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进来,问有什么投资意向,我问:“您能帮我把贷款还了吗?”要搁我,别人这么一问自己早心虚得立马挂了电话,可对方心理素质极好,不但不恼怒,而且一看打电话不花自己钱,没话找话地问我:“那您还有类似的朋友吗?我们有好的产品。”谁跟谁啊。前几天还有个男的,大早晨打电话上来就说:“我银行有关系,能贷六个亿,你有好项目吗?”我说我没醒利索,你别再吓着我。六个亿,我都不知道后面得画多少个圈儿,没当过贪官,花不了这些个钱。
我有个朋友热心肠在高速公路的热线值班,经常电话一响,对方问:“你给我查查航班停了吗?”热心肠说,我们这是高速公路,您问航班的事得打航空公司或机场的电话。对方说:“这不都一样吗?”可这能一样吗?当你明确地告诉他真查不了天上的情况,对方又问:“那你告诉我一下从地底下怎么走?”要我这脾气的估计每天得靠舒肝丸顶着,一边胡噜胸口一边接热线。但热心肠受过专业训练,一般白天睡足了,晚上就以极大的热情来应付各种稀奇古怪的热线。
有一次,电话响了,热心肠刚接,对方说:“你找个男的接电话,我要骂街,小闺女听不合适。”热心肠说:“我们接热线的都是女的,您随便骂吧,我结过婚了。”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只有在热线员身上体现了。我觉得,故事到此应该就打住了,可那男的还真骂开了,乱七八糟地一通“卷”,也不知道是跟谁的火。我问热心肠,你接这种电话腻味吗?她说:“有什么腻味的!正好解腻味。”热心肠说,一般喜欢打热线的都是大车司机,开长途,路上也没个人说话,就喜欢打咨询电话,除了道儿不问什么都聊,一边开一边搭讪,大概为了防止困。而电话这边,还得陪着,据说这是规定,而且还有电话录音,只要你不挂,我就不能挂。热心肠说有一次接一个热线有三个多小时,估计都快开到目的地了,那司机才挂断。
被动地给别人指导人生也是挺别扭的。
曾经有个北京的教育杂志派了好几轮人给我打电话,电话内容不说事,上来就捧。最后我接得都有点含糊了,就问:“是让我帮着订点杂志吗?”对方说不是,是想让我开个专栏,我才松一口气。后来一问,敢情是要解答家长的各种问题。看着那些问号,我都含糊了,因为所有问题都是我想问的,而且更多的问题是教育部的人该回答的。我找到杂志社说,我当家长年头少,没经验,只生过一个孩子,而且自己还一头雾水呢。对方让我放心,说:“专家是理论指导,不用生多少孩子。”为了应付这样的一个艰巨的任务,每个问题我都得找真正的专家和教育学者去咨询,但他们说的也经常观点不一南辕北辙。那段日子,我很分裂,做梦梦见的都是小朋友们再也不理我了。为了让我正常起来,我咬了咬牙,把最后一期的问题回答得非常不着调。比如小朋友的妈妈问孩子总想吃糖怎么办,我告诉她,买一大盒,让他吃,吃顶了这辈子他都不想吃了,一次就能给扳过来。当然,还有更狠的。我不知道那期杂志他们发没发,反正自那期之后,我可以不当专家了。为别人指导人生得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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