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将一切丑陋的真相都搁浅在这个季节,越是想遗忘,越是铭记在心。
原来,二月那么伤。
她躲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哭了好久,好久,然后,打开水龙头,把所有的浮在脸上的伤痕都冲洗干净,再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坚韧地微笑。
此刻,乔安温柔细腻的安慰,在她眼里都贴成了虚假的标签。可是,她装作什么都未察觉。
凌暮光到了薄凉的家,按了门铃,却没有人应。他打电话给薄凉。
薄凉这才想起,自己一时心急,竟忘记告诉凌暮光,她去医院的事。
她不想让他与乔安碰面,便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晚一点再说,好吗?”
凌暮光猜到乔安在旁边,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薄凉搁下电话,对乔安说:“我先回去了。爸爸麻烦你照顾,如果他醒了打电话给我。”
“薄凉,叔叔现在病了,你不回家住吗?”乔安生恐她跟凌暮光住久了会出状况,竭力劝她回来。
“不了,等到爸爸的允许之后再说吧。”
说完,薄凉疲惫地拿起自己的包,离开了。
她没有回住处,而是打电话给陈韦鸣律师,约在他的办公室见面。
薄凉还是个孩子,不懂拐弯抹角,便径直问:“我爸爸为什么要立遗嘱,为什么还要算上乔安一份?这不合逻辑啊!”
陈韦鸣微笑着,却很有距离:“韩小姐,这属于韩先生的隐私,我不能告诉您。”
“我是他的女儿,也不能知道吗?”薄凉气极。
“韩先生交代过,谁也不能说,包括您,韩小姐。”陈韦鸣依旧含笑着,言辞之间却没有半点商量。
“为什么?”薄凉不死心。
“因为,您并不是韩先生的亲生女儿。”
生活中已经有太多的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可是,没有什么,再比这条消息更能震撼薄凉的心。
“怎么可能呢?爸爸这么疼我。”
“是真的。韩先生的太太,不能生育,所以才领养的您,那时您还小,所以,没有印象。”
薄凉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起小时侯的事。
所有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像海盗船一样,飞快地旋转,却理不清,剪不断。
这世界太荒谬了!
一直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到头来,与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所以,他宁愿相信一个从小被他援助的乔安,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吗?
那么,从前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薄凉真的不知道了。
所有的事物都在她的眸子里模糊起来。她看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
从陈律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头昏欲胀,便直接打车回家了。
也许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令她措手不及,爬上五楼的时候,薄凉就感觉自己支撑不下去了。
来不及按门铃,就倒在了地上。
凌暮光等了好久,等不到薄凉回来,有些着急,打她的电话。
手机便在门外仓促地响起。
凌暮光疑惑地打开门,看见躺在地上的薄凉,心一紧,连声喊道:“薄凉。薄凉。你怎么了?”
薄凉昏昏沉沉之中,感觉有人用力地将自己抱起来,轻巧地放在了床上。
她再一次听到熟悉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她闭着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
凌暮光拿一条热毛巾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地说:“不要哭,无论如何,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看见你落难,我就会来救你。在小镇上,抱起你去医院的时候,我就想,你需要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
薄凉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孩,熟悉又陌生。这些年,在她身边,又不在她身边。她甚至才注意,他有着女孩般水光滟滟的眸子,这么久,他依旧这般温柔地看着自己。
“凌暮光,为什么,生活这么伤。”
“凌暮光,为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凌暮光,这世界,突然之间,好像天翻地覆了。”
“凌暮光,为什么,即便这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却还是你待在我身边?”
凌暮光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的悲凉的口吻让他心疼,他将手指覆在了她的嘴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他覆下身子,轻声地说:“因为,我爱你。”
然后,他移开自己的手,将自己温热的唇覆在薄凉冰冷苍白的唇上。
温暖的吻,甜甜的吻,清冽的吻,誓言的吻,真实的吻。
凌暮光的初吻。
夏薄凉的初吻。
所有的事物都这样静止下来。薄凉的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任何芜杂的声音。
柠檬草的味道,她在凌暮光湿润的气息中安定地睡着了。
薄凉醒来的时候,一眼瞥见了卧在地板上的凌暮光。
一惊,转而想起昨天夜里他缠绵的一吻,脸“嗖”地绯红绯红。
睡了一整夜的沙发,她感觉腰有些痛,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没想到,失了重心,跌在了凌暮光的身上。
她的脸更加通红起来,心也不安分地跳动着,偷偷地瞥一眼凌暮光的脸,却没有想到他的脸也是一片云朵。
她羞涩地拍了他一下,嗔怪道:“醒了还装睡!”
可是,凌暮光并没有笑着睁开眼睛,只是哼了两声,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薄凉这才有些慌,再仔细看看,摸摸他的额头,这才意识道,他不是害羞,而是发高烧!
大抵是因为怕薄凉冻着,于是,凌暮光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而他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冻着才怪!
薄凉试图将他挪到床上,却使出浑身的劲来拖不动沉沉的他,只得进他的房间,打算拿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却一弯腰,看见凌暮光搁在桌上的照片。
是那张悦舞抵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情意绵绵的画面。
薄凉拿起照片仔细地看了看右下脚的时间。不正是凌暮光一夜未归的日子吗?
她的心里,抽丝剥茧地疼了一下。转而,轻轻地放下照片,拿着被子出去了。
“傻瓜!不知道进房间拿被子吗?”
她将被子盖在凌暮光的身上,准备换条热毛巾时,凌暮光醒了。
他有些迷糊,眯着眼睛看了看薄凉,便抓住她的手,直叫着她的名字:“薄凉。薄凉。”
薄凉的泪就流了出来。
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爱哭鬼的眼泪,总是流也流不尽。
是眼睛太干涸了吧,所以要不停地用水来湿润一下。
凌暮光炙热的手心一直熨烫着她的一根一根蜷起来的手指。
“既然有了悦舞,为什么,又要对我好呢。让我这般放不下你,不能爱你,不能恨你。凌暮光,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
她喃喃地说,抽出自己的手,将退烧药和热毛巾一起放在了凌暮光的手里,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清醒过来的凌暮光,未从薄凉突然之间的冷漠之中回过神,吃力地爬起来,不停地敲她的房门。
靠在门旁的薄凉早已泪不成语,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微笑着,打开了门。
“有事吗?”
“薄凉,你……”凌暮光欲说还休。
薄凉继续微笑着:“凌暮光,忘记昨天晚上的事吧!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吧!”
“发生的事,怎么可以当橡皮擦擦掉呢?”凌暮光想说,那是自己的初吻,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也没什么啊,接吻而已。我想,你和悦舞也该熟练了吧?反正我和乔安,我和苏嵩早就练习了多少次了!”薄凉的心又不自觉地恨起来,于是,她唯心说出了这般轻佻的话,显然,是刺痛了凌暮光。
他像只受伤的狮子,满眼通红,一步一步退出了薄凉的房间,“砰”地一声,狠狠的,用力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的目光停驻在那张照片上,恍然明白了薄凉突然之间的转变。
他愤怒地将照片揉成了一团,紧紧地捏在手里,想要捏的粉碎了似的,然后,砸在了垃圾桶里。
他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久久的保持着愤怒的表情。
“林桅安。”他充满恨意地读出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力一般。
总有办法,可以让他受到制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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