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书,是很渴望有课外活动的,因为那时的课外活动就是玩儿,豪华一点儿的是去公园玩儿,朴素一点儿的是回家玩儿。上大学以后课外活动增多,甚至正课不上也跑去参加,比如听什么讲座,比如看什么内部电影,还比如尾随一些文学爱好者参加文学活动,朗诵诗,或者谈些高深莫测的话题。那时大学里的文学爱好者之多,我根本都排不上号,只能尾随。
自从离开校园,课外活动这个词就被封存了。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重新进入校园,重新有了课外活动。所以写下这个题目时,我是有几分自豪和愉悦的,所以罗嗦几句。
来美之前,我给自己设计了很多活动,恨不能把美国的各种活动都见识一下。但来了之后发现,只能顺其自然了,一来我的主业还是教学,二来我没有车,不可能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关于车,我在一篇专门的随笔里写了,此处不赘。
李老师倒是很替我考虑,一发现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都要跑来问我,去不去?我若说不方便,他马上会说,你不用考虑车。比如某一天他就打电话给我我:想参加市长竞选的晚宴吗?我要去,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我一听很稀奇,立即答应去。
去了才知,这个晚宴的全名叫哥伦布市市长助选餐会,由哥伦布的亚裔(以中国人为主)举办。其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自助餐,今年11月哥伦布市要改选市长了,原来的市长希望能连任,就需要选民支持。或者反过来说,选民想通过这样的助选餐会,表达对原任市长的支持。
作为一个哥伦布的老市民,李老师给我介绍说,以前哥伦布华人很少,几乎不参政。这两年开始比较积极主动地参与和举办一些社会活动了,比如亚洲节,中国节等。尤其亚洲节,影响很大,这个我会另写。这次的助餐会也是由华人主办,另有菲律宾人,越南人等参与。大约一百多人。所谓助餐会,就是大家以捐款的方式一起吃顿饭,所得款项用来帮助市长竞选。此次助餐会的标准是每人25美元(我那25美元李老师代交了,我也没客气,因为以我的身份,跑到那里去助选哪一个都不合适。我只是能旁观)。
助餐会在一家中国餐馆举行,装饰很有中国特色,有舞台,台上的墙面镶着很大的龙飞凤舞的图案,中间是个红双喜。大概是方便客人们在这里举办婚礼或者生日宴会等喜宴吧。
我粗粗算了一下,一百来人的话,可募集资金2千多美元,最多3千,3千美金能干什么?也许不在于钱多钱少,主要是以这种方式造一种舆论吧。据我所知,美国竞选总统时,对赞助的数额都有控制,每个个人的赞助费不得超过2万美元,以免用这种方式贿赂。但公司企业等集团是可以多给的,所以我们会看到那种美国电影,某大公司操纵政府什么的。呵呵。不过,我还是感觉太少了,这么大动静,才募集这么点儿钱。但李老师告诉我,这个活动之于市长的意义还不及之于当地华人的意义,因为这表明华人也开始参政了。
而且这仅仅是一次助餐会,以后还会陆续不断地有的。果然,一个月后,李老师告诉我,又有一个华人助选餐会举行了,这次参加的全部是华人企业家,标准是每人两百美金。我这才替市长大人释然了。
助餐会开始了,在开场白之后,一个矮矮的,年纪约六十左右的华人走上去讲话,李老师介绍说:他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鲁教授,鲁教授同时还是亚洲节的创始人之一,是一个热心社会活动的人。
跟着市长上台了。个子很高,尤其站在鲁教授边上显得更高,是个黑人,但显然不是正宗的那种黑人,已经混血了,在美国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也许是第二代第三代黑人。市长看上去五十多吧,头发已经比较少了,戴了副黑边眼镜儿,穿黑色西装。他还带着他的儿子一起来的,儿子看上去13岁左右,小小少年。不知为何不带夫人?也许场面不够大?市长简单地讲了一段话,估计是谢谢大家支持他,他会努力工作之类。然后鲁教授又讲话,然后又有另一个选民讲话。我感觉和我想想的差距很大,没有竞争对手,也没有反对派,吃吃喝喝,歌舞升平。
在他们轮番讲话时,大家开始取食物吃饭。助餐会是自助餐,当然是中餐,有米饭炒菜,有饺子,还有春卷。可惜我胃口有限。草草吃饱,便开始在会场里转悠,拍照,观察。
有如下细节值得一记:第一是入场的门口,只有一个很简洁的白色牌子,上面写着:助餐会由此去。没有其他任何标语横幅。很务实。第二,每个人进门前,取一张名片那么大的不干胶,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贴在胸前,方便大家彼此认识。我觉得这个国内可以借鉴啊,把白纸改成有颜色的纸就更好了(后来听说中国已经有了)。第三,会场里几乎没有一个年轻人。我说的年轻人是指二三十岁的那种(不然李老师会说,我就是年轻人);不知是他们对政治不感兴趣,还是没时间?第四,会场几乎都是华人,却听不到人说中国话。看到满眼华人说英语,感觉像在举行英语大赛。
市长讲完话后,很多人跑去跟他合影。搞得他不停地放下刀叉站起来,饭也吃不好。当然他很有耐心,这个不意外。稍有意外的死,他索性跟选民一起唱起卡拉OK来了。即使是作秀,也值得表扬。
把所有过场做完后,市长就提前走了,当然我们也走了。
就在这次助餐会上,确定了我的第二次课外活动。
在我四处转悠时,我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在跟李老师热情地说话,并拿出资料什么的给他看。李老师拿到后马上告诉我,这位女士是菲律宾人,他们夫妻组织了一个小型乐队,周末要演出,邀请他去欣赏,李老师考虑到我,就多要了一张票。
我有点儿犹豫,因为我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跑去听音乐会,有点儿装。加上那个固有的原因,我要去,又得麻烦李老师接送。
李老师看我不积极,煽动说,那个音乐会,一般人参加都是要自己买票的。她给我的是邀请卷儿。
我一看有便宜可占,马上表示去。
那天天气非常晴朗,我们5点半从学校赶过去,到6点阳光还刺眼。7点半离开时,一眼看到了美丽的晚霞。
演出在一个小区的小型超市里举办,一边是超市,一边是小餐馆,可以吃自助餐,餐厅里有一块场地,可供乐队演出。每位客人的餐费是15美元,一边吃,一边听音乐。
这对夫妻挺有特点,男主人是美国人,老师,女主人曾经是,他们各自离异后相遇。因为都热爱公益事业,是在亚洲节上相遇的。可以说公益事业是他们的媒人,助人为乐是他们的婚姻基础。现在,女主人已经辞去工作,专职做公益事业了。
他们的乐队以菲律宾人为主,也有美国人和其他族裔的人。不以盈利为目的,就是自娱自乐。我真挺羡慕他们的,我要是会什么乐器,也希望能加入这样的乐队,生活一定会丰富很多。
我们进去时,先看到男主人。他过来和李老师打招呼,他们显然已经很熟悉了。过了一会儿,女主人化完妆走了过来,我一看,比那天漂亮很多。看来化妆还是很有效的。
六点办,演出开始了,所有的曲目我都陌生,我只能感觉到它们时而缓慢忧伤,时而快速热烈。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忧伤的。因为那种快节奏的热烈的曲目,让我有些晕眩。我一边听,一边四处打量,超市真的很小,大概就几十平米,货架上大多是菲律宾食品调料什么的。门口还挂了几件菲律宾服装。在哥伦布的中国人才一万,菲律宾人想必更少了。也不知这超市的生意如何。
客人在不断地进入,进来就先买票。有菲律宾人,有黑人,也有不少白人。在我们左边的一个长条桌上,就全部是白人青年。我们右边则是一家四口,父母带着两个孩子,父亲是典型的黑人,母亲是菲律宾人,他们的两个孩子更像父亲一些。黑黝黝的,眼睛很大很亮。我很想给他们拍照,又怕冒犯。所以一边听音乐一边纠结,不时拿眼睛去瞟他们,引起了那个小男孩儿的注意,他也开始不断瞟我。忽然想,我看着人家稀奇,人家看我不是也稀奇吗?
很快,就有客人起身,随着乐曲慢慢地跳起舞来,不是交谊舞,就是很随意地跟着节奏扭动的自由舞蹈。最让我感慨的是一个中年女性。她好像腿脚不便,加上身体也胖,走路很慢。但却是第一个站起来跳舞的。我甚至很难用跳舞来形容她,她没有跳,就是慢慢地随着乐曲摇摆着身体,但却很有韵味。想象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能歌善舞。
后来又有年轻人加入了,气氛一下活泼热烈起来。我暗自想,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在这一点上改变自己了,若要让我在这样的场合起来舞蹈,我宁可去厨房帮他们洗碗。
所以,不能加入乐队,对我来说根本原因不是我不会某样乐器,而是我没有一颗奔放自由的心灵。
一边听音乐,一边取食物进餐。仍是自助餐,但菜是菲律宾菜。很遗憾我不习惯,不知菜里放了什么佐料(感觉是某种香草),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我只好放弃吃菜,吃了一点烤肉,吃了一点白饭打发晚餐。
好在精神上的晚餐很丰富。
一个小时后我们打算离开。毕竟我们都不是音乐爱好者,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见识一下。见识过了,我们就准备撤离。我注意到李老师拿出支票,写下了30美元放在桌上。我问,我们拿到的不是邀请卷吗?李老师说,虽然如此,还是不好意思。
应该不好意思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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