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不会再见到凌暮光,再不会来“哎哟”,却没有想到,在她无处安身的时候,可以收留她的,只有这个载满她回忆的地方。
可是,她不能对乔安坦白。所以,她骗乔安,在外地。想一个人静一静。
乔安问:“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对了,这几天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薄凉转而问起乔安。
“哦,包被偷了,手机和身份证,钱包都丢了。才补回来。”乔安这样解释。
薄凉应了声,没有再追问。她看了看凌暮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便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空气有些尴尬。薄凉,低头一口一口地吃双皮奶,直到见底,终于停留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凌暮光又递上了一盒,终于问出口。
他显然是知道薄凉所有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开口问她事发经过,而是结果。
薄凉摇摇头。
“你不介意的话,你住我那吧。”他顿了顿,然后说:“我可以住在店里。”
薄凉仍然摇摇头。即便她不介意,乔安和悦舞,也会介意。
她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
她始终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人。也许是因为逃避,也许只是说服自己平静地面对他。
凌暮光想了想,说:“你等等。我出去下,就回来。”说完,他拿着包,起身出门。
薄凉没事,便坐在柜台里,玩电脑。
她看到桌面上一个放照片的文件夹,她忍不住地打开。
她本以为是他和悦舞的照片,却没有想到,都是很旧的照片,很久远的时光。照片上的凌暮光还是个青涩的孩子,还一脸幸福地偎依在父母的身边。
而从照片的背景来看,是一座很气派的像宫殿一样的别墅。想来,他家,原是比薄凉家更富裕才是。可是,凌暮光从没有提过。
她看到后面一张照片的时候,有些愕然。
那是她在小镇上住过的房子。有些年岁的破旧的平房。她原以为,这是凌暮光在去看她时随手拍下的,却没有想到,照片的日期,却是2001年9月19日。
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写道:“这是父亲在破产后留给我唯一的礼物。”
薄凉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这唯一的礼物,他却毫不吝啬地借给了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他帮忙租的房子。他料定,若是说实话,她一定不会接受。
凌暮光,似乎比她想象中,更细心。
接着,她看见了一个女孩子的照片,约莫比凌暮光大三四岁,很漂亮,眉眼之间,又有几分相似。薄凉想,这应该是凌暮光的姐姐吧?
她不确定,继续看下去,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女孩的结婚照片。
令她震惊的是,那个新郎,长得和乔安几乎一摸一样。薄凉有些慌张,她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男子的脸,试图,找出一点点区别。然后,她发现,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乔安的眼角,没有痣。
她看了看,新郎的名字,叫,林桅安。
薄凉突然明白,凌暮光为什么那么讨厌乔安了。从那一夜的梦呓看得出,凌暮光,真的恨透了这个叫做林桅安的男人。
他到底和凌暮光有什么瓜葛呢?薄凉,很想知道。
她刚想翻凌暮光的电脑,找到更到的蛛丝马迹时,店里突然涌进了一批人。她赶紧关了电脑,起身,招呼起来。
那些常客真的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所以,都围上来,嘘寒问暖起来。而他们最关心的是,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薄凉抿着嘴,只笑,却不作答。
便有人问:“为什么都不见你们来店里?悦舞不来就算了,你也不来。”
“哦,是吗?”薄凉错愕。
“是啊,听说她被人骗财骗色了,挺惨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薄凉更加错愕。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她有没有出事,你都不知道吗?”那些人继续追问着。
“我真的不知道!”薄凉的心里突然一阵烦闷,她忍不住,大声了起来。所有的说话声都在她的话音里沉寂起来。没有人再敢说话。过了半晌,有人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们,只是担心你和悦舞。”
“对不起。”薄凉平静下来,小声地说,然后,转身擦掉眼泪,给调饮料。
她不知道悦舞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害怕她出事。她怕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她和凌暮光,如果是这样,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想等凌暮光回来,问个清楚,可是,凌暮光,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她有些担心,走了出去,想去四周找找看。
然后,她一转弯,看见了,他抱着悦舞,便冲了过来。
薄凉来不及多想,他刚刚突然出去,是不是因为悦舞,便赶紧上前帮他托了一把,平稳地将悦舞放在包厢的沙发上。
她这才看清,悦舞的手腕缠绕着纱布,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薄凉,有些心疼,才几月没见,悦舞已经憔悴成这样子。
难道她是想自杀吗?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薄凉满脑子的疑问,却什么也没能问出口,就只好站在一旁,看凌暮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悦舞,心里很不是滋味。
悦舞渐渐苏醒,她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了薄凉。她将头,固执地偏向了另一边,泪却慢慢地滑下来。
看样子,她并不想见到薄凉。
薄凉有些尴尬,她低声对凌暮光说:“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凌暮光从后面追上来,塞给薄凉一个信封,说:“拿着,要小心照顾自己。”
薄凉接过来,厚厚的一叠钱,两万块的样子。
原来,他刚刚是为了取钱给自己。她“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去客套,或者弄清一些事实,彼此都这样疲惫,连谈话都懒得继续。
韩秋景涉嫌杀害一名中国籍男子而被警方审讯的新闻,再一次上了娱乐报刊的头条。
那些曾猜测他买凶杀人的老百姓,大抵是觉得自己成了神探,所以,像中了彩票一样亢奋。
接到电话的时候,薄凉正在宾馆煮牛奶。她慌乱地拔掉插头,就跑向派出所。
可是,警察不让她见韩秋景。
她央求着,哭着,也没有人搭理她。
她蹲下来,头埋在膝盖里,不敢看整个天昏地旋的世界。
这一次,她真的慌了神。她害怕父亲有事。她不能失去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男人。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她一惊,蓦地抬起头。
是乔安。
“乔安,乔安。”她站起来,着急地说不出话,只一遍一遍地叫着乔安的名字。
乔安知道薄凉想说什么,他拍拍她的肩,说道:“没事的。警察只是怀疑叔叔有杀人动机。他们在那名记者的通话记录中发现了叔叔的电话,而且,有查到记者勒索过叔叔的迹象。”
“那,我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问完话吧。我相信叔叔是清白的。”
薄凉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父亲被勒索的事情,父亲也从没有提过。按照父亲的个性,他怎么会被人要挟而不反抗呢?若真的是这样,他会不会有可能做出……
薄凉不敢想下去。
她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父亲呢?
她甩甩脑袋,坐在派出所的门口,和乔安一起等父亲出来。
韩秋景出来的时候,看见薄凉,一扫被审讯许久的疲惫,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
薄凉看着陡然苍老了好几岁的父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酸,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半晌,她才发现,和父亲一起出来的人,居然是阮主任!
她纳闷地看了看父亲。
阮主任便笑了:“没想到吧?我和你父亲可是老战友了!那天晚上,我们刚好在酒吧喝酒。所以,我来给他作证来了。”
薄凉听他这么说,心定了下来:“这么说,爸爸没事了!”
韩秋景叹口气,看了看乔安,又看了看阮主任,半晌,说:“我也希望,真的就没事了。”
薄凉打算陪韩秋景回家。
阮主任便说:“既然你们父女俩没事了,薄凉,要不,你搬回家住吧?”
没等薄凉开口,韩秋景便说:“让她先住外面吧。乔安,你搬来跟我住一阵子。”
乔安点点头。
薄凉愕然。她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小小的失落。顿了顿,她拔腿便跑开了。
乔安想追,韩秋景拦住了他,平淡地说:“随她吧,我们回去!”
薄凉一时半会回不了家,一直住宾馆太奢侈。她想了想,决定租套房子先住下再说。
于是,她在墙上找了些租房信息。
大抵是因为她只肯月付房租,很多房东都不愿再接受看房。薄凉拨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适合的房子。
她只好自己印了些求租信息,贴在墙上,又在网上发了帖子。
几天之后,终于有人打电话给她。
简单地询问之后,她与对方确定了看房时间和地点。
那小区,恰巧在她学校的附近。
于是,从网吧出来。薄凉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房东,却吓了一大跳。
居然是阮主任!
她跟着他去看房子,然后拿钥匙,办手续,一切顺利。
阮主任离开的时候,突然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就将就着在这住些日子。一切会过去的。”
薄凉的鼻子突然就酸了,心里悲凉一片。
她没有想到,唯一可以理解她的人,竟然是这个没有多少交集的学校领导。
她趁父亲不在家,从家里装了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打算搬到新家里。
临走时,她看到茶几上放的乱七八糟的食物。吃了一半的方便面以及拆了几乎未动的饼干。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
虽然她有些生父亲的气,却还是无比心疼他。
她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做了些食物放在冰箱里。
她写了张便利贴,贴在父亲的房门上。
“爸爸,你好好保重。等弄清事实之后,我会回来。”
韩秋景很晚才冲出记者的包围,回到家,他最近被这些事伤透了脑筋,夜夜喝得顶醉。
看到薄凉留的字条,他深深地叹口气。
然后,他接到阮主任的电话,他叹口气,说:“麻烦你了。帮我好好照顾薄凉。”
薄凉没有请任何人帮忙,就这样,自己布置好了新居处。
这不是第一次一个人住,所以,对薄凉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
只是,那时,她身边有个默默帮助她的凌暮光。而,现在,她只有自己。
她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收拾好房子,累得摊在床上,脸也没洗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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