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王国传奇-从郡到国——奏响高昌王国的号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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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即公元440年,无讳与仪德共同反攻魏军,一举夺回酒泉,本想乘胜追击再夺回张掖,可惜未能如愿,终因弹尽粮绝,投降于北魏。北魏也是充分考虑了亡命之徒伤不起的情况,也就顺水推舟册封了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凉州牧、酒泉王。事情发展到这儿,其实对沮渠氏来说也算一个比较安慰的结局。可是情况又变,敦煌沮渠唐儿此时反魏,那弟兄俩都归顺了,这么这个老兄又反了呢?可能是感觉那俩都因为反叛得了大官,所以也想敲诈一笔。可惜唐儿的命可没有这么好,这次是他兄弟无讳发兵平的自己。无讳本以为这次立了一功,哪知道北魏太武帝并不领情,还认为无讳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早晚会酿成大祸,于是派兵攻打驻在酒泉的无讳。无讳听闻大军临境,为给自己留条后路,派沮渠安周向西占领鄯善。太平真君二年(公元441年),无讳因城中弹尽粮绝,率军向西撤到敦煌。太平真君三年(公元442年),无讳再向西撤,带领宗族及敦煌百姓万余家退居鄯善。由于徒步穿越沙漠地带,一路上伤亡不少,最终在鄯善与其弟沮渠安周会师,总算有了立足之地。卷土重来可全靠它了,很快,第一笔生意就来了。

    事情祸起于李宝遣使北魏。都知道柔然最忌讳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捣鬼,更受不了自己的小弟与敌人北魏交往。柔然一怒之下,于公元442年,派兵攻打唐契兄弟。做了二十多年的伊吾王,谁承想今天遇到了这样的祸灾,没办法,打不过总得跑吧,跑到哪呢?唐契兄弟看上了高昌。阚爽可冤枉坏了,这里哪有他什么事呀?不过是祸躲不过,阚爽在唐契的逼攻下,只能向南边的沮渠无讳求救,并许诺事后向无讳投降。沮渠无讳自然是乐意营救,于是派兵前往高昌。

    不过还没等到北凉残余到达高昌,高昌之围早已解开。原来,柔然原本想要教训一下唐氏兄弟,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唐氏兄弟把兵祸转嫁到了高昌头上。高昌本是柔然的保护国,于是柔然派部帅阿若率领骑兵赴高昌解围。柔然骑兵果然神勇,唐契一战即被杀死,剩下唐和收拾余众逃亡车师前国去了。

    沮渠无讳赶到高昌却没来得及看上好戏,不看戏倒不要紧,这边沮渠无讳可等着阚爽开门投降呢!可是此时高昌之围已解,沮渠无讳并未帮忙,阚爽当然不会兑现承诺,于是紧闭城门,拒绝投降。但是站在无讳这边想一下,无讳也很无辜,当自己辛辛苦苦地赶到高昌时,却吃了杯闭门羹。此仇不报非君子。沮渠无讳精心策划,于这年的九月份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派兵偷袭高昌。措手不及的阚爽哪里能抵挡得住,一溜烟地逃到了老大哥柔然那里避难去了。可怜的是,一城的高昌百姓因为阚爽的诈降而遭屠城。沮渠氏占领了高昌,在此重振旗鼓,建立了北凉流亡政权,改元承平,公元443年即承平元年。

    沮渠无讳终于在公元443年占领了高昌,建立了以之为根据地的流亡政权。不过,新生的流亡政权建立之初并不稳定,无讳在建立政权的第二年就一命呜呼了,其弟沮渠安周与其子沮渠乾寿因继承王位而展开了一场内斗。“姜还是老的辣”,能征善战的安周果然名至实归,一举打败了乾寿,成了流亡政权的第二代当家人。兵败无家可归的乾寿带着五百兵丁一口气逃奔到了车师前国车伊洛那里去了。

    4.一场天灾人祸的考验

    车师前国国主车伊洛准备好车马把乾寿送到京师。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平息了乾寿的内乱,整个高昌地区却又遭遇了惨不忍睹的饥荒。当时高昌有一位高僧释法进,目睹了因饥荒带来的大面积死亡,心有不忍,便多次上书沮渠安周,请求安周放粮赈灾。安周也多次打开国库,不过再丰盈的国库也经不起连年的饥荒。

    高僧释法进眼见饥民一个个倒下而无能为力。有着悲天悯人情怀的他决定把自己的身体施舍出去。于是,一日,把自己清洗干净,带着刀子和食盐,来到了一个饥民聚集的地方,投身于饿者说:“我把我的身体施舍给你们吧!”饥民们虽然饥饿难忍,但感动于法师的博大胸怀,没有一人能忍下心来,接受释法进的施舍。法进见饥民不动,便自己拿起了刀子,忍下疼痛往自己的腿上割去。割下来以后,法进顺手拿起带来的食盐,撒在肉上,自己吃了下去。释法进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两腿的肉都快要被割完了。他劝大家把肉带回家中充饥,饥民们悲悼不能自胜,没有一人忍心拿肉。

    这就是沮渠安周即位初所遇到的高昌悲惨的情况,不能说不是对流亡政权的严峻考验。据史学家考证,这次大饥荒持续了七年之久!不仅是饥荒,此时的流亡政权还有一个强劲的死敌,那就是被沮渠安周打败的唐氏兄弟。唐契虽战死,但其弟唐和、其甥李宝还在。他们开始联合车师前国车伊洛共同进攻高昌。

    这里面又提到了车师前国,还要给大家交代一下。车师前国是当年西汉平破姑师,姑师一分为八的八国之一。汉朝在车师都城交河城东的高昌地区进行屯田,与当时的车师前国并立存在,车师前国继承着车师的传统,高昌则多是汉民、汉文化的移入。后来中原王朝不断地经营高昌,在高昌建壁筑垒、设置高昌郡等。高昌不断地强大,甚至超过了车师前国。虽然高昌的地位不断地提高,但是作为了一个西番属国,车师前国确是一直存在着。历代中原王朝虽对车师会有一定的控制,但主要还是把它作为一个属国看待,因此车师前国延续到车伊洛时代,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一直与高昌相表里,但是和高昌的性质则大为迥异。小小的吐鲁番盆地,自姑师分裂后,就一直有着这么两个互不统属的政权。

    天下大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吐鲁番的历史注定要再次统一,这东西分立的局面,终因东西的对立而最终被打破。在西凉遗孤唐和的怂恿下,车师前国开始与驻在高昌的流亡政权无讳兄弟结怨交战,在交战中,双方也互有胜负。

    承平八年(公元450年),沮渠安周的机会来了。车伊洛和唐和派兵攻打焉耆,留其子歇留守交河城。沮渠安周得知车伊洛军队开往焉耆,料定交河城内必定空虚,于是勾引柔然从三个方面攻打留守交河城的歇。歇虽固守力战,可最终因外无救援,内无强兵,交河城失守。歇率部分亲兵逃跑,往焉耆报告其父车伊洛去了。

    车伊洛还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看见其子歇匆忙迎来,便知事情不好。当得知自己的家被别人连锅给端了的时候,车伊洛是泣不成声。可事已至此,车伊洛终无回天之力,便上书一纸给北魏太武帝,希望北魏能展大国之胸怀,收留自己。北魏虽是胡人建立的政权,但毕竟是代表中原,于是太武帝诏谕抚慰,开焉耆粮仓以赈车伊洛军民。事后,车伊洛的后裔也迁到了中原,车师前国至此从历史上消失。

    沮渠安周统一了吐鲁番地区,流亡政权也是第一个在吐鲁番地区建立的独立政权。虽然此时还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昌国,但是独立性已凸显,王国的建制也初步具备。根据吐鲁番文书,此时的高昌已由原先的一郡五县,即高昌郡,高昌、田地、横截、白艻、高宁五县,演变成此时的三郡八县,即高昌郡、田地郡、交河郡,高昌、田地、交河、白艻、横截、高宁、酒泉、威神八县。只是沮渠氏不以高昌为自足,而以北凉为号召,志在恢复凉州,占领河西。因此,此时的高昌虽孤悬异地,但其志却不在此,在“人在高昌,心在凉州”的背景下,虽然独立性增强,但独立的条件反而不具备了。但是,一旦出现了无心于中原与河西的高昌领导人,以及外部条件又有利的情况下,高昌迟早会走向独立建国。

    三、自始称王:来自柔然的建国试验

    承平十八年(公元460年),沮渠安周被柔然攻破,安周被杀,北凉流亡政权灭亡。柔然立阚伯周为高昌王,史称“高昌之称王,自此始也”。因此,阚氏高昌是史书明文记载的第一个高昌国。

    1.会打铁的草原秃头

    阚氏高昌国的建立离不开柔然,建国后的高昌也与柔然保持着较为亲密的往来,似乎二者之间存在着臣服的关系。柔然在这一时期深刻地影响着高昌,那么柔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民族呢?

    史书称柔然为“蠕蠕”,属于东胡的后代,鲜卑种。关于柔然的起源,大致这样传说,当年北魏始祖力微时,草原上的一个骑兵掠得一奴隶,这个奴隶留着齐眉的头发,无名无姓。他的主人按照他的特点,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木骨闾”,翻译过来就是“秃头”。“木骨闾”与“郁久闾”读音相近,因此这个秃头的后人便以“郁久闾”为姓了。木骨闾成年后,因颇得主人的欢心,主人就把他的奴隶身份给免去了,木骨闾成了一名优秀的骑士。后来,木骨闾在一次行动中因没有按时报到而犯了罪,只好逃到了一个山谷中。木骨闾来到了山谷后,专务收合罪犯及亡命之徒,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组织。可是没过多久,木骨闾便死去了。其子辘会继承父亲的事业。辘会的才能毫不逊色于父亲,有能力、有胆识,竟然把父亲纠合的一群乌合之众编成了一支略备战斗力的军队,自号“柔然”。北魏太武帝见其已成气候,也予以承认。只不过,太武帝视其没有文化、不懂礼仪,而且长相又颇似虫子,因此干脆把他们的号改成了“蠕蠕”。

    到了公元5世纪初,社仑做可汗时,柔然开始强盛起来,北侵漠北高车,占有其地;南并匈奴余种,合而为一。幅员西至焉耆,东到朝鲜,北到瀚海,南抵大沙碛。河西、西域诸国经常受其抄掠,即使是统一北方的北魏此时也苦其骚扰,始终为北魏的边疆一患。

    因此,柔然对于西域诸国来说,俨然是一个带头大哥。特别是高昌,距离柔然最近,又是其西通、南下的关口,一直非常受柔然重视。柔然经常给高昌撑腰,帮高昌解围。这回柔然出兵高昌,袭杀了北凉沮渠安周,灭了高昌的流亡政权,另立流亡在柔然的阚伯周为高昌王。阚氏似乎与柔然的关系非常密切,大家应该还会记得,高昌大族阚爽曾赶走了后凉的隗仁而自立为太守,并一度建国。后被流亡的沮渠无讳攻破,兵败后单人独骑逃跑到了柔然。显然,阚爽与阚伯周应是同一族人。可巧的是,十八年后的阚氏果然出了一人报了十八年前的国耻家仇,把失掉的高昌再一次从沮渠氏手中夺回。

    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柔然出兵攻破沮渠安周,但是可以想象,阚氏在这次行动中一定出力不少。而且从柔然在攻破北凉后以阚伯周为高昌王来看,阚氏在这次战斗中应该还是很有功劳的。阚氏本身又是高昌大族,统治高昌既方便又便于柔然在背后控制。而柔然决定攻杀沮渠安周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安周不肯屈服于柔然,柔然急需一个能听其指挥的傀儡。于是柔然决定杀了安周,扶阚氏为高昌王。

    学者们通过统计的方法,发现了沮渠安周与柔然不合作的证据。柔然与北魏是天生的对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但是柔然和远在江南的刘宋、南齐关系不错,因为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北魏,所以彼此经常互通有无。但是由于远隔几千里,只有打通重重被割据的道路才能实现交通。从史书上看,柔然交通南朝的主要途径是经过高昌南下。可据统计发现,沮渠氏流亡政权占据高昌时,柔然与南朝的交通罕见记载。这是因为北魏占领了河西地区,交通南朝的途径只能通过高昌南下四川,而沮渠氏却采取了不与柔然合作的态度,因而柔然与南朝的交通就变得异常艰难,甚至一度中断。

    沮渠氏不仅不配合柔然与南朝交通,而且有迹象表明,和北魏似乎牵扯不清,这下可惹恼了柔然,于是引来灭国惨祸。

    2.丝路上的警察与抽税人

    也许当时柔然决定灭沮渠氏流亡政权、建立一个依附于自己的傀儡政权多少有些冲动的因素或阚氏添油加醋之嫌疑,当他们控制了高昌之后,才知道高昌的水有多深、利有多大。柔然是一个游牧民族,经济结构异常单一:穿的是皮、吃的是肉、喝的是奶。当他们与农业民族广泛的交往之后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如此丰富多彩。于是,他们经常向中原王朝贡献一些貂皮、牛羊,以求朝廷赏赐一些医生、工匠、时钟、丝织品,等等。

    可是由于南北隔绝,这种朝贡也并非易事,单是路程也要走上一两个月,而且南朝的政权也多不愿和他们做这种交易,这使得柔然很是苦恼。但是当他们发现这些物品原来在丝绸之路上随处可见时,马上兴奋了起来,高昌原来是块宝地呀!

    不仅如此,高昌的道路上东西商旅不断,交易十分繁忙,收取保护费自然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因此柔然不仅要控制高昌,还要保护高昌,使高昌保持着丝绸之路的贸易中转站的地位,这样柔然才有钱可赚。因为获得商旅在此交易是这些丝路据点的生命线,早在汉朝丝路开通后,这些地方就成了中西商旅往来的必经之地,以及彼此互通商品有无的交易场所。各丝路据点都希望能招徕尽可能多的商旅们来到自己的地盘进行交易,以此挣取其中的交易费用,以及带动一些本地的第三产业的发展。

    十六国时期,各割据政权混战,致使丝绸之路阻隔重重,丝路的贸易量也大为减小。北魏统一北方,南北朝格局逐渐稳定,丝绸之路再次兴盛起来。当丝绸之路成为一个利益的渊薮的时候,展开以争夺丝路控制权为目的的斗争就成了西北一些少数民族政权无法规避的选择。当时,势力可达西域的民族政权有柔然、嚈哒、高车、吐谷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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