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梦-南苑打猎谋政事 养精蓄锐削三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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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南苑,又称“南海子”,是元、明、清三个封建王朝,在北京城南建起来的一座著名的皇家苑囿。

    应该说,南苑的形成,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和水文条件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南苑坐落于永定河冲积扇的前缘。

    历史上,这一带方圆百里地势低洼,泉源密布。潴以碧海,湛以深池。北有凉水河、小龙河,南有凤河,清流潺潺。一亩泉、苇塘泡子、团泊、五海子、卡伦圈等湖沼,波光粼粼,四时不竭,汪洋若海。

    明永乐年间因紫禁城北面有海子,后来叫积水潭,所以就把城南的这一道地区叫南海子了。又因为南海子是上林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明朝末年,就已经把南海子叫南苑了。

    由于这一带地下水源十分丰富,草木生长茂盛,为獐、鹿、雉、兔、麋鹿、黄羊以及狼、狐狸等野生动物创造了良好的生存和繁衍条件。所以,自古以来南苑就成了离紫禁城最近的狩猎场了。

    南苑之所以成为元、明、清封建王朝的皇家苑囿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它的形成与我国北方少数民族的游猎活动有直接关系。尤其是北京逐渐成为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国都后,为了满足封建帝王巡幸游猎和训练兵马活动的需要,这座历史上著名的皇家苑囿也就应运而生了。

    这正是:

    南苑车声穿碧柳,

    西山驰道夹青槐。

    南苑的历史,可以上溯到辽代。

    早在中世纪初叶,西辽河上游一带的契丹族迅速崛起,建立了大辽王朝。

    辽会同元年(938年)得燕云十六州,升幽州为“南京”,成为辽代陪都之一。城方二十五里,设“南京道”,称“南海幽都府”。

    大辽王朝经常在南京近郊进行渔猎活动,“放鹘、擒鹅”,时称“春捺钵”。同时,“阅骑兵于南郊”,训练兵马。

    大辽王朝在南京附近进行渔猎活动的范围很广。东至潞县(今通县),东南至阴县(今通县境内),西至延芳淀、燕京城南郊等地,是辽主进行渔猎活动的主要地区。

    冷兵器的古代社会,一年四季的打猎有着不同的叫法和打法,约定俗成的是春蒐、夏苗、秋狝、冬狩。

    金贞元元年(1153年)海陵王诏:“改燕京为中都,定为国都。”

    金海陵王为了满足自己的游乐需要,“禁中都捕射兔”。而海陵王却经常带着近侍“猎于良乡”、“猎于南郊”。

    金章宗为了游幸的需要,在中都城南曾建了一所行宫。金章宗承安三年(1198年)正月,“以都南行宫名建春”。金章宗曾还经常到大兴县黄村镇南天宫院一带进行射猎活动。

    金章宗时,还将近郊划分为若干“围场”,分拨给诸位王爷射猎,“明昌元年二月丙申,遣谕诸王,凡出猎毋越本境”。“承安二年十一月甲辰,冬至有事于南郊。乙巳,以薪贵,敕围场地内无禁樵采”。而且设鹰坊,“掌调养鹰鹘(海东青)之类”供帝王渔猎使用。

    这可能就是北京地区最早出现的皇家苑囿的雏形了。

    元代的时候,由于蒙古族历来重视骑射,更把这一带当做游猎和训练兵马的重要场所,并开始营建苑囿,时称“下马飞放泊”。

    “曰下马者,盖言其近也。”

    下马飞放泊“广四十顷”。那时,大都附近还有柳林海子、北城店飞放泊、黄埃店飞放泊等。

    元朝统治者还规定:“大都八百里以内,东至滦州,南至河间,西至中山,北至宣德府,捕兔有禁。”把这一带开辟为供元朝统治者游幸、飞放之所。

    元朝的皇帝打猎已经打出了花样:“冬春之交,天子或亲幸近郊,纵鹰隼搏击,以为游豫之度,谓之飞放。”

    所谓飞放,就是封建帝王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到湖沼纵放名雕“海东青”擒杀天鹅、大雁的狩猎活动。

    这种活动源于辽代的“春捺钵”。

    元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春正月辛卯“立上林署,秩从七品”。元至大元年(1308年)立鹰坊为仁虞院,当年秋七月“筑呼鹰台于州泽中,发军千五百人助其役”。元至治二年又在柳林海子建行殿,以备临幸。

    元朝时在下马飞放泊堆筑晾鹰台、建幄殿,“城南二十里有囿,曰南海子,方一百六十里。海中殿,瓦为之。曰幄殿者,猎而幄焉尔,不可以数数至而宿处也。殿旁晾鹰台,鹰扑逐以汗,而劳之,犯霜雨露以濡,而煦之也。台临三海子,水泱泱,雨而潦,则旁四淫,筑七十二桥以渡,元旧也。”

    经过一番营建,“下马飞放泊”已经初具规模,成为元朝统治者大都城南的皇家苑囿。

    明成祖朱棣于永乐五年(1407年)三月,诏改元上林署为上林苑监,“设良牧、蕃育、林衡、嘉蔬、川衡、冰鉴及典察左右前后十署。”

    永乐十二年(1414年),又下令扩充元下马飞放泊,四周筑起土墙,开辟了北大红门、南大红门、东红门、西红门。并命名曰“南海子”,使之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皇家苑囿。“南海子在京城南二十里,旧为下马飞放泊,内有按鹰台。永乐十二年增广其地,周围凡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丈。中有海子三,以禁城北有海子,故别名南海子。”

    明朝统治者在南海子里大兴土木,先后修筑了旧衙门提督官署和新衙门提督官署,以及关帝庙、灵通庙、镇国观音寺等。

    “明宣德三年十一月,命太师英国公张辅等拨军修治南海子周垣桥道。七年八月,修南海子红桥等闸。”

    明正统七年正月,修南海子北门外桥。

    八年六月,修南海子红桥。

    十年正月,修南海子北门外红桥。

    十二年六月,修南海子北门大红桥。

    天顺二年二月,修南海子行殿大红桥一,小桥七十五。

    到了明正德五年(1510年),又以“上林苑虽育养禽兽供御之所,亦先朝以时狩猎讲武之地,不可废也”为由,对南海子进行了修缮。同时,明朝统治者还在南海子里修建了二十四园,派海户千余守视海子中的獐鹿雉兔。“每猎则海户合围,纵骑士驰射于中,所以训武也。”

    经过历代明朝统治者大规模的修葺,南海子已经成为明代北京城南一座风光绮丽的著名皇家苑囿。苑中奇花异果,嘉树甘木,百草绿缛,群卉芳菲,禽兽鱼鳖,丰殖繁育。诗人们赞誉南海子是燕京十景之一,其名曰“南囿秋风”。

    明成祖定都北京以后,每年都要在南海子进行合围狩猎、训练兵马。明英宗、武宗、穆宗等也常率文武百官出猎南海子。“天顺二年,上出猎,亲御弓矢,勋臣、戚臣、武臣,应诏驰射,献禽,赐酒馔,颁禽从官,罢还。正德十二年,上出猎。隆庆二年三月,上幸南海子。”不过,到了明隆庆年间,南海子因年久失修,已日渐衰落,“榛莽沮茹,宫幄不治”。新昌戴九玄《南海子》诗中写道:

    城南海子四十里,大狩禽物此中是。

    树木环植周以垣,日获雉兔奉至尊。

    内官监守但坐看,四垣崩圮禽物散。

    树木斫卖雉兔空,白日劫盗藏其中。

    南海子围墙被卢沟河水冲溃崩圮,苑中的树木也被盗卖,禽兽也因失去了栖身之所而四散奔逃,一派凄凉败落的景象。

    满清入主中原以后,顺治帝下令把南海子作为皇家苑囿重加修葺,名曰南苑。在明朝南海子围墙的基础上重新推筑后,新辟五门,连同明代的四座海子门一共九座。正南叫南红门,东南叫回城门,西南叫黄村门,正北叫大红门,稍东叫小红门,正东叫东红门,东北叫双桥门,正西叫西红门,西北叫镇国寺门。还先后在南苑修建了几处行宫、庙宇。

    康熙初年,设奉宸苑管理南苑等处事务。南苑设郎中一人,员外郎二人,主事、苑丞等二十七人,掌南苑之门禁。南苑有旧衙门行宫、新衙门行宫、南红门行宫、团河行宫,有德寿寺、永慕寺、关帝庙、宁佑庙、元灵宫等寺观,以及晾鹰台、双柳树等苑内名区。经过数十年的精心营建,南苑中湖沼如镜,林木葱茏,鹿鸣双柳,虎啸鹰台,生机勃勃,与北京西北郊的“三山五园”遥相辉映。

    南苑郎中等专职官员及一千六百余名海户管理南苑事务,后又添设巡守南苑九门和四面围墙的官兵,安设了南苑庄头、苑户、果户等,制定了完整的规章制度。

    为保护南苑内的珍禽异兽,满足皇宫大臣围猎和供奉内廷的需要,清廷除严禁百姓涉足南苑射猎,还采取了很多措施,其中主要的是经常在苑内栽种树木,限制开垦地亩,以及经常清除南苑内危害珍禽异兽的食肉动物,如鹰雕、狼、狐狸等。康熙皇帝批准了内务府的上奏:凡在南苑内打得皂雕、虎斑雕、芝麻雕等,每只赏银一两;后又奏准,南苑内打得狼一只,赏银五两。而且康熙皇帝为清除南苑内“狼暴”,每年冬天在南苑围猎时,都要把狼、狐等食肉动物列为主要捕杀对象,称之为“打狼围”。

    由于采取了这些积极措施,对南苑内的珍禽异兽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南苑内草木葱郁,百鸟翔集,珍奇的麋鹿在这里迅速繁衍。

    康熙皇帝每次于南苑行猎合围时,其他野兽不算,仅围中的麋鹿就达到几百头。由此可见,当时南苑内的麋鹿数量已是相当可观了。

    南苑不仅作为封建帝王游猎之所,而且经常在这里举行盛大的阅兵活动。

    顺治十三年开始,规定每三年举办一次。主要地点在西红门内杀虎台和南大红门北面的晾鹰台两处。

    康熙十二年,阅兵南苑,圣祖擐甲,登晾鹰台。检阅完毕,命树侯台上,亲发五矢,皆中的;复骑而射,一发即中。

    康熙结识了纳兰性德以后,来往日益频繁。

    有一天,康熙一早就打发一个小太监来叫纳兰。纳兰纳闷,因为康熙昨天曾说今天事忙,不必他去了。

    到了御书房,康熙正在更衣。

    纳兰一见康熙的衣服,就道:“陛下,今日可是要打猎?”

    康熙笑道:“是啊,今日朕去南苑是保密的,只要容若随行前往。近日容若在宫中烦闷,正好和朕一起去散散心。”

    纳兰立刻道:“草民荣幸。可是,陛下,今日不是还有政事要处理吗?”

    康熙哈哈大笑道:“朕的‘政事’,就是让容若陪着去打猎啊!咱们旗人最喜爱的娱乐,就是打猎。朕一早就听说,容若数岁即善骑射,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

    纳兰微笑,小桂子立刻奉上衣物,为纳兰换过。

    来到御马房,康熙道:“朕许容若先挑。”

    纳兰看御马房中的骏马,必然都是好马。其中有一匹周身漆黑如墨、只有额头一点雪白的马,名为“黑星”,甚是惹人注目,但纳兰心知此马必是陛下御用。再看此马旁边,是一匹与之相反的,周身雪白的一匹,名为“雪花”。虽不如那匹黑马,可也知是难得的良驹。

    纳兰故意牵过了那匹“雪花”。

    康熙大笑道:“容若聪明,不过太小心了。如果喜欢‘黑星’,朕也舍得割爱。”

    纳兰笑道:“良驹必择良主,‘黑星’草民无福消受。”

    康熙道:“容若此言让朕舒服至极。就把‘雪花’赏给你吧。”

    两人上马,后面紧跟着小桂子和几个贴身侍卫,一溜烟地赶往南海子。

    一出宫,康熙兴致大增,对纳兰道:“容若,你看此处之人,都是朕的子民。”

    纳兰微笑不语,心中想道:若能让他们富贵和乐就更好了。

    一会儿的工夫,马队飞奔到了南海子。康熙道:“前日听说,南苑里的麋鹿越来越多了。今日且看,朕与容若谁更善骑射!”

    两人策马急奔,康熙大声道:“猎场之上无君臣,容若可不能相让啊!!”

    纳兰点头,两人寻找猎物踪影。不知不觉地奔出了很远。

    转了好久,都没有看到麋鹿的踪迹,两人高兴之余,不免有一丝遗憾。

    来到一处高地,康熙忽然停住,极目远望。纳兰也停在旁边,与康熙一同远望。

    康熙问道:“容若知朕此时在想什么?”

    纳兰回答:“如此大好河山,陛下自是要登高远望才看得真切。”

    康熙转头看纳兰,目光深邃、悠远。然后,说道:“悠悠山河,知朕者仅有容若一人而已。”

    纳兰不觉心中一动,低下了头。

    康熙依然遥望远方,道:“河山大好,却难以抵御风吹草动。子民众多,却难以抵御人心动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要平稳,就要保证水的流畅。朕常想,为何天下的百姓不能人人都安居乐业?为何美丽的土地不能永远安详稳定?朕眼前的子民虽然安居乐业,但远在南方的,北方的,西方的,南方的呢?天下财富,半耗于三藩啊!”

    纳兰见康熙自言自语,词不搭意,一时不解,仔细想了想,大吃一惊。

    然后,他定了定神,想着康熙此话,心中更是佩服,感慨地说:“陛下能为国为民,实乃我大清之福。战争虽然能给百姓带来短期的煎熬,但这是为了长久的安宁而付出的细微代价啊!请陛下不要犹豫了!草民虽毫无建树,但愿为陛下的撤藩盛举尽犬马之劳!”

    康熙转头看着纳兰,一时间天地无色。只有这个人,才是他的知音。

    “容若。”康熙轻声道,“答应朕,别离开朕行吗?如有一天,容若你离开朕,朕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纳兰不解地看着忽然柔情的康熙,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道:“陛下何出此言,只要陛下喜欢,天下有才之士必会趋之若鹜。”

    康熙叹气道:“朕读汉人的诗,有一句话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对吗?”

    纳兰脸微红,低下头道:“此句用来形容的事物不适于草民。”

    康熙看着这样的纳兰,良久良久,一丝奇异的感情,油然升起。

    这一天,纳兰回家,父亲本来要找他问话。可纳兰刚到父亲房里,父亲就被人叫走了。这个巧合,正合纳兰的心意。他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地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宿无话,纳兰清早起床,准备吃完饭就进宫去。

    到了饭厅,父亲明珠正在用饭。纳兰忙上去请安,又问:“阿玛身体可好?”

    明珠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道:“这几天,你陪在皇侧觉得如何?”

    纳兰道:“陛下雄才伟略,是个明君。”

    明珠又默然了一会儿道:“你觉得陛下待你如何?”

    纳兰心中奇怪,道:“陛下待孩儿很好,很平易。孩儿与陛下相处也觉得十分开心。”

    明珠竟然长叹一声,满脸悲戚。纳兰更觉不解,问:“阿玛,出了什么事吗?是孩儿这两天得罪了陛下而连累阿玛吗?”

    明珠摇头,低声喃喃道:“恐怕,今后阿玛我也要依仗你了……”

    纳兰没听清楚,明珠也无意重复,胡乱吃了几口,道:“你快点吃,早点去陪陛下去吧!”然后明珠离去,表情很是黯然。

    纳兰心中疑惑,以为明珠只是失意于官场,也不以为意。

    吃过了早饭,纳兰依约前往。

    到了宫门,门口太监显得客气异常。纳兰还是到了御书房中等候康熙。

    差不多中午了,康熙才回来,见了纳兰,显得很高兴,但眉宇间难掩疲惫。

    纳兰请安后问:“陛下因何事烦恼?”

    康熙微微一笑道:“见到容若朕稍感安慰。”然后又微笑问道,“容若猜朕因何事烦恼呢?”

    纳兰也微笑道:“陛下已定削藩之心,难道陛下已经下诏了吗?”

    康熙叹了口气道:“朕怎敢轻易下诏,只是问寻,群臣就已惶恐不已。看来三藩这些年虽人不在京,但在京做的功夫却比得上京里任何人。”

    纳兰点头道:“想来也是。但削三藩之事刻不容缓。”

    康熙也同意,道:“朕心里十分明白,朕这些年已经开始部署削弱三藩兵力。可是……唉!”化为一声叹息。

    纳兰见康熙一脸愁容,心中也颇为难过,想了想道:“陛下,有没有想过诸一破之的方法呢?”

    康熙一听纳兰似有良方,忙命小桂子关门放风。自己则与纳兰并坐,道:“容若有何良策请讲!”

    纳兰说:“虽有三藩,陛下可曾想过,三藩之力其实并不相同。”

    康熙点头道:“自然。”

    纳兰道:“三藩彼此相顾,千丝万缕。但只要找到线头,再难以理顺的丝线也不在话下。”

    康熙想了想,忽然微笑道:“容若好聪明的头脑。朕不得不佩服。”

    纳兰一笑以谢,康熙又道:“今朕与容若相谈中,可否确立削藩之法?”

    纳兰见康熙兴致高昂,且纳兰本人也正属意报国、贡献才智,便与康熙细谈削藩之法。

    政治,居然也能联系感情?只是,因政治而维系的感情,还是感情吗……

    回到宫中,康熙见纳兰的猎物中有几只野鸡,就道:“你随朕去一趟慈宁宫,太皇太后最喜食此物。”

    纳兰道:“草民去见太后,可能不合适吧。”

    康熙笑道:“容若何出此言!这是你的猎物,难道还要朕冒名吗?”笑毕,康熙又严肃地低声道:“朕把藩王之事禀告太皇太后,老人家极力赞成容若之见,何不趁此时……”

    纳兰会意,与康熙向慈宁宫走去。

    孝庄太皇太后是少年康熙的精神支柱,在漫长的夺权斗争中,康熙的信心很大程度来源于太皇太后。

    康熙先进去,不一时,一个宫女把纳兰带入房中。

    纳兰请了安,太皇太后用她轻柔的语气赐了座。纳兰偷去看她,愣了。太皇太后如此的美丽端庄,养尊处优的生活带给了她闲雅高贵的气质。但是,无论有多么安静的仪态,都不能掩盖她一双无比精明的眼睛。

    太皇太后看着年轻俊雅的纳兰,笑道:“你就是明珠的儿子啊,明珠好命,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公子。”

    纳兰谦虚一番,太皇太后又道:“谢谢你猎的野鸡,也劳烦万岁爷记着哀家的口味。凭这点,就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纳兰微微一笑,太皇太后的声音虽然柔和,语气也亲切,但是她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纳兰。纳兰知道,太皇太后在用自己的方式评价他。好个精明的女人!

    康熙道:“今儿朕带纳兰公子见太皇太后,还有别的事,就是上次朕提到的……”

    “不忙。”太皇太后打断康熙的话,对着纳兰笑道:“今儿先不谈此事。纳兰公子,哀家听皇上说你这次的会试考得好啊。明珠大人的教育功不可没。等殿试结束,公子就可为朝廷效力了,敢问可有属意的职务?”

    是试探吗?纳兰看着太皇太后没有传到眼中的笑容,道:“回太皇太后,草民参加殿试,只为天下苍生。至于职务,高官不是草民所欲,厚禄更不为草民所齿。草民只希望能为百姓造福,能帮助陛下成为能为天下黎民真心爱戴的君王。”

    太皇太后“呵呵”笑着,纳兰看时,太皇太后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锐利多疑了。

    康熙也看出端倪,就立刻不失时机地说道:“太皇太后,纳兰公子并非奸佞,也并非一般的官宦家族贵公子。是朕最贴心的朋友。朕希望太皇太后不要怀疑纳兰公子。”

    太皇太后用眼角瞟了康熙一眼,微笑又严肃道:“万岁爷此言断然不可张扬!”

    康熙笑道:“太皇太后过虑了,朕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然后又看着纳兰道:“容若,太皇太后喜欢你的猎物,还不快让太皇太后赏赐些!”

    康熙知道纳兰不喜,只是出言调节而已。纳兰看康熙的眼色,心中明白,微微地笑了。

    这一切都看在太皇太后眼里,太皇太后心中微微有种担忧。两个还可以说是孩子的人,有太多的智慧和能力,也有太多的心事和潜在的威胁。

    康熙又提出削藩之事,这次太皇太后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直到此时,纳兰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敬重这个深宫中的女人。太皇太后聪明果断,冷静心细,是个既有智慧又有谋略的精明能干的角色。

    因为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大力支持和建设性的意见,当晚,康熙就确立了削藩之法,与纳兰商量明日就下诏。

    纳兰也觉得时机几乎成熟,但太皇太后却道:“万岁爷切莫焦急,削藩之事关系着大清命脉,除了还要再多计议几次外,还要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另外,万岁爷可知道,朝中大臣和全国各地的官府意下如何呢?黎民百姓意下又如何呢?要知道,只有得民心者,才可得天下啊!”

    康熙听后,低头不语,思量一番后,立刻对太皇太后作揖道:“太皇太后明鉴,朕得太皇太后,就距得天下不远矣。”

    太皇太后微笑着,爱怜地抚摩着康熙的头发。

    纳兰在一边看,心中居然也升起孺慕之思来。想着自己的寂寞,看着康熙的家庭温暖,差点掉下泪来。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心中酸楚,道:“都是可怜的孩子。生在我们这样的皇族王室和贵族之家,也不是什么好事。”说罢,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摩纳兰的头发。

    纳兰终于流出泪来。

    康熙见此情景,也有说不出的心疼,就一把把纳兰的手抓住、握紧。

    纳兰抬起头,接触到了一双无比温柔的眼睛。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年轻人的样子,暗暗地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大清国的富贵强盛之梦,就靠皇上和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忠臣来圆了……”

    富贵强盛,在他们这一代,会梦想成真,还是一枕黄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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