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找你了没？”
“也没有。”
“马总的康复要紧，这事儿就过去了吧。”
“但愿是。”李超超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这要是在春节前丢了工作，我可没脸回老家过年。”
“看你说的，错在我，要辞退也是辞我，怎么会辞你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小男朋友挺猛啊，关键时刻真能替你出头。”
“什么男朋友，我不过是个伴郎。”
“什么？”李超超惊讶地睁着大眼。
“他说啦，他结婚的时候请我给他当伴郎，你觉得我俩可能是什么关系。”
“哈，有创意。不过呢，”李超超拍了拍萧飞的肩膀，“不是我说你啊萧飞，你对那快递小哥的心思，傻子都能看出来，怪只怪你不点破。你多近水楼台呀，二十年的感情基础，一点破就水到渠成啦。他是把你当空气，因为太习惯了反而忽略，稍微一提醒，他就会意识到你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空气固然宝贵，但也没见谁守着空气过一辈子不是。”
“我说萧飞，你这态度不对呀，怎么觉得你这两天特别消极。”
“连你都看出我消极了？”萧飞仰天长叹道，“我不是消极，只是顺其自然了，我接受现实。”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只要他幸福，我的感受不重要。”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他刚为你打架出头去缝了针，你这儿反倒摆出一脸撒手人寰的模样。”
“别乱用成语。什么撒手人寰，简直是惨绝人寰。”
“有那么惨？”
萧飞原本不想对任何人再提起董宁和周琮，可是心里这块磨盘太沉重，日日夜夜碾得她心疼。她想如果有个人帮她分担一下会不会好一点。“就是那个美女作家，周琮。董宁喜欢了她十年，追求了十年，现在两个人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就那个快递小哥？”李超超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快递小哥怎么了？他又不是一直送快递。”
“拜托，除非他一夜之间成为快递公司老总，否则不可能成为周琮的男朋友的，更别提什么修成正果了。你真是太逗了，自己喜欢土豆就以为土豆是金蛋。”
萧飞觉得李超超的话很不中听，但又有一丝好奇：“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超超掏出手机唰唰几下，点开微博，找到周琮的页面。“我关注她很久了。你看，她几乎成天都在晒吃喝玩乐旅行风景，身边一天一个帅哥陪着，非富即贵，要么就是畅销书作家。你家快递小哥显然不是她的菜嘛。”
萧飞接过手机拉着菜单看了看，还真是，周琮主页上自拍和合照不少，多的是穿白衬衣的俊美少年和留着八字胡的西装大叔，还真没有一个是董宁那种邻家大男孩。她最后一条微博是一个小时前发的，满满的“九宫格”，照片都是香港的街景，最后一张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配的文字是：“两个人没有孤岛，平安夜一定平安。”
这是什么意思？她去香港过圣诞节了？那董宁呢？如果是和董宁一起去香港，应该发和董宁的合影才对呀。况且，没听董宁提起去香港的事情呀。萧飞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董宁的微信朋友圈，还停留在那张受伤的自拍上。可是萧飞又想到，说不定自己被“分组”了，看不到他发的内容……
萧飞正胡思乱想，李超超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我觉得你那哥们儿是被周琮糊弄了，要么就是他突然被放鸽子了。说不定这会儿正一个人躲哪儿哭呢。”
萧飞心里咯噔一下。这几天她没有主动联系过董宁，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打扰热恋中的人是不道德的，也对自己这个“失恋”的人太残酷。她甚至连一句“头上的伤怎样疼不疼”都没问，疼是肯定的，可她的安慰哪里抵得上周琮的。
“我真是太小心眼了！”萧飞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李超超这个八卦妹算是帮了个忙，董宁抱了那么殷切的希望，一旦周琮爽约，他还不郁闷死。她赶紧给董宁打电话，通了却没人接。萧飞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再打，响了两声对方却挂断了。
这事儿严重了。她了解董宁，大学期间一直在学生会做事，又经常做兼职，事情多，早就养成了手机不离手的习惯，一般不会漏接电话，她还打趣过他“洗澡都恨不得拿塑料袋把手机装起来挂脖子上”。最近因为送快递的工作需要，他更是跟手机形影不离，现在不接电话，甚至直接挂断，一定是“丧”到了极点准备与世隔绝了。
能问问谁呢？萧飞虽然不情愿，可是第一时间也只能想到周琮。她给周琮发了条微信：“你有董宁的消息吗？”
周琮很快回复：“没有呀，我在香港。出什么事了吗？”
萧飞想了想，回复道：“我找他有点事，打电话没打通，还以为你们在一起过圣诞节。”
“是的，我原本答应了他一起参加一个圣诞派对的，但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所以计划取消了。”
董宁这个傻子，人家只是说跟你一起参加一个派对啊，不是你想的那种单独约会啊，还高兴成那样，恨不得过完圣诞就举办婚礼。萧飞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半天，她倒是有董宁妈妈的手机号码，可是这个号码已经很多年没拨打过了。准确地说，高考前发生那次恶战之后，萧飞就成了董宁妈妈的仇敌，说不定早就把她拉入黑名单了。她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了董宁所在公司的客服热线。萧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拨打过去。
果然，客服热线是最难接通的。拨了好几次人工服务，总算是有人接了。萧飞激动地问：“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叫董宁的快递员？”
客服人员大概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服务要求，顿了顿，反问：“找什么？”
“董宁，快递员。”萧飞还补充了自己所在的片区，“他是最近才上岗的。”
客服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然后说：“你说的这个街道，负责人不是董宁。”
“不会啊，是不是搞错了，他是大学生，刚刚工作没几天，实习的。”
“哦那就难怪了，我这儿只能查到正式员工的信息。”
“那你能帮帮忙吗？我是他的家人，我找他有急事，可是联系不到他。”
“对不起，我们也没办法。”
“你们不能对实习生完全置之不理啊。”
“这样吧，你去片区的分部看看，也许能够查到。”
萧飞问了分部所在地址，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往外跑。李超超叫住她：“嘿嘿嘿，你这是擅自离岗啊，你忘了你在工作啊，兼职工作也是工作啊。”
“我必须去找他。今天算我请假吧。”
“你是真不怕炒鱿鱼啊，今天戴总好像要来呢。哎，萧飞，你等我把话说完啊……”
萧飞早就跑出店门了。
李超超看着萧飞的背影，不由得发自内心深处地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啊。”其实她也不算“年老”，不过比萧飞大四岁，可是北漂的艰辛和生活的压力让她无论从外貌上和心理上都显得“老”很多。她经常暗自羡慕萧飞，什么父亲早逝家境窘迫，这些都不重要，跟她这种偏远地区小村庄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闯出来的打工妹比起来，生下来就是“北京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有了这样的福气垫底，“豁出去”就容易许多，只有“拥有”的人才不怕“失去”，因为“失去”得起。换成她李超超，即便是倒退四年，她也没有勇气冒着丢饭碗的危险去找暗恋的“男朋友”，人总是先要顾及自己的，不是吗？先照顾好自己，先做好分内的事，才有资格去想其他的。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不会离开自己，其他都是浮云。
萧飞当然不知道李超超的心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找到董宁。萧飞平时为了省钱连地铁都舍不得坐，这次招手就拦了辆出租车。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董宁这次真的伤着了，头上的伤好养，心里的伤却难疗。
好在分部不远，这个时间段又不太堵车，萧飞很快到站，绕过一大群快递小车，径直奔里面的办公室，见到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就问：“劳驾问一下，董宁是在这儿上班吗？”
“谁？”
“董宁，是个大四的实习生，才来没几天。”
那人摇头。
萧飞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摇头说不认识。有个人还以为她是东西丢了来追要赔款的，好心提醒她说：“小姑娘，要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就别费劲儿了吧。人员流动太大，你这么找是找不到的。”萧飞道了谢，不死心，又到外面去问快递员。
终于，有个人刚刚派件回来，问萧飞：“你说的是个大高个儿吧，本地的男孩儿，说话挺逗的，大学生还没毕业呢。”
“对对对，您认识他？”
“认识，挺好的一个孩子，勤快，也好相处。不过前两天被老板辞了。”
“啊？辞了？为什么呀？”
“好像是误了一天工，还跟人打架了，具体就不太清楚了。”
萧飞慌了：“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啊，他好像被人打了，那天倒是回集体宿舍住了一晚，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老板找去，然后就被辞退了。”说到这儿有人叫他，他跟萧飞说了再见就离开了。
萧飞更着急了。被打破了头，丢了工作，被心上人爽约，这一连串倒霉事搁谁身上都得消极一阵子。董宁当初认定这份工作是因为周琮，现在却因为她萧飞丢了这份工作。萧飞从来没这么唾弃过自己，觉得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
“不行，豁出去了，必须找到他。”萧飞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咬咬牙，拨通了董宁妈妈的手机。很快，那边接起电话：“谁呀？”
“阿姨，我是萧飞。”
“萧飞？”董妈妈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凛冽戾气，“你给我打电话干吗？”
“阿姨，好长时间没给您问好了，您身体还好吧？”
“甭兜圈子，什么事？”
“阿姨，董宁在家吗？”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别再找我们家大宁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大宁早考上清华北大了，至于跑到上海那种鬼地方吗？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工作了，你别打扰他了。”
“阿姨，我找董宁有很重要的事，就是关于他的工作的事。他回家了吗？”
“你省省心吧，我家大宁多少大公司抢着要呢，不用你操心他的工作。你管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萧飞还想多说几句，那边已经挂断了。也好，听董妈妈的语气，她并不知道新近发生的事，那么董宁肯定没在家里。那他会去哪儿呢？依他的脾气，也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静悄悄地回上海。萧飞攥着手机皱着眉沿着马路走，完全没注意身旁的路况，一辆电动车擦着她的胳膊飞驰而过，同时甩下一句话“走路不长眼啊，碰瓷儿怎么着”。萧飞灵机一动，去医院碰碰运气，董宁是要去换药拆线的，我就在那儿蹲点儿，不信等不到他！
倔脾气上来，萧飞直接就去了医院，问清楚了外伤换药拆线的诊室，她在外面的椅子上一坐，开始等董宁。她不知道有几分希望等到他，但是有希望总比没有强。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圣诞老人，这次却在心里默默恳求道：“白胡子爷爷啊，你心疼我一次吧，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礼物交换，只求让董宁出现，好不好？”
手机响了。
萧飞触电一样浑身发紧，来电话的却是戴安：“萧飞，我带了朋友过来打球，你却没在呀。听李超超说你工作时间跑出去约会啦？”
“戴总，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哥们儿失恋又失踪，我出来找他。”
“你可别去招惹失恋的人，不是当出气筒就是当临时替补。”
“不管当什么我都认了，只要能找到他就行。”
“听你这可怜兮兮的劲儿，有那么严重吗？”
“嗯，严重，很严重，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哎哟，这话说的。年轻人，别动不动就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相信你，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错，你就是太认真。”
“对他，我没法不认真……”萧飞说着话，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黑眼圈，带着点胡楂儿，几天不洗脸的样子，一改往日阳光灿烂的样子，颓废得不得了，正惊讶地看着她。
“萧飞，你怎么坐在这儿？”
“啊戴总，我以后再跟你说，我先挂了！”萧飞一把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拉住董宁，“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了大半天，打你电话又不接，我担心死了。”
董宁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他疲惫地揉了揉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颓？我都好几天没照镜子了。”
“我去你公司找你了，他们说你被辞退了，都怪我连累你。”
董宁毫不在意地说：“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公司非得说我无故误工，还打架，损害公司形象。辞退就辞退呗，既然价值观不同，我在那儿也没什么意思，早晚也是得走。这没什么大不了，我连协议都还没签，有的是好工作等着我呢。”
萧飞拍了拍董宁的肩膀，说：“你别怪我多事啊，周琮的事，我知道了。”
这次董宁倒显得很吃惊：“你知道了？”
“我找不到你，问她，才知道她去了香港过圣诞节。”
“哦。”董宁叹了口气，“她订婚了。”
“什么？”这次轮到萧飞吃惊，“这是什么节奏啊，前几天才答应和你一起过圣诞节，怎么就订婚了？”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她亲口告诉你的？”
“是。从医院回去后第二天，她约我见了一面。我当时还挺高兴的，以为毕业前总算能中个头彩了。哥们儿从初中追到高中又跨城市追到上海，有这决心的只有我一个吧。没辙。”董宁掏出手机，翻了翻，在周琮的朋友圈翻出一张照片，是个穿西装的圆脸男人，看起来像是做生意的。他指给萧飞看：“就是他，周琮的未婚夫，香港人，做房地产的。”
“好像万梓良。”萧飞忍不住笑了一声，后来又觉得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怎么看都跟周琮不搭呀，看起来有点怪。”
“他们认识没多久，好像是这男的公司投资拍电视剧吧，想买周琮的小说改编剧本，两个人一见钟情。”
“不都说女孩子找男朋友的标准都看自己的父亲嘛，大概这大叔跟周琮她爸一样是做生意的，她对商人有天生的亲切感。”
“我没想到结局是这样。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跟我关系不错啊，在上海读书的时候，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是几乎每个星期我们都见面都一起吃饭还一起看过电影，我总觉得我是有希望的，她只是还没承认我们的恋爱关系而已。”
萧飞偷偷撇了撇嘴，虽然没敢说出来，但心里忍不住嘀咕：老兄，你这自欺欺人的本领也太强了，这么多年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还什么都没发生，你还相信人家姑娘喜欢你，大头梦要做到哪一年啊。换成别人她早笑出声了，但这个傻瓜是董宁，她不忍心打击他。这一路走来，她太清楚这老兄在周琮身上花的心思。初中周琮刚转学过来那会儿，迷上了老北京大瓷罐子酸奶，她说跟上海那边的味道不一样，很爱喝。董宁把早餐钱省下来，每天一大早买好酸奶放到她课桌上。每天一罐，从不间断。天热的时候还好，天气转凉之后卖那种酸奶的就少了，董宁每天上学绕远路去找，照样买给周琮。直到周琮说“喝够了不想再喝了”，他才住手。然后酸奶就换成了苹果，还不是普通的苹果，是“蛇果”，那是市场上刚刚出现的品种，贵得吓死人，董宁每天买一个洗干净一大早摆在周琮课桌上。初三的时候年级按学生们的成绩重新分了班，周琮成绩最好，在一班，董宁在二班，一堵墙根本不是障碍，董宁仍旧每天送苹果，在一班学生诧异的目光里大摇大摆走进去，把苹果端端正正摆在周琮的课桌上，还压个纸条，肉麻兮兮地写一句“祝你今天好心情”“祝你月考顺利”之类的话，然后扬长而去。害得不知道实情的人偷偷问“这小子怎么每天跑咱们班来上供”。
现在看起来都是些孩子气的做法，但孩子的心向来最真最纯。萧飞总是没骨气地想，别说三年了，要是有男生给她连送三个星期的苹果，她都会感动地点头说“我愿意”。
到了高中，有一段时间，周琮的爸爸妈妈去外地办事，周琮放学自己骑车回家。不得了，董宁恨不得每天背着露营的大背包上学，里面装着雨伞毛巾外套以及修车工具。萧飞问他是不是疯了，他说他要当最“专业”的护花使者。后来那个大背包被董宁他妈妈强行留在了家里。然而不巧，有一天放学突然变天下了大雨，大部分同学都被拦在了学校。萧飞倒是有备无患，包里永远有一件小巧的雨衣。她正庆幸，董宁跑来说：“知道你有雨衣，快，借给哥们儿应急。”萧飞目瞪口呆道：“你有毛病啊，我的雨衣你怎么可能穿得上？”董宁笑说：“不是我穿，是周琮穿。她还有钢琴课，着急回家，你帮个忙嘛！”萧飞有点不情愿地说：“她自己怎么不来借？”董宁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笨啊，她哪儿知道你有雨衣，你这宝贝只有我知道啊。而且你不能告诉她啊，以后也不能，就说是我变的，哈哈！”说着不等萧飞答复，直接大大咧咧拉开萧飞的书包揪出雨衣来，嘴里喊着“哥们儿以后必有重谢”，跑去给女神献殷勤了。那天雨特别大，周琮穿着萧飞的雨衣非常温暖干燥地骑车回家了，董宁一手骑车一手打伞做了一次连自己都“护”不住的护花使者，萧飞则站在教学楼的大门口，看着大雨噼里啪啦在地面打出一阵阵水雾，觉得自己的心就是那一个个水珠，碎得荡然无存，自己守护了多年的一个个美梦都成了泡影。第二天，董宁买了一大包萧飞最爱吃的“拿破仑”小蛋糕给她，表扬她“舍己为人”。萧飞一块都没吃，而且从那之后再没吃过“拿破仑”，因为回忆沾染了苦涩，最爱的甜点也不甜了。
这么多年了，这些“孩子气”的小事一桩桩一件件，数都数不完，是萧飞的暗恋苦恋史，也是董宁的单恋热恋史。每次在网上看到类似“单恋算不算恋爱”这种话题，萧飞就把链接丢给董宁，而董宁连看都不看，只回一句“当然算，我就恋着呢”。他啊，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现在，看着失望颓唐的董宁，萧飞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屋檐下看着雨珠落地的自己。她太理解，反而不知道怎样安慰，因为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能成功安慰自己。
诊室里面的医生喊董宁的名字，董宁进去换药，很快就出来，网兜已经不戴了，用了块医用胶布把纱布粘在头发上，可又粘不牢，忽闪忽闪总像要掉的样子。董宁索性一把揪下来。萧飞急忙拦他。可是晚了，已经揪下来了，董宁随手把胶布丢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我这样子是不是根本没法见人？”
“没那么严重。”萧飞轻轻用手拨了拨他伤口旁边的头发，“医生怎么说？恢复得好吗？”
“伤口长得挺好，过几天可以拆线了。”
“那就好啊，年轻嘛，受点伤很快就痊愈了！”萧飞很义气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等你拆线了，哥们儿好好陪你喝一杯，请你吃烤羊腿怎么样？我在咖啡馆陪客人打桌球，小费可是领了不少啊！”
董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胡说，只能我请你，哪有你请我的道理。你还是学生呢，好好上课，别总跑出去做兼职。以前我总想着咖啡馆挺安全的没事儿，这下可让我开眼了，敢情咖啡馆里也有脑袋开瓢儿的危险！”说着就往外走。
萧飞赶紧追上去问：“你最近住哪里？我给你妈打电话了，你没回家。”
“什么？你给我妈打电话了？没说打架的事儿吧？”
“我哪儿敢说啊，就说找你问点事。”
“她没刁难你吧？”
“没有，阿姨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我是她儿子，还不了解她的脾气。”
“是我有错再先，她讨厌我是正常的。算了不说这个，你这几天住哪里？”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是三居室里的一小间，价格还凑合，我租了一个月。反正我也是要投简历找工作，这样方便点。我妈不知道我被辞退，还以为我在公司集体宿舍呢，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啊。”
“我能去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特别小，就一张单人床，一个电脑桌，以前租户留下的一个简易衣柜。我原本就没什么东西，能睡觉能上网就行了。年前估计没什么好的招聘会了，我等脑袋的伤好利落了，看不出来了，就回家住去。”
“董宁，你要答应我，”萧飞拽了拽他的袖子，“别因为周琮的事想不开。我妈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觉得还挺对的。我有难受的事儿就想这句话，心里会舒服点。”
“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因为失恋就自杀啊。”
“谁说得准啊，你居然不接电话，还挂断我的电话，这是史无前例的，真把我吓死了你！”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丧，怕传染你。”
“我不怕！”萧飞笑嘻嘻挽起董宁的胳膊，“别忘了咱俩可从小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啊，嗨的时候呢要一起嗨，丧的时候也要一起丧！同甘共苦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伴郎啊！”
董宁第一次发现萧飞其实挺漂亮的，脸虽然有点婴儿肥，不过眼睛弯弯的很可爱，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睫毛忽闪忽闪的，鼻子还皱巴巴的，像个小娃娃。那笑容特别有感染力，董宁也忍不住笑了，说道：“别提这事儿了，我怕你男朋友揍我。”
“别拿我寻开心了，哪儿来的什么男朋友！”萧飞的话刚说完，手机响起来，萧飞看来电显示是戴安，就接了电话说：“戴总，我找到董宁了，马上去店里工作。”
那头响起的却是晏景和的声音：“你怎么只想着工作，就不能想想我？快回来，我想你了。”
萧飞的电话漏音严重，萧飞看到董宁在听见晏景和的声音之后理解地笑了。她怕董宁误会，连忙问晏景和：“你怎么用戴安的手机打电话啊，你们一起在店里打球吗？”
晏景和却只是贫嘴道：“想你就给你打电话喽，才不管在哪里，用谁的手机。”
萧飞干脆直接挂了电话：“这个烦人精。”
“快去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董宁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不由分说把萧飞塞进车里。
萧飞扒着车窗往外看，董宁的身影越来越小，低声说了一句：“我是多想跟你一起浪费时间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