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痛,是无药可救的。因为,它会随时随地地复发。
有些人,是爱而不得的。因为,彼此的身边,始终没有空缺。
有些爱,是无法诉说的。因为,说出来会更卑微。
薄凉的脑子有些混乱。
刑嘉茉。刑嘉嵩。苏凝。苏嵩。
多么显而易见的关系啊!可是,她不曾发觉。
不是她不够聪明。只是,她早已将刑嘉茉定位成自己尊重的长辈,于是忽略了这个重要的线索。
所有的人,都杵在原地,谁也不敢吭声。谁也不知道薄凉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是,薄凉什么也没说,咬咬嘴唇,转身跑开了。
她一夜未归,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娱乐头条都是:某著名企业家的多角情感纠纷,为己私欲摧毁女儿幸福。
正文大抵是说:该企业家爱上社会关系复杂的某年轻女子,不惜放下身段,大肆追求。不仅不计较此女子涉嫌金融诈骗、偷窃、犯毒等各种犯罪行为,并且大方地帮其前男友还掉上百万的高利贷。更离奇的是,企业家的女儿失踪两年的男友,居然就是此女子的弟弟。而失踪的原因正是与此女子及企业家的恋情有关。
文章的旁边还附有韩秋景儒雅端庄的照片。
这张照片曾经登过知名杂志《商界》某人物栏目,而现在,却贴上充满桃红色的暧昧的标签。
报纸上的故事是这么活色生香地写的。所有的人也都是这么沸沸扬扬地传的。
其中前因后果,扑朔迷离。旁人,只是做各种不同版本的猜测。事情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最为了解。
韩家附近,到处是等待着的记者。谁都想得到当事人确凿的答案。
失踪了一夜的薄凉终于面色苍白地溜进了自己的家里。她的手一直攥着一张报纸,紧紧地,想捏碎一般。
韩秋景疲惫地摊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也放着一份报纸。
见了薄凉,只问:“回来了?昨晚去哪了?”
薄凉,并不回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韩秋景,读出了报纸里的几句话:
“与左渊相恋五年的苏凝之所以再未出现。是因为,她用回了本名——刑嘉茉。
她与过去彻底了划上了界限,成为自己的弟弟的女朋友的父亲,韩秋景的女朋友。
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韩秋景抬抬眼皮,没有否认,淡淡地说:“你都知道了。”
是的,薄凉知道了。
苏嵩之所以会突然失踪。是因为,他需要成全他的姐姐和自己的父亲。
苏凝之所以跟父亲在一起。是因为,她需要生活,为她自己,以及爱的左渊,还有亲爱的弟弟。
父亲之所以对自己去“哎哟”大为光火。是因为,他知道了左渊和苏凝的关系。
左渊之所以将饮吧转给了凌暮光。是因为,他需要赎回一个男人的尊严,来偿还苏凝的情债。
自己之所以会被绑架。是因为,左渊在朋友的怂恿下借了高利贷。那些高利贷找不着他,只得利用她来要挟苏凝和父亲。
左渊之所以一直不能现身。是因为他无法面对所有的人,亦是因为绑匪被警察抓了,余党却在四处找他。
而苏凝,她之所以会不辞而别。是因为,她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亏欠的人太多。尤其是韩秋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得到幸福,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有的谜底都像涨潮的海水一样,迫不及待地涌在薄凉面前,几乎将她淹没。
难以呼吸的疼痛。
苏凝走时,对她说,终有一日她会得知所有的真相。
可是,现在,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么多令人纠结叹息的事情。
韩秋景一直沉默着。
薄凉显然没有感觉到他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也许,她亦因愤怒而失去了理智。
于是,她向她的父亲质问道:“你一早知道苏嵩是茉姨的弟弟,你早知道他离开的原因,甚至,是你逼他离开的,对不对?”
“你恨我,所以,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报社,所以,我才成为今天的头条了,是吗?”
当韩秋景这样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薄凉的心,突然之间冰凉彻骨。
她没有想到一直爱护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伤害甚至冤枉自己。
她不作解释,却怨恨道:“这样说,爸爸,你是承认你的自私,让我失去了美好的初恋和两年的光景了吗?刑嘉茉那样的女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韩秋景不能听见任何人说刑嘉茉的不是。
他有些失控地站起来,吼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你所谓的偏执?你用它伤害了身边所有的人。我,嘉茉,还有苏嵩。是,我什么都知道。我不说,只是不想失去我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你明白吗?”
薄凉不明白。
她不知道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他们的想法又为什么这样肮脏。
她本没有去恨所有的人。
在她和茉姨相处的日子里,她感觉得到茉姨是多么用心地照顾自己和父亲。
她也理解父亲隐瞒了真相。
而左渊,始终是她心里的大哥哥。
可是,父亲却认定是她出卖了他,这让她很心寒。
她不想解释,昨天是因为看见有人鬼祟地待在门外而追了出去,甚至为此差点再出车祸。
她也不想解释,昨天是摸到线索,去另一个小城寻找茉姨,奔波了一夜,却没有一点收获。
她什么也不想说,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出了家门,再也不想回来。
韩秋景挫败地跌在沙发上,双手埋在头发里,眼睛红得像只忧伤的兔子。
事情的发展超出他所料,似乎越发不可收拾。他与薄凉的误会越来越深,甚至到了水火不溶的地步。
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离是非稍微远一点。
韩秋景想着,又打开了手机。
“对不起,我收了别人更多的报酬来写你的新闻,但对于夏薄凉的身世,以及你让我查的关于你亲生儿子的真相,我会遵守约定,绝口不提。”
这是那个记者发来的信息。
其实,韩秋景是知道不关薄凉的事的,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初恋”饮吧。
客人不多。左箐坐在吧台上擦杯子,见薄凉进来,哼了声算打了招呼。
这气氛,感觉有点不寻常。
薄凉有些纳闷,便对着沈轻忧,扬了扬眉毛。
沈轻忧两手一摊,耸耸肩。
薄凉一眼瞥见她面前的报纸,便知晓怎么回事了。她不动声色地坐下,要了杯奶茶。
左箐却忍不住了:“连自己的爸爸都出卖了,还连累了这么多人。夏薄凉,我看错你了。”
薄凉愣了。她没有想到左箐也会这样误会她,下意识地回道:“我没有。”
“你不用解释了。那个记者亲口透露,是当事人的女儿爆的料。更何况,你也有理由,不是吗?”
“是哪个该死的记者这样胡说八道?”
说完这话,她一转身,看见了站在门口像雕塑一样沉默而严肃的苏嵩。
他的手里,也握着张报纸。
薄凉想开口说什么,却深知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苏嵩攥紧了拳头,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每一步都那么艰难而沉重。他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举起了自己的手:“其实,你恨我,还有我姐姐的,是不是?”
薄凉清晰地读懂了苏嵩眼睛深处的难以置信的仇恨与悲伤。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
店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没有人敢开口说话,连音响里的音乐在此刻都恰巧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接而,有碎片溅在地上的微小的声音,在这样凝重的氛围里,都显得格外刺耳,令人心悸。
可是,薄凉没有受伤。
苏嵩再恨她,还是舍不得伤害她。
所以,他的拳头落在了左箐擦过的玻璃杯上。
破碎的渣滓,已扎进他的手心里,血便涌了出来,旁人看了,触目惊心。
可是,他丝毫不在乎。
伤害自己,就是对薄凉最大的报复。
他再没有去看薄凉一眼,握着受伤的血淋淋的拳头,擦过满脸泪痕的她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离开。
心,像那支打破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薄凉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如果连苏嵩都放弃她了,那么,即便全世界误会她,又有什么要紧?
她环望了下整个店里。那些人,也正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努力了很久,终于挤出了一个微笑。
她对沈轻忧说:“他一定恨死我了。”
沈轻忧心疼地看了看她,却连一个拥抱都没有给她,便跑出去追苏嵩了。
薄凉顿了顿,又对左箐说:“瞧,音乐又响了,《love of my life》。真好听。”
左箐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
薄凉知道,如果她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真的会失去所有的人了。
她决定去找这混蛋记者。
辗转许久,才拿到联系方式,却意外地得知,这名记者,今日凌晨猝死在家里。
关于韩秋景的新闻稿,是在他临死前十几分钟,用E-MAIL传到主编的信箱里。
这消息,让薄凉错愕的有些透不过气。
她不相信这是场没有预谋的死亡。可是,警察暂时没有任何线索去调查真正的死因。
于是,便有谣言说,是韩秋景为了报复该记者,买凶杀人。
一时间,关于韩秋景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地袭来。
薄凉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众人讨论时那副心照不宣的暧昧的神情,格外心疼起父亲。
被误解被冤枉的滋味,她懂,并且正在经历。
她在报纸上看到那名记者的照片,他的脸这般的陌生,明明不是那一天在“初恋”里被她发现的人。
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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