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才不在乎你们在找什么！”一个骨瘦如柴、头发斑白的老头大声喊道：“别再来这儿了！”

    老头身穿褪色的牛仔裤，上面打满了补丁，一件白色纽扣的衬衫上污渍斑斑，黑色背心已经破烂不堪。他蓬着一头长长的灰白头发，多日来不修边幅。脸上布满的老人斑，让他看着很邋遢。又厚又圆的眼睛架在鼻梁上，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好像猫头鹰的眼睛一样大。房屋年久失修，门廊已经摇摇欲坠。看见来人，他立即从他老旧的摇椅上爬起来，站在门廊前。门廊木头上油漆已经脱落，所剩无几，两边已经开始掉皮，门廊上几根屋脊已经晃晃悠悠，几欲坠落，房子到处缺边少角。房屋两边和屋后的四亩地都是丛林，让人感觉这是一座在荒郊野岭的残败不堪的小屋，而不是在繁华的城市南街的屋宇。房子前边的人行道两边立着些东倒西歪的木制尖桩篱栅，在篱栅中间有一扇虚掩的大门。院子看起来就好像它的主人一样，杂乱无章，未经修整。

    让这个老头怒发冲冠的对象正站在大门口，他们对这个老头说的话难以置信。

    这三个高中生——特里·帕特森、克莱·鲍曼和琼妮·拉格斯代尔是一个小组，他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就是完成一项社会实践任务。每个由三名高中生组成的小组都会拿到小镇上某户人家的住址，这些人家的房屋需要修缮。实践的理念是让有能力提供帮助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学校会提供材料，学生提供劳动，亨德里克斯先生将会四处察看，为每个小组提供地址。一共有八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三个月的时间完成这项任务，绝对不会向屋主收取任何费用。

    没人会预料到会有屋主居然会拒绝免费的房屋修缮工作，但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似乎正在这么做。

    琼妮是这个小组里口齿最伶俐的，她试图解释：“但是，先生，这绝不会收您一分钱！我们只想帮您修房子！这是我们的高中生社会实践计划！”

    老头向他们挥挥拳头。“我告诉你们，我才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别再来这里！”

    这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别无选择，只得离开。克莱开车，所以他们回到他的车里然后乘车离去。老头监视着他们离去。

    “喂，这太莫名其妙了。”克莱不解地说道。

    “我从来没料到会有人拒绝免费的服务，”琼妮说道。

    特里仍然摇着头。“我打赌亨德克里斯老师也没预料到。”

    “嗨，你有没有认为那个家伙是不相信我们？”琼妮问道。

    克莱哈哈大笑道：“我们的汽车后备厢装满了油漆、滚筒、木板和其他材料，连后备厢都关不上了。你在开玩笑，对吧？”

    “可能他觉得那些是我们偷来的，”琼妮回答道。

    “不管他怎么想，我们先回学校把这一切都告诉亨德里克斯老师吧。也许他可以和那家伙谈谈，”特里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必须得做点事，我们的成绩，我们的毕业全指望修缮某人的房子呢。”

    亨德里克斯先生确实想要和那个老人谈谈，确保他明白学生的修缮服务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用于维修的材料要么是佩里市的工厂捐赠的，要么就是用捐赠的现金买来的，学生免费提供劳动。他让学生跟随他一起回到那个老人的屋子，然后让学生们在车里等着，他得先去和那个人聊聊。

    安迪·亨德里克斯是佩里高中最受欢迎的老师。孩子们都很尊敬他，因为学生们如果做得对，他一定会替他们主持公道，如果他们向他说明他们真正想要学习的东西，他也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他教授几个年级的美国历史课，现在教授社会实践课程已经超过十二年了，他为自己所做的工作以及他为他的学生所做的事引以为傲。

    十年之前，亨德里克斯驱车回家的时候，想到了这个特别的社会实践项目。他开车回家途中，看见好几间房子需要小幅维修。他发现这些屋主常年在外。屋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靠一点微薄的固定收入度日，还有一些居民是佩里市仅存的一家工厂的下岗工人。那家工厂是一家肉制品加工厂，现在已经采用机器人和一些自动化的机器操作。工厂仅有的几名工人是西班牙后裔，工资也是少得可怜。

    萨迪斯郡还有一些农场在经营，但是家庭经营的农场已经寥寥无几了。大部分农场已经被加工厂这样的大型综合企业收购了。

    佩里市就业机会少，又缺钱，所以亨德克里斯去参加了佩里市议员董事会召开的会议。

    会上，要求他提案的时候，他将事先深思熟虑完成的策划呈交给了董事会。然后向大家分发了提案的副本。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提案将会帮助我们贫穷的以及需要帮助的市民，同时还能教育我们的高中生，并且提升佩里市的房产价值。”

    “基本想法是让我们的高中生分成三人小组。利用佩里市的企业捐赠的材料，或者用家长和企业的捐款买来的材料，让高中生小组对房屋进行小幅修缮，这些房屋的主人都是下岗工人或者依靠养老金度日的穷人。修缮工作将用来评定高中生的期末成绩。”

    “花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让这些高中生在学习帮助他人，同时也是帮助自己的过程中，真正领悟到‘社会实践’的意义。这些依靠固定工资维持生计的退休人员以及那些下岗人员还能省出额外的钱在镇子上消费。修缮居民的房屋还可以提升城市里的房产价值。只需要一点油漆、木材、钉子和工具就能让佩里市以及整个郡获益。”

    董事会的成员提了几个问题，亨德里克斯应答自如。然后，董事会当晚就开始对这个提案进行无记名投票表决，商会进行听证，萨迪斯郡董事会予以通过。

    这两个机构由衷地赞成这个提案。萨迪斯郡学校董事会坚持要求他尽快实施这个项目。亨德里克斯立刻着手准备，在接下来的一个学年实施。

    郡里大部分居民都在萨迪斯郡周报——你可以创造奇迹的地方！中阅读了解了这个项目。有一些居民则是在郡里的小广播站听说了这个项目。

    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居民，屈指可数。

    镇子上居民经常向亨德里克斯请求，要求他把他们的房子纳入到当年的修缮项目中。因为请愿者太多，亨德里克斯拒绝他们的请求后，他们就恼羞成怒，所以郡里的官员宣布称他们已经要求亨德里克斯秘密遴选该学年需要修缮的房屋，所以被选中的房屋的主人也不知道自己被选中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老人为什么会赶孩子们离开……他不知道这次项目已经选中了他的房子。

    这几个学生回来向他报告此事之后，亨德里克斯着手调查了一下他分派给学生的地址。这栋房屋的主人名叫里基·杰克逊。里基·杰克逊已经持有这座房屋四十年，已经不需要再缴纳房产税，这座房屋也没有留置权。杰克逊的妻子已于几年前过世，他现在独自居住。

    了解这些信息后，亨德里克斯已经准备好和里基·杰克逊好好谈谈。

    两辆车停在距离里基·杰克逊家稍远的马路边。亨德里克斯下车以后，走向另一辆车。

    “好的，孩子们，待在这儿等我回来，”亨德里克斯嘱咐这三个年轻人。

    “老师，您确定您不想让我们跟您一起去么？”琼妮问道。

    亨德里克斯笑了。“谢谢，但是我觉得我最好单独和他谈谈。”

    看着他们的老师走向那座房子，琼妮说道：“我希望他不能说服那个老家伙。我不喜欢他的房子……我也不喜欢他。”

    克莱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着她：“琼妮，为什么这样讲？”

    琼妮撅起嘴巴，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总是感觉……有一些黑暗的东西，可能，和房子有关。”

    作为他们三个之中的运动健将，特里说道：“可能那个老头是个杀人犯，然后他将尸体埋藏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里了。”

    琼妮听完这话毛骨悚然。“不要说了，特里。我已经吓得不轻了！”

    安迪·亨德里克斯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当他踏进杰克逊家门廊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使他后脑勺的头发竖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被监视了……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处在危险之中。除了大片脱落的油漆和摇摇欲坠的门廊木板，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亨德里克斯敲了敲前门。他垂着双手，拿着校园证件，站在那儿等候。他听到门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后一副铁链被拿掉了，门闩被扔掉了，门缓缓地打开了。

    那个憔悴不堪的老头——里基·杰克逊站在门口，盯着门廊前的不速之客。亨德里克斯打量着这个老头，就像孩子们描述的一样——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亨德里克斯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拿出自己证件给那个男人看。“先生，我的名字叫安迪·亨德里克斯。我在佩里高中教授历史课和社会实践课。”

    杰克逊探出半个身子来，通过他那厚厚的镜片仔细看了件证件。看完证件，他站了出来，然后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杰克逊先生。我确信你一定知道我们要求一些高中生参加一年一度的实践项目。他们每个人都会收到一份佩里市的某个地址，然后要求他们在三个月的时间对地址上的居民的房屋进行小幅修缮，使用公司为这个项目捐赠的或者是购买的材料。整个项目不会向屋主索取任何费用。”他看着杰克逊继续说道：“您的房屋是今年被项目选中的房屋之一。”

    杰克逊睁大了眼睛。“你说的和昨天被我赶走的孩子有关吧？”

    亨德里克斯点点头。“是的，他们这一组被分派来修理您的房屋。”

    杰克逊呼着气，咕哝了几句，然后说道：“噢，你应该见过他们的脸，亨德里克斯！他们十分沮丧，就算是起搏电线也难以让他们振作起来！”说完，他哈哈大笑。

    亨德里克斯微微一笑。“所以，我认为您是不介意他们和您一起完成这项目咯？”

    杰克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只要……嗯，我不需要再重复一次。”他指向克莱的车子。“我看见他们正在偷窥，那……告诉他们，让他们过来，我将亲自交代一些他们需要知道的事情.”

    亨德里克斯一脸茫然，随后就把几个学生叫到了门廊。特里向来一身朝气，于是步伐轻快地来到了门廊。琼妮看起来有些畏缩不前，克莱和她形影不离，走在她身边。

    等到这几个年轻人都到了门廊，亨德里克斯说道：“现在，杰克逊先生已经同意让你们几个对他的房子进行维修，但是他想先和你们谈谈。杰克逊先生？”四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杰克逊。

    杰克逊依次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基本原则是：你们只能在屋外面工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能进来。如果你们要上厕所，在街道转角处有一家商店……或者，去后面的树林里，反正也没人会看。”

    “这座房子有一间地下室，我在那下面养了一条……狗，所以不要打开地下室的窗户，也不要进去。那条狗有个喜好，就是想要引诱你们进去，然后为……和它一起玩耍。千万别进去。不管你们看到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进去地下室！或者踏进房间半步。如果你们能够做到，你们就能够得到我的祝福，然后在这间破旧的屋子外进行修理。”

    亨德里克斯转身看着他的学生们，然后摊开双手。“现在你们清楚了吧。我觉得你们也没有进入屋子的必要，不是吗？”

    琼妮摇摇头，然后那两个男孩齐声答道，“对，老师！”

    亨德里克斯又转过身来对杰克逊说道：“看起来我们之间麻烦已经解决了，杰克逊先生。孩子们明天午饭之后就会来到这儿——这是对参加我课程的高中生的安排。大概在一点钟。”

    杰克逊赶紧点点头，蓬乱的头发也随着他的头上下抖动。“记住我的话……这就是我全部的要求。”

    第二天午饭时，这三个高中生一起坐在学校餐厅。

    琼妮·拉格斯代尔一直都是个书虫。课堂上，她从不提问，或者自愿做点什么，但是她的成绩全部都是A，上大学对她而言不是梦，因此她成为佩里高中贝塔俱乐部的一员。她一头及腰的秀发，乌黑亮丽，垂在后背。就像今天一样，她常常扎着马尾辫，因为她知道散着头发有时候做起事来很不方便。她魅力十足，小鸟依人，就好像迷人的精灵，几乎不化什么妆。

    克莱·鲍曼觉得自己是个凡夫俗子。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轮廓分明。克莱不喜欢运动，但是他的成绩还不错，因此他也是贝塔俱乐部的一员。

    克莱和琼妮是一对情侣，在大家的记忆里，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就像很多爱情故事一样——他们一见钟情，然后认定彼此。他们的心中只有对方，对其他人没有丝毫兴趣。

    特里·帕特森则是一位运动狂人。整个高中生涯，他都在踢足球，高一高二的时候他还打过棒球。他看起来和蔼可善，一头金色的长发，面容清秀，身形健硕，这让许多成年男人都羡慕不已。他的成绩并不那么尽如人意，但他却是克莱与琼妮从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密友，二人也常常就课业问题向他提供帮助。有几所著名大学都向他发来了运动全额奖学金的录取通知，但他还并未做出选择。他要等琼妮和克莱择校之后再作决定。

    这三个同学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时向身边来来往往的同学打招呼。毫无疑问，他们讨论的话题就是那间房子……以及杰克逊。

    “对那座房子，我抱有不好的感觉，”琼妮皱起眉头：“还有，杰克逊先生看起来如此……阴险。”

    这两个小伙子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阴险？”特里一边笑着一边问道。“你从哪儿弄出这么一个词儿来？”

    琼妮看起来正洋洋得意。“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用这个词呢。但是用来形容那家伙，恰如其分！”

    “还有很多人不每天洗澡呢，宝贝儿，”克莱笑着说道。“这也不能意味着他们是坏人。”

    “对，”特里说道。“只是臭。”

    “那么那只狗呢，你们怎么想？”琼妮又问道。“你们觉得是真的么？”

    特里摇摇头。“不，我倒是觉得他像是在地下室种大麻。”

    说完，他们三个都哈哈大笑。

    “噢，不管是什么，我们最多和它待三个月，”克莱冷静地说道。

    一点钟左右，这三个高中生来到杰克逊的家。然后，他们从克莱的汽车后备厢里卸下几桶油漆、几把刷子和滚筒，然后将梯子靠到屋檐。

    杰克逊坐在门廊前的电动摇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忙活。他们几个把物料搬运到院子里的时候，琼妮又看了看杰克逊，她觉得他不仅看起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很“‘阴险’”，看起来也很疲倦——以及惶恐不安？她从他脸上看到的是恐惧么？

    他在害怕什么？她暗自思忖。这可不招人喜欢。

    特里向老人打了个招呼。“您好，先生，我们来啦。”

    “我们想从屋子前面开始，您觉得有没有问题，杰克逊先生，”克莱继续说道：“我们想要是屋的前面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去修补房屋的其他地方。”

    杰克逊不耐烦地朝他们挥了挥手。“好，去吧，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会待在屋里。”他从他的摇椅上站起来然后进屋了，紧紧关住身后的门。

    他们仨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好……好吧，”特里看着克莱：“先修理前墙？”

    克莱点点头。“嗯，琼妮给窗户涂油漆，然后小幅整修。”

    琼妮看着这两个男孩。“好的，谢谢你们告诉我能做什么！”她捡起动力锯，说：“我先不涂油漆呢，我要把坏的木板处理一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几个高中生都全心全意地修缮屋子前部分。他们锯木板、涂油漆、钉钉子以及校直木板，一直忙活到四点钟。已经到了规定离开的时间了。

    这三个年轻人不知道该把物料工具存放在哪，所以特里前去敲了前门。

    杰克逊几乎立刻打开了门，就好像他一直待在屋里通过前门的窗子监视他们一样。

    “什么事，小伙子？”杰克逊问道。

    “先生，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存放一下我们的物料？我们不能来回学校都带着它们，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把它们放在院子里。”特里说道。

    杰克逊打量了一会儿这几个高中生，然后指着门廊的尽头。“如果你们想的话，把它们堆在那个尽头。让我看看你们修理了这么久，修的怎么样。”然后他走进门廊，然后关掉身后的门。他查看了门廊几分钟，然后转过身来，话就说得不是很清楚了。

    “啊……咳……看起来很不错，孩子们，谢谢你们，”杰克逊结结巴巴地说道。

    特里企图转移那个老人的情绪，回答道：“嗯，我们只是涂了底漆，先生。要想做好，还得至少再涂一层油漆。这些地方已经太久没有涂过油漆了，我们一涂上油漆，就被木头吸干了。琼妮修理了松散的木板，换掉了几块不太安全的木板。我和克莱一起涂油漆。门廊上面还有一块需要喷涂，我们明天再接着涂。然后等屋子前方的油漆干掉，在开始修理屋子的两边。”

    杰克逊戴着厚厚眼镜，看着琼妮。“你是说，她做的木工？”

    琼妮朝着杰克逊莞尔一笑，然后点点头说道：“我做的，先生。我的父亲在佩里市经营者一家木材供应厂。他教会了我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杰克逊好奇地问道。

    “琼妮·拉格斯代尔，先生。”

    杰克逊睁大了眼睛，很吃惊。“拉格斯代尔？拉格斯代尔木材供应厂？那是你们家的厂子？”

    琼妮点点头。

    “我和你的祖父是故交。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然后老人垂下眼帘，向下看着。“该死的心脏病很快就带走了他。”

    “谢谢你，先生。”

    “嗯，我很乐意帮助你们，但是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杰克逊又开始伤感起来。

    他被一声巨大的嚎叫声打断了，嗥叫声之后便是低沉洪亮的咆哮声。听起来不是特别像狗的叫声……但是，同时又像是狗的叫声。

    孩子们相对而视。但是，那声嗥叫扰乱了杰克逊。琼妮心想，看起来就好像……吓得他惊慌失措！

    低沉的咆哮声一结束，杰克逊就对孩子们说道：“好的，孩子们，好……现在立刻把你们的东西放在那，”他指着门廊的尽头，“我们明天再见，我得过去看看那个该死东西，然后让它安静下来！”

    琼妮向前走了一步。“先生，恕我直言，克莱很会安抚动物，如果你想让他去的话……”

    “不！”杰克逊厉声叫道。“我自己去，你们几个孩子今天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们明天一点钟见。”一边说着话，杰克逊一边走进屋子，关上身后的门。

    这几个高中生开始堆放他们的物品。当他们快要收拾完毕的时候，他们再次听到了嗥叫。听起来不像是哀号，像是迫不及待、极其兴奋的嗥叫，听得孩子们毛骨悚然。

    克莱悄悄地说道，“不是狗。”

    “你什么意思，不是狗？”特里问道。

    “就是我刚说的。”克莱回答道。“这种叫声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不是狗、不是野狼也不是丛林狼。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它不是什么。”

    接下来的一天的午饭时间，琼妮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谈起了大家避免谈论的话题。

    “所以，男孩们，我们应该向亨德里克斯先生报告嗥叫声的事儿么？”

    克莱和特里相互看了一眼。

    “我认为我们还是别说了，”特里回答道。

    “无论如何，现在先别说，”克莱补充说道。

    “你们确定么？”琼妮又追问道。

    两个男孩都点点头。

    “我还想再听一次……看看我能不能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克莱说道。

    琼妮耸耸肩。“好吧，但是整件事还是让我惶恐不安。”

    但是，当他回到杰克逊家中的时候，杰克逊正坐在他家门廊前，安静地读书，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在听见嗥叫声……接下来一天也没有。然后就到了周末。

    安迪·亨德里克斯没有要求选修社会实践课程的学生在周末也要进行这个项目，但是他也指出，许多修理工作很花时间，几个下午是难以完成的。一旦项目开始，就必须完成。并不是所有的修理工作需要花费时间，但是许多小组都摊上了耗时长久的修理工程。

    这三个年轻人选择在周六继续进行修理工作，从早上九点钟到下午四点钟。他们打算给杰克逊房子一边涂两层油漆。杰克逊的房子前后的宽度至少有五十英尺，课后一个下午的时间不足以完成喷涂工作。

    星期五的时候，杰克逊已经同意让他们周六继续修理工作。因为这三个高中生各自开车前来，杰克逊就不让他们把车子停在马路边，让他们停在自己的私人车道。

    特里在前面带路，克莱和琼妮跟在特里车后面。他们停在了杰克逊的私人车道，然后下车准备开工。

    杰克逊正坐在门廊前，还是在读书。这三个高中生从他身边走过时，向他打招呼：“早上好”，杰克逊朝他们挥挥手回应。他们几个正准备从房子的左边搬材料和工具的时候，再次传来了嗥叫声：震耳欲聋、声音悠长、充满激情，一点都不像他们之前听到的声音。听到嗥叫，这三个高中生毛骨悚然，杰克逊看起来脸色苍白，更加惊慌。他赶紧从他摇椅上爬起来，跑进屋里，关紧身后的屋门。

    “克莱，我不敢再继续修理了！是什么在嗥叫？”琼妮心惊肉跳地说道，然后紧紧握住克莱的双手。

    克莱展开双臂紧紧抱着她好一会儿，然后让琼妮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管是什么，琼妮，我们都必须得完成这个项目，现在，别怕——我在这儿，特里也在这儿，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克莱说的没错”，特里补充说道。“没什么东西能伤到我们。”

    琼妮深吸了几口气，舒缓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我们继续。”他们三个能够拿动所有他们需要的工具，包括梯子。克莱和琼妮一起抬着梯子，特里拿着刷子、滚筒和油漆在前面带路。当他们走到屋子拐角处，特里突然停了下来，琼妮差点连人带梯撞到他。

    “你没事吧，特里？为什么停下来了？”琼妮疑惑不解。

    特里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伸出手向那指着。

    克莱和琼妮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在他们前面，离他们站着的地方大约二十英尺远的地面上开着一个矩形小窗，比鞋盒要长一点，差不多鞋盒的一半宽。很明显，这是地下室的通风窗。这个窗子传来了杰克逊的声音，但是他们听不清到底说的什么。

    特里轻言细语地说道：“让我们偷偷看看。”

    “不！”琼妮赶紧轻声喝住。“杰克逊先生告诉我们不要朝地下室看！”

    “不，他没说过，”克莱答道。“他只是说不要进屋子里去，不要下地下室，不要打开地下室的任何一扇窗。但是他没说过我们不能通过已经打开的窗户朝里面看。”克莱看着琼妮：“虽然不能这么做，是的，但是我还是要去看个究竟！”

    “我也去！”特里补充说道。

    琼妮朝着两个男孩摇摇头，觉得他们太傻了。“好吧，但是只能快速地看一眼！”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那扇窗子。他们离窗子越近，杰克逊的声音听得越清楚。

    “……不想再听到……我已经听够了！你这是在吓唬孩子们，然后把邻居吵的得不耐烦了，好叫他们报警！再过几天，我就把你送回地狱，你这该死的狗！我真希望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听到这些话，克莱惊慌失色。

    这几个高中生现在就在窗子外。杰克逊说话的同时，他们还听到一声低沉的咕噜声，偶尔还有咆哮声……近乎嗥叫。

    杰克逊对地下室的那个东西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特里跪在矩形小窗的一边，克莱跪在另一边。他们慢慢地将头贴近窗户，直到他们能够听出窗户里的谈话。两个人听着都渐渐张大了嘴巴，眼睛也慢慢睁得大的像茶碟。琼妮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跪在克莱身边，也把头低下来，一直到能清楚为止。

    杰克逊正在离一个巨大的五角星之外数英寸的地方，那个五角星的半径至少有十英尺。在五角星数步之内有一个难以形容的庞然大物。那个生物要比圣伯纳犬大，脖子像蛇的脖子一样，又细又长，眼睛面朝前方，闪着深绿色的光。它有着狼一样的鼻子和耳朵，一口锋利得像针一样的牙齿。这个生物满口尖牙，所以不能一直闭着嘴巴，口水不断从嘴里淌下，但是口水从来没有碰到地面……在口水落下，还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就消失了。它的尾巴细长，就好像一只骨瘦嶙峋的狮子的尾巴一样，后背上生有一对巨大的蝙蝠一样的翅膀，可以折叠。它的皮肤可以让每个看见它的人都大惊失色，粗糙，还有花纹，特别像是犀牛的皮。当这个生物咆哮的时候，伸出长长的舌头，就好像是蛇的舌头。

    琼妮此刻已是瞠目结舌，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她犯了一个错误——惊吓之余，她大口喘气。这个怪物听到了声音，然后不断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抬头。这引起了杰克逊的注意，然后他转头看向窗户。当他看见那几个年轻人正通过窗户窥视的时候，他怒不可遏，伸手指向他们，正准备开始呵斥。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胳膊已经越过了五角星的线。

    但是那个怪物注意到了。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头来，张开大嘴，一口咬住杰克逊的胳膊。鲜血从老人的胳膊喷涌而出，溅了那个怪物一嘴。杰克逊疼痛不已，大声叫喊，挣扎着要把胳膊从怪物的嘴里挣脱开来，可是没能成功。

    这个怪物发出咕哝声，似乎非常高兴。

    琼妮碰了一下克莱的胳膊。“我们得做点什么！”

    这三个年轻人赶紧跑到前门，把门冲开，然后找到地下室的门。他们把门砸开，然后飞奔下楼。

    杰克逊几乎声嘶力竭，不过依然勇敢地和怪物争斗，想要抽出胳膊。

    特里赶紧查看地下室四周。杰克逊的洗衣机和烘干机都放在地下室的楼梯边，他找到烘干机上面找到一条浴巾。他抓起浴巾，把一端握在手里，然后把它缠绕成一个压缩的团状。赶到杰克逊的身边，特里直接将浴巾扔向怪物的右眼。那个怪物松开咬着杰克逊胳膊的嘴巴，然后张嘴咬住浴巾，特里丢掉了浴巾。他和克莱一起把老人扶开，将他拉到地板上，背靠着一个大冰箱。

    琼妮检查了一下杰克逊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很深，有几个半圆形窟窿，胳膊上下都有。伤口还在流血，但尚无大碍。

    琼妮转头看着杰克逊的正脸，这样可以直接看着杰克逊的眼睛。“杰克逊先生！我在哪里可以找到急救箱？”

    “嗯哼？”老人含糊地回答道。

    “急救箱，先生。在哪儿？”

    杰克逊先生用他没受伤的胳膊示意，说道：“在地下室楼梯顶部……浴室柜里。”

    琼妮看着克莱，他点点头然后跑上楼梯。

    “孩子们……现在你们……哎，都是我的错。”杰克逊有气无力地说道。

    “先不要说话，杰克逊先生，”特里说道：“先别说话。”

    “特里，你能去看看杰克逊先生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毛巾？”

    “好的，琼妮。”

    克莱跑下楼梯，怀里抱着一些抗菌剂、抗生药膏、纱布、棉花和白胶带。特里带回来几条毛巾，还有一瓶水。琼妮开始处理杰克逊胳膊上的伤口。

    特里打开瓶盖，将水送到老人的嘴边。“喝点水吧，杰克逊先生。”杰克逊喝了几小口水，然后说道：“谢谢你，特里。”

    特里笑了。“您别客气啦，先生。”

    这时候，那个怪物扭过头去，再次发出一声长长的，如雷贯耳般的嗥叫。地下室里的四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因为他们都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等到嗥叫声逐渐平息，杰克逊望着这三个年轻人。

    “我猜你们一定想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个秘密从来不为人知。”他说道。

    琼妮，一边专心用纱布绷带包扎伤口，一边喃喃地说道：“它是地狱之犬，是吗，先生？我曾经在神父迈克尔的一些书中看到过。”

    杰克逊点了点头。

    “几年以前，我的妻子过世了，孩子们，两个月前，我对她魂牵梦绕。某天，你们可能也会很幸运，了解真正深入灵魂的爱情，就好像我和吉娜一样。那时年少，我与吉娜……噢，如今回想，恍如昨日！噢，每分每秒，都倍加珍惜……时光就好像黑夜里的小偷，偷走一切你珍视的东西！当然，你们还是孩子，还体味不到。”

    琼妮偷偷瞟了克莱一眼，克莱正看着她，眉开眼笑。琼妮也朝着他嫣然一笑。

    “不管怎样，因为我对吉娜朝思墓想，思念地得厉害，所以我就去找到居住在丛林的邪门的女巫，请求她给予我一个召唤符咒。她给了我一个，符咒是真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召唤出来的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吉娜。你们懂，我没有和女巫说得很具体。她给我的确实是一个召唤符咒，没问题……是一个打开地狱之门的符咒。所以我使用了符咒，召唤出了什么？不是吉娜，像我心里想的那样……不是，而是这个该死的东西！”他指向那个怪物。“它现在还造不成什么伤害，我想。只要它周围的五角星的线完好无损，它就不能出来。噢，它想要……它想要出来为祸人间！但是只要线还在，它就出不来。不过，要是有什么东西越过的这线，就好像我傻乎乎地伸进胳膊，然后就想我说那样，那么麻烦就来了。它一定会原形毕露！噢，哎哟！有点紧，琼妮！”

    “不好意思，杰克逊先生，”琼妮愧疚地回答道。“我只想试试看这个绷带扎没扎紧。”

    “好，”杰克逊回答道。“嗯，那好。”

    “所以，”特里困惑地问道，“您为什么不把它送回地狱呢？关掉地狱之门？”

    “呵，孩子，你认为我要是能的话我会不关么？”杰克逊嘿嘿一笑。“老巫女已经尽她所能了，总之……告诉我怎么开启地狱之门，就是没有告诉我怎么关掉地狱之门，甚至也没有告诉我怎么把这头该死的地狱之犬送回地狱！”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克莱说道。“只要五角星还在那儿，那个东西就不能离开那个圆圈？”

    “是的”

    “那么就不管它！不要来这儿，当您必须要来这儿的时候对它置之不理！最后，它就会感到无聊然后就自己回去了！”

    克莱话还没说完，杰克逊就开始摇头。“没用的，孩子……已经试过了。当我无视它的时候，它就开始嗥叫。”

    “您要喂它吃的么？”特里问道。

    杰克逊冷笑了一下，“只有当我愚不可及，在它面前伸出胳膊的时候。”

    琼妮接着问道：“您有回去找过那个给您符咒的女巫么？”

    “当然，小宝贝。但是她是一个女巫——是萨迪斯郡仅有的女巫。如果她不想被找到的话，就一定没人能找到她！我曾经回去找过三次，但是连她的房子都消失了，就好像那从来没有过房子一样！”

    这个怪物开始在圈子里踱来踱去，咕噜和咆哮。它的眼睛紧紧盯着这四个人，不断伸出舌头。

    琼妮转头看着杰克逊。“您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找她？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和您一起去。”

    杰克逊抬头看着她。“你们想去么？真的？”

    特里立刻回答道：“当然！这样就可能帮到您，所以为什么不去？”

    “那么，我们走吧。孩子首先帮我离开这儿。”

    特里和克莱每人扶着杰克逊的一只胳膊，拉他站起来。琼妮正在收拾急救物品和沾有杰克逊鲜血的毛巾。

    “琼妮，把这些毛巾放在洗衣机上就行，”杰克逊说道：“放那儿，我会处理的。”他看着这几个年轻人。“现在你们该明白了，我为什么说不让你们再来这儿了么？我就是担心你们受到伤害，然后跑去找警察。到时候我该怎样向警察解释我在地下室里招来了地狱之犬？”

    琼妮开始跟着他们一起走上地下室的楼梯。那个怪物又发出了一声嗥叫，琼妮转过头看了它一眼。她看到特里扔过去打那个怪物眼睛的毛巾还在地下室的地板上。

    “特里，”她说道。“你能去把最后一条毛巾捡起来然后放进洗衣机里么？”

    “没问题！”特里小跑下楼，然后跑到毛巾旁边。

    当特里将毛巾掷向怪物眼睛的时候，怪物松开了杰克逊的胳膊，然后特里丢下毛巾然后帮助克莱一起将杰克逊拉开。那条毛巾现在一半在五角星外，一半在五角星内。冒着被咬的危险，特里弯下腰，抓住毛巾露在五角星外的一角，然后敏捷地退开。现在他正拿着毛巾向洗衣机走去。

    怪物一动也不动，低头看着五角星。琼妮，仍然盯着怪物，看看是什么引起了它的注意。突然，她睁大双眼，面如死灰。

    她企图张口叫喊，但是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跑，”她轻声呼了一句。

    特里从楼梯下面转过身，看见了琼妮惊慌失色的样子。“怎么了，琼妮？”

    琼妮终于缓过神来，一边指着一边用力叫喊道：“快跑！”

    特里回头一看。当特里把毛巾扯回来的时候，擦掉了五角星的一部分。

    那个怪物再次发出激动的嗥叫声，然后扑向特里。特里还没来得及动，怪物就已经一口咬住特里的喉咙。

    “他已经不中用了！琼妮，快走！现在！”杰克逊心急如焚地说道。

    琼妮终于意识到特里已经动弹不得了，他已经双眼呆滞，死掉了。那个怪物转过头，抬眼看着琼妮，四目相对。双眼绿光闪烁，令人心神不定，还有一点……让人着迷……可能。

    “琼妮！”克莱大声呼喊道。“我们赶快离开！”

    克莱的呼喊使得琼妮从怪物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她丢下急救物品然后跑上楼梯。

    那个怪物朝她跳过去，但是翅膀被楼梯和地面之间的支撑拦住了。那只怪物才发现它现在还不能飞，只能爬上楼梯，彼时，琼妮已经爬到楼梯顶部，杰克逊赶紧关住她身后的门。

    他们三个飞奔至杰克逊的前门。他们刚打开前门，就听见有东西在撞击地下室的门。他们又赶紧跑出屋去，关掉身后的前门。

    克莱叫喊道：“快上车！”

    这三个跑进克莱的车子里。克莱刚刚启动引擎，杰克逊的前门也遭到了撞击。他赶紧倒车，杰克逊的前门已经被撞破，木片和玻璃碎片就飞散了院子一地。随后，那个怪物追上来，由于先前没有追上他们三个，发出不甘心的怒吼声。克莱脚踩油门，然后车子猛地倒退到街道上。那个怪物开始展开巨大的翅膀，然后飞了起来。克莱赶紧开动车子，加大油门，全速驶向缅因街。

    “琼妮，快掏出电话！赶紧给佩里市警局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将在几分钟过来。如果他们可以的话，让他们朝着怪物射击！”克莱十万火急地说道。

    “不，不要叫警察！”杰克逊制止道。

    “我们的朋友已经死掉了！我们不能遮掩秘密，杰克逊先生！”克莱回答道。

    琼妮正在讲电话。“快看外面！”她呼喊道。

    哐当！

    有什么东西撞击他们车子的顶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车子向下压倒底盘，然后又弹起来。很明显，怪物正在敲打车子，尽管克莱的车速已经达到六十码，但是怪物还是轻而易举就追上了他们。

    “噢，该死！”克莱气冲冲地说道。

    “怎么啦？”琼妮问道。

    “我们的油箱只剩四分之一的油了，我们最好尽快找到女巫！”

    哐当！

    车子再次弹了起来。“警局就在右边，”克莱说道。

    琼妮坐的那边可以看见警局。“有两个警察站在警局外面！”

    杰克逊建议说：“快按喇叭！他们将会看见那个怪物！”

    哐当！车子的后窗玻璃被击碎了，车顶向下凹了一大块。

    怪物正落在车顶上。

    警察们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怪物的爪子刺穿了车顶。琼妮惊叫起来。

    当他们经过警局的时候，车子上面的压力消失力量，车顶上的爪子也看不到了。从车子后视镜中，克莱可以看见它已经突然扑向其中一名警察，正将他撕成碎片。其他几个人都举起手枪，朝怪物射击，但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对那个死去的警察，克莱抱着深深的愧疚，但是只有这么做，他们才有一线生机。他向右急转，然后又加快速度想要和地狱之犬拉开一段距离。

    “女巫住在哪儿，杰克逊先生？”克莱急切地问道。

    杰克逊告诉了他。

    在杰克逊的地下室，一股奇怪的烟雾似乎正从地板上的五角星里翻涌出来。烟雾慢慢铺满地下室的地面，几乎已经完全包裹住特里·帕特森的尸体。

    从五角星四周的迷雾之中，伸出一只手臂来，几乎有特里的身体那么粗，有着锋利的爪子……然后砰地落在地下室的地面上，就好像它在寻找一个支撑物，把自己拉出来一样。

    “我告诉你们，就在这片空地上。”杰克逊说道。“我已经风烛残年，但是记忆力不减！”

    杰克逊、克莱和琼妮弃车奔向丛林。刚刚好，车子也没法儿继续行驶了。车顶已经严重损毁，后视镜也被打碎了，车子跑起来青烟直冒。根据杰克逊所说，女巫的房子就在丛林里，要往里面步行半英里，行至一片空地才能找到她的房子。“我相信您，先生，”琼妮说道：“但是我们必须找到办法联系她。”

    “嗯，在地狱之犬摆脱那些警察，再次追踪我们之前，就得找到她！”克莱说道。

    春日伊始，空地四周，佳木葱茏，绿荫之下，光影斑驳。地上新草丰茂，阳光明媚，普照在碧草之上。

    “这片空地看起来不太对劲儿，”克莱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给我一分钟，让我查看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快点，克莱”，琼妮轻声说道。

    克莱仔细勘察了一下空地，然后说道：“杰克逊先生，你有没有穿过这片空地？”

    “‘穿过它’是什么意思？”

    “你曾经有没有从这边走到另一边？”

    “没有。我只是在这停下来，然后向四周看了看，我看见房子不见了，我就回去了。”

    克莱点点头。“我认为房子不是消失了。我认为房子就在这儿，一直都在这。”他弯下腰来，然后又站起来。“让我证明给你看。”

    特里作为克莱最好的朋友，教会了克莱几件事，比如怎么扔棒球。克莱从地上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小石头，想象他自己正在高中联盟赛中将手球扔向最好的击球手，然后用尽全力将石头向高处扔去。如果石头飞得足够远的话，那么它一定会飞到空地的另一边。飞了几英尺远的时候，石头好像碰到了什么，然后就听见玻璃破碎，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现在可以看到一片木头悬浮在离地面大约十英尺高的地方。它的四周全是空地和丛林，所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杰克逊难以置信地说道。

    “房间周围都是门那么高的镜子和精心喷涂的玻璃。然后将你看到的东西在反射回来给你，让你觉得这儿什么也没有。”克莱解释说道，然后挽着琼妮。“现在看您的了，杰克逊先生。”

    “出来吧，女巫！”杰克逊叫喊道。“我们遇到了麻烦，你和我！”他弯下腰，然后捡起一块石头，一只脚后退一步，站起来。“我将会把这里的每一块镜子都打碎，女巫！快出来！”杰克逊竭尽全力把石块扔过去——虽然不像克莱那么有力，但是力度也相当大。又有一块离地面八英尺高的镜子被打得粉碎。“我有足够的石头，女巫，无数人将因你而死！快点出来，马上！”他几近咆哮。随后，他又扔了一块石头，又一面镜子被打碎了。

    “好啦，老头子。我在这儿！不要再破坏我的屋子了！”

    说话的正是一个年迈驼背的妇女。她苍苍白发，脱落地所剩无几，被束成一小把儿，垂在脑后。多少年前，她就掉光了牙齿，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干瘪瘪的。有一次她的鼻子受了伤，从此以后就歪向右边。她走路的时候拄着一根精心装饰的拐杖，步履蹒跚，如履薄冰。脸上的眼镜——确切地说更像是“放大镜”，因为镜片很厚，将她的双眼放大了十倍，所以她看起来就像是猫头鹰。她身穿一条黄色齐踝长裙，脚穿一双运动鞋，上身是一件红色套领毛衣，毛衣已经破损，但是很干净。当她走出来的时候，打开了一扇镜子做成的门，门中反射的森林也随之变动，他们快速朝屋里看了一眼，但是还没有看清楚，她就关掉了身后的门。

    那个女巫走到距离杰克逊十英尺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将手杖举向天空，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阻碍一样。“现在我和你之间有什么麻烦，里基·杰克逊？”她声色并厉地说道。

    杰克逊用手指着那个女人。“你给我的符咒是错的！”

    “你有向我要过一个召唤符么，杰克逊？”

    “是的，我要过。”

    “你拿到了召唤符么？”

    “是的，但是召唤符召唤出来的不是我心爱的吉娜！”

    “你有问我要过一个用来召唤吉娜的符咒么？”

    杰克逊摇摇头：“你知道，我没有。”

    “所以，我给了你要求的符咒。”

    “但是我没有向你要一个可以打开地狱之门的符咒！”

    这个女人摇摇头说道：“这和我没关系。”

    “不好意思。夫人？”琼妮打断道。

    “什么事儿，小姑娘？”

    “这可能成为您的麻烦，”琼妮一边轻声说道，一边指着树林那边。

    地狱之犬正在树林之间奔跑过来，奔跑的时候，它伸长了脖子，一路上它都收紧了翅膀。它跑得飞快，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跑到他们面前。

    “一只地狱之犬？你把地狱之犬引到我这儿来了？”那个老妇生气地叫喊道。

    “它就在这儿，夫人，它杀死了我们最好的朋友，”克莱气急败坏地喊道。“它至少杀死了镇上的一名警察，也许更多，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当时给了杰克逊先生他想要的符咒，地狱之门就永远不会打开，我们的朋友现在也一定还好好地活着！”他拉起琼妮的手奔向那个老妇用来离开屋子的那片“森林”。“如果你是想让我们同情你，就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她用她的手杖指着杰克逊。“你。”

    “我？关我什么事？”杰克逊问道。

    “本来应该要杀死你。然后那扇门就会自己关闭，”她说道。

    “马戈，你仍然无法释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然对我选择了吉娜而没有选择你这件事耿耿于怀？”杰克逊问道。

    马戈？所以，女巫和杰克逊先生是旧相识！琼妮暗自思忖。

    “我爱过你，里基！我可以让你过得幸福！”

    “那时候，我已经对你说过，马戈，我说，‘我对这份感情升温已经不抱希望了’，我已经对你坦诚相待！可是这还不够好，对么？现在你又把那个东西带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指向那跑过来的地狱之犬，“现在你需要处理它！”

    那个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她迅速扭过头看着地狱之犬。它几乎快到达空地了。那个女人举起手杖，闭上双眼，嘴里念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然后手杖发出一缕光芒，穿过整片空地，然后再次闪光。地狱之犬就好像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倒地不起，晕了过去。

    “这里，”女人说道。“我已经在空地周围设置了保护结界。它可以把地狱之犬挡在外面一阵……但是，最终，地狱之犬还是会冲破结界。让我们进屋子里去。”

    这个女人带着他们进了伪装的屋子里。

    杰克逊地下室的烟雾已经彻底铺满了地面。尽管现在特里的尸体已经被绿光闪烁的烟雾完全覆盖，但是特里的尸体依然在楼梯的底部。

    五角星内，一只巨大的触手一直沿着地面蔓延。它的手尖儿擦碰着特里的脚。然后从特里的脚慢慢延伸到特里的身体。最终，触手包裹住特里的腿，然后通过地面上的地狱之门，将这条腿扯断。

    地狱之门里传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声音，嗥叫声，甚至是疯狂的笑声。

    就好像一扇门打开的消息流传开了一样。一扇打开的门就是一份邀请函。

    许多地狱的居民都接受了这份邀请。

    那个老妇将他们三个领进厨房。厨房里弥漫着一种温馨而且近乎甜蜜的味道。厨房里有壁炉，壁炉上悬挂着一个黑乎乎的大锅，里面翻滚着热水。琼妮向前探着身子仔细观看，看到老妇的裙子和其他的衣物。没有一点女巫的感觉……这个老妇刚正在用盆子洗衣服呢！

    洗涤槽上有一个手摇泵，被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得发亮。外面的镜子是双向的，老妇一直在屋子里观察他们。

    老妇用手杖指向餐桌，餐桌周围有四张椅子。“既然你们来到这儿，就不要客气。我去沏壶茶来。”

    当他们三个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琼妮再也忍不住，一个人静静地哭了起来。克莱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杰克逊一边轻轻怕打着琼妮的肩膀，一边笨拙地向琼妮递去一条一尘不染的手帕。

    女巫马戈看着正在哭泣的琼妮，她的脸变得温柔起来，因为她意识到琼妮为已经死去的朋友伤心流泪。当她看到杰克逊笨拙地向那个孩子展示自己的关心的时候，内心更加柔软了。“啊，姑娘……对于你的朋友被杀死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有，里基，对于曾经想设法杀死你，我也很对不起你。”

    杰克逊本来满腔怒火，想要厉声呵斥，但是终究没有开口，咬咬嘴唇，闭上了嘴巴。马戈是在真心道歉。犹豫了一阵儿，他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马戈。”他看着克莱和琼妮。“虽然特里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他盯着马戈。“现在，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只地狱之犬？”

    “过一两个小时我们再处理地狱之犬。现在，我们得关掉你地下室里该死的地狱之门。”

    “为什么，夫人？”克莱好奇地问道。

    “现在那些恶鬼知道地狱之犬已经作恶人间，那扇门开得越久，越多的恶鬼会从里面出来。”

    听完这句话，克莱惊地得面如死灰。杰克逊将信将疑地盯着马戈，然后说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回到我的屋子里关掉那扇该死的门？”

    “不需要。我可以在这儿关掉它。”马戈从她陶瓷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巨大的书，将它重重地放在椅子上。她打开书，一页一页翻看，直到找到她想要的那一页。然后，她举起手杖，开始念咒画符。

    她嘴里念念有词，又快又听不清楚，但是和这两个孩子和杰克逊有关。他们听不懂，也不需要懂。

    马戈哼唱了几分钟，最后，她的手杖发出另一道光来。那道光穿过房门，然后消失了。

    “马戈，那是什么？”杰克逊问道。

    “关闭地狱之门的符咒。”马戈回答道。

    杰克逊地下室的烟雾正在涌动，如洋流漩涡。五角星内幽幽吹出来一股阴风，吹得杰克逊废品回收箱里的报纸直扑簌簌地响，最后一起搅动着地面上的烟雾。

    五角星内鸦雀无声。能够从门里逃出来的恶鬼都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

    女巫马戈送来的那道光飞到了杰克逊的屋子，穿过前门，飞向了地下室的楼梯。那道光撞击这五角星，绕着它飞了一圈，然后覆盖了五角星，闪出耀眼的蓝色光芒，一度比那个周六下午的阳光还要刺眼。地狱之门的力量逐渐变强，最后蓝色光芒压制住了它，将其关闭，两种力量碰撞在一起，引发巨大的爆炸。爆炸的力量荡平了杰克逊的房子，残留的碎片燃起熊熊火焰。

    十分钟以后，第一辆消防车来到了现场，屋子残留的部分仍在燃烧，地下室以上的部分已经烧为平地。消防队员只能向残留的碎片洒水。

    粉笔画成的五角星残存的几处痕迹也被水与烟尘洗净。

    “太棒了，夫人。”琼妮兴奋地说道。“但是我们怎样才能摆脱地狱之犬呢？”

    马戈咯咯笑着说道。“嗯，小姑娘，这个简单！我们杀死它！”

    “怎么做？”克莱焦急地问道。“我看见佩里市的警察疯狂射击那家伙，但是它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别这么傻，孩子。”马戈说道。“你不能使用凡人的武器去杀死地狱之犬，除非凡人的武器受到神佑！当然，是受到处子的祝福。”

    克莱和琼妮看起来一头雾水。

    马戈摇摇头，然后打开一扇柜门，然后拿出一小瓶液体。她对着琼妮把瓶子摇了摇。

    “看见了么，小姑娘？这就是圣水，神父迈克尔亲自祝福的圣水。你不是唯一一个经常去教堂的人。”她把注意力转向克莱。“现在，小伙子，我看见你朝我的房子扔石头，就好像一个棒球投手。想一想，面临压力的状态下，能不能再扔出石头击中更小的目标呢？”

    克莱看起来没那么信心十足。“可能吧。你要让我击中什么东西？”

    马戈轻轻皱起眉头，看起来很狰狞，然后她靠近克莱。“你必须使用沾有圣水的石头击中地狱之犬两眼之间的部分。这是那个家伙唯一的弱点！你只有一次机会！”

    杰克逊咆哮道：“你无权要求一个小男孩做这件事！”

    马戈围绕杰克逊转了一圈。“你这个老混蛋！还有谁能够做件事？你？我？她？”她指着琼妮。“我们没有一个人有力气把石头扔那么远，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准确地击中那个点！除了那个男孩！”她走近杰克逊。“不要忘了……就是你想见死去的人，才把那个东西召唤出来！所以，坐回去，杰克逊，让我们替你火中取栗！”

    “克莱，你不能做这件事。”琼妮直言道。

    “如果他不去，地狱之犬就会杀死我们所有人。”马戈说道。

    “这件事能有多难，琼妮？”克莱说道。“那个怪物就在马戈夫人的防护结界之外，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击中它！”

    “嗯……它不可能在我布下的结界之后。把地狱之犬阻挡在外的魔法也一样把我们挡在里面。”马戈说道。“你扔出去的石头撞到结界就会弹回来。”

    “老女人……”杰克逊开始警告道。

    “等等！”克莱说道，举起他的手，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他。“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会扑向我，而我只有一次机会，或者两次机会扔出石头？而且我还必须击中它的两眼之间才能杀死它？如果我失手了，它就会杀死我，然后杀死你们所有人？”

    老女巫点点头。

    克莱自信地说道：“小菜一碟。”

    “什么？”琼妮叫喊道。“克莱，你疯了么？我不想失去你！想想特里的遭遇……！”她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捂着胸膛。

    “琼妮，琼妮，”克莱一边说着，一边托起她的下巴，然后让她抬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做到。这是很容易完成的任务！”他笑着看着她。“记得么？特里说过我应该去参加棒球选拔赛……这样我将会是一个优秀击球手。我可以做到这件事！”

    琼妮看着克莱的眼睛。“你将会是一个杰出的击球手，克莱。但是这件事太危险了。你很可能会死，就像特里一样。”她跑到厨房的角落，失声痛哭。

    杰克逊轻轻拍着克莱的后背。“你确定你要去做件事么，孩子？”

    “现在我们看起来已经别无选择，不是吗？”克莱垂头丧气地说道。

    马戈带来两个相当大的石头，还带来一瓶圣水。“我需要一个处子在石头上滴几滴圣水。”

    “琼妮？”克莱问道。

    “你也可以自己来，孩子……不一定需要处女。”

    克莱满脸通红，然后接过了石头和圣水。他花了一会时间，然后笨拙地打开瓶盖。当他把圣水撒到石头上的时候，石头开始发出蓝色光芒。克莱睁大双眼，充满了好奇，然后转过头看着马戈。

    “我已经准备好了，夫人，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孩子？”

    “您的全名是什么？我只听到过你的名。”

    马戈看来很吃惊，然后有点开心。她哈哈大笑起来，实际上听起来像是在咯咯地笑。

    “孩子，我的全名是马戈·萨迪斯！这个郡是以我族人的姓命名的！”

    克莱点点头。“谢谢您，萨迪斯夫人。我很感激。”

    马戈表情严峻，然后用她的手杖指向那个男孩。“现在，我告诉你怎么做，孩子！我和你一起出去，我只是解开结界。我将和你一起站在外面，但是我不是英雄……一旦那个怪物离得太近，我就退回来，我希望最后你我都在那儿！”“好的，夫人，我们走吧。”

    琼妮转过身来。“等等！”她跑向克莱，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然后亲吻他，就好像诀别一样。当她亲吻完毕，看着他的双眼，深情款款地说道：“我爱你，克莱·鲍曼。你最好安全地回到这儿！”

    “我也爱你，琼妮。不要担心，没事的。”

    “来吧，孩子，不要再耽误时间了！”马戈说道。

    “祝你好运，克莱，”杰克逊说道，然后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克莱和老人握了握手。“谢谢您，杰克逊先生。”

    克莱和马戈打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马戈举起她的手杖然后看着克莱，克莱将闪着蓝色光的石头放在手中轻轻颠着。

    “准备好了吗，孩子？”她问道。

    “我一直都准备得很充分，”克莱心中充满了信心。

    马戈点头表示确认……或者赞许。克莱不再说话。马戈仍然站在门前的台阶。克莱向院子里走了几步。马戈举起她的手杖，闭上双眼，再次喃喃自语、念念有词。克莱发现地狱之犬距离他大约六十码远，已经蓄势待发。马戈的手杖再次飞出一道蓝光，空地周围的保护结界也闪烁着蓝色的光芒。结界才开始撤离，那只地狱之犬就来势汹汹地冲向他们。克莱鼓足了劲儿，用尽全力将第一块石头扔向他心中标记的地方。

    克莱没有打中。那只地狱之犬在最后一秒中转头躲过了。它跑地飞快，现在距离克莱只有三十码的距离，马戈再次将手杖高举在空中，石头划过天空的时候，一道蓝光将其包裹。克莱再次扔出石头的时候，地狱之犬距离他只有二十码。地狱之犬跳起在半空中，想要撞倒克莱。

    石头已经飞到半空中，即将撞到地狱之犬。不偏不倚，石头刚好打中了标记，直接击中了地狱之犬的两眼之间。地狱之犬也准确无误地撞到了克莱。两者都滚了几英尺远，然后都倒在了地上。

    琼妮迅速打开屋门，向克莱那边跑去，开始呼喊他的名字。“克莱，克莱！”当她跑到他身边，她跪下身子，然后摇着克莱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

    杰克逊也走出来了，然后站在马戈的身边。

    “现在我们能停战了么，老婆子？”杰克逊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该明白我全心全意爱的人只有吉娜了吧？”

    马戈沉默了好一阵，然后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理解，里基。我只是难以释怀罢了。”

    杰克逊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马戈。”

    马戈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成为你的朋友我也很满意，里基。噢，你将会需要这个！”她交给他一张写了字的纸条。“你花几个金币把它兑换成现金，你的房子可能已经毁掉了。咒语的力量太过强大，撞击着地狱之门……”她耸耸肩。“他们关门的时候经常……很猛烈，我们可以这么假定么？”

    在杰克逊准备回答之前，克莱睁开了双眼，看见琼妮无助地跪在他的身边。“我们都死掉了，然后来了天堂，还是我击中了地狱之犬两眼之间呢？”

    琼妮喜极而泣，然后开始狂热的亲吻，拥抱着克莱。

    马戈从她地下室的罐子里取出了几加仑汽油。他们三个满怀感激地接过了汽油，然后向她挥手告别，并在再次感谢，最后徒步返回了汽车里。

    地狱之犬闪着绿色的光芒，然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克莱的车居然变得完好无损，这让他们三个大吃一惊。

    “马戈，一定是她，”杰克逊坚定地说道。“她帮你修好了它，孩子。”

    克莱给汽车加了油，然后启动车子。这个周六傍晚，正是日落时分，他们慢慢悠悠地的将车子驶回了镇子。当他们经过佩里警局的时候，看见那边竖起了几个锯木架栅栏，黄色的胶带封锁了现场，上面写道：犯罪现场，禁止穿越。几位巡逻警官正在线旁边守卫。

    克莱摇下窗户玻璃，然后询问其中一名巡警发生了什么事。

    “某种动物园的动物逃跑了，然后杀死了几名警官。但是，不要担心……它现在已经被抓捕了，一切尽在掌控中。”

    他们继续驱车前行，杰克逊问道：“他们真的相信那就只是一个动物园的动物么？”

    “然后它真的被抓回去了么？”琼妮补充问道。

    他们驶回杰克逊的屋子。马路边还停着一辆车顶闪着红灯的消防车。这辆车是佩里市消防局的车。克莱把他的车停在那辆车后。

    房子已经不在了，只有地下室窖和一些地基还在。当他们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一个戴着消防安全帽的男人刚好从地下室爬出来，然后向他们招手并叫喊，“嗨，你们不能到这儿来，太危险了！”

    “我的房子怎么啦？”杰克逊难以置信地问道。

    “噢，您就是里基·杰克逊先生么？”那个戴着安全帽的消防员问道。

    杰克逊点了点头。

    “先生，很抱歉。看起来好像是煤气爆炸。您是一个人居住吗，先生？”

    杰克逊再次点点头，本来想要询问几个关于特里尸体的问题……但是始终没有问出口。

    “喔。我么一直在寻找您，以为您还留在房间内，先生。谢天谢地，您平安无事。”那个人在笔记本上做了几条笔记，然后递给杰克逊一张卡片。“杰克逊先生，我的名字叫里基·格里菲斯。我是佩里市消防检查员，如果您的保险公司有任何问题，让他们给我打电话。”他把脸转过去，又转回来。“噢，我们在您的私人车道发现了一辆车，车主明显已经逃逸，但是我们不认为他和目前发生的事有关联。”

    “谢谢你，”杰克逊轻声说道，他心里想着：那不过是你以为，伙计。

    “晚安，先生，我再次表示抱歉。”格里菲斯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房子四周，克莱惊呼：“噢，我的天呐。特里遭遇了什么？”

    “我们知道他没有起来，然后走开。”琼妮补充说道。

    杰克逊摇摇头说道：“我们可能再也无从知晓，孩子们，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为此默哀。”

    街头，灯光辉煌，克莱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着。“杰克逊先生，我得走了。你没事吧？”

    杰克逊挥手告别：“走吧，我会没事的。我的车子在车库。你们走吧。”

    克莱转身走向车子，琼妮前倾身子亲吻了杰克逊的脸颊。

    克莱喊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打电话给我们，先生。”然后他和琼妮上了车，驱车离去。

    杰克逊走向后院和车库，很明显地感觉到房子四周的树木似乎将他与世隔绝。他抬头看着这些树，注意到在距离他十二英尺高的空中有两个闪着绿光的东西。他停下来，然后在黑暗中凝视着它们。它们看起来就好像是地狱之犬的眼睛……

    一道稍微发亮的影子与树林分隔开来，然后向前走去。在后院昏暗的光线之下，影子逐渐合并成为一个怪物。它近十五英尺高，而不是十二英尺，有一对角，胳膊像特里的身体那么粗，手指上长有尖尖的爪子。它的耳朵很尖，当它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看见许多如针尖那样锋利的牙齿。它的眼睛像地狱之犬一样闪着绿色的光芒。

    “抱歉，”那个恶魔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洪亮而又粗哑。杰克逊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你看见我的地狱之犬了么？”它大声说道，声音凶狠，然后突然将手伸向杰克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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