从村庄后面的小树林里冲出来几辆越野车,直接开到黄寡妇房子跟前,尚未停稳便从车上跳下几十个手持电棒的蒙面人,对准光头那帮人举棒就砸,把光头那帮人砸得血肉模糊,个个抱头鼠窜,只恨爹妈少给他们长了两条腿。那伙蒙面人砸完人后又迅速地上了车,飞快地离开了村庄。刘习问道:“还继续拆吗?”
“拆!”钟辉煌果断地回答道。
“可黄寡妇……”
“派两个人把她抬开。”
“好。”刘习答应着对站在一边的两个汉子吩咐了一下,两个汉子不容分说,冲到挖掘机前抬起正在装死的黄寡妇就往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小四轮车斗里放,没等黄寡妇反应过来,小四轮一阵风似的向着村后小树林相反的方向开走了。等到黄寡妇搭乘摩托车火急火燎地返回自己的家里时,已是半个小时以后,这时,她的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钟辉煌见状,对刘习说:“刘总,我们可以走了。”
15
就在钟辉煌离开现场迈步走向自己的小车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30多名50岁左右的老大妈呼喊着向钟辉煌和刘习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喊:“别让那该死的钟老板跑了。”顷刻间呼啦啦地便把钟辉煌和刘习团团围在中间。
钟辉煌看着围上来的黑压压的人群,两腿发抖,哆哆嗦嗦地向刘习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习说:“可能是黄寡妇叫来的姐妹。”
说话间,黄寡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只见她披头散发,一脸的污垢,二话不说,冲到钟辉煌跟前,挥起右手巴掌对准钟辉煌左边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没等钟辉煌反应过来,她又挥起左手巴掌对准钟辉煌右边的脸也是狠狠一巴掌,这两巴掌把钟辉煌打蒙了,嘴角上流出来殷红的鲜血。
刘习见钟辉煌挨了打,便上前拦住黄寡妇,说道:“你怎么打人,有话好好说嘛。”
“打人?你们他妈的是人吗?”黄寡妇说着,怒气冲冲地往刘习的脸上啐了一口。接着又说道:“我一个好好的家顷刻间就被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夷为平地。”然后又高声对着周边的人群喊道:“姐妹们,你们说说,这些人该打吗?”
“打!打!打!”人们愤怒的喊声响彻云霄,随着喊声,石块、泥巴、臭鸡蛋、烂白菜像雨点般向钟辉煌、刘习两个人身上袭来。
钟辉煌只得抱着头左躲右闪,可哪里躲得开。他心想,这一下完了。
此情此景,刘习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帮老大妈是冲着自己的老板钟辉煌来的,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于是便趁人群混乱之际,悄悄地溜走了。
这时,一位年龄更大一点的老大妈喊了一声:“停!”
愤怒的人群这才停下来。
只听那位老大妈对着人群喊道:“姐妹们,我们不能这样打他。这样打他是违法的。”
“这样打,我还不解恨呢?”黄寡妇说。
钟辉煌一副狼狈相,歪着脑袋,说:“人都被你们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打你是轻的,你该死。”黄寡妇怒气未消地对钟辉煌说。
“我该死,好,我该死。”钟辉煌面对气势汹汹的人群,完全软了下来。
黄寡妇对刚才那位喊话的大妈说:“马大姐,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他毁了我的家,我要他赔偿我的一切损失。”
马大姐说:“损坏的东西肯定是要赔的。”
“我赔,我赔。”钟辉煌的头像鸡啄米似,连连点头,他心里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知道,惹怒了这些婆婆妈妈,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躲过这一劫就好办。
果然,马大妈大声喝道:“姓钟的,今天中午你得请我们这些姐妹们到酒店里撮一顿。”
“没问题。”钟辉煌爽快地答道。
黄寡妇接着又对钟辉煌吼道:“还有,你得当大家的面向我认罪。说你有罪,你该死。说完,还得从我胯裆底下钻过去。”黄寡妇说完,还真的叉开两条腿站在钟辉煌跟前。
钟辉煌见黄寡妇叫自己从她胯裆底下钻过去,那火“腾”的一下便冒了起来。心里想,自己堂堂的一个公司大老板,身价上亿,怎么能受此奇耻大辱。退一万步讲,即使自己不是一个身价过亿的老板,仅仅是一名普通的男子汉,也不能受这样的侮辱。于是,他看着在自己跟前气势汹汹的黄寡妇冷笑着。
听到黄寡妇叫钟辉煌钻她的胯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屏声静气,谁也不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悄悄地对黄寡妇说:“黄大姐,别做得太过分。”
黄寡妇脸一板,“什么,我做得太过分,你没看到他钟辉煌把我的家都铲平了。”
钟辉煌一阵低沉的冷笑过后,接着又是一阵仰头大笑。他这一笑,倒使得黄寡妇心里没有底,她有些心虚地问道:“你笑什么?”
钟辉煌收住笑,一字一句地说:“黄寡妇,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黄寡妇也冷笑着说:“哼,我做得绝?”然后对周围的人群问道:“你们说我做得绝吗?”有人立即附和地喊道:“不绝,一点也不绝。”有些人甚至起哄:“就是叫他钻。”
“那还站着干什么,姐妹们,帮忙呀。”黄寡妇一声呼喊,没等钟辉煌反应过来,十几名老大妈冲上前,拽的拽胳膊,按的按脑袋,将钟辉煌按倒在地。俗话说,好汉难敌三双手,何况这是十几位老大妈,任凭钟辉煌如何挣扎,也没有逃脱老大妈们的蛮横。黄寡妇迈开双腿从钟辉煌身上跨了过去,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钟辉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情沮丧极了,近乎绝望,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一阵昏眩过后,便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辉煌才醒了过来,他强忍住一身的疼痛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整了整被撕破的衣服和裤子,擦去嘴角上流出来的血迹。揉了揉膝盖和胳膊以及身上其他被打伤和弄痛的地方。他想打个电话报警,可是找遍全身也没找着手机,这时他才发现,手包也没了,手包里不仅有两万元现金,还有好几张银行卡。他迅速地一瘸一拐地向后面的小树林里走去。等他赶到小树林里,眼前的情景把他气得半死,只见自己的宝马车车窗玻璃被砸烂,车身到处是锐器刮划的痕迹,四个轮子扁扁的,车子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污泥,牛粪等垃圾。他欲哭无泪,伤心至极。
正在这时,刘习驾着小车赶了过来。刘习见钟辉煌如此狼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搀护着钟辉煌钻进小车,长叹一声;说道:“唉,这些人也太毒了、太狠了。”
钟辉煌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些人碎尸万段。他对刘习说:“你打个电话给大头五,叫他立即到医院来,我要请他杀个回马枪。另外,马上叫倩倩给我买个手机。”
刘习正要回话劝说钟辉煌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了,这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由远而近呼啸而来。车未停稳,便从车上跳下几名警察,站在刘习的车前,示意刘习将车停下。
刘习心里想,警察找我们干什么,是不是搞错了。他对钟辉煌说:“老板,警察找我们干什么?”随即放慢了车速。
“没事,没事,你继续开你的车。”钟辉煌正说着,拦车的警察大概见小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发出了警告。刘习见状,只得将小车停了下来。警察见小车停了下来,便迅速冲到跟前,问道:“谁是钟辉煌,快出来。”
刚刚经历过一场噩梦的钟辉煌听说是找自己的,慌忙打开车门下了车,一名警察走到他跟前,问道:“请问你是丰华房地产公司的老板钟辉煌吗?”
惊魂未定的钟辉煌哪见过这阵势,心里犯了嘀咕:我犯了什么罪呢?诚惶诚恐地反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错,找的就是你。”其中一名警察亮出警察证,继续说道:“你涉嫌嫖娼、贿赂、聚众斗殴和黑社会。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这……”钟辉煌没来得及解释,突感胸口疼痛,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两名警察见状大吃一惊,其中一位向刘习问道:“他这是怎么啦?”
刘习说:“也许是心脏病发作,需立即送医院抢救。”
钟辉煌被送进医院确诊为心肌梗死,经过医生一阵紧张的抢救终于苏醒过来,但他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他隐隐约约地听到左边的病房里传来一阵悲痛的哭声,似乎是一个穷人死了,那人因为穷没钱治疗而病死了;隐隐约约他又听到右边病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似乎是一个富人死了,那人因为太富有而留下一大笔遗产让后人继承。对此,钟辉煌很伤感,但他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伤感,是为穷人伤感还是为富人伤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大家见钟辉煌醒了,才稍稍松了口气。钟辉煌望了望守在他身边的刘习、山米等人,用微弱的声音感叹地说道:“唉!老板不好当呀!为了当这个老板,我抛却了亲情、友情和乡情,触犯了国家法律法规,做了许多不该做、但又不得不去做的违心事,包括一些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我对不起人家,你们不该救我,我死有余辜啊!”说完眼眶里流下了两行苦涩而又悔恨的泪水。山米含着眼泪附在钟辉煌耳边温柔地问道:“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去。”钟辉煌缓缓地摇了摇头,接着又闭上了眼睛。这时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走了进来,护士对众人说道:“你们都离开这儿吧,病人需要休息。”山米等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向外面走去。刘习走到病房门口又回过头对医生和护士叮嘱道:“我们老板就拜托你们了。”医生答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刘习这才放心地离开。
然而,第二天早上,人们在医院急诊楼门前的水泥地上,却发现了钟辉煌的尸体。不用推测,昨天晚上,钟辉煌趁门外看守的警察和值班护士没在意,跳楼自杀了。一个身价十几个亿的大老板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呢?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后来他公司的财务部长陈丽透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早在一年前,丰华房地产就已经破产,资不抵债。
钟辉煌就这样死了,人们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发现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有一张小纸条,那纸条上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字:老板该死。
(原载《海外文摘》2015年第6期)
你说那女人足你的老婆,你有什么证明,如果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那就视同嫖娼。对于嫖娼者,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要处以5000元的罚款。你带钱来了吗?
——《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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