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溱举剑刺下去,端木枫紧闭着眼睛一副即将赴死的样子,梦瑶按住媛溱的手:“切勿节外生枝,先带他走!”
茂云被甩了出去,媛溱和梦瑶抓起端木枫闪进了后厅,梦瑶从袖袋里抽出一块丝巾塞进端木枫嘴里,三人屏住呼吸躲在屏风后。
尝羌已进入正厅,茂云目光呆滞地站在厅内,尝羌从没见过向来八面玲珑的茂云如此模样,关切地问道:“茂云?”
茂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吱吱呜呜地行礼请安,尝羌继续问道:“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茂云只觉得舌头打结,正欲开口说话却觉得后背被尖物刺了一下,顿时觉得浑身痛痒难耐,开口道:“父、父王,孩儿昨日吃混了东西,今日肠胃里翻腾的厉害。”说着捂起肚子呜呜呀呀叫了起来,尝羌急忙宣召医官,媛溱三人寻了机会从后门溜了出去。
医官反复把脉也验不出个所以然,但茂云一直痛痒难止,又坚持说自己是吃混了东西引致腹泻,医官只好开点止痢固本和安神的药方,让他先睡了,尝羌得知他并无大碍后才离开。
端木枫被一路拎回大祭司府,媛溱本就冰凉的体温更是让他坚信眼前这个只是借靖儿的皮囊一用的“活死人”,媛溱冷笑着对他说:“既然当日有胆害人,便早该料到会有今日!”
端木枫混身大大小小伤口再加上惊吓,此时早已无力挣扎,意冷心灰地丢下一句:“要杀要剐随你,给个痛快就好!”
媛溱一剑刺了下去,挥剑同时却听到“铛”地一声,手中铜剑应声断为两截,媛溱回头一看,又是梦瑶出手阻拦,媛溱不解地看着她,眼中微含怒气。
“怎么说他也是个世子,死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他当日害你,你无凭无证,可你今日杀了他便是铁证,到时官府追究下来我要如何帮你应付?”梦瑶浅笑着看向媛溱。
“难道我就这样放了他?”媛溱握着手中的断剑,心有不甘地指着端木枫。
“在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求一个痛快的死法却求不到,自己种下的罪孽,死掉就是最简单的赎罪方式,你且留他一条狗命,日后自有用得到的时候。”梦瑶从香樟木柜子里拿出一包黄色的药粉,抬起端木枫的下巴一整包喂了下去,然后说了一句:“快滚!”
端木枫被呛的连连咳嗽,捂着喉咙屁滚尿流地跑出大祭司府。
“你给他吃了什么?”媛溱好奇地问。
“泻药!”梦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媛溱也跟着笑起来:“看你刚才说的那般厉害,我以为你会喂他吃条蛊虫下去,这岂不是便宜他了!”
“这种酒囊饭袋,杀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一大堆麻烦。不过你放心,这药够他上吐下泻一个月,也让他长长脑子,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倒是你,给茂云身上种了什么?”梦瑶笑盈盈地轻啜了一口花果茶。
“冰符,足够让他又痛又痒七日!我的剑断了,你得赔我一柄!我要上好的剑!”媛溱一边笑着,一边举起断剑对梦瑶说。
梦瑶依旧笑着点头答应了,永诺差人传话来说当日派出去的小厮是被茂云拦截下来的,而秦岳已经出发去找典宁,相信很快就会有所回应。梦瑶总算稍有安慰,媛溱去院中练习武功心法,一切都看似平静。
自媛溱离开之后,再也不能平静如常的是庄霁云的府邸,他一直留意媛溱的消息,甚至远远地看她一眼都深感欣慰,如此、跟着、知道,便是他以为的一生一世,便是他所能预见的最好的结局。
是夜,璀璨的繁星再一次铺满了天幕,很多事都已改变,本以为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今日却又再撞上,端木枫勾起了她童年的记忆,大娘跋扈至此,到最后都不得善果,娘虽嫁进王府却还是郁郁而终,两个女的人韶华就这样寥寥逝去,这一世她们都为了争什么?一个男人的宠爱?膝下子女的平安?难道当初付上一切嫁与一个男人,到最后只能寄望着子女了却余生?若真如此,乌戌不让她对男子动情也是有道理的,那样煎熬的活着,倒不如自在一生,了无牵挂。
躺在屋顶远远望着深蓝色天幕,长嬴之夜,晚风送爽,茫茫夜色之中随风飘来阵阵筚郎叨声,那乐声阵阵凄凉,婉约之中带几分豪放,豪放之中隐喻着忧伤,媛溱起身四处张望寻找,却终不见其人,是什么人能把一支筚郎叨吹奏的如此哀婉绝美呢?若是女子必定才情横溢,若是男子必是剑胆琴心。她暗自叹了一声,只怪自己不会乐器,若是能与那人合奏一曲一解心中郁结该多好!
三日之后果然有捷报传回,是秦岳传回了消息,他在全国各处都有驿站呼应,路途太远的便用信鸽先通传消息,这次传回的消息是典宁的确曾在高黎贡山下遇到雪崩之难,但是那雪球居然在离典宁数步之处忽然从中断裂,典宁和王然于就这样幸免一难,但是其他的将士死伤惨重,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准备返回晋宁了。
这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梦瑶一下子轻松下来,每天为典宁开坛祈福,祈祷他早日平安归来。她开怀,因为不久便能见到他,她忧虑,因为即将看到的是典宁见到心上人的乐便是自己无尽的愁苦。可是无论怎样,能见他平安回来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便是好的。
半月过去,秦岳已经返回晋宁向永诺回话,梦瑶得知消息后赶来见他,可是秦岳见了她之后怯生生地问道:“你,今日不会又拔刀刺我吧?”
永诺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俩,梦瑶掩嘴笑了起来:“上次只是误会一场,你不会和一个女子计较的哦?”
梦瑶露出了几分俏皮表情,秦岳赶忙摆摆手道:“不会不会!”
永诺看的一头雾水,秦岳便把那日梦瑶单枪匹马冲进他府上找他算帐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永诺哈哈大笑,看了梦瑶一眼,道:“没想到大祭司还有这么飞扬洒脱的时候?”
“别笑我了!太子他们一行人可还安好?”梦瑶适时地将话题转了回去。
“大祭司放心,半月之内太子便会返回晋宁,一切安好!”秦岳自豪地说。
梦瑶长舒了一口气,亲耳听到这消息她便安心了,打赏了秦岳一百金铢,她便回府去见媛溱了。
媛溱一直努力修练乌戌传授的武功,离开湖底之后,体内少了湖底的那一层寒气,她需要重新适应陆上的生活和温度,又正值长嬴之季,本就燥热,体内龙珠需要好生调息,梦瑶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她运功调息,梦瑶静静站在门口,待媛溱运功结束后才轻轻敲了敲门框,媛溱缓缓睁开眼,冲她笑了笑。
“自你来我府上便每日运功修养,可你的体温却始终寒凉,媛溱,你是否有何隐情?”梦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日端木枫说见了鬼,其实他说的对,端木靖儿已经死了!”
梦瑶没有接话,在她的世界里,鬼神灵仙都不是不可知不可见的传说,但如此接近他们的机会确实不多,她只那样淡然地看着她,等她将自己的故事讲下去。
“是师尊借尸还魂将我救了回来,其实就是暂住在靖木靖儿的肉身之内,所以我必得勤学苦练才能保住小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向梦瑶隐瞒了实情,半生不死已是寻常人无法接受,若她不是大祭司,恐怕早被吓晕过去,要是再加上龙珠的事情,也难保哪次祭祀她就把自己当成祭品绑上猎头柱了,凡事还是保留几分余地的好。
“就这么简单?”显然梦瑶对于她的答案持保留态度。
媛溱认真地点了点头,梦瑶将信将疑地收下这答案,但她知道这只是事实的一部分,说不定还只是一小部分,但也许媛溱和乌戌之间有着某种约定,所以她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一个血色的黎明,典宁带着三五将士踏朝阳而归,没有当初送行时的轰轰烈烈,归来时只剩下大难不死的幸运和一路颠沛的疲倦。消息说他半月后回城,梦瑶便在城头等了他十五个日出,直到见到他倦累的身影在朝阳下带几分悲壮地踏进了城门,她的眼泪不由分说夺眶而出,城中吹响朝金号角,太子回城的消息在晋宁城传播开来,尝羌在议政厅焦灼地等待,不管怎样,这历时四个月的探险终于结束,他不关心到底有没有走通蜀身毒道,他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平安回来,若说私心,他也就只这么一点儿。
梦瑶很快被宣召入宫为太子准备祭祀活动,感激天神将他平安送回来。梦瑶给媛溱带上面纱,穿一身深色对开祭司褂,自始至终跟在她的左右,祭祀结束后,她仰头忍住眼泪对媛溱说:“你要嫁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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