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疯姑娘-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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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天高气爽,空气却有些干燥,茅草小路上满是灰尘,小豹的脚,踢得地面沙尘飞扬,粘着“粘脚草”的裤腿,已成灰白色。疯姑娘紧紧跟在他身后,央求道:

    “春生哥,走慢点!”

    小豹很不耐烦地回答:“你快一点嘛!”又大步向前走去。过了一条山脊,他回头扫视后面,除了疯姑娘喘息着跟在身后,另外没任何人影,连大黑狗也听话地被他喝退了。但他还不敢松懈,谁知道水花什么时候冒出来,会跟他大吵大闹一场。

    疯姑娘到底是不正常,走路没有规律,有时快,有时慢。小豹总是有意地和她保持几步远的距离,象对待他那心爱的大黑狗一样,让她绊来绊去。

    前面有条大河,河面大部分是白晃晃的沙洲,仅有两丈来宽的水面。河水清澈透明,河床底都是黄、白、红、褐色的卵石,在波光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桥面两边架着供行人歇息的板凳,是走路人休息的好地方。

    小豹和疯姑娘一前一后踏上桥板。这里离街道已经不远,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人们看到这对年轻男女时,无不以赞叹的口气说:“这对小两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快穿过桥亭时,疯姑娘拉住小豹的手说:“春生哥,我们到哪里去?”

    “早跟你讲过了,帮你找家。”

    “歇歇吧,陪我坐坐!”疯姑娘拉小豹往凳上坐。

    反正快到了,歇歇就歇歇。说实在话,若不是疯姑娘神经有毛病,他真有些喜欢上她了!就凭这窈窕的身段,白皙的皮肤,成熟而高高隆起的胸脯,水汪汪流盼多情的大眼睛,那“春生哥”甜甜的呼唤声,就够人陶醉和迷恋的。遗憾的是他不是“春生哥”而是小豹,姑娘也不是个神经正常的人,徒有一副美丽的躯壳,要说“爱”她,既不可能,也不现实,顶多说是“喜欢”而已。他总是忘却她的神经有问题,把她当做一个喜欢的正常少女对待。于是,他微露笑脸坐到疯姑娘身边。

    “春生哥,我们倒哪里去?”疯姑娘摩挲着小豹的大手。她思维紊乱,对小豹解释过无数遍的问题,反反复复地询问。

    在家里,小豹、二婶、水花三个人想了半夜,总是想不出个十全十美摆脱疯姑娘的办法。二婶早就提议,叫小豹把她带远一点,找个人多的地方,把她甩掉。水花不同意这个方案,说他决不准他和她走在一起,两个人象一对夫妻似的,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小豹认为二婶说的是个好办法,因怕惹恼水花面不敢表态。水花主张把那疯婆子捆起来,送到派出所或公安局去。二婶和小豹都反对这样做,疯子是无辜的,何况她并没伤害谁。设计了几个方案都不理想,最后水花不得不让步说:“你两个同路走可以,但我要跟在你们后面。”二婶说:“水花姑娘,这个你放心,小豹从五岁起没了父母,是我亲手把他带大的,就象我的亲生儿子一样,他什么脾气,什么禀性,哪点我不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你跟在他背后不是不可以,可要是小豹甩脱她,而她认识你,说不定又跟你回来了。再说,又是去人多的地方,那么多人看着,有什么不放心的!”最后水花提出,小豹一定得在下午赶回来,不管甩脱甩不脱,不准在外边过夜。小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条件,这才和疯姑娘来到镇上。

    小豹望着疯姑娘的脸,苍白中透出些许红晕,更显出一种忧郁娇情的美。他忙移开眼睛,生怕过多的热情表露,会引得姑娘不顾众目睽睽而扑进自己怀里。小豹可怜起她来,多么美丽的姑娘,怎么就患下这种怪病!她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无人在后面跟随,让她自己乱跑。也不知她是哪里人,出走了多长时间,他真怕碰上坏人,冒充什么“春生哥”,乘机玷污她的圣洁。小豹胡思乱想着。从他面前过往的行人,无不往他俩脸上瞟,象个展览品似的。小豹觉得老坐在这里不妥,拉起疯姑娘说:“我们走吧!”

    街上行人拥挤。小豹抬腕看表,下午两点,正是人流的高峰时,也是甩开她的极好机会。小豹混迹在人流里,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走完半里长的街道,又返身往回走,几次都没能甩开她。疯姑娘象条老练的猎狗,越是人多的地方她警觉性越高。其它神经紊乱了,唯独紧跟自己情人“春生哥’,的那条神经,却出奇地清醒,人越多,越是抓住小豹的衣襟不松手。小豹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出摆脱她的办法。

    理发店隔壁有个小饭铺,这是小豹上街时爱光顾的地方。他们走过饭铺门边,阵阵诱人的菜香扑面而来,勾引得小豹直咽口水。他想:不管怎样,疯姑娘会马上离开他。虽然疯姑娘对他小豹是陌生人,但对“春生哥”却一往深情,在人生的道路上,正如俗语说,“同船相渡前世修”,而他和她这段奇特的“姻缘”,说不定也是上天安排的吧!以后什么时候也难忘记这段古怪的“姻缘”了。在此离别之际,完全应该意思意思吧!

    小豹拉着疯姑娘走进饭店,找张桌子坐下,叫疯姑娘坐在他对面。姑娘不肯,紧靠着他挤在一条凳上,引得好多眼睛打量他们。小豹要了一盘烧牛肉,一盘炒鹿子肉,一碗蛋汤,一个豆腐脑,自己打来四两烧酒,给疯姑娘买来四两米饭。疯姑娘开始不吃,痴痴地望着小豹笑,说:

    “春生哥,你喝吧!”

    “小豹点点头,呷一口酒。他见姑娘不吃,将碗再推推,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吃吧!”

    “春生哥,你喝!我看着你喝。你喝完了,我再吃。”疯姑娘象个天真的孩子,望着钟爱自己的父亲。

    小豹灌下四两老酒,脸上顿时热气升腾。喝完后,友善地微笑着劝她:“姑娘,该你吃了!”

    姑娘略略迟疑了一下,端起饭碗,她也象小豹喝酒一样,大口大口的,不到三分钟便吃个碗底朝天。小豹想:以后的日子,也许她找不到饭吃,或者干脆不会找饭吃,就让她吃个饱吧!他又打来四两米饭,也被她吃光,一连吃了三碗。

    小豹本想在她吃饭时走开,一是她盯得很紧,二是怕影响她进食,只好等她吃完。他们走出饭铺,小豹要小便,就向车站走去。

    车站里里外外站满了人。他和疯姑娘穿过候车室,直奔后面的厕所。小豹转身盯着疯姑娘,姑娘似乎领悟到什么,羞惭地红了红脸笑了,站在厕所的拐角处,两眼望着小豹从门口走进去。

    小豹边解裤扣边打量厕所那用红砖砌的棱形花格,已经被人破坏,成为洞口。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他小便完,用手攀着窗子,刚好能爬上去。他知道背后就是街道,她无论如何也估计不到“春生哥”早已飞了。让她在门口站岗放哨吧!

    小豹系好裤带,把一只脚抬起,踏住间墙,两手扳住墙沿,两臂用力一撑,身子上去了,脑袋伸进洞子,差不多已爬过去一半。就在这时,厕所里间有人大叫一声:

    “抓扒手!快抓扒手!”

    正好门口进来两位小便的旅客,见此情景,顿时省悟,几步蹿上前头,铁钳似的双手紧紧钳住小豹双脚,象拔萝卜似的,把小豹从洞子里拔出来,掼在地上。小豹被摔得差点腿断臂折,正欲伸辩,两人紧紧捉住他的胳膊,向后一扭,背剪了双手。厕所里那人也冲出来,兜后腰给了小豹一拳。疼得小豹哎哟一声。三个壮汉押着小豹,口里喊着:

    “扒手!送派出所……”

    “打扒手!打扒手!”车站里几乎所有的人部围上来,大家为抓到扒手高兴,解恨,有的人扬着拳头在小豹眼前晃动。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小豹一见这阵势,吓了一跳,但他心胸坦荡,没做坏事,很快就冷静了。他对大家说:

    “旅客们,朋友们,别误会,我不是扒手!”

    “那你为什么爬厕所逃走?”

    “我……想抛……抛开一个人……”

    人们哪里听信小豹的解释,污言秽语一齐泼来。有的曾受过扒手之害的人,更是怒不可遏,扬拳欲打。

    “不许打我,春生哥’!”一声尖利的大叫,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只见一位姑娘排开众人,象猛兽似地扑过来,推打着捉拿小豹的两个男人。

    “别理她,他们一定是一伙的!”有人喊了声。

    马上,有几个人上前抓住疯姑娘。看热闹的越围越多,交通被堵塞,车站秩序受到影响。这时,一个男高音喊道:

    “走开走开!大家在看什么西洋镜!”

    有个人答:“李站长,抓住两个扒手!”

    “什么扒手,我看看!”李站长挤进人群,一看,觉得那个男的有些面熟,一时又回忆不起来。他说:“谁丢了钱包没有?要他把赃物拿出来,再送派出所!”

    人们觉得有理。紧忙去摸自己的钱包。小豹看到李站长,如遇救星,喊道:

    “李站长,这是误会!我根本没有扒钱!你搜身吧!你不认识我了?去年元旦我去县里开会,车票紧张,是你给我买的车票,你想想!”

    “哦!你……是……”李站长被他提醒,“你就是承包连云山林场的那个小豹子吧!”

    “正是正是,你看我是个当扒手的人吗?”小豹两眼露出求援的光。

    李站长点点头,走到小豹身边,对抓住他胳膊的人说:“我认识他,放了吧!人家现在是万元户,以后还可能是百万富翁呢,怎能当扒手!”

    “那么,他为什么爬厕所?”

    小豹把如何要爬墙洞的原因说了,又指指疯姑娘。人们由衷地笑了,一些人相继散去。抓疯姑娘的人松了手,姑娘脱开羁绊,站到小豹身前,用身于护住他。李站长对小豹说:

    “小豹子,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干出这样的蠢事,差点没让人把你打坏了。”

    “咳!怪我,怪我没想出好办法。”小豹苦笑着,痛恨自己干了桩蠢事。

    “你这事早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李站长热心地说,“来,带疯姑娘来,正有一辆南去的客运汽车要来。”

    小豹点点头,拉拉疯姑娘,两人跟着李站长向客运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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