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悲喜交集处-另一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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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艾萨克·辛格的《傻瓜吉姆佩尔》情有独钟,我对“傻瓜”丝毫没有看不上,反而抱有一丝好感。后来又读了格非的《傻瓜的诗篇》,心里就愈发有了“傻瓜”之情结。与傻瓜接近的词是笨蛋。想想真有意思,人若犯傻,即是瓜;人若变笨,即成蛋。当然也有人这么喊:

    嘿,傻蛋!

    喂,笨瓜!

    笨,是人之常情,许多聪明人并不聪慧。卡夫卡如是说。木心又及:小聪明是长不大的。南怀瑾再说:智慧不是聪明思想的境界,智慧是宁静到极点自行透出来的。

    所以我们经常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些稍稍有点笨拙的人,却是可爱、充满智慧的。而一些看上去十分灵光的“聪明人”,总是边耍聪明,边露马脚。

    走出笨蛋岁月,走进傻瓜生活。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傻瓜?或者,本来就没有好端端过,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傻瓜。你弄不明白原因何在。不过倘若两者让你做个选择,也许你会选择后者。因为你说,前后你不想有太大的落差……后来你又说,无所谓,无所谓,前者若真傻了,他哪里会感到前后的区别呢?

    “但凡傻瓜都通灵。”一次在途中遇到一个专门研究“傻瓜”的人跟我说,“但通常他并不知晓自己有这本事。”

    见我疑惑,他又说“因为他觉得所有的神迹都是寻常,比如……”我一直等着他比如下去,无果。

    过了很久——途中的光线变化之后又重复很多次了——他才说:“如果他知道自己通灵,知道那些神迹不是寻常,就表明他已经不是傻瓜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你难道没发现我就是一个傻瓜吗?”

    “那你是个通灵的人哪!”我兴奋地说道,“你告诉我,此刻我们身边有些什么神迹?”问完他、等待下文的时候,一只白乌鸦没有发声,直接从重复的光线中穿了过去。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只穿过光线的白乌鸦,正是神迹之余的一次失语。

    “傻瓜,你真是个大笨蛋!”他虽然浮现笑意,但明显对我充满轻视,“我不是说过吗,如果傻瓜知道自己通灵,那他就不是傻瓜啦!”

    “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傻瓜!”途中遇到这么一个主儿,真叫人趣味无穷也心烦意乱。我赶紧离开了他。

    我觉得此傻瓜有问题!可是,傻瓜哪有没问题的。

    “傻瓜”不仅仅只是这两个字,更好似一个深邃的隐喻,充满诗性,也带有一丝荒谬和无常感,令人深思也叫人发笑,一如上述途中遇到的那个家伙。是真傻瓜还是假笨蛋,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清楚。

    就好像搞不清楚那天那只白乌鸦,飞进重复的光线里之后,为何失语了一样。

    等到写出《傻瓜旅行》这首歌已经是很后来的事情了。这一趟音乐的旅行,真实得就像编造出来的一样:醒来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栈,老板娘还没起床……

    如是开头,即造成了误会。听者歌迷纷纷议论,你怎么知道老板娘没有起床?你定然是陷入了老板娘的情网,云云。

    若是这么理解,就成无趣和肤浅了。老板娘不是歌里的主角,她只是一个穿针引线之人,是一个明眼人。我这么说,并非说她不懂风情,只会识人和数钱。当然不是的,她既拥有智慧也迷人惹人醉。乐意倾听、善于暗示。与她相对,安全温暖。

    何为老板娘?

    在我看来,乃沉稳老练、知情最多的人……

    所以,歌曲最后:我心里竟然没有一点儿喜悦,也没有任何悲伤,可是想起昨夜老板娘说起的一句话,眼泪好似雨下。她说她很快就会把我忘记,不然她很快会悲伤地死去,可是想起昨夜老板娘说过的一句话,我好似一个傻瓜。

    几乎隔几天就会看到网上有听者的提问:老板娘究竟说了一句什么话,导致“我”眼泪如雨下又好似一个傻瓜?

    稀奇古怪的猜测应有尽有,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老板娘说了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

    真正的答案其实并不难猜,谜题就在那个“她”身上:“她说她很快就会把我忘记,不然她很快会悲伤地死去。”而“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绝对相信。唯有火眼金睛又满怀善意的老板娘深谙个中隐秘,因为她见识过太多太多的行途人事,功夫老练到渗透几微之际。她想若不给“我”轻轻点拨一下,恐怕悲伤死去的人将会是“我”。于是,“我”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傻瓜。

    你看,真要揭开谜底,难免令人悲伤难过。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几乎都接近真相了,但大家都心有灵犀,忍住,忍住不将那扇窗户纸给捅破。只是,旅途中本来就充满着忠贞、背叛、诱惑、诚实和欺骗。

    傻瓜,哦,傻瓜本不该计较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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