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以为是跟晏景和打球，却不是，他正坐在一边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大猫笑眯眯地咬它耳朵。那猫也乖巧，眯着眼一动不动享受晏景和的臂弯。
戴安和另一个美女刚打完一局。
“这是我超级闺蜜贝西西，听说我店里有斯诺克高手，一定要过来跟你切磋切磋，要不然她以为全北京城就她一个人会玩斯诺克。”
“拜托你实事求是行不行，明明是你非要拉我过来说给你的店捧场，不是我说你，戴安，你真丢份儿，创业创业的喊了好几年，就开这么一个破店。你也好意思带熟人来？我看你真是被那个姓马的灌了迷魂药了。”
“打球就打球，别说敏感话题，”晏景和插话道，“戴安现在是我的人了啊，别动不动就跟姓马的扯在一起。我不爱听。”
“哟，你还好意思说，这十年你死哪儿去了，你连马天越都不如。”
“还打不打球了？好不容易聚一聚，说点高兴的行不行？”戴安把球杆递给萧飞，“来，替我教训教训这个牙尖嘴利的妞儿。她刚才可是赢了我不少钱，你得替我赢回来。”
萧飞只觉这球杆有千斤重。
“你别把孩子吓着了！”贝西西转向萧飞，“别听她的，算起来输最多的可是我，这俩人合起伙来算计我，有晏景和在，你们戴总可是吃不了亏。”
“这话我爱听。”晏景和抱着大猫，笑得和猫一个样子。
萧飞看他得意的样子，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乱打电话搅和，她还能跟董宁多待一会儿，万一董宁真的相信他是她的男朋友可就糟糕了，据说人在失恋的时候要比平时敏感一百倍。
“你们玩吧，我要带着我的小安安去约会了。”晏景和起身要走。
萧飞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一直心心念念之前请他帮忙问旧房子拆迁的事，却不好意思打电话问。现在总算见到人了，可是怎么开口呢，人家没主动提，她就不好问，再者说，这样的浪荡公子哥儿心里千千万万的花花事还记不清呢，怎么会记得她这无名小卒随口提起的一件事。还是别抱希望了。她刚动放弃的念头，晏景和倒是主动到了她面前，一开口就没个正行：“小飞飞，你有神马（什么）话想对我说？”
萧飞真想说“我有个嘴巴能给你抽一下吗”，当然不能说，只好敷衍了一句说：“你的猫好漂亮！”
“好眼力！这是我的‘肚兜儿’，来，问个好！”晏景和抬起一只猫爪子跟萧飞握手，萧飞无可奈何伸手跟它握了握，嘴上说着：“肚兜儿你好啊，你家主人可好啊，他的病彻底好了吧？”
“还是小飞飞懂得关心人。”晏景和朝旁边的衣架努努嘴，“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外套？”
萧飞规规矩矩把外套拿过来，谢天谢地他不再穿那件刺眼的“果粒橙”羽绒服了，而是一件质地上乘的羊绒大衣，虽然还没看到他穿上的样子，但是能想象，凭他的身材穿上必定玉树临风的。哎，别用“空有一身好皮囊”来贬低人啊，真有好皮囊，再可恶的人也会讨喜三分。
“还有包。谢谢！”
萧飞心里骂道：“不能一起说吗，可恶。”把包递给晏景和，他却不接。“打开。”
萧飞疑惑地打开。
“外面夹层有张名片，是给你的。”
萧飞按照他说的，摸出一张很素简的名片，用纸很考究，却没有成堆的头衔，只简单地写了人名、律师事务所名字、工作电话和工作地址。
贝西西探头过来瞧了一眼：“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案子，把他都惊动了？”
萧飞看看贝西西，又看看晏景和，愣了。
晏景和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依旧抱着猫，应了一句道：“我不认识普通的律师啊，只认识他，萧飞家有点麻烦，让他帮着咨询咨询，这点儿忙他能帮的。”
“小妹，你有福气了。”贝西西拍拍萧飞肩膀，“晏公子这么舍得帮你，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一大半了。”
“这是谁啊？”萧飞反倒有点害怕。
“你家拆迁不是有纠纷嘛，去找他。我已经帮你联络好了，下周他刚好在北京，没有要紧的事要处理。你抽空给他打电话，他随时恭候。”
“好大的面子。”贝西西夸张地鼓掌。
戴安也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名片，扑哧一笑：“萧飞，你还真是有福了。”
“这是大律师吧？我可请不起，我就是想省钱才让晏景和帮我问问的。”萧飞更紧张了。
“不用花钱，晏景和他老爸每年给他的钱够修一座庙了。”戴安和贝西西一起笑。
“走了走了走了。”晏景和放下猫，穿好衣服，然后很绅士地帮戴安披上大衣，“我们去享受二人世界了，你们姐俩玩吧。萧飞，赢她，千万别手软，看见她那包了没？上午才装进去一大笔现金，都给她赢过来！”
看着戴安、晏景和、肚兜儿一起离开，萧飞忍不住向贝西西八卦道：“戴总和晏景和……在一起了？”
贝西西正拿着小镜子补妆，一下子笑出来，说：“连你都知道他们俩的孽债？”
萧飞本没奢望更多花边新闻，这下子兴致全被调动起来了。“难道有好长的故事？”
“够长，少说也有十年了吧。”
“啊，完全超越马总。”
“马总？”贝西西摇摇头，“戴安就是容易一见钟情。在她眼中，马天越就是她一见钟情的真命天子，而我们圈子里都觉得马天越一定是给戴安下了药，她才被迷得神道道的。”
“嘿嘿，我也觉得应该有个更好的人对戴总好。”
贝西西警觉地看了一眼萧飞，笑说：“更好的人？比晏景和好？”
萧飞笑嘻嘻，不说话。
“他俩这段公案啊。”贝西西叹了口气，“算了，以后有机会你问戴安吧，我是说不清楚。不过现在他俩还没怎么着，今天晏景和他新家酒窖刚建好，让戴安过去参观。看出远近厚薄了吧？第一批观众，只戴安一个，我想当个电灯泡都当不上！”
萧飞笑了笑，心说晏景和鬼点子还真多。
总算是安静下来，贝西西和萧飞开始打球。贝西西的球果然打得不错，稳健又刁钻，每一次出手总能给萧飞留下不小的障碍。萧飞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摸清了她的路数，就越打越放松，渐入佳境。两个人的分数始终咬得很紧。贝西西忍不住问：“小姑娘打得果然不错，专业学过？”
“没有，就是野路子，瞎玩。”
“瞎玩能玩到这个水准已经很不错了，家里有人会玩吧？”
“我家是开台球厅的，从小见得多了，跟着打两把。”
“私人会所吗？”
“哪有啊。”萧飞苦笑，“就是台球厅，胡同里小混混或者逃学的学生经常玩的那种。”
“哇，现在小混混和熊孩子们都改玩斯诺克了吗？”
萧飞就猜到谈话会朝着这种方向发展。一直以来，所有来打球的人听说萧飞的球技是“路边摊”学会的，都会一副惊叹的表情。也不怪他们，斯诺克球桌大，规则多，一局时间又长，很多小台球厅都没有。当初她家也没有，是她死磨硬泡向妈妈许诺一年不要零用钱才添置了一张斯诺克球桌。说起来，还跟周琮多少有点关系。
初一那年周琮请同学去她家参加“生日趴”，那是萧飞第一次参观“豪宅”。女生都聚在一起沉醉地欣赏周琮从国外带回来的各种新潮服饰、化妆品和CD，男生大多数都被活动室的“台球”吸引了。周琮的爸爸耐心给他们讲解游戏规则和技巧，萧飞非常好奇，挤过去听。那是萧飞第一次接触斯诺克，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台球桌还可以这么大”。有原本的台球底子，她很快上手，当场就跟周琮的爸爸玩了一局。她还清楚地记得周爸爸说的那句“这小姑娘很有天赋啊”。还从来没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过她。她家开台球厅，她会打台球，这在大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周爸爸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她“有天赋”。这是萧飞第一次被人如此深刻地肯定，董宁迷上周琮这件事曾让她信心全无，而周爸爸这句肯定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
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将这么多的“第一次”串在一起，萧飞总觉得自己在嫉妒周琮的同时又生出些许感恩之心。如果没有她的出现，萧飞不会懂得董宁在她心中居然是那么重要，她也不会学着越来越宽容地接纳再铁的“哥们儿”也会分离的事实，当然，有了分离才有了珍惜，这些曲折让萧飞品尝了更丰富的人生百味。周琮出现之前，萧飞只是萧飞，一个像男孩子一样敢骂人敢打架自诩独当一面的假小子；周琮出现之后，萧飞甚至开始审视自己的性别，学着怎样做“女孩”。好吧，到如今她也没学会，比如，她永远也学不会撒娇，学不会依赖，学不会显示自己的软弱以博取同情和帮助。但是她渐渐了解，女孩敏感，女孩包容，女孩真的成熟起来之后会用柔韧的身心安抚一切。她再不说自己是“假小子”，她会对着镜子里越来越漂亮的自己骄傲地说“我是个很棒的女孩”。这一切，都是拜“情敌”所赐。
至于斯诺克的技术，多少也是拜“天赋”所赐吧。萧飞学会打台球之后并没有影响学习成绩，这多少让妈妈放宽了心，也就没有对她沉迷斯诺克太多干涉。萧飞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那张球桌上，店里有客人，她就站在一旁偷师，看别人怎么打；店里没客人，她就自己动手，或者找人来“免费”玩。家里那台破电视黄金时间都在播妈妈爱看的肥皂剧，但是只要有台球比赛，她软磨硬泡也要磨着妈妈看体育频道。萧妈妈起初反对她沉迷这种“男孩子玩的东西”，但是后来觉得她不跑出去“野”，也不像其他女孩子似的整天想着穿衣打扮早恋追星，只是喜欢打球，那就打吧。最夸张的时候，萧飞在网上整晚看国际比赛的重播，看了就亢奋得睡不着觉，自己跑去打球，妈妈都以为她走火入魔了。萧飞最骄傲的是自己练成了职业选手的“一杆穿瓶”绝技，就是随便拿一个饮料瓶子倒在球桌上，萧飞一杆可以精准地穿进瓶口而不触动瓶子。萧飞最怀念的就是那段沉醉地练球的时光，心里没有董宁，没有“失恋”的痛苦，只有不断进步的球技和越来越精准的杆法。时光从来不曾愈合伤口，是人自己努力才能长出新的健康细胞。
董宁偶尔周末的时候跑去打球，发觉萧飞技艺突飞猛进，会拍着她肩膀说“哥们儿不得了啊，这是要当专业球星吗”，只是玩笑，并不知道她真有专业选手一样的痴狂。而萧飞，喜欢让董宁看到她的优秀和进步，喜欢听他的夸赞，喜欢球局过后两个人一起跑去冷饮摊上喝冰镇汽水。萧飞有个习惯，喜欢要个纸杯加些冰块，把“北冰洋”汽水倒进去喝。连汽水带冰一起喝到嘴里，然后咯嘣嘣把冰块嚼得脆响，特别过瘾，特别爽。而董宁每次看她这样嚼，都会关切地说：“别嚼啦，当心把牙嚼坏了。”可是下一次，萧飞还是会嚼，他还是会说。
那段时光是萧飞独享的秘密，不曾告诉任何人，包括董宁。有人说，暗恋的女生会不知不觉变成暗恋对象那样的男生，这是很多“女汉子”的来历。萧飞说不准自己是不是这样，细想想，董宁打球的样子很酷，沉稳，冷静，面无表情，赢球之后又会像小孩子一样摆剪刀手。她在球桌上是什么样，她不知道，因为看不见，但是她每每打出一个漂亮的球，都希望身边有董宁，只是这希望多半都落空。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
萧飞脑子里想了太多往事，手里的球杆就有点不听使唤，贝西西赢了第一局，笑着说：“头三出没好戏，你这是先让我尝点甜头，以后慢慢收拾我？”
“没有没有，我一时大意了，下一局要全力以赴。”
“有心事！”贝西西喝了口水，“你来之前戴安跟我们说啦，你翘班跑出去找失踪的男朋友，是不是？什么情况啊跟我说说。”
“哪儿有那么夸张。”萧飞心里埋怨戴安多嘴，“是一个哥们儿，刚失恋，又丢了新工作，心情不好，我怕他想不开，过去劝劝。”
“我才不信有这么铁的哥们儿。不用问，一定是哥们儿相称，背地里暗恋人家多少年。”
萧飞这个郁闷，还能不能有点秘密啦，她怀疑自己脑门儿上是不是写了“暗恋狂”三个大字。“看来暗恋真是件全世界都知道、唯独暗恋对象不知道的事儿。”
“还不是傻。有心事不讲明白，自己闷着。”
“我也没想闷着，不是一直没机会讲嘛。”
“你们认识多少年？”
“十八九年吧。”
“啊？”贝西西低头弯腰正要开球，听萧飞说出“十八九年”顿时站直了，“青梅竹马呀，那还犹豫个什么劲儿，你也不怕憋出癌症来。”
“小的时候吧没觉得这是喜欢，就是一起玩，连个性别意识都没有。后来朦朦胧胧知道喜欢他了，还没机会说，人家就有了喜欢的人，还死心塌地追了十年，我根本没机会。”萧飞摇摇头，“不说了不说了，打球。”
“还有心思打球呢，快去表白，耽误你的大事这罪过我可担不起。”贝西西直接就收了球杆，还把萧飞的杆也夺走，“我替你们戴总做主了，今天给你带薪假，任务就一个，把属于你的男人夺回来。”
萧飞哭笑不得。网上说，如果你知道想去哪里，全世界都为你让路。这句话到了萧飞这里，简直能改成，如果你知道想得到谁，全世界都为你做媒。难怪戴安说这位是她的超级闺蜜，脾气真是一模一样，提到爱情两眼放光，追男人绝不心慈手软。
“顺其自然吧，现在他状态特别不好，我想陪着他他都赶我走，这个时候表白简直是自取其辱。”
“我倒不这么看。谁会拒绝别人的喜欢呀，尤其是你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男人都死要面子，赶你走是怕你看见他最狼狈的样子。越是这时候你越要给他点儿精神动力让他快点儿找回男子汉的尊严呀。你不需要追问结果，只要告诉他，他对你来说很重要，这就足够了。”
“行吗？”
“当然行啊。有话别憋着。”贝西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人生最怕‘来不及’。”
萧飞好奇追问了一句：“你错过谁了？”
“那倒没有。我不是玩暗恋的人，但是认识一个。他喜欢一姑娘喜欢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机会，后来终于有机会了，又憋着不肯说，想尽办法兜圈子，后来差点儿没命了，才肯表白。”
“这么夸张，结果呢？”
“还行吧。”贝西西一笑，“命保住了，人也留住了，快结婚了，也算是否极泰来。”
“真好。”
“所以我说啊，一辈子太短，守住眼前，谁知道明天会撞见什么鬼。”
萧飞被逗笑。
“别笑啦傻丫头。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回家参加派对了。今天平安夜，你快去表白吧，圣诞老人会给你惊喜的。”
“啊？今天不是23号吗？”
“你没事儿吧？”贝西西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咱还没热恋呢智商就降到零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能记错。”
“糟啦，我一直以为今天是23号呢！”
贝西西叹了一口气，说：“就当是圣诞老人帮了你吧，把我丢在这儿给你当闹钟。走走走，翘班吧，去找帅哥去，去浪漫去。”
贝西西先一步离开，萧飞真想像她说的那样跑去找董宁，却有点犹豫。今天过节，虽然天还没黑，店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李超超和后厨的人忙得恨不得飞起来。萧飞在里面陪戴安的贵客打球，李超超是不敢打扰的，现在贵客走了，她开始催促萧飞了：“妞儿别愣着啦，2号桌要埋单，3号桌要下单。”
萧飞的肉身在埋单、下单，心早就飞到了家里。她老早就给董宁准备了圣诞礼物，偏偏把日子记错了。该打。这可怎么办。现在跑回家去拿礼物然后约董宁出来一起过节？还是先约董宁出来过节然后明天早上补送礼物？或者今晚就算了明天一大早打扮成圣诞老人带着礼物去找董宁？可是这时候去租圣诞老人的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呀。萧飞急得抓耳挠腮。平安夜啊，客人最多啊，不到凌晨是关不了门的。可是现在这么忙，请假离开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啊，李超超会杀了她的。
五点，六点，七点……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萧飞的话在肚子里都快发酵了，终于寻了个机会说出口：“超超，咱们今天几点打烊呀？”
“我请示过老板了，老板说，今天过节，晚关门，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李超超并没有显出疲惫，而是很兴奋，“不过老板说，今天加班，按三倍工资！你这个兼职也是！”
萧飞却笑不出来。三倍工资也买不到和心爱的人共度平安夜的浪漫啊。
“要是人不太多的话，我可不可以先走啊，加班工资我不要了。”萧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你要去过节？跟那个快递小哥？”
“呃……就算是吧。怎么样，行个方便吧？”
“萧飞，你觉得合适吗？白天你就跑出去不见人影，回来了一小会儿，现在又想早退。你应该心里清楚，你虽然名义上是兼职，马总可是给了你不低于全职的工资。你这么随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得起马总吗？”
“当我没说吧。”
不擅长求人，这是萧飞的短处。而且今天她觉得自己实在理亏，就不敢再开口。可是，她盼圣诞节盼了很久了，现在连周琮这唯一的“障碍”都没了，不能错过这大好机会啊。不行，无论如何都要约董宁出来，全天下都知道她暗恋“快递小哥”了，要是让这故事一直有开头没结尾，她自己都不答应。于是想了想，偷偷抽空给董宁发了一条信息：“今天我加班，可能要过十二点了，哥们儿你能来接我吗？”
董宁很快回复：“怎么那么晚？太不安全了，我去接你。”
萧飞抱着手机偷偷笑，对不住了，我撒了谎，也不算完全撒谎，只是为了见到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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