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事情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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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青年时代幸福的目标总是执著于眼前徘徊不去的几幅图景,而且常常执著半生乃至终生。

    而这些目标总爱嘲弄人的精灵,一旦我们得到它们,它们就会化为乌有。

    ——叔本华事情的法则

    导师

    ——[中国]鲁迅

    青年又何须寻那挂着金字招牌的导师呢?

    不如寻朋友,联合起来,同向着似乎可以生存的方向走。

    近来很通行说青年:开口青年,闭口也青年。但青年又何能一概而论?有醒着的,有睡着的,有昏着的,有躺着的,有玩着的,此外还多。但是,自然也有要前进的。

    要前进的青年们大抵想寻求一个导师。然而我敢说:他们将永远寻不到。寻不到倒是运气;自知的谢不敏,自许的果真识路么?凡自以为识路者,总过了“而立”之年,灰色可掬了,老态可掬了,圆稳而已,自己却误以为识路。假如真识路,自己就早进向他的目标,何至于还在做导师。说佛法的和尚,卖仙药的道士,将来都与白骨是“一丘之貉”,人们现在却向他听生西的大法,求上升的真传,岂不可笑!

    但是我并非敢将这些人一切抹杀;和他们随便谈谈,是可以的。说话的也不过能说话,弄笔的也不过能弄笔;别人如果希望他打拳,则是自己错。他如果能打拳,早已打拳了,但那时,别人大概又要希望他翻筋斗。

    有些青年似乎也觉悟了,我记得《京报副刊》征求青年必读书时,曾有一位发过牢骚,终于说:只有自己可靠!我现在还想斗胆转一句,虽然有些杀风景,就是:自己也未必可靠的。

    我们都不大有记性。这也无怪,人生苦痛的事太多了,尤其是在中国。记性好的,大概都被厚重的苦痛压死了;只有记性坏的,适者生存,还能欣然活着。但我们究竟还有一点记忆,回想起来,怎样的“今是昨非”呵,怎样的“日是心非”呵,怎样的“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哉”呵。我们还没有正在饿得要死时于无人处见别人的饭,正在穷得要死时于无人处见别人的钱,正在性欲旺盛时遇见异性,而且很美的。我想,大话不宜讲得太早,否则倘有记性将来想到时会脸红。

    或者还是知道自己之不甚可靠者,倒较为可靠罢。

    青年又何须寻那挂着金字招牌的导师呢?不如寻朋友,联合起来,同向着似乎可以生存的方向走。你们所多的是生力,遇见深林,可以辟成平地的,遇见旷野,可以栽种树木的,遇见沙漠,可以开掘井泉的。问什么荆棘塞途的老路,寻什么乌烟瘴气的鸟导师!

    朋友之道

    ——[中国]梁漱溟

    朋友相信到什么程度,关系的深浅便到什么程度。

    不做朋友则已,做了朋友,就得彼此负责。

    交情到什么程度,就负责到什么程度。

    朋友相信到什么程度,关系的深浅便到什么程度。不做朋友则已,做了朋友,就得彼此负责。交情到什么程度,就负责到什么程度。朋友不终,是很大的憾事;如同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夫妇之间处不好是一样的缺憾。交朋友时,要从彼此心性认识,做到深刻透达的地方才成。若相信的程度不到,不要关系过密切了。

    朋友之道,在中国从来是一听到朋友便说“信”字。但普通之所谓信,多半是“言而有信”的意思,就是要有信用。这样讲法固不错,但照我的经验,我觉得与朋友往还,另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一点也是信,但讲法却不同。不是信实的意思,而是说朋友与朋友间要信得及,信得过所谓知己的朋友,就是彼此信得及的朋友。我了解他的为人,了解他的智慧与情感,了解他的心性与脾气。清楚了这人之后,心里便有把握,知道他到家。朋友之间,要紧的是相知;相知着彼此都有了解之谓也。片面的关系不是朋友,必须是两面的关系,才能发生好的感情。因为没有好的感情便不能相知。彼此有感情,有了解,才是朋友。既成朋友,则无论在空间上隔多远,在时间上隔多么久,可是我准知道他不致背离;此方可谓之为信。

    人话

    ——[中国]朱自清

    不懂人话,不会说人话,干脆就是畜生!

    这叫拐着弯儿骂人,又叫骂人不带脏字儿。

    在北平呆过的人总该懂得“人话”这个词儿。小商人和洋车夫等等彼此动了气,往往破口问这么句话:

    你懂人话不懂——要不就说:你会说人话不会?

    这是一句很重的话,意思并不是问对面的人懂不懂人话,会不会说人话,意思是骂他不懂人话,不会说人话。不懂人话,不会说人话,干脆就是畜生!这叫拐着弯儿骂人,又叫骂人不带脏字儿。不带脏字儿是不带脏字儿,可到底是“骂街”,所以高尚人士不用这个词儿。他们生气的时候也会说“不通人性”,“不像人”,“不是人”,还有“不像话”,“不成话”等等,可就是不肯用“人话”这个词儿。“不像话”,“不成话”,是没道理的意思;“不通人性”,“不像人”,“不是人”还不就是畜生?比起“不懂人话”,“不说人话”来,还少拐了一个弯儿呢。可是高尚人士要在人背后才说那些话,当着面大概他们是不说的。这就听着火气小,口气轻似的,听惯了这就觉得“不通人性”,“不像人”,“不是人”那几句来得斯文点儿,不像“人话”那么野。其实,按字面儿说,“人话”倒是个含蓄的词儿。

    北平人讲究规矩,他们说规矩,就是客气。我们走进一家大点儿的铺子,总有个伙计出来招待,哈哈腰说,“您来啦!”出来的时候,又是个伙计送客,哈哈腰说,“您走啦,不坐会儿啦?”这就是规矩。洋车夫看同伙的问好儿,总说,“您老爷子好?老太太好?”“您少爷在哪儿上学?”从不说“你爸爸”,“你妈妈”,“你儿子”,可也不会说“令尊”,“令堂”,“令郎”那些个,这也是规矩。有的人觉得这些都是假仁假义,假声假气,不天真,不自然。他们说北平有官气,说这些就是凭据。不过天真不容易表现,有时也不便表现。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天真才有流露的机会,再说天真有时就是任性,也不一定是可爱的。所以得讲规矩。规矩是调节天真的,也就是“礼”,四维之首的“礼”。礼须要调节,得有点儿做作是真的,可不能说是假。调节和做作是为了求中和,求平衡,求自然——这儿是所谓“习惯成自然”。规矩也罢,礼也罢,无非教给人做人的道理。我们现在到过许多大城市,回想北平,似乎讲究规矩并不坏,至少我们少碰了许多硬钉子。讲究规矩是客气,也是人气,北平人爱说的那套话都是他们所谓“人话”。

    别处人不用“人话”这个词儿,只说讲理不讲理,雅俗通用。讲理是讲理性,讲道理。所谓“理性”(这是老名词,重读“理”字,翻译的名词“理性”,重读“性”字)自然是人的理性,所谓道理也就是做人的道理。现在人爱说“合理”,那个“理”的意思比“讲理”的“理”宽得多。“讲理”当然“合理”,这是常识,似乎用不着检出西哲亚里士多德的大帽子,说“人是理性的动物”。可是这句话还是用得着,“讲理”是“理性的动物”的话,可不就是“人话”?不过不讲理的人还是不讲理的人,并不明白的包含着“不懂人话”,“不会说人话”所包含着的意思。讲理不一定和平,上海的“讲茶”就常教人触目惊心的。可是看字面儿,“你讲理不讲理?”的确比“你懂人话不懂”,“你会说人话不会?”和平点儿。“不讲理”比“不懂人话”,“不会说人话”多拐了个弯儿,就不至于影响人格了。所谓做人的道理大概指的恕道,就是孔子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人话”要的也就是恕道。按说“理”这个词儿其实有点儿灰色,赶不上“人话”那个词儿鲜明,现在也许有人觉得还用得着这么个鲜明的词儿。不过向来的小商人、洋车夫等等把它用得太鲜明了,鲜明得露了骨,反而糟蹋了它,这真是怪可惜的。

    月下

    ——[中国]沈从文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在你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我念诵着雅歌来希望你,我的好人。

    你的眼睛还没掉转来望我,只起了一个势,我早惊乱得同一只听到弹弓弦子响中的小雀了。我是这样怕与你灵魂接触,因为你太美丽了的缘故。

    但这只小雀它愿意常常在弓弦响声下惊惊惶惶乱窜,从惊乱中它已找到更多的舒适快活了。

    在青玉色的中天里,那些闪闪烁烁底星群,有你底眼睛存在:因你底眼睛也正是这样闪烁不定,且不要风吹。

    在山谷中的溪涧里,那些清莹透明底出山泉,也有你底眼睛存在:你眼睛,我记着比这水还清莹透明,流动不止。

    我侥幸又见到你一度微笑了,是在那晚风为散放的盆莲旁边。这笑里有清香,我一点都不奇怪,本来你笑时是有种比清香还能沁人心脾的东西!

    我见到你笑了,还找不出你的泪来。当我从一面篱笆前过身,见到那些嫩紫色牵牛花上负着的露珠,便想:倘若是她有什么不快事缠上了心,泪珠不是正同这露珠一样美丽,在凉月下会起虹彩吗?

    我是那么想着,最后便把那朵牵牛花上的露珠用舌子舔干了。

    怎么这人哪,不将我泪珠穿起?你必不会这样来怪我,我实在没有这种本领。我头发白的太多了,纵使我能,也找不到穿它的东西!

    病渴的人,每日里身上疼痛,心中悲哀,你当真愿意不愿给渴了的人一点甘露喝?

    正如像做好事的善人一样,可怜路人的渴涸,济以茶汤。

    恩惠将附在这路人心上,做好事的人将蒙福至于永远。

    我日里要做工,没有空闲。在夜里得了休息时,便沿着山涧去找你。我不怕虎狼,也不怕伸着两把钳子来吓我的蝎子,只想在月下见你一面。

    碰到许多打起小小火把夜游的萤火,问它,“朋友朋友,你曾见过一个人吗?”它说,“你找那个人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指那些闪闪烁烁的群星,“哪,这是眼睛。”

    我指那些飘忽白云,“哪,这是衣裳。”

    我要它静心去听那些涧泉和音,“哪,她声音同这一样。”

    我末了把刚从花园内摘来那朵粉红玫瑰在它眼前晃了一下,“哪,这是脸。”

    这些小东西,虽不知道什么叫做骄傲,还老老实实听我所说的话。但当我问它听清白没有,只把头摇了摇就想跑。

    “怎么,究竟见不见到呢?”——我赶着它追问。“我这灯笼照我自己全身还不够!先生,放我吧,不然,我会又要绊倒在那些不忠厚的蜘蛛设就的圈套里……虽然它也不能奈何我,但我不愿意同它麻烦。先生,你还是问别个吧,再扯着我会赶不上她们了。”——它跑去了。

    我行步迟钝,不能同它们一起遍山遍野去找你——但凡是山上有月色流注到的地方我都到了,不见你底踪迹。

    回过头去,听那边山下有歌声飘扬过来,这歌声出于日光只能在墙外徘徊的狱中。我跑去为他们祝福:你那些强健无知的公绵羊啊!

    神给了你强健却吝了知识:每日和平守分地咀嚼主人给你们的窝窝头,疾病与忧愁永不凭附于身;你们是有福了——阿们!

    你那些懦弱无知的母绵羊啊!

    神给了你温柔却吝了知识:每日和平守分地咀嚼主人给你们的窝窝头,失望与忧愁永不凭附于身;你们也是有福了——阿们!

    世界之霉一时侵不到你们身上,你们但和平守分底生息在圈牢里:能证明你主人底恩惠——同时证明了你主人底富有;你们都是有福了——阿们!

    当我起身时,有两行眼泪挂在脸上。为别人流还是为自己流呢?我自己还要问他人。但这时除了中天那轮凉月外,没有能做证明的人。

    我要在你眼波中去洗我的手,摩到你的眼睛,太冷了。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在你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友情

    ——[中国]毕淑敏

    友情这棵树上只结一个果子,叫做信任。

    红苹果只留给灌溉果树的人品尝。

    别的人摘下来尝一口,很可能酸倒了牙。

    现代人的友谊,很坚固又很脆弱。它是人间的宝藏,需我们珍爱。

    友谊的不可传递性,决定了它是一部孤本的书。我们可以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友谊,但我们不会和同一个人有不同的友谊。友谊是一条越掘越深的巷道,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刻骨铭心的友谊也如仇恨一样,没齿难忘。

    友情这棵树上只结一个果子,叫做信任。红苹果只留给灌溉果树的人品尝。别的人摘下来尝一口,很可能酸倒了牙。

    友谊之链不可继承,不可转让,不可贴上封条保存起来而不腐烂,不可冷冻在冰箱里永远新鲜。

    友谊需要滋养。有的人用钱,有的人用汗,还有的人用血。友谊是很贪婪的,绝不会满足于餐风饮露。友谊是最简朴同时也是最奢侈的营养,需要用时间去灌溉。友谊必须述说,友谊必须倾听,友谊必须交谈的时刻双目凝视,友谊必须倾听的时分全神贯注。友谊有的时候是那样脆弱,一句不经意的言辞,就会使大厦顷刻倒塌。友谊有的时候是那样容易变质,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言,就会让整盆牛奶变酸。

    这个世界日新月异。在什么都是越现代越好的年代里,唯有友谊,人们保持着古老的准则。朋友就像文物,越老越珍贵。

    礼物分两种,一种是实用的,一种是象征性的。

    我喜欢送实用的礼物。

    不单是因为它可为朋友提供立等可取的服务功能,更因为我的利己考虑。

    此刻我们是朋友,十年以后不一定是朋友。

    就算你耿耿忠心,对方也许早已淡忘。

    速朽的礼物,既表达了我此时此刻的善意,又给予朋友可果腹可悦目可哈哈一笑或是凝神端详的价值,虽是一次性的,也留下美好的瞬间,我心足矣。

    象征久远意义的礼物,若是人家不珍惜这份友谊了,留着就是尴尬。或丢或毁,都是物件的悲哀,我的心在远处也会颤抖。

    若是给自己的礼物,还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好。比如一块石子一片树叶,在别人眼里那样普通,其中的美妙含义只有自己知晓。

    电话簿是一个储存朋友的魔盒,假如我遇到困难,就要向他们发出求救信号。一种畏惧孤独的潜意识,像冬眠的虫子蛰伏在心灵的旮旯。人生一世,消失的是岁月,收获的是朋友。虽然我有时会几天不同任何朋友联络,但我知道自己牢牢地粘附于友谊网络之中。

    利害关系这件事,实在是交友的大敌。我不相信有永久的利益,我更珍视患难与共的友谊。长留史册的,不是锱铢必较的利益,而是肝胆相照的情分,和朋友坦诚的交往,会使我们留存着对真情的敏感,会使我们的眼睛抹去云翳,心境重新开朗。

    尺素寸心

    ——[中国台湾]余光中

    写信,是对人周到,记日记,是对自己周到。

    接读朋友的来信,尤其是远自海外犹带着异国风云的航空信,确是人生一大快事,如果无须回信的话。回信,是读信之乐的一大代价。久不回信,屡不回信,接信之乐必然就相对减少,以至于无,这时,友情便暂告中断了,直到有一天在赎罪的心情下,你毅然回起信来。蹉跎了这么久,接信之乐早变成欠信之苦,我便是这么一位累犯的罪人,交游千百,几乎每一位朋友都数得出我的前科来的。英国诗人奥登曾说,他常常搁下重要的信件不回,躲在家里看他的侦探小说。王尔德有一次对韩黎说:“我认得不少人,满怀光明的远景来到伦敦,但是几个月后就整个崩溃了,因为他们有回信的习惯。”显然王尔德认为,要过好日子,就得戒除回信的恶习。可见怕回信的心,原不止我一个。

    回信,固然可畏,不回信,也绝非什么乐事。书架上经常叠着百封未回之信,“债龄”或长或短,长的甚至在一年以上,那样的压力,也绝非一个普通的罪徒所能负担的。一叠未回的信,就像一群不散的阴魂,在我罪深孽重的心底憧憧作祟。理论上说来,这些信当然是要回的。我可以坦然向天发誓,在我清醒的时刻,我绝未存心不回人信。问题出在技术上。给我一整个夏夜的空间,我该先回一年半前的那封信呢,还是七个月前的这封?隔了这么久,恐怕连谢罪自遣的有效期也早过了吧?在朋友的心目中,我早已沦为不值得计较的妄人。“莫名其妙!”是你在江湖上一致的评语。

    其实,即使终于鼓起全部的道德勇气,坐在桌前,准备偿付信债于万一,也不是轻易能如愿的。七零八落的新简旧信,漫无规则地弃塞在书架上,抽屉里,有的回过,有的未回,“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要找到你决心要回的那一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往往数倍于回信本身。再想象朋友接信时的表情,不是喜出望外,而是余怒重炽,你那一点决心就整个崩溃了。你的债,永无清偿之日。不回信,绝不等于忘了朋友,正如世上绝无忘了债主的负债人。在你的惶恐的深处,恶魇的尽头,隐隐约约,永远潜伏着这位朋友的怒眉和冷眼,不,你永远忘不了他。你真正忘掉的,而且忘得那么心安理得,是那些已经得你回信的朋友。

    有一次我对诗人周梦蝶大发议论,说什么“朋友寄赠新著,必须立刻奉复,道谢与庆贺之余,可以一句‘定当细细拜读’作结。如果拖上了一个星期或个把月,这封贺信就难写了,因为到那时候,你已经有义务把全书读完,书既读完,就不能只说些泛泛的美词。”梦蝶听了,为之绝倒,可惜这个理论,我从未付之行动,一定丧失了不少友情。倒是有一次自己的新书出版,兴冲冲地寄赠了一些朋友。其中一位过了两个月才来信致谢,并说他的太太、女儿、和太太的几位同事争读那本大作,直到现在还不曾轮到他自己,足见该书的魅力如何云云。这一番话是真是假,令我存疑至今。如果他是说谎,那真是一大天才。

    据说胡适生前,不但有求必应,连中学生求教的信也亲自答复,还要记他有名的日记,从不间断。写信,是对人周到,记日记,是对自己周到。一代大师,在著书立说之余,待人待己,竟能那么的周密从容,实在令人钦佩。至于我自己,笔札一道已经招架无力,日记,就更是奢侈品了。相信前辈作家和学人之间,书翰往还,那种优游条畅的风范,应是我这一辈难以追摹的。梁实秋先生名满天下,尺牍相接,因缘自广,但是廿多年来,写信给他,没有一次不是很快就接到回信,而笔下总是那么诙谐,书法又是那么清雅,比起当面的谈笑风生,又别有一番境界。我素来怕写信,和梁先生通信也不算频。何况《雅舍小品》的作者声明过,有十一种信件不在他收藏之列,我的信,大概属于他所列的第八种吧。据我所知,和他通信最密的,该推陈之藩。陈之藩年轻时,和胡适、沈从文等现代作家书信往还,名家手迹收藏甚富。梁先生戏称他为man of letters,到了今天,该轮到自己的书信被人收藏了吧。

    朋友之间,以信取人,大约可以分成四派。第一派写信如拍电报,寥寥数行,草草三二十字,很有一种笔挟风雷之势。只是苦了收信人,惊疑端详所费的功夫,比起写信人纸上驰骋的时间恐怕还要多出数倍。彭歌、刘绍铭、白先勇可称代表。第二派写信如美女绣花,笔触纤细,字迹秀雅,极尽从容不迫之能事,至于内容,则除实用的功能之外,更兼抒情,娓娓说来,动人清听。宋淇、夏志清可称典型。尤其是夏志清,怎么大学者专描小楷,而且永远用廉便的国际邮筒?第三派则介于两者之间,行乎中庸之道,不温不火,舒疾有致,而且字大墨饱,十分爽朗。颜元叔、王文兴、何怀硕、杨牧、罗门,都是“样版物人”。尤其是何怀硕,总是议论纵横,而杨牧则字稀行阔,偏又爱用重磅的信纸,那种不计邮费的气魄,真足以笑傲江湖。第四派毛笔作书,满纸烟云,体在行草之间,可谓反潮流名士,罗青属之。当然,气魄最大的应推刘国松、高信疆,他们根本不写信,只打越洋电话。

    人缘

    ——[中国台湾]王鼎钧

    人在失意时候得罪了人,可以在得意的时候弥补;在得意的时候得罪了人,却不能在失意的时候弥补。

    我跟某公司董事长做了多年邻居。当他的公司财源茂盛的时候,他的汽车碾扁了别家小鸡;他的狼犬自由散步,对着邻家小孩露出可怕的白牙;他修房子把建材堆在邻家门口。坦白说,他在邻居中没有什么人缘。

    后来,他的公司因资金周转不灵而歇业,我们经常在巷道中相遇,我步行,他也步行。他的脸上有笑容了,他的下巴收起来了,他的狼犬拴上链子,他也经常摸一摸邻家孩子的头顶。可是,坦白说,他仍然没有什么人缘。

    一天,偶然跟他闲谈,谈到人间恩怨,我随口说:“人在失意时候得罪了人,可以在得意的时候弥补;在得意的时候得罪了人,却不能在失意的时候弥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若有所悟。

    他暂时停止改善公共关系,专心改善公司的业务。终于,公司又“生意兴隆通四海”,他又有汽车可坐,不过他的座车从此不再喇叭叫门,并且在雨天减速慢行,小心防止车轮把积水溅到行人身上。他的下巴仍然收起来,仍然有时伸手摸一摸邻家孩子的头顶。后来,他搬家了,邻居们依依不舍送到公路边上,用非常真诚的声音对他喊:“再见!”

    获得合作

    ——[美国]戴尔·卡耐基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心甘情愿受人支配、受人控制,谁都希望自己做一切事,都能完完全全地操之在己,尤其是希望自己的想法、观念,能够被他人采纳和尊重。

    对于你自己独自创见的心得,是否觉得要比别人强迫推销的观点来得踏实一些?你是不是也觉得与其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和心得倒不如只是提供一些建议、暗示,凡事让别人自己去理出一个结论,反而来得有效。

    费城的亚道夫先生,眼见手下的业务人员组织散漫,效率差,士气日益低落,迫不得已召开公司紧急会议,并诚恳地要手下业务员谈谈自己真正的想法,一一记录在黑板上,然后对大家说:“你们的要求,我将全力为大家做到,但是,在我做到之后,我希望你们现在就告诉我,你们将何以回报?”

    这一提问在台下引起了热烈反响,有的表示愿更加积极乐观地推动业务,有的表示愿对工作更加忠诚敬业,有的表示愿更加发挥团队精神,争取业绩增长,甚至还有人主动要求每日工作14个小时,会议结束后,大伙儿果然是士气如虹,而公司的销售业绩,也立即出现了惊人的增长。

    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功,在于亚道夫与他的业务员之间建立起一种道德默契,只要我信守诺言,他们也肯全力以赴,为自己的承诺付出心力,而真正造成这一事实的关键,仍是在于他能耐心地听取员工的心声,对他们的需求,表现出关怀。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心甘情愿受人支配、受人控制,谁都希望自己做一切事,都能完完全全地操之在己,尤其是希望自己的想法、观念,能够被他人采纳和尊重。

    住在新布鲁威克的一位先生,也曾以同样的方法,使我心甘情愿地变成了他的房客。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适逢休假,打算到新布鲁威克住几天,到附近的湖中划船钓鱼一番,于是我写信给当地的一些旅行社,向他们索取旅游观光资料。不出几天,琳琅满目的观光资料、旅游指南,立即有如雪片般寄到我的住处。我看了又看,挑了又挑,一时真不知该住在哪一家旅馆好。

    后来我注意到其中有家旅馆,非但将价目、简介寄来,而且还寄来了所有在他们那住过的旅客通讯录,并建议我向这些旅客询问有关他们在旅馆的情形,言下之意,对他们的口碑显然是信心十足,尤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份通讯录上,居然还有我朋友的名字,于是我当即拨了电话过去,后来的结果自然是向那家旅馆订了房间。

    多少人竞相争取的生意,结果却让它轻轻松松地弄到手。说穿了无他,只不过是这家旅社勾起我主动购买的欲望,就可赢得竞争了。

    所以,要想改变别人的想法,应该设法使对方相信,新的想法亦完全是出于他本身,并非你推销给他的。

    品格与个性的力量

    ——[美国]奥里森·马登

    个性是我们刻在事物上的标识,正是这种无法涂抹的标记,决定了所有人、所有劳动的全部价值。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狂热追逐金钱的时代,然而一个奇怪的现象却是虽然身处这样的时代,那些衣衫褴褛、身无分文的作家、艺术家和衣着朴素的大学校长,他们在社会上反而更有声望,报纸也更愿意不惜篇幅来报导他们的行踪或活动。之所以有这种反差,也许要归因于追求知识和追求财富是两种不同性质的活动:前者有很多积极的影响,而后者存在着很大的负面作用。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在以金钱为标准的世界里,凡有一个人获得了成功就必定是以成百上千竞争者的失败为代价的;而在知识和品格的世界里,一个人的成功同时也是对社会的贡献,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规律。

    个性是我们刻在事物上的标识,正是这种无法涂抹的标记,决定了所有人、所有劳动的全部价值。我们都相信个性成熟的人。一个伟大的名字意味着怎样的一种魔力啊!西奥多·帕克过去常说的一句话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苏格拉底的价值远远要超过像南卡罗来纳这样一个州的价值。

    两度出任英国首相的政治家约翰·罗素说:“在英国,所有的政党都有一种天然的倾向,他们都试图寻求天才人物的帮助,但他们只会接受那些具有伟大品格的人作指导。”

    “通过培养品格与个性,最后我获得了真正的力量。”英国著名政治家坎宁在1801年写道,我并没有尝试过其他的途径。我也相信,这条路也许不是最便捷的,却是最稳妥的,对这点我十分乐观。

    对一台机器,我们可以根据它所能够承受的最大压力来检测它的性能,但房间的温度也许就会决定它的性能。然而,对一种伟大的品格与个性来说,谁又能估价得出其内在的力量呢?谁又能够料到,一两个小孩可能会对一所学校品性产生影响呢?一所学校的传统、风俗和行为方式,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几个具有非凡个性的学生,再经过几届学生的变动,就完全得以改变。这些学生就像日常生活中常常看到的那种力量,作用有些类似于拖拽着一长列货车的火车头,而他们正是以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却和那些风俗传统同样重要的——方式,改造了这一切,成为了校园英雄。几乎每一个学校的老师都可以告诉你一些诸如此类的故事:几个具有巨大感染力的学生,如何带动了学校的进步,或是破坏了它的发展。

    无聊的应酬

    ——[美国]亨利·梭罗

    在身体和灵魂都很健康有力的时候,我们可以不断地从类似的,但更正常、更自然的社会中得到鼓舞,这样能使我们免于沉浸于寂寞中。

    社交是不值得珍惜的,每次还来不及相互交流一下有用的信息聚会就结束了。我们在每日三餐的时间里相见,大家重新尝尝我们这种陈腐乳酪的味道。我们都必须遵守若干条规则,那就是所谓的礼节和礼貌,使得这种经常的聚会太平无事,聚会人和平相处,避免争吵发生。我们相会于邮局,于社交场所,于每晚的炉火边;我们生活得太拥挤,互相干扰,彼此牵绊,这就使得彼此之间少了那份尊重。当然,所有重要而热忱的聚会,次数少一点也够了。试想工厂中的女工,永远不能独自生活,甚至做梦也难于孤独。人的价值并不在他的皮肤上,所以我们没必要去碰皮肤。

    有这么一个传言,说一个人迷了路,又饥又渴,最后支持不住倒在一棵大树下。由于体力不济,病态的想象力让他看到周围有许多奇怪的幻象,他误认为这一切都是实际存在的。同样,在身体和灵魂都很健康有力的时候,我们可以不断地从类似的,但更正常、更自然的社会中得到鼓舞,这样能使我们免于沉浸于寂寞中。

    不觉寂寞

    ——[美国]亨利·梭罗

    我从微明的早晨进入了漫长的黄昏,其间有许多思想扎下了根,并茁壮成长起来。

    即使一件最微不足道的自然事物,包括愤世嫉俗的可怜人和最悲观失望的忧郁之人,也可以在人生中找到最可信赖、最最幸福的伴侣,只要是生活在大自然之间并具有五官的人,就不可能有很阴郁的忧虑。对于健全而无邪的耳朵,暴风雨还真是伊奥勒斯的音乐呢。单纯而勇敢的人是绝不会产生庸俗的伤感的。当我享受着四季的友爱时,我相信,我生活中不会再有艰难险阻。

    今天,好雨洒在我的豆子上,使我在屋里待了整天,这雨既不使我沮丧,也不使我抑郁,我却欢喜的很。虽然它使我不能够锄地,但它比锄地更有价值。如果雨下得太久,使地里的种子、地底的土豆烂掉,但它却使高地的草茁壮成长,既然高地的草可以茁壮成长,那对我也有着极大的好处。有时,我将自己和别人做比较,好像我比别人更得诸神的宠爱,比我应得的似乎还多;好像我有一张证书和保单在他们手上,别人却没有,因此我受到了特别的引导和保护。我并没因此而忘乎所以,我依旧在规规矩矩做人。我从不觉得寂寞,也感受不到寂寞感的压迫,只有一次,在我进了森林数星期后,我怀疑了一个小时,不知宁静而健康的生活中是否应当有些近邻,独处好像与高兴无缘。同时,我觉得我的情绪有些失常,但我似乎也预知自己会恢复正常。当我被这些思想所左右时,温和的雨丝飘洒下来,我突然感觉到能跟大自然做伴是如此甜蜜,如此受惠。就在这滴答滴答的雨声中,我屋子周围的每一处声响和每一件事物似乎都变得友爱和谐起来。一下子这支持我的气氛把我想象中的有邻居方便一点的思潮压下去了,从此之后,我就没有再想到过邻居这回事。每一支小小松针都富于同情心地胀大起来,成了我的朋友。突然感觉在这里面一定有我的同类,我不再寂寞。虽然我是处在一般人所谓凄惨荒凉的境况中,然而那最接近于我的血统,而且我发现最富于人性的并不是某个人或村民,从今后我不会对任何地方再说陌生了。

    “……在生者的大地上,他们的日子很短,托斯卡尔的美丽女儿啊。”

    我在春秋两季的长时间暴风雨当中度过了我某些愉快时光,这弄得我上午下午都被禁闭在室内,只有不停止的大雨和咆哮给我解闷。我从微明的早晨进入了漫长的黄昏,其间有许多思想扎下了根,并茁壮成长起来。

    女性的智慧

    ——[美国]亨·路·门肯

    女人不仅聪明,而且还几乎独占了某些比较含蓄、实用的聪明才智。

    家庭中的女性们永远认为一家之主是个不中用的人,尽管她们表面上对他尊重至极。男人的言行纵然显得很漂亮,也难以骗得过她们,因为她们了解他真正的底细,知道他肤浅又可怜,换句话说,这足以说明女人自有女人的聪颖,或如常言所说,具有女性的直觉。这所谓的直觉就表现在对实际情况具有敏锐精确的洞察力,从来不为感情所动,始终能够把现象与本质区分得泾渭分明。在一般人的家庭圈子里,这里所谓的现象是位英雄、权贵、半个神人。而所谓的本质则是个四处行骗的人。

    的确,做妻子的有时也会羡慕丈夫的某些使她比较平心静气的特权和情感。丈夫享有做男人的行动自由和选择职业的自由;他莫名其妙地洋洋自得;他像农民一样有些小小的不良嗜好;他有本事把真情的生硬面孔藏起来,装出一付风流多情的样子;平日里,他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这一切做妻子的也会羡慕,但是她从不羡慕丈夫那不够充实、荒唐的心灵。

    女性天生就具有男人所不能及的灵性,她们能够机敏地感觉到男人在装模做样,说大话,夸海口,心里真切地明白男人永远是可悲而又可笑的角色,但她们表面上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番嘲弄式的怜爱,世人称此为“母性”。女人之所以要像做母亲那样地对待男人,只是因为她们看得透彻,知道男人窝囊,需要周围的人对他们和蔼可亲,同时又自欺欺人得十分可爱。女人这种嘲弄态度不仅在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就是在女作家的作品里也是贯穿始终的基调。女小说家大凡手法高明值得认真一读的,从不以认真的笔调刻画男主人公。我想不起来女人笔下的男性角色有哪一个骨子里不是蠢材的。

    以现代人类的发展水平来看已达到了成熟阶段,然而要论证妇女却仍需有得心应手的聪明才智。这有力地证明做丈夫的眼力很成问题,成见深得已不可救药,智力又普遍低下。其次,女人不仅聪明,而且还几乎独占了某些比较含蓄、实用的聪明才智。事实上,把这种聪明才智本身说成是女人特有的气质也未尝不可,因为其中不止一处流露出显著的女性特征,就像狠毒、自虐或喜好红妆粉黛也显然属于女性的特征一样。男人身心刚强,打架拼杀均毫无惧色。他们浪漫多情,钟爱自认为善与美的东西;崇尚情义,生性乐观,乐善好施;懂得苦干又能持久的诀窍;待人和蔼宽厚。

    不过,说到男人具备最基本的聪明才智,说到他们似乎还能够透过妄想和幻觉的外壳发现并展示永恒真理的内核——至少从这方面说,他们还十分娇嫩,仍然还乳臭未干。男人的根本特点和品性,也就是说那些还没有堕落的男人的特征,在傻瓜身上也能找到。史前野人肌肉发达,臭气满身。如果没有女人管着,替他操心,他就十足一付可怜相:一个长了胡子的娃娃,一只身大如牛的兔子,简直是背叛上帝的初衷。

    请不要误会,我这里并非说阳刚之气对生化反应复合物造就卓越才能的过程毫无作用。我只是说,这种复合物离开了女性的柔弱就不可能形成,它是两种成分交互作用的产物。在天才女性身上可以看到相反的情形,她们一般都有点男子气,不仅锋芒毕露,而且也刮刮脸什么的。比如,乔治·桑、叶卡捷琳娜大帝、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罗莎·博纳尔、科西玛·科西玛·瓦格纳等人就是如此。无论男性还是女性,不蕴涵一点异性的特征,就不可能取得登峰造极的成就。男人身上要是没有一点女人的气质做弥补,便会过分愚钝,过分的天真浪漫,太容易被想象哄得昏昏入睡,成不了大器,最多只能当个骑兵、神学家或是公司的经理之类的人物。而女人要是没有一点男人那奇妙的天真劲儿,便会过分的现实,不容想象力海阔天空任由驰骋,而所谓天才,它的核心就是想象力。男子汉气概十足的男人缺乏机智,无法如实表达自己心底里的远大梦想,而彻头彻尾的女人则往往把人生看得太透,根本不懂得梦想。

    男人大多自命不凡,总以为女人天资不足,学不了男人那一大堆小聪明、那一套没有用的学问和枯燥乏味的陈词滥调。而一般男人用心思主要靠的就是这些,丈夫认为自己比妻子聪明,不是因为自己能把一系列数字加得准确无误,就是因为自己分得清政敌之间主张的异同,再者就是因为自己摸着了某种肮脏下流的买卖或行当的底细。当然,这种才能无聊得很,实在算不上才智的标志,实际上不过是一套小花招、小噱头而已。掌握这套东西跟狗宝宝学钻圈、跳越障碍差不多,并不怎么费心劳神。

    经商的男人甚至专业人才的脑袋里装的那套过时的思想全都幼稚得出奇。世间日常的沿街叫卖,讨价还价或是按照一般常规开点蹩脚的药,胡乱办个案,同驾驶出租车、煎一盘鱼没什么两样,都不需要真正的精明。

    实际上,同一般的商人和专业人才——我只说那些成功发迹的人,且不说那些明显失意潦倒的人——接触多了,谁都会纳闷这些人怎么都是呆头呆脑的,老实天真得不可救药,而且还不通常情,实在让人吃惊。已故的佛朗西斯·查尔斯·亚当斯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曾是美国总统,他本人一辈子与美国几位“天才”实业家交往甚密。晚年时,他曾透露说他从未听到其中任何一位说过什么值得一听的话。照理说,这些人可谓是人中骄子,超群之能士,可是论智力,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当然,话又说回来,这种禀性的男人要是真的聪明,就绝不会在粗俗平庸的小事上获得成功;而他们善于掌握并记住看家本领的那套胡言乱语,则恰恰证明他们的智力低下。这种说法不消说是有根据的。世人公认的一流人才往往对所谓的实际问题束手无策。要是让亚里士多德用3,472,701乘以99999,很难想象他会不出错,也难以想象他能记住这条或那条铁路两年内运量比例的变化幅度、一百磅三寸大钉的数目或是猪油从加尔维斯顿运到鹿特丹的运费。同样也无法想像他会精通桥牌、高尔夫球或别的什么简单的游戏,即那些所谓事业成功的男人才借以消遣娱乐的游戏。

    哈夫洛克·埃利斯对英国的天才作了了不起的研究,发现一流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位精于此等雕虫小技。他们不善系领带,理财记账让他们大伤脑筋,对党派政治一窍不通。总之,他们恰恰就是在一般男人最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活动领域里寸步难行,无能为力,很容易被实际智力像狗宝宝一样远在他们之下的人所超过。

    若让理发师见到这种心不灵手不巧,不会小手艺、小诀窍的情况,一定会说笨,生意兴隆的男服店老板准会说傻透了。其实,这种特点是一流男人同一、二流甚至三流女人共有的特点。

    做事要心灵或者手巧,在有些职业里显得很突出,比如在钢琴调音、当律师或是给报纸写社论等,尽管这些职业绝大部分都是妇女在体格上完全力所能及的,其中妇女因为有极其巨大的社会障碍而不能从事的职业也并不多,可是妇女在这些职业上成功的事例却少之甚少。她们当律师、编辑或厂长、搞批发、开旅馆毫无建树的原因不在外部。社会上种种禁忌的阻碍作用并不大。敢想敢干、抛去顾虑、闯入禁区而安然无恙的女人大有人在。一旦闯了进去,就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的障碍。可是,众所周知,真正从事这些行当和职业的妇女为数很少,其中与男人竞争的过程中成名成家的更是寥寥无几。

    其中原因我已说过,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在于她们也意识到天外有天,因而心思不定;她们也嫌小事微不足道,俗不可耐,但是又不善机械呆板的例行公事和空洞无聊的技艺。这种情况也存在于层次较高的男人中间。大多数男人办事循规蹈矩,可以达到有意无意的程度,并且因此而得意自夸。而女人即便从事按基督教国家习俗规定专属于她们的事情,也难得见到有这样熟练。常听人们说,饭做得很好的家庭主妇、自己会做衣服而活儿做得粗看不出是她自己做的家庭主妇、善于给孩子讲解为人处事及清洁个人卫生原理的家庭主妇,实属凤毛麟角,要是遇着个别,人们所敬重的却往往不是她的大才大智。

    最典型的实例就是美国。在美国妇女的地位比别的文明国家或半文明国家都要高,认为妇女智力不如男人的旧观念遭到非常有力的否定。美国资产阶级家庭的餐桌突出地证明了美国家庭主妇的手艺有缺陷。应邀赴宴的宾客若能够找出合适理由绝不会受这份洋罪,实在躲不过时,就当自己遇着一个有手颤毛病的人给自己刮胡子一样,无可奈何地忍着点。世界上只有美国的妇女最有增进智力的闲暇和自由,智力水平最高。但是,家里饭菜最差的在美国,治理全部家政最欠妥当的在美国,请外人、而且由男人代劳、做按理说自己能够承担的事情最多的也在美国。难怪这个妇女获解放受尊崇的国家竟然是汤料罐头、猪肉罐头、套餐罐头以及其他一切现成食品的王国,而且世界上当以美国人最喜欢把培养儿童智力的任务全部塞给大多数是白痴的专职教师去承担,把儿童体格锻炼、健康护理的事情全部交给大多是江湖骗子的儿科医生、体育“专家”、性卫生专家等诸如此类的专业人才。

    总而言之,为了生存许多人不得不固守乏味平淡的行业。妇女们厌恶这种机械枯燥的事情,不过往往是不自觉的,有时甚至还乖乖地逆来顺受。妇女们不愿意说明她们聪颖机敏。她们要是乐于从事这类手艺并引以为荣,而且还以勤勉娴熟的态度加以表示,那就把自己降到了与侍者领班、会计师、教师或者地毯掸灰工之流的男人同等的水平之上,还颇为得意。女人但凡不是愚顽至极的,生来就有完全逃避责任的倾向;如果实在无法逃避,就把要求降到最低。如果某个意外事件使女人暂时或永远打消结婚的念头,并投身到世间一般的事业中与男人较量,那么她们常常是摘取顶峰旗帜的那个人。妇女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凡是只需要反复不变的技巧、不很高明的骗人伎俩的,往往都失败;凡需要独立思考、随机应变的,却常常得手。所以,她们当律师十有八九不成功,因为当律师只需用空洞言辞、陈腔滥调作武器,惯于把这些言之无物的废话说得比常情、真理和正义还要动听。她们也不擅长经商,因为做生意大体上就是浅薄琐碎的交易活动加上坑蒙拐骗凑成的杂烩,而她们的正直感使她们厌恶这种东西。但是,女人当护士一般都很成功,因为病人需要善解人意、值得信任的护士。

    凡是在技艺方面,尤其在那些只是需要思维敏捷、不需要天才妙招予以配合的次要层面上与男人展开竞争时,她从来就毫不逊色。就是在烟花巷里,人们也会发现足够的机智和勇气以及落难时能屈能伸的韧性。这些品质足以使任何由男人专门从事的职业所需的禀赋相形见绌。如果一般男人的工作需要的精明机灵只是干老鸨那个行当所需的一半,那么他们随时都可以摆脱挨饿的危机。

    人人都知道,男人对女人智力胜过自己总是耿耿于怀,自负的心态驱使他们否认自己不如女人。不过他们也难得用心思索,进行逻辑分析和有证有据的分析,无法驳倒这种说法。再说他们的态度从表面上看似乎也有一定的来由。他们把一种人为制造的品格强加在女人头上,完全掩盖了她们真正的品格,而这种荒谬的态度却博得了女人的认同,因为女人们觉得这样有好处。但是,尽管每个正常的男人都自称比所有的女人、尤其比自己的妻子天分高,并且聊以自慰,可他们偏偏又不断地戳穿自己的牛皮,老是求助于他们所谓的女人的直觉,对女人言听计从。这就是说,男人切身体会到,女人对许多重大事情的判断比自己周密深刻。可是他们又不愿意承认女人之所以有这样深邃的洞察力是女人的才智胜出一筹的缘故,于是他搬出一种理论,说这是由于女人有某种无形而让人捉摸不透的天赋,有某种半神秘的超级敏感性,有某种实质上是近于人类而又非人类的本能。

    其实,只要研究一下什么样的情况促使男人求助于所谓女人的本能,便能了解这种本能的实质是什么。男人需要由女人本能来解决的并不是纯技术问题,而是一些比较罕见、比较根本因而困难得多的问题。这种难题只是偶尔才遇到一个,因此考验他们不是在技巧上能否训练出来的问题,而是是否具有真正的逻辑推理能力。在我看来,男人里面除了自知不行而且怕老婆以外,没有一个会为了雇佣职员、贷款给某个小客户或是为了某个经常耍弄的骗钱花招去请教妻子。可是,事关找个做买卖的伙伴、候补公职或是千金出阁之类的大事,连极其自负的男人都会探探妻子的口风。因为这类事情至关紧要,涉及前程幸福之根本,需要当事的男人集思广益才好。决策失误,关系重大,连虚荣心也会为之收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女人超群的领悟力,不言而喻地便得到了发挥的机会,而且还必须承认这一点。正是在这方面,女人不受男人那种所谓的情感、迷信思想和陈规陋习的影响,将自己区分现象与本质的独特天赋用之于工作,发挥那称之为直觉的东西的作用。

    什么?直觉?胡说?女人是人类最卓越的现实主义者。她们表面上似乎不懂逻辑,实际上通晓一种罕见、隐晦的超级逻辑。她们表面上似乎反复无常,实际上执著坚持真理,尽管真理像云彩一样飘忽不定,她们却始终执著地追随真理。表面上她们似乎十分愚钝,容易上当受骗,实际上她们心明眼亮得很……男人身上有时也显示出同样无情的聪颖,这种男人比一般的男人来得冷漠沉着,天生具有特殊的逻辑头脑,深知世态炎凉,喜欢冷嘲热讽。男人偶尔也很有头脑,但是,男人中间像年已四十八岁、儿女成群的妇女那样的头脑冷静聪颖、判断一贯正确、很少为表面现象所迷惑的,恕我直言还真是少得可怜。

    严以律己

    ——[美国]弗洛姆

    如果我们的言行受我们理智的支配,那我们就可以避免不健康理智对我们行动的影响。

    只有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不在人类身上上演,人类相食相残的悲剧才会谢幕,真正的人的历史才会开始,为了促成这样的变化,我们必须充分意识到我们同类相食的方法和习惯是多么的罪大恶极。即使充分意识到了,但如果不同时进行公平全面的自责,也仍然是于事无补。

    自责绝不是抱歉所能代替的,它要远远超出抱歉所能表达的内涵。真正的自责和随之而来的耻辱感是可以防止旧的罪行一次次重复的唯一的人的情感。哪里缺少了自责,哪里就会出现没有犯罪的幻觉。但是,人类历史上有哪些地方出现过这种自责呢?以色列人为他们对迦南部落施行的灭绝种族的屠杀自责了吗?美国人为几乎彻底地消灭了印第安人自责了吗?几千年以来人们生活在这样的体制中,它准许取得胜利的人无须自责,因为权力有时是可以取代权利的。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坦白承认,由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同代人或我们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无论是我们直接去干的,还是其他人干的,我们都曾对这些罪行冷眼旁观。

    这些罪行应该在公开的典礼上宣告出来。罗马天主教堂给个人提供一个机会,让他忏悔自己的过错,以便听到良心的呼唤。但我们应该明白,个人的忏悔是远远达不到效果的,因为它不需讲出由一个团体、一个阶级、一个民族,或最为重要的是一个不听从于个人良心指示的主权国家所犯下的罪行,只要我们不愿作“民族罪行的忏悔”,我们依然采用我们的老办法,敏锐地注视着我们的敌人所犯的罪行,而对我们自己的人民所犯的罪行视而不见。当一些自称道德卫士的民族丝毫不考虑到良心时,个人怎么能认真地开始遵从良心的指示呢?这样唯一的结局是:每个人心中的良知都被长期尘封起来,因为良心并不比真理更难被分割。

    如果我们的言行受我们理智的支配,那我们就可以避免不健康理智对我们行动的影响。智力仍然是智力,即使它被用于罪恶的目的。然而,我们对本来面目的现实而不是对我们想要看到以便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加以利用的现实的认识——在这种意义上,理智能够发挥这样的作用,它可以驱除我们不理智的情感,也就是说可以使作为人的我们成为真正的人,并把以往驱动我们的不理智动力替代掉。

    目的地

    ——[美国]弗洛姆

    我们把我们的能量全部发挥出来会使我们得到快乐,而这种奋斗是不带目的性的。

    我们把我们的能量全部发挥出来会使我们得到快乐,而这种奋斗是不带目的性的。拿爱情作个例子,爱情是无目的的。尽管许多人会说爱情肯定是有目的的,他们之所以需要爱情是因为它满足我们性的需求、结婚、生儿育女、过正常的生活,但是实际上这也是没有目的的爱情。在这种爱情中,存在而非毁灭起着主导作用。它是人的自我表现,是人的能力的充分发挥。但在我们这样的文化中,在这样一种由成功、生产、消费等外在目的决定一切的文化中,这类爱情已变得越来越少。它消失得这样遥远,以致我们已经忽略淡忘了。

    谈话已经成为一种特殊的商品或一种特殊方式的战斗。如果谈话战斗是在大批观众面前进行,那就形成了一种辩论比赛。参加者互相下毒手,都想将对手置于死地。有的人谈话只是为了显示他是多么博学、超群出众。还有的人是为了证明他自己又一次正确了。谈话确是他们证明自己正确的一种方式。他们进行谈话时坚持己见,毫不退让,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对方将说些什么,但他们所显示的是谁都不能动摇对方的立场。

    谈话的目的应该是交流而非战斗,因此输赢不应成为计较的问题。甚至谈话者所说的话是否有深意和令人信服,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他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下面这个例子可以证明这一观点。假如我的两个精神分析学的同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其中一个说:“我很疲乏。”另一个答道:“我也有点。”这种交谈听起来像是很平庸的交流。但实质上不一定平庸,因为这两个人做同样的工作,他们了解对方的累。他们是在进行真实的有人性的交流:“我们身体都很疲乏,我们都知道对方是如何的疲乏。”这样的谈话要比两个知识分子用庄严的词句滔滔不绝地讨论关于某种最新理论的谈论更像是谈话。因为他们只是分别地进行独白,交流的成份很小。

    谈话的艺术和谈话的乐趣,这些将再度成为可能,但是只有在我们的文化发生了重大变化,即只有当我们自己从偏执狂中,从受目的支配的生活方式中解脱出来的时候,这种可能才有可能实现。我们应该培养这样的态度,即努力对人类潜力的充分认识和表现。

    信任的感觉

    ——[美国]戴维·威斯格特

    信任是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信任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种连接人与人之间的纽带。

    信任是需要一个过程,一段时间的。假如你所信任的人全是奉承你的人,那你的生活将会变得空虚;假如你信任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那你就是一个傻瓜;假如你毫不犹疑、匆匆忙忙地去信任一个人,那你就可能也会那么快地被你所信任的那个人背弃;假如你怀着利用人的心理去信任,那么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恼人的猜忌和背叛;但假如你迟迟不敢去信任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那就永远不能获得爱的甘甜和人间的温暖,而你的一辈子也将在平淡苍白中度过。

    信任是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信任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种连接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信任别人是你的义务,除非你已发现那个人根本不配让人信任。你也有权受到别人的信任,除非他认为你不配受他信任。

    与真理的关系

    ——[俄国]托尔斯泰

    一个人尽管在情欲的影响下做了与真理的意识相反的行为,但在承认或不承认这条真理上仍是自由的。

    在自己的行为中没有自由的人,当他以什么作为行为的原因时,即当他承认或者不承认真理时,始终感到自己是自由的。而他的自由感觉,不依赖于外在的发生在他身外的事情,甚至不依赖于他自己的行为。

    因此,一个人尽管在情欲的影响下做了与真理的意识相反的行为,但在承认或不承认这条真理上仍是自由的。就是说他可以不承认这条真理,而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必需的,自己做了它是无可非议的;他也可以承认这条真理,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不好的,自己做了这种行为应受到指责。

    比如一个赌棍,或者一个酒鬼,无法抑制诱惑而深陷在欲海之中,但他们在判断赌博和嗜酒是一种恶还是一种无所谓的游戏的问题上仍然是自由的。当他选择了第一种判断时,即使他不能立刻脱离欲海,但他越是真诚地承认真理,就越能得到解脱;当他选择第二种判断时,他就会不断增强自己的欲望,从而消除了获得解脱的任何可能性。

    这就像一个人经不起炎热,不去搭救自己的同伴而从失火的房子里逃掉时,他仍然可以自由地(承认人冒着危险而服务于他人的生命是真理)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不好的,然后为此责备自己;或者(不承认这个真理)认为自己的行为是自然的、正当的,并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无可非议的。处于第一种状况的人,在他承认真理的时候,尽管自己没有遵守它,但他还是准备去做一系列从这个认识中必然产生的自我牺牲的行为。处于第二种状况的人,却要准备去做一系列与第一种人相反的自私自利的行为。

    但是,人们对任何真理承认与否并不都是自由的。也有这样的真理,在很久以前它就被人承认了,或者通过教育、传说使人接受并信仰它。遵行这些真理,对人来说已经成为人的第二天性。也有这样的真理,人们对它的感觉不甚清楚,觉得遥远。人既不能自由地否定第一种真理,也不能自由地肯定后一种真理。然而还存在着第三种真理,对人来说,它们还没有成为活动的下意识动机,然而却也清楚地展示在人的面前,以至于人不能绕开它,不可避免地要这样或那样地对待它,承认它或者不承认它。只有在对待这种真理时,人才有自由。

    人一生中与真理之间的关系,很像一个在黑夜赶路而前面有灯光照着的人,他无法看见那些没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没有看见,也没有能力改变自己与灯光和与黑暗的关系。但是他无论站在道路的哪一点,都能看见那被灯光照亮的地方。他永远有权选择这条道路之上的这一边还是那一边。

    听从理智

    ——[俄国]托尔斯泰

    我们坚信:理智是我们大家、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结合在一起的唯一基础。

    对人来说,人的理智是人的生命必须按照它才能实现的规律,这一点同其他事物的规律完全一样。

    理智不能被判断,我们也无需判断它,因为我们大家不仅知道它,而且我们所能知道的只有理智。在我们的相互交往中,我们越来越坚信,这种普遍的理智,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同样是必须的,对它的信心要大于一切方面的信心。我们坚信:理智是我们大家、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结合在一起的唯一基础。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理智是第一可靠的,因此,我们之所以知道我们在世界上所知道的一切,正是因为这些为我们所知的东西同已被我们确切知晓了的理智规律相一致。我们知道,而且不可能不知道理智。的确不可能不知道它,因为它正是理性的生命——人不可避免地要遵照它的生活的规律。对人来说,人的理智是人的生命必须按照它才能实现的规律,这一点同其他事物的规律完全一样。动物按其自身规律生养繁殖,草木按其规律成长开花,地球与其他天体按自身规律旋转运行。而人们从自我之中知晓的规律,作为人的生命规律,同世界上所有外在事物的运动规律完全一样,它们之间只有一点差别:我们在自我之中知晓的规律,是我们自身应当去实行的东西,而外在现象中只有不受我们影响的、按规律自然实现的东西。我们对世界所知道的一切只是被我们看到的,在我们外部的天体、动物、植物、全世界中的一切,都是遵从着理智的。在外部世界中,我们看见了这种对理性规律的服从,我们从自身中知晓的这个规律,就是我们需要实现的东西。

    关于生命,最常见的谬误就是把动物性肉体对自己规律的服从看成了人类的生命,这种服从不是我们进行的,而是被我们看见的。同我们的理性意识相联系的动物性肉体的规律,是无意识地在我们动物性躯体中实行的,就像它在树木、晶体、天体中实行的情形一样。但是,我们人的生命规律,即动物性肉体对理智的服从却是我们看不见,也不可能看见的规律,因为它还没有结束,而只是在我们的生命中不断被我们实现。遵守这个规律,是为了获得幸福,让动物性肉体服从理智的规律,这就是我们的生命。不理解人的幸福和生命只在于让动物性肉体服从理性的规律,把动物性肉体的幸福和存在当做我们的整个生命,拒绝做人的生命注定要做的工作,那么,我们就会失去真正的人的幸福和真正的人的生命,而将我们所看见的我们动物性活动的存在去代替真正的生命和幸福的位置,这种存在是不依赖于我们而实行的,因此它不可能是我们的生命。

    事情的法则

    ——[俄国]托尔斯泰

    只有当我们完全摒弃在某个人的意志中寻找原因的时候,才可能发现这些法则,正如人们要摒弃那些有关地球的一切成见,才可能发现行星运动的法则一样。

    各种现象的原因总合,不是人的智力所能理解的。但是人却一心要寻找这些原因。人不深入了解为数众多和复杂的各种条件(其中每个条件单独地看来都好像是原因),只抓住一个首先碰到的容易理解的近似条件,于是说:这就是原因。

    在历史事件中(这里观察的对象是人的行动),最原始的近似条件是神的意志,然后是站在最显著的历史地位的人的意志,也就是历史中的英雄人物的意志。但是,只要一深入了解每个历史事件的实质,也就是深入了解参加事件的全部人群的活动,就会相信,历史人物的意志不仅不支配人群的行动,而且他们的意志经常处在被支配的地位。不管怎样理解历史事件的意义似乎都一样。但是,一种人说,西方人向东方进军,是因为拿破仑要这样做;另一种人说,这件事的发生是因为它必然要发生。这两种人说法的差别正如另外两种人说法的差别一样,一种人说,地球是不动的,行星都围绕着地球转;另一种人说,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持着地球,但是他们知道地球和其他行星的运动是受一些法则支配的。一个历史事件没有也不可能有各种原因,除了只有各种原因中的一种原因。但是存在着支配各种事件的各种法则,其中有些是未知的,有些是已经被我们摸索出来的。只有当我们完全摒弃在某个人的意志中寻找原因的时候,才可能发现这些法则,正如人们要摒弃那些有关地球的一切成见,才可能发现行星运动的法则一样。

    通向友人之路

    ——[前苏联]普里什文

    你极需要从心里开通与另一个人心灵的路,而在这个夜晚使你心绪不宁的,就正是要从你这里开辟一条通向另一个人的路径,为的是让你们能在一起聚会。

    追随

    生活中经常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某人辛辛苦苦地在很深的雪地里走过,另一个人怀着感激之情顺着他的脚印走过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于是那里渐渐形成一条老少皆可通行的新路。就这样,由于一个人,整整一冬就有一条冬季的道路。

    但也有这样的情形发生,那人走过之后,脚印白白留在那里,再没有人跟着走,于是紧贴地面吹过的暴风雪掩盖了它,很快雪地恢复原样。

    大地上我们所有的人命运都是这样的:往往是同样劳动,运气却各不相同。

    美的诞生

    世人都知道玫瑰需要粪的滋养,但世人看到的只是娇艳的玫瑰而看不见粪,也就是肥料。应当展示玫瑰本身,也稍许留下一点儿腐臭变质的粪,为的是指出美的近旁是粪,紧挨着自由的是它从中挣脱出来的必需。

    通向友人之路

    亲爱的朋友,不要理会,更不要惧怕那些使你不得安宁,不得入睡的思想。不要睡去,就让这思想钻透你的心灵,你要忍耐些,这烦忧是会有个尽头的。

    你不久就能感觉到,你极需要从心里开通与另一个人心灵的路,而在这个夜晚使你心绪不宁的,就正是要从你这里开辟一条通向另一个人的路径,为的是让你们能在一起聚会。

    人的思考

    ——[前苏联]巴甫洛夫

    生命是不断斗争着的,是我们的基本的倾向、愿望和嗜好与一般的自然条件和社会条件之间的一种冲突。

    生命是不断斗争着的,是我们的基本的倾向、愿望和嗜好与一般的自然条件和社会条件之间的一种冲突。

    广义的生理学与其他实证科学一道,逐渐使人成为强壮的实体,这一实体在征服了大地上的自然力,并使其有效地服务于人类的同时也慢慢地掌握了他本身的自然力,使其愈益坚强,愈来愈能摆脱开那种盲目偶然性的命运。

    人的思考永不停息,这就是对于被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所包围着的人来说最有利的东西。人力求把整个世界囊括在他的视线以内,而不是只局限于世界的一个角落。这是理智生活和有意义生活的必要条件,是关于物的最正确的概念。一个鼠目寸光的人常被生活的琐事打击着、折磨着,但它们以及世界性的问题又是怎样无力烦扰那些具有广阔视野的人们!

    推己及人

    ——[英国]毛姆

    人性混合着伟大与渺小,善与恶,崇高与卑微,大家都是如此相差无几。

    也许有些人性格较强,机会较多,因此可以更自由地表现天性,但骨子里的人性是相同的。

    很奇怪,我们在看待自己的过错时要比看待别人的过错时态度宽容得多。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犯过错的背景了解得很清楚。我们常过于专注别人的过错,即使有时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过错,也总觉得是可以宽恕的。这是因为无论我们自己是好是坏,我们必须容忍自己。

    可是,我们在评判他人时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我们用另外一副眼光,往往使旁人体无完肤,一点不留情面。且举一个小小的例子:假使我们发现了旁人说谎,我们的谴责会何等严酷!可是哪一个人能说自己从没说过一次谎?也许还不止一百次呢!

    人性混合着伟大与渺小,善与恶,崇高与卑微,大家都是如此相差无几。也许有些人性格较强,机会较多,因此可以更自由地表现天性,但骨子里的人性是相同的。就以我来说,我也不会比大多数人更好或更坏,假使要我把外在的行动、内在的思想及脑海中的意念都记录下来,则世人一定说我是品格堕落败坏的魔鬼。明白这个道理,会使我们变得宽容。

    同时,责己固然不必太严,对于他人的过错,即使是名闻天下的贤达之人,是不是也应该宽容一些呢?

    令人得益的社交

    ——[英国]休谟

    交谈必须要借助到诗歌、政论、历史及哲学中的道理,因为如果不借助这些,将不会有什么交谈的题目能适合于有理性的人的交谈。

    社交界是由一帮有着种种兴趣爱好喜欢交际的人汇聚而成。愉快的鉴赏,轻松优雅的理智,对各种人类生活事务深浅不一的思考,对公共生活的责任感,对具体事物的缺陷或完美的观察,把人们从四面八方各个阶层聚拢在一起。思考这样的一些问题,如果只靠一个人孤寂地进行是缺乏力度的,也是行不通的,需要与他一样的人参与进来,需要与同类的人谈话交流,以获得心智上应有的训练。这样一来人们自然会形成社会团体,其中的每个人都能够以他力所能及的最好方式发表他对种种问题的见解,交流信息,彼此获得愉快。

    但是,这种聚会交谈必须要借助到诗歌、政论、历史及哲学中的道理,因为如果不借助这些,将不会有什么交谈的题目能适合于有理性的人的交谈。如果没有这类话题,我们的全部交谈岂不都成了无聊乏味的哼哼唧唧了吗?那样我们的心智还能有什么增益,除了老是那一套:

    没完没了的胡吹瞎说和无聊之谈。

    闲言碎语,家长里短。

    搞得糊里糊涂,意乱心烦。

    这样消磨时间在同伴间是最不受欢迎的,也是最耗损我们情趣和意志的。

    友谊

    ——[英国]培根

    如果你把快乐告诉一个朋友,你将得到两个快乐;如果你把忧愁向一个朋友倾吐,你将被分掉一半忧愁。

    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富有哲理,也很直接,这句话就是与孤独为伴的人不是神灵便是野兽。这句话一语道破了真理与谬误混为一谈的事实。如果说当一个人脱离了社会,甘愿遁入山林与野兽为伴,那他也只能算野兽而非神灵。尽管有人这样做的目的好像是要到社会之外去寻找一种更高尚的生活,古代的诺曼、埃辟门笛斯、埃辟克拉斯、阿波罗尼斯就是那种人。

    一些人选择了孤独,并不是他天生愿意过这种生活,而是他从未在充满友谊和仁爱的群体中生活过,那种苦闷正如一句古代拉丁谚语所说:“一座城市如同一片旷野。”人们的面目淡如一张图案,人们的语言则不过是一片噪音,这就使得人们选择了孤独。

    由此不难看出,友情在人生中所占的比重有多大。得不到友谊的人将是终身可怜的孤独者。没有友情的社会则只是一片繁华的沙漠。因此那种乐于孤独的人,其本性也许更接近于野兽。

    在你遇到不如意不顺心而抑郁彷徨之时,如把你的忧伤向你的好友倾诉,那你的不良情绪就会得到缓解,否则这种积郁会使人致病。医学上这样讲:“沙沙帕拉”可以理通肝气;磁铁粉可以理通脾气;硫磺粉可以理通肺气;海狸胶可以治疗头昏。但是除了一个知心挚友以外,却没有任何一种药物是可以舒通心灵之郁闷的。在挚友面前你才可以尽情倾诉你的忧愁与欢乐、恐惧与希望、猜疑与劝慰。总之,那沉重地压在你心头的一切,通过友谊的肩头而被分担了。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甚至连许多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不能没有友谊。以致许多人竟宁愿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追求它。

    按照友谊要求平等原则来看,君王是享受不到友谊的,因为君王与臣民的地位悬殊太大了。于是许多君王便不得不把他所宠爱的人推升为“宠臣”或“近侍”,这样做的目的便是寻求友谊,罗马人称这种人为“君王的分忧者”。这种称呼恰如其分地道出了他们的作用。实际上不仅那些性格脆弱敏感的君王曾这样做,就连许多性格坚毅、智勇过人的君王也采取了类似的办法。为了结成这种关系,他们需要尽量忘记自己是个国君。

    罗马的大独裁者苏拉曾与部下庞培结交,以致为此有一次竟容忍了庞培言语上的冒犯。庞培曾当面自夸:“崇拜朝阳的人自然多于崇拜落日的人。”伟大的恺撒大帝也曾经与布鲁图斯结为密友,并把他立为继承人之一,结果这人恰好成为诱使恺撒堕入圈套而被谋杀的人。难怪安东尼后来把布鲁图斯称为“恶魔”,仿佛他诱惑恺撒的魅力是来自一种妖术似的……

    毕达哥拉斯说过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要损伤自己的心”。的确如此,如果一个人有心事却无法向朋友诉说,那么他必然使自己的心受伤。实际上友谊的一大奇特作用是如果你把快乐告诉一个朋友,你将得到两个快乐;如果你把忧愁向一个朋友倾吐,你将被分掉一半忧愁。所以友谊对于人生,真像炼金术士所要寻找的那种“点金石”。它能使黄金加倍,又能使黑铁成金。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很自然的规律。在自然界中,物质通过结合可以得到增强。这规律用在友谊上同样起作用。

    事实上友谊不单可以调剂感情,因为友谊不但能使人走出暴风骤雨的感情世界而进入和风细雨的春天,而且能使人摆脱黑暗混乱的胡思乱想而走入光明与理性的思考。这不仅是因为一个朋友能给你提出忠告,而且任何一种平心静气的讨论都能把搅扰着你心头的一团乱麻整理得井然有序。当人把一种设想用语言表达的时候,他也就渐渐看到它们可能招来的后果。有人曾对波斯王说:“思想是卷着的绣毯,而语言则是张开的绣毯。”所以有时与朋友作一小时的促膝交谈可以比一整天的沉思默想更能令人聪明。

    假如你的朋友不能给你一份忠告,但是也可以通过与其的交流增长你的见识,给你启迪。讨论犹如砺石,思想好比锋刃,两相砥砺将使思想更加锐利。对一个人来说,与其把一种想法紧锁在心头,倒不如哪怕把它倾吐给一座雕像,这也是有好处的。

    赫拉克利特曾说过:“初始之光最亮。”但实际上一个人自身所发生的理智之光是往往受到感情、习惯、偏见的影响而不那么明亮的。俗话说:“人总是乐于把最大的奉承留给自己。”而友人的逆耳忠言却是医治这个毛病的最好良方。朋友之间可以从两个方面提出忠告,品行是一方面,事业是另一方面。

    就前者而言,朋友的良言劝诫是一味最好的药。历史上的许多伟人,往往由于在紧要关头听不到朋友的忠告,而做出后悔莫及的错事。你固然可以提醒自己应注意哪些问题,但毕竟如圣雅各所说:“虽然照过镜子,可终究是忘了原形。”

    有这样几个论调很盛行,一种论调认为一双眼睛未必比两双眼睛看得要少,第二种论调以为一个发怒的人未必没有一个沉默的人聪明,或者以为毛瑟枪不论托在自己肩上放,还是支在一个支架上放会打得一样准。总之,认为有没有别人的帮助结果都一样。但这些话实际上是十分骄傲而愚蠢的说法。在听取意见的时候,有人喜欢一会儿问问这个人,一会儿又问问那个人。这当然比不问任何人好。但也要注意,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意见或建议有两个弊端。一是这种零敲碎打来的意见可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看法。因为最好的忠告只能来自诚实而公正的友人。二是这些不同源泉的意见还可能会互相矛盾,使你左右为难,不知该遵照哪个建议执行。比如你有病求医,这位医生虽会治这种病却不了解你的身体情况,结果服了他的药这种病虽然好了,却又使你得了另一种新病。所以最可靠的忠告,也还是只能来自最了解你事业情况的友人。

    事实上,友谊的好处绝不止这些,比那要多出好多倍,可以说多得如同一个石榴上的果仁,难以一一细数。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么只能这样来说:只要你想想一个人一生中有多少事务是不能靠自己去做的,就可以知道友谊有多少种益处了。所以古人说:朋友是人的第二个“我”。实际上还不够准确,因为第二个“我”的作用要比朋友们的作用低许多。

    人一生所能干的事是极其有限的,有许多人还没有完成自认为应该做的事就死去了,留下了遗憾。而这个遗憾是可以由朋友来替其完成,因此一个好朋友实际上使你获得了又一次生命。人生中又有多少事,是一个人由自己出面所不便去办的。比如人为了避免自夸之嫌,因此很难由自己讲述自己的功绩。人的自尊心又使人无法放下架子去恳求别人,但是如果有一个可靠而忠实的朋友,这些事就多数可以迎刃而解。又比如在儿子面前,你要保持父亲的身份,在妻子面前,你要考虑作为男子汉的脸面;在仇敌面前,你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一个作为第三者的朋友就可以全然不计较这一切,而就事论事,实事求是地替你出面主持公道。

    从上面的论述中不难看出,友谊在人的一生中占着何等重要的地位,它的好处简直是无穷无尽的。总而言之,当一个人面临危难的时候,如果他平生没有任何可信托的朋友,那么他的一生将是无法快乐的也是快乐不起来的。

    怨歌

    ——[英国]乔叟

    不论我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我从来就是且永远是你的躬顺真实的侍者。

    你是我生命之源,也是我生命的终局,是光辉的维纳斯的太阳。

    此刻的我悲惨至极,并且对此种惨景竟束手无策,我唯有向控制着我的生命的她高声呼吁,可是她对一个真心人竟毫无怜悯。我虽忠诚相待,她仍不惜置我于死地。

    难道我一切言行都不能博得你的一点儿欢心吗?啊,完了!我的苦命呀!见我悲叹你反欢笑,把我的幸福剥夺殆尽。我好比被抛在一座无情的海岛上,再也无从逃生。甜心呀,我爱你最真切,可是我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我总结出一条真理:如果你的美色与仁德是可以估价的话,由你叫我如何愁苦,我也甘心情愿;原来我是世途上最渺小的一个行客,竟而妄自尊大,敢于高攀绝顶,遭你的冷眼也便不足为奇了。

    啊,我的生命已到达了尽头,我知道死亡就是我的终结。我唯有悲唱一支令人生厌的歌曲:在苦难中我度过这一生。

    我虽苦恼已极,但你当初的恩遇和我的深情促使我不顾一切,爱更甚于命。

    如是,我绝望了,我在爱中求生——岂能求生,我在绝望中只有死亡!你既叫我无辜受难,以至于死,难道我就此放过不问?是呀,诚然我因她而不免一死,但我为她颠倒,却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愿听她使唤,这岂是她的罪?

    那么,我的烦恼既由自己造成,且自己甘心承受,她并未加以可否,可我该一言道破:即使我不幸而死,却无损于她的德性。我是一条可怜虫,一怨她天生丽质,二怨我对她中意。

    如此看来,我苦恼而死,仍是起因于她。此刻只消她愿意讲出一句好话,我便得救。难道她竟眼见我愁痛而自鸣得意吗?啊,人们供她使唤乃至丧命,想必她已司空见惯,且引以为乐了。

    可是,她既是我心目中的绝代佳人,是自然界所塑造的空前绝后的完善成品,却为何竟然把慈悲弃若粪土呢?这显然是自然界中的莫大缺陷,对于这一点我无法理解。

    然而,天呀,这一切又不是我意中人的差错,我唯有痛责造物主与自然之神。她虽对我缺乏怜悯,我仍不应藐视她心中所好,因为她一贯如此。见人们嗟叹,她便要笑,这原是她的一时高兴。而对她的一切好恶,我只有唯命是从,毫无异议。

    尽管如此,我仍将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埋下一颗愁苦的心,向你恳求,望你施展大恩,倾听我冒昧呈辞,表达我的沉痛,至少求你一读我这首诉歌。我一面胆战心惊,唯恐于不知不觉中一言不慎,反而使你心生厌恶。

    愿上帝拯救我的灵魂!天下恨事莫过于因我的失言而惹起了你的怒火。其实,直到我葬于黄土,你也难遇见一个更为真情的侍者。我只顾向你诉怨,还望你宽恕我,啊,我心头的爱人儿!

    不论我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我从来就是且永远是你的躬顺真实的侍者。你是我生命之源,也是我生命的终局,是光辉的维纳斯的太阳。自有上帝和我的真心为证,我对你的爱永远如初恋一般真诚,这是我的唯一意愿。我对生死毫无怨言。

    在百鸟择配的圣发楞泰因的节日,我作了这首诉歌,这首伤心曲,现在我献给她,我的一切已归她所有,永远由她支配。虽然她还未垂青于我,我仍将为她效劳到底,即使她置我于死地,我也依然对她钟情。

    握手

    ——[英国]莱·亨特

    不善与人握手常被视作稳重谨慎,可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除非那种稳重是源于傲气。

    对不愿握手的最合理的解释是缺乏殷勤灵动,细究起来它仍源于傲气。

    生硬刻板本身就意味着某人的傲慢或对他人缺乏信任。

    有两种握手情形是值得一提的:一是无论亲疏,不分场合,见手即握,一脸殷勤,笑容可掬,让人觉得他们仿佛是天下最密不可分的挚友。若你的手有幸也被握及,对方一副久别重逢倍感亲切的样子,而实际上你们仅是一面之交或关系一般。其他接受过握手的荣幸者(握手者肯定已忘了其尊姓大名)抬眼相看,见握手者与他人交会时的热情较之先前有增无减。一声“幸会”,诚意欣然,似为肺腑之言,好像对方是刚自遥远沙漠归来的老友。彼此仅为萍水相逢之人。

    二是在某些社交场合,一些人畏首畏尾,手欲伸欲缩,游移不定,好像是手指发炎溃烂,羞于现丑。遇到这种谨言慎行之人,你就应该采取主动,握手时要积极热情。因为别人将你们双方作了礼貌的介绍,而且接下来,你还得同这个场合的其他人一一握手。所以,哪怕仅是出于礼貌,你也应当同他有一番热情相握。但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害怕上了你的当似的,使得你不得不采取主动,但握手的动作仅出自于你自己。对方的手不知为何只有矜持,甚至显得忧郁。手既已握住,那无论尴尬也好拙笨也好,都只有机械地履行完成这个过程。这情形与挽着一位陌生的淑女就座一般。握手时是否要摇动一番,何时宜与对方松开,这也要掌握好。执手相摇易被疑为对人施暴,松手时机不当难免又讨回些尴尬。接下来的聚会中,你对自己是否因握手而见嫌于对方始终把握不定。到分手时你才发现,他的言行举止与其他与之握过手的人同样格格不入。

    我的观点是这两种握手情形均不易取。但若非要在两者中择其一,我勉为其难取后者。诚然,握手时的热情并非全然出自真诚,但它至少创造了和睦的气氛。如果要将真诚与和睦区分得泾渭分明(这种区分并非明智),那么,和睦总要比使对方不高兴要强出许多(如因厌恶某人而拒绝与之握手)。同时,要辨清某人的举止是否出于真诚,远比同人友善相处难办许多。况且就接人待物而言,热情友善应是一条恒定的准则。肯定这一点,便算悟出了令人愉快的处世立身之道。无论接人待物,还是修生养性,择此应属最明智之举,也最符合生活逻辑。不善与人握手常被视作稳重谨慎,可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除非那种稳重是源于傲气。对不愿握手的最合理的解释是缺乏殷勤灵动,细究起来它仍源于傲气。生硬刻板本身就意味着某人的傲慢或对他人缺乏信任。

    有两位自称心胸宽广、傲气十足的人,一副可拯救苍生模样,把自己的手视为御手。两人虽乐观自信,谈笑风生,但却极少与人握手,即使与人相握亦无热情可言。人们为了表示对他们这种态度的不满,有人欲对其中一位施计,用鱼肉敷手与其相握,但终因心有惧意而放弃。许是此君对这件事有所风闻,自此之后,他与人相见时的姿态有了较大改观,握手频频,热情亲切。但他的那位同伴虽热心与政治家们为伍,但其举止丝毫未改。眼见同仁的变迁,他颇不以为然又为其所激,姿态更是冷傲,言谈举止更见独特,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因此也得到主人始终如一的评价。

    宠辱不惊

    ——[法国]卢梭

    在这种屈从中,我找到了心灵的宁静,它补偿了我经历的一切苦难,这是既痛苦又无效的持续反抗所不能给予我的。

    很多时候,我都在生活的命运中挣扎。我这个人缺乏技巧和手段,短于城府和谨慎,坦白直爽,焦躁易怒,挣扎的结果是使我更加被动,并且不断地向我的敌人提供他们绝对不会放过的可乘之机。直至最后我才发现,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只是在白白地折磨自己。我很愤慨,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决定放弃服从命运的安排,放弃对这种必然性的反抗。在这种屈从中,我找到了心灵的宁静,它补偿了我经历的一切苦难,这是既痛苦又无效的持续反抗所不能给予我的。

    促成这宁静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在对我的刻骨仇恨中,迫害我的人反而因为他们的敌意而忽略了一计。他们错误地以为只有一下子把最厉害的迫害加到我的头上,才能给我致命地打击。如果他们狡猾地给我留点希望,那么我就会依然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还可以设个圈套,使我成为他们的掌中玩物,并且随后使我的希望落空而再次折磨我,这才能达到刺痛、折磨我的目的。但是,他们提前施展了所有的计谋。他们一旦把我逼得无路可退,那他们迫害我的招法也就中止了。他们对我劈头盖脸地诽谤、贬低、嘲笑和污辱是不会有所缓和的,但也无法再有所增加。他们如此急切地要将我推向苦难的顶峰。于是,人间的全部力量在地狱的一切诡计的助威下,使我遭受的苦难达到了极致,但也到了尽头,肉体的痛苦不仅不能增加我的苦楚,反而使我得到了消遣。它们使我在高声叫喊时,把呻吟忘却。肉体的痛苦或许会暂时平息我的心碎。

    既然已无力再改变这一切,那我就能泰然面对了,已不再惧怕什么。既然他们已不能再左右我的处境,他们就不能再引起我的恐慌。他们已使我永远脱离了不安和恐惧,这我得感谢他们。现实的痛苦对我的作用已不大。我轻松地忍受我感觉到的痛苦,而不必担心会有新的苦难再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受了惊吓的想象力将这样的痛苦交织起来,反复端详,推而广之,扩而大之。期待痛苦比感受痛苦使我更加惶恐不安,而且对我来说,威胁比打击更可怕。期待的痛苦一旦来临,事实就失去了笼罩在它们身上的想象成分,暴露了它们的最后面目。于是,我发现它们比我想象的要轻得多,我禁不住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享受这已经到来的痛楚。在这种情况下,我超脱了所有新的恐惧和对希望的焦虑,单凭习惯的力量就足以使我能日益忍受不能变得更糟的处境,随着这一次次迫害的到来,我的感觉已渐渐变得麻木、迟钝,对此他们已无办法应对。这就是我的迫害者在毫无节制地施展他们的充满敌意的招数时给我带来的好处。现在他们的支配权已对我毫无意义,我可以傲然面对他们了。

    牛奶女和牛奶桶

    ——[法国]拉·封丹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

    谁又能放弃幻想和希望?

    总之,大家都是一样,智愚不分。

    牛奶女将一满桶牛奶小心地放在头顶的垫子上,满以为自己可以安然无事地走到城里。她轻装短服,正跨着大步而行。原来为了走路比较轻快,她只穿一条裙子,鞋子又是平底。我们这位牛奶女穿得这样简便,眼睛放出慧光,她正在心里盘算:使用卖得的钱,购买鸡蛋一百个;孵小鸡三窝。由于她聪明能干,管理得当,一切也就顺利。

    “这很容易,”她说,“在我房子周围养鸡;狐狸尽管来偷吃,如果吃到连一头猪我都买不成,那算它有本事了。费不了几个钱,等猪长得又肥又胖,卖掉它,我的腰囊鼓得要爆炸。请问,猪价这样好,谁来禁止我在咱们牛栏里养上头肥母牛和它的小牛,看它们在牛群中间跳跃呢?”

    正当牛奶女得意之时,她的牛奶桶不知何时跳到了地上。这下糟了,再会吧,小牛、母牛、猪、孵卵!这些财产的女主人,带着懊丧的眼睛,离开自己这样倒泻地上的财富,去向丈夫赔罪,也许大有挨打的危险。这个故事编成了民间笑剧,名字叫做《牛奶桶》。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又能放弃幻想和希望?总之,大家都是一样,智愚不分。每个人醒着做梦,没有什么更甜蜜的,一种愉快的妄想迷住了我们的灵魂:世界上的金银珠宝,全部殊荣,全部美女都是我们的;当我是一个人的时候,我向最勇敢者挑战;我在想象中跑到遥远的异邦,我去推翻波斯王朝;人们选我为王,臣民拥戴我,王冠纷纷落在我头上。偶尔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使我回头猛省,原来我依然是一个靠出卖体力生存的人。

    莎士比亚纪念日的讲话

    ——[德国]歌德

    我读到他的第一页,就使我这一生都属于了他;当我首次读完他的一部作品时,我觉得好像原来是一个先天的盲人,这时的一瞬间有一只神奇的手赋予了我双目的视力。

    我觉得我们最高尚的情操是当命运看来已经把我们带向正常的消亡时,我们仍希望生存下去。先生们,对我们的心灵来说这一生是太短促了,理由是每一个人无论是最低贱或最高尚,无论是最无能或最尊贵,只有在他厌烦了一切之后,才对人生产生厌倦。同时没有一个人能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尽管他渴望着这样做。因为他虽然在自己的旅途上一直很幸运,往往能够看到自己所向往的目标,但终于还要掉入只有上帝才知道是谁替他挖好的坑穴,并且被看成一文钱不值。

    一文钱不值啊!我自己却不然!我就是我自己的一切,因为我只有通过我自己才了解一切!每个有所体会的人都这样喊着,他高视阔步走过这个人生,为踏入彼岸无尽头的道路做好准备。当然,各人都按照自己的尺度来做。这一个带着最结实的旅杖动身,而另一个却穿上了七里靴,并赶过前面的人,后者的两步就等于前者一天的进程。不管怎样,这位勤奋不倦的步行者仍是我们的朋友和伙伴,尽管我们对那一位的高视阔步表示惊讶与钦佩,尽管我们跟随着他的脚印并以我们的步伐去衡量着他的步伐。

    先生们,请踏上这一征途!对这样的一个脚印的观察,比起呆视那国王入城时带来的千百个驾从的脚步更会激动我们的心灵,更会开阔我们的胸怀。

    今天,我们来纪念这位最伟大的旅行者,同时也为自己增添荣誉。因为在我们身上也蕴藏着我们所公认的那些功绩的因素。

    您们不要期望我写许多像样的东西!心灵的平静不适合作为节日的盛装,同时现在我对莎士比亚还想得很少。在我的热情被激发起来之后,我才能臆测出,并感受出最高尚的东西。我读到他的第一页,就使我这一生都属于了他;当我首次读完他的一部作品时,我觉得好像原来是一个先天的盲人,这时的一瞬间有一只神奇的手赋予了我双目的视力。我认识到,我很清楚地体会到我的生活是被无限地扩大了;一切对于我都是新鲜的、陌生的,还未习惯的光明刺痛着我的眼睛。我慢慢学会看东西,这要感谢天资使我具有了识别能力。我现在还能清楚地体会到我所获得的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踌躇过一刹那,去放弃那遵循格律的戏剧。地点的一致对我犹同牢狱般可怕,情节的统一和时间的一致是我们想象力的沉重桎梏。我跳进了自由的空气里,这才感到自己生长了手和脚。现在当我认识到那些讲究规格的先生们从他们的巢穴里给我硬加上了多少障碍以及看到有多少自由的心灵还被围困在里面时,如果我再不向他们宣战,再不每天寻找机会击碎他们的堡垒的话,那么我的心就会愤怒得碎裂。

    法国人用作典范的希腊戏剧,按其内在的性质和外表的状况来说,就是这样的:让一个法国侯爵效仿那位亚尔西巴德,却比高乃依追随索福克勒斯要容易得多。

    开始是一段敬神的插曲,然后悲剧庄严隆重地以完美的单纯朴素的风格,向人民大众展示出先辈们的各个惊魂动魄的故事情节,在各个心灵里激发起完整的、伟大的情操。因为悲剧本身就是完整的,伟大的。

    在什么样的心灵里啊!

    希腊的!我不能说明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能感觉出这点。为简明起见,我在这里根据的是荷马、索福克勒斯及忒俄克里托斯,他们教我去感觉。

    同时,我还要连忙接着说:小小的法国人,你要拿希腊的盔甲来做什么?它对你来说是太大了,而且太重了。

    因此,所有的法国悲剧本身就变成了一些摹仿的滑稽诗篇。不过,那些先生们已从经验里知道,这些悲剧如同鞋子一样,只是大同小异,它们中间也有一些乏味的东西,特别是经常都在第四幕里,同时他们也知道这些又是如何按照格律进行的。这方面我就无需多花笔墨了。

    我不知道是谁首先想出把这类政治历史大事题材搬上舞台的。对这方面有兴趣的人,可以借此机会写一篇论文,加以评论。这发明权的荣誉是否属于莎士比亚,我表示怀疑。总而言之,他把这类题材提高到至今似乎还是最高的程度,眼睛向上看的人是很少的,因此也很难设想会有一个人能比他看得更远,或者甚至能比他攀登得更高。

    莎士比亚,我的朋友啊!如果你还活在我们当中的话,那我只会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是多么想扮演配角匹拉德斯,假如你是俄来特斯的话,而不愿在德尔福斯庙宇里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司祭长。

    先生们,我想停笔,明天再继续写下去,因为现在滋长在我内心里的这种心情,您们也许不容易体会到。

    莎士比亚的戏剧是个美妙的万花镜,在这里面世界的历史由一根无形的时间线索串连在一起,从我们眼前掠过。他的构思并不是通常所谈的构思,但他的作品都围绕着一个神妙的点(还没有一个哲学家看见过这个点并给予解释)。在这里我们个人所独有的本性,我们从愿望出发所想象的自由,同在整体中的必然进程发生冲突。可是我们败坏了的嗜好是这样迷住了我们的眼睛,我们几乎需要一种新的创作来使我们从暗影中走出来。

    所有的法国人及受其传染的德国人,甚至于维兰也在这件事情上和其他一些更多的事情一样做得不大体面。连向来以攻击一切崇高的权威为职业的伏尔泰在这里也证实了自己是个十足的台尔西特。如果我是尤利西斯的话,那他的背脊定要被我的狂妄打得稀烂。

    这些先生当中的大多数人对莎士比亚的人物性格表示特别反感。

    我却高呼:要自然的真实,自然的真实!没有比莎士比亚的人物更自然的了!

    这样一来,于是乎他们一起来扭住我的脖子。

    松开手,让我说话!

    他与普罗米修斯竞争着,以对手作榜样,一点一滴地刻划着他的人物形象,所不同的是赋予了巨人般的伟大性格——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认不出他们是我们的兄弟——然后以他的智力吹醒了他们的生命。他的智力从各个人物身上表现出来,因此大家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

    我们这一代凭什么敢于对自然加以评断?我们又能从什么地方来了解它?我们从幼年起在自己身上所感到的,以及在别人身上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被束缚住的和矫揉造作的东西。我常常站在莎士比亚面前而内心感到惭愧。因为有时发生这样的情形:在我看了一眼之后,我就想到,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把这些处理成另外一个样子!接着我便认识到自己是个可怜虫,从莎士比亚的笔下描绘出的是自然的真实,而我所塑造的人物却都是肥皂泡,是由虚构狂所吹起的。

    虽然我还没有开过头,可是我现在却要结束了。

    那些伟大的哲学家们关于世界所讲的一切,也适用于莎士比亚。我们所称之为恶的东西只是善的另外一个面,对善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与之构成一个整体,如同热带要炎热,拉伯兰要上冻,以致产生一个温暖的地带一样。莎士比亚带着我们去周游世界,而我们这些娇生惯养、无所见识的人遇到每个没见过的飞蝗却都惊叫起来:先生,它要吃我们呀!

    先生们,行动起来吧!请您们替我从那所谓高尚嗜好的乐园里唤醒所有的纯洁心灵,在那里他们饱受着无聊的愚昧,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们内心里虽充满激情,可是骨头里却缺少勇气;他们还未厌世到死的地步,但是又懒到无所作为。所以他们就躺在桃金娘和月桂树丛中,过着他们的萎靡生活,虚度光阴。

    穿衣打扮

    ——[德国]康德

    好的、端庄的、举止得体的衣着是一种引起别人敬重的外部假象,也是一种欲望的自我压抑。

    在与人交往前,注重自己的形象是十分有必要的,但这种必要不应在交往中体现出来,因为那样会产生难堪,或者是装腔作势而应追求的是自然大方:对于自己在举止得体方面、在衣着方面不会被别人指责的某种自信。

    好的、端庄的、举止得体的衣着是一种引起别人敬重的外部假象,也是一种欲望的自我压抑。

    对比是把不相关的感官表象在同一概念之下加以引人注意的对置。正是由于对比,一块沙漠中的绿地才显得引人惊奇。一间茅草盖顶的房子配上内部装饰考究的舒适房间,这都使人的观念活跃,感官由此加强。反之,穷困而盛气凌人,一位身着华丽外衣的贵妇人内衣却很脏,或者像从前某个波兰贵族那样,宴饮时挥霍无度,侍从成群,平时却穿着树皮做的鞋,而这却不是对比。为不错的事物辅之以更能表现其美的因素,才称之为对比。美的、质优的、款式新颖的服装是人的衬托。

    新颖,甚至那种怪诞和内容诡秘的新颖,都活跃了注意力。因为这是一种收获,感性表象由此获得了加强。单调(诸感觉完全一模一样)最终使感觉松弛,主要表现在环境观察力的降低,而感官则被削弱。变化则使感官更新。

    拿诵读布道词来说,如诵读腔调从始至终都不变。无论是大声喊叫的还是温言细语的,用千篇一律的声音来诵读,最后的结局都是使听诵读的人进入梦乡。工作加休息,城市生活加乡村生活,在交往中谈话加游戏,在独自消遣时一会读历史,一会读诗歌,搞哲学又搞数学,在不同社交场合穿着不同的服饰,这些都可以强化心灵。这是同一生命力在激动感觉的意识,不同的感觉器官在它们的活动中相互更替。生活单调无色彩,会使懒惰之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空虚,目标更加模糊缥缈。

    衣服的颜色能使面庞看起来更加娇艳,这是幻象,但脂粉却是欺骗。前者吸引人,后者则愚弄人。于是有这样的情况:人们几乎不能忍受在人或动物的雕像上画上自然的颜色,因为这会使他们错误的把雕像看成活的,常常就这样猝然撞入他们的眼帘。一般来说,所有人们称之为得体的东西都是形式,也就是吸引人的外在形象。

    勇者无畏

    ——[德国]康德

    不惊慌的人可称之为有胆识的人;而临危不惧的人则称之为勇者。

    不惊慌的人可称之为有胆识的人;而临危不惧的人则称之为勇者。在危险中仍能保持勇气的人是勇敢的,轻率的人则是莽撞的,他敢于去冒险是因为他不知道危险。知道危险而敢于去冒险的人是胆大的;在成功率不到一半时去冒最大的风险,这是胆大包天。土耳其人把勇士与亡命鬼等同起来,而怯懦则是不名誉的气馁。

    惊慌并不代表容易陷入恐惧,导致容易陷入恐惧的是胆怯,胆怯是一种状态、一种偶然因素,多半是由于依附于身体上的原因,在一个突然遇到的危险面前觉得不够镇定。当一位统帅身穿睡衣仓猝之间得知敌人已经逼近时,他也许会在刹那间让血液凝在心房里;但假若医生查出某位将军胃里存有酸水,则将军会被认定为胆怯之人。但是,胆识总是一种气质特点,而勇气是建立在原则上,并且是一种美德。这样理性可以给一个坚毅的人连大自然都没有能力所给予的力量。战斗中的惊慌甚至让人产生有益的排便,这使一个讽刺性的西方成语得以产生。然而应当引起注意的是在战斗口令发出时慌忙跑进厕所的那些水手,后来在战斗中却是勇敢的。这一情况甚至在苍鹭迎战猎鹰时也能够表现出来。

    忍耐绝不是勇敢。忍耐属于女人的美德,因为它拿不出力量反抗,而是希望通过习惯来使受苦变得不明显。因此在外科手术刀下或在痛风病和胆结石发作时呻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怯懦或软弱,这就好像人们行走时磕碰到一块当街横着的路石一样,人们对它的咒骂仅仅是一种情感的宣泄而已,自然本能在这种发泄中尽力用喊叫将堵在心头的血液分散开来。但美洲的印第安人表现出的忍耐却别具风格。当他们被包围的时候,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平静地任人宰割,而不请求饶恕。在这里,比起欧洲人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抵抗到最后一个人死去,勇气是不是得到更多的体现?而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野蛮人的虚荣,据说因为他们的敌人不能强迫他们以啼哭或叹息来表明他们的失败,他们便把保全自己的种族荣誉通过此种忍耐表现出来。

    海利根施苔特遗嘱

    ——[德国]贝多芬

    美德,只有她而不是金钱能带来幸福。我是以切身体验来说此话的。

    在困苦中是美德支撑着我,我之所以没有以自杀来结束我的生命,除了艺术之外,我要感谢她。

    此遗嘱留给我的兄弟卡尔和……

    噢,你们人哪,我在你们心中的形象是敌视一切,执拗倔强,要不就是说我悲观厌世。你们实在是冤枉我了,你们并不知道你们得到这种印象的隐秘之原因。我的心灵、我的思想自幼就怀着这样一个友善的温存感,要亲自成就丰功伟业。我一直抱有这样的使命感。但是你们只要想一想,六年以来一种不可救药的状况侵袭着我,这种状况又因庸医误诊而更趋恶化。年复一年,我怀着痊愈的希望,却一再受骗上当,终于不得不看清了这是一种长久持续的疾病(治愈它大概需要经年累月,或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生就一个热情似火的性格,甚至会为社交场合的消遣娱乐所动,我却过早地享受孤寂,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有时我也想超越所有这一切,啊,可我却被听觉已坏的这个双重的惨痛经验无情地推回来,但是我还不能告诉人们说:请说得再大声一点,请放开嗓子吼吧,因为我聋了!啊,怎么可能呢?这样一来,等于是要我宣布我丧失了听觉,而对于我来说这个器官本来应当比别人的更加完美。过去我的这个器官是最出色的,其完美的程度过去和现在我的同人中都鲜有人能及——啊,我不能这样做。假如你们看到我抽身离开你们,就请原谅我吧!本来我是想置身于你们当中的。不幸的双重痛苦使我备受煎熬,因为我一则必然被误解,二则不能享受人们在社交中得到的休闲、高雅的交谈,不能互诉衷肠。我几乎只能参加实在无法推托的社交活动,不得不像一个被放逐者一样活着。我一走近一个谈话圈子,一阵恐惧就袭上心头,生怕陷入让别人看出我的状况的危险。这半年里,我的处境也并无二致。我的主治医生要求我尽量保护我的听觉,我目前的状况与我现在的自我感觉几乎相同。虽然在交际冲动的驱使下,我也禁不住诱惑,参加了一些社交活动。但是每当站在我身边的人听见远处传来的笛声,而我却对此无动于衷,或是有人听见牧人在歌唱,而我还是什么也听不见,这对于我是何等的耻辱!诸如此类的事件使我近乎绝望,只差一步之遥,我便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有她,只有艺术在支撑着我。啊,我感觉到,在创造出全部我觉得有兴趣要做的一切之前,我是不会轻生的,所以我才姑且苟延这可悲的生命——实在是可悲啊,躯体是如此的敏感,任何稍快一点的变化,就可以把我从最佳状态带入最糟糕的状态——忍耐——只有忍耐。我现在不得不选择你作为我的引路人,我必须——我时刻企望,这就是我作出的决定——坚持到底,直到铁面无私的命运女神无情地将这条线扯断,这样也许更好,也许不好,但我都会从容应对。

    我才二十八岁就被迫成为哲人,这并不容易啊,对于一个艺术家比起对于其他任何人都更难——神性啊,你向下看,看看我的内心吧,你了解我的内心,你知道博爱及行善的冲动就居住在我的心中。世人啊,如果你们读到这里,就想一想你们待我的不公平;而这个不幸之人,他在想人世间是否能找到一个跟他相似的人,尽管也为自然的障碍所阻,却竭尽全力以被接纳进入伟大的艺术家和伟人之列,他只有以此来安慰自己。卡尔和……我的兄弟们,一旦我死去而施密特教授还活着的话,你们立即以我的名义请他将我真实的病况描述出来,并且请你们把这里这张写了遗嘱的纸附到我的病史中,至少让世人在我死后尽量同我和解。同时我在此宣布:你们两人为我那点小小的财产(如果还可以把它叫做财产的话)的继承人。你们公平地分配,融洽相处,互相帮助是我最希望看到的。过去你们所做的使我不快的事,我已原谅你们了。卡尔弟弟,我尤其感谢你在这最后的时日里对我表示的亲近。我希望你们过上衣食无忧、快乐的生活,让你们的儿女品德高尚。美德,只有她而不是金钱能带来幸福。我是以切身体验来说此话的。在困苦中是美德支撑着我,我之所以没有以自杀来结束我的生命,除了艺术之外,我要感谢她。永别了,你们相互珍重吧——我向所有的朋友表示感谢,对于利希诺夫斯基侯爵和施密特教授。我更要特别感谢。利希诺夫斯基侯爵的那些乐器,我希望你们当中有一人来保管它们,但是不要因此在你们当中引起争端。如果这些乐器不能体现其存在的价值,你们就把它们卖掉。如果我在坟墓里还能对你们有用,我是多么高兴——就这样办吧——我怀着欢乐奔向死亡——要是它来早了,使我还来不及施展我的全部艺术能力,那么就让它早些来同我艰辛的命运相对抗吧。我还是希望它晚一点来——不过我也满足了,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解脱痛苦的方式吗——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吧,我勇敢地迎接你。永别了,不要完全忘记死去的我,我有权受到你们这样对待,因为我这一生中常常想到你们,想使你们幸福。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于海利根施苔特

    立此遗嘱,一八〇二年十月六日

    良心的微笑

    ——[德国]黑塞

    良心在我们烦恼和对死亡的不安之中,在残酷和罪恶之中引导我们,把我们从寂寞、无情的世界中带出来。

    人生除了有烦恼、丑恶、无奈等外,还有人类使自己面对上帝的能力和良心。良心在我们烦恼和对死亡的不安之中,在残酷和罪恶之中引导我们,把我们从寂寞、无情的世界中带出来。良心和道德或法律之间是不存在任何关系的。良心比怠惰、利己心、虚荣心更强,即使在悲惨的谷底、迷妄的尽头,也能显示出内在巨大的力量,那不是回返死的世界,而是超越它,从而与上帝相会。

    无论是谁,常在烦恼和绝望的对岸开辟一条让生有意义,死也容易的静谧之道。有人把自己的良心尘封,恶事做绝,全身沾满血迹。结果深深叹息悔悟自己的迷误,而体验了蜕变之期。但也有一些人开始就和自己的良心保持亲密的关系而成长,他们是少数幸福的圣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对他们来说只是外部受到侵袭,内心却一直完好无损,经常保持清明,他们脸上带着永恒的微笑。

    给五千年后子孙的信

    ——[德国]爱因斯坦

    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于世人的才智和品格,而且较之那些对社会真正产生价值的少数人的才智和品格来说是无比的低下。

    在我们这个时代出现了许多天才人物,他们有许多发明,从而使我们生活得非常舒适。我们早已利用机器的力量横渡海洋,并且利用机械的力量可以使人类从各种辛苦繁重的体力劳动中最后解放出来。我们掌握了飞行技术,我们用电磁波从东半球的一个角落方便地同西半球的一角落互通讯息。

    但是,颇令人堪忧的是商品的生产和分配却完全是无组织的。人人都生活在恐惧的阴影里生怕失业,遭受悲惨的贫困,而且,生活在不同的国家里的人民还不时互相残杀。由于这种种原因,所有的人一想到将来非旦没有一点儿欢娱之色,反而都提心吊胆和极端痛苦。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于世人的才智和品格,而且较之那些对社会真正产生价值的少数人的才智和品格来说是无比的低下。

    我愿意相信当五千年后的子孙看到这封信时,一定充满自豪之情和正当的优越感。

    知耻不行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

    出于羞耻我们对耻辱本身畏缩不前,而不是害怕其后果。

    羞耻是耻辱的一种心理体现。出于羞耻我们对耻辱本身畏缩不前,而不是害怕其后果。由于形成意见的人的缘故,我们关心他们对我们的看法,因而,我们在其面前感到羞耻的那些人是那些对我们有某种看法,并且其看法对我们至关重要的人。

    这些人是赞扬我们的人、我们赞扬的人、我们希望被其赞扬的人、我们与其竞争的人、我们期待对我们有看法的人。我们赞扬的人或想被其赞扬的人,他们具有令人尊敬的品质或者是我们渴望从他们那得到他们能够给我们的某种东西——像一个情人感受到的那样。我们与我们地位相等的人竞争。我们确实尊重明智者的见解,诸如我们的长辈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如果在许多人眼前公开做不当的事,我们就越加对其感到羞耻。格言说:“羞耻在眼睛里”。因此,我们在总是与我们在一起的人面前和在注视着我们所作所为的人的面前最感到羞耻,因为这两类人的眼睛盯着我们。

    只要有爱

    ——[智利]聂鲁达

    只要有爱就值得去战斗和歌唱;就值得活在世上。

    我在许久以前曾受祖国发祥地的召唤顺着朗科湖往内地走,在那里找到了既受大自然攻击又受大自然爱护的诗歌的天生摇篮。

    高高的柏树密密成林,空气飘逸着密林的芳香,一切都有响声,又都寂静无声。隐匿的鸟儿在低低交谈,果实和树枝落下时擦响树叶,在神秘而又庄严的瞬间一切都停止了,大森林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那时候有一条河流就要诞生了。我不知道这条河叫什么,但是它最初涌出的纯洁的、暗色的水流几乎令人察觉不出,涓细而且悄然无声,正在枯死的大树干和巨石之间寻觅出路。

    枯藤老叶堆满了它的源头,过去的一切都要阻挡它的去路,却只能使它的道路溢满芳香。新生的河流把烂根朽叶一路冲刷,满载着新鲜的养分在自己行进的路上散发。

    在我看来,诗歌的产生与此大同小异。它来自目力所不及的高处,它的源头神秘而又模糊,荒凉而又芳香,像河流那样把流入的小溪纳入自己的怀抱,在群山中间寻觅出路,在草原上发出悦耳的歌声。

    它使干枯的田野受到滋润,为挨饿的人解决粮食。它在谷穗里寻路前进,赶路的人靠它解渴;当人们战斗或休息的时候,它就来歌唱。

    它把人们联结起来,而且在他们中建立起村庄。它带着繁衍生命的根穿过山谷。

    歌唱和繁殖就是诗。

    它从地下喷薄而出,不断壮大,热情洋溢。它以不断增长的运动产生出能量,去磨粉、锯木,给城市以光明。黎明时岸边彩旗飞扬,总要在会唱歌的河边欢庆节日。

    我曾在佛罗伦萨一家工厂参观过,并当场给一些工人朗诵我的诗。朗诵时我极其羞怯,这是任何一个来自年轻大陆的人在仍然活在那里的神圣幽灵近旁说话时都会有的心情。随后,该厂工人送我一件纪念品,那是一本彼特拉克诗集,1484版的,我会一直珍藏。

    诗已随河水流过,在那家工厂里歌唱过,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伴随着工人们。我心目中的那位永远穿着修士罩袍的彼特拉克,是那些纯朴的意大利人中的一员,而我满怀敬意捧在手里、对我具有一种新的意义的那本书,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只是一件绝妙工具。

    我知道前来参加这个庆祝会的有我的许多同胞,还有一些别国的男女知名人士,他们绝不是来祝贺我个人的,而是来赞扬诗人们的责任和诗的普遍发展。

    这类聚会使我非常激动,也非常自豪,我感到我的诗还是有一定社会价值的。确保全体人类相互认识和了解,是人道主义者的首要责任和知识界的基本任务。只要有爱就值得去战斗和歌唱;就值得活在世上。

    我很清楚在我们这个被大海和茫茫雪山隔绝的国度里,你们不是在为我,而是在为人类的胜利而举行庆祝。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假如说这些海拔几百米、几千米的高山和波澜起伏、神秘莫测的太平洋曾经想把我们祖国的心声摒弃在全世界之外,曾经企图阻止我们的祖国向全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曾经反对各国人民的斗争和世界文化的统一,现在这些高山被征服了,大洋也被战胜了。

    在我们这个地处偏远的国家里,我的人民和我的诗歌为增进交往和友谊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战斗。

    这所大学履行其学术职责,接待我们大家,从而确立了人类社会的胜利和智利这颗星辰的荣耀。

    我们不曾孤单,来自美洲热带地区的鲁文·达里奥支援我们来了。他大概是在一个跟今天一样的天空澄碧、白雪皑皑的冬日来到瓦尔帕莱索的,来重建西班牙语的诗歌。

    今天,我把我最诚挚的敬意和最深沉的思念奉献给他那星星般的壮丽。

    昨夜,我收到了劳拉·罗迪格等人送给我的礼物。我十分激动地把劳拉·罗迪格带给我的礼物打开。这是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的《十四行诗》的手稿,是用铅笔写的,而且通篇是修改的字迹。这份手稿写于1914年,但依然可以领略到她那笔力雄健的书法特色。

    在我看来这些十四行诗意境有如永恒雪山一样高远,而且具有克维多那样的潜在的震撼力。

    此刻,我把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和鲁文·达里奥都当作智利诗人来怀念,在我年满五十周岁之际,我非常想对他们表达我内心的敬意与感激。

    真的,我对他们充满了敬意,是对所有在我之前用各种文字从事笔耕的人。他们的名字举不胜举,他们有如繁星布满整个天空。

    论友谊

    ——[黎巴嫩]纪伯伦

    在友谊里不用言语,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愿望、

    一切的希冀都在无声的喜乐中发生而共享了。

    于是一个青年说:请给我们谈友谊。

    他回答说:

    你的朋友是你的有回应的需求。

    他是你用爱播种,用感谢收获的田地。

    他是你的饮食,也是你的火炉。

    因为你饥渴地奔向他,你向他寻求平安。

    当你的朋友向你倾吐胸臆的时候,你不要怕说出心中的“否”,也不要瞒住你心中的“可”。

    当他静默的时候,你的心仍要倾听他的心;因为在友谊里不用言语,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愿望、一切的希冀都在无声的喜乐中发生而共享了。

    当你与朋友别离的时候,不要忧伤。

    因为你觉得他最可爱之点,当他不在时愈见清晰,正如登山者在平原上眺望山峰加倍地分明。

    但愿除了寻求心灵的加深之外,友谊没有别的目的。

    因为那只寻求着要显露自身的神秘的爱,不算是爱,只算是一张撒下的网,只网住一些无益的东西。

    让你的最佳美的事物,都给你的朋友。

    假如他必须知道你潮水的下退,也让他知道你潮水的高涨。

    你找他只为消磨光阴的人,还能算作你的朋友么?

    你要在生长的时间中去找他。

    因为他的时间是满足你的需要,不是填满你的空虚。

    在友谊的温柔中,要有欢笑和共同的喜悦。

    因为在那微末事物的甘露中,你的心能寻到他的友情而焕发了精神。

    孩童之道

    ——[印度]泰戈尔

    虽然他用了可爱的脸儿上的微笑,引逗得他妈妈的热切的心向着他,然而他同样有目的的哭声,却编成了怜与爱的双重约束的带子。

    只要能讨得孩子的欢心,他愿意此刻飞上天。

    他所以不离开我们,是有着一定原因的。

    他爱把他的头偎在妈妈的胸前,他即使是一刻不见她,也是不行的。

    孩子知道的聪明话非常之多,虽然世间的人很少懂得这些话的意义。

    他所以永不想说,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他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学习从妈妈的嘴唇里说出来的话,这就使得他看上去天真浪漫。

    孩子虽有为数可观的财宝,但他到这个世界上来却像一个乞丐。

    他所以这样假装着来,是有一定原因的。

    这个可爱的小小的裸着身体的乞丐,所以假装着完全无助的样子其目的便是想获取妈妈的爱。

    孩子在纤小的新月的世界里是全无牵挂的。

    他所以放弃了他的自由是有一定原因的。

    他知道有无穷的快乐藏在妈妈的心里的小小一隅,被妈妈亲爱的手臂拥抱着,其甜美要胜过任何形式的自由。

    孩子永不知道如何哭泣,他所住的是完全的乐土。

    他所以要流泪是有一定原因的。

    虽然他用了可爱的脸儿上的微笑,引逗得他妈妈的热切的心向着他,然而他同样有目的的哭声,却编成了怜与爱的双重约束的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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