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疯姑娘-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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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豹下了火车,来到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使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来到水果摊前,专挑那些红的,大的苹果,称了五六斤,又买了几斤上等香蕉,用一个尼龙网袋装了。然后又走了几家副食品店,精心挑选了几种糖和糕点。东西买好了,坐上公共汽车向郊区弛去。

    今天清早,乡政府转来个口信,说神经病院李医生来电话,要他赶快去,越快越好。他估计,许是疯姑娘病好了,急着见他;否则就是她病情恶化,让他去结算帐目。小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路了。

    走进病院大门,水泥路面两旁栽着尖塔似的青松,各种花草,争芳斗艳。一些男女病人,悠闲地在花园里散步,有的促膝谈心,有的打牌下棋。转过一道弯,可以看到一面高墙和一扇铁门。小豹向守门的一个壮年汉子说明来意。那人点点头,叫他坐下等等,便往里面的楼房走去。

    小豹透过铁栅栏向里张望,里面既无花草,也很少树木,墙外墙内,俨然两个世界。远处的平房里,不时传来狂笑声、大声哭嚎声,並混杂着拍窗砸壁的砰啪声,真是一片“鬼哭狼嚎”,听了叫人心悸。

    不多久,守门人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小豹一眼便认出来,迎上前去,喊道:

    “李医生!”

    “小豹,你来了!”李医生满脸带笑,主动和小豹握手,接着说,“刚才大家还在说你呢,医院里好些人要见识见识你这位大公无私的人物。来得好,来得好!”

    小豹腼腆地笑笑:“李医生过奖了,人家都叫我傻大哥呢。”

    “走,办公室里去坐坐!”李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小豹提脚欲进那扇铁门,门却“光当”一声关了。小豹莫名其妙。怎么说“请”,却又拒之门外呢?李医生看出他的疑惑,忙解释说:“你送来的那位姑娘,早就不住在那里了,她现在病好了,在外面的房子里暂时疗养。你跟我走吧!”

    小豹恍然大悟。听到姑娘病好的消息,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他们来到左边的一栋楼房,这是医院的办公大楼。李医生推开门,请小豹先坐下歇歇,小豹急于知道姑娘的情况,问道:“李医生,你说姑娘病好了,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先给我说说。”

    “也好!先给你讲讲。”李医生坐到一张藤椅上。小豹把带的礼物放在桌上,要李医生尝尝。李医生也不客气,边削苹果边说:“你送她来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她的丈夫‘春生哥’呢。你一走,她就吵着要寻她的‘春生哥’,又哭又闹。有几天不吃饭,不喝水,更不愿吃药。日日夜夜念着‘春生哥’抛下她了,欺骗她了。我想到你曾给我们说过,她在山洞里住的日子,我就说:你‘春生哥’开会去了,过几天就来看你!她听了,脸上就出现了笑容,也不闹腾了。以后,只要说是‘春生哥,要她这样做或那样做,她就很听话,跟我们配合得非常好。她身体康复了,精神逐渐正常,我们马上给她换了地方,从围墙内换到围墙外。有一次,我们给她特制了一盒糕点,上面有一对鸳鸯,还写有‘双喜临门’几个字。我对她说:“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春生哥马上要来了,他先带来这盒糕点,看!上面这几个字是不是他写来祝贺你的?”姑娘接过东西,眼睛翻了翻,问:“这是谁送来的?”“你春生哥呀!”“不,不是的!”我心里一喜,她知道独立思考问题了,我又说:“为什么不是的?你还不相信吗“他……不会再来了。”说着,她勾下头去,眼泪象珠子似的掉下来,哽咽道:“春生哥……他……已经死了!”“什么?”我大吃一惊,急忙安慰她:“姑娘,千万别急,你春生哥没死,他跟我讲过,过几天真会来看你,千万不要乱想……”姑娘还是摇头,喃喃地说:‘李医生,我记起来了……春生哥……是死了!’她直呼我的名,说明她已认识人,心里也许清楚了。我问她春生哥是怎么死的,她怎么知道死了,她便跟我说了她们相恋的经过……”

    李医生告诉小豹,姑娘叫赵秋珍,是会县人,十九岁。小时候,和邻村的夏春生要好,两人一起放牛,一起挑柴,一起拔猪草,后来两人又一起同学,都是初中毕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秋珍的父母嫌夏春生家里贫穷,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秋珍同春生感情笃深,早已山盟海誓,双方父母都弄得十分尴尬。后来几经交涉,秋珍父亲让了步,勉强答应下来,但要他凑足五千块钱的聘礼,女儿才能嫁过去。夏春生是个争气的后生,因此他拼死拼活的挣钱,决心存足五千块以后,欢欢喜喜和相爱的人结婚。秋珍也暗暗资助她,把得来的钱记到春生的存折上。短短两年,他已存足四千一百多元钱,最后只差八、九百元,春生准备再卖一次田七,钱就凑够了。他出去一个多月后,公安局一个电报打来,说春生在一次车祸中意外死亡。秋珍父亲当过基层干部,见识有一点,知道女儿和春生感情很深,怕她承受不了打击,骗她说:春生走南闯北,被城里的妹子迷住,抛下了她,要她另外考虑对象。秋珍哪里肯信,说:“春生哥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抛下我,也该给我写封信。他就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不回来,我也要等他!”但不久她就听到春生不幸死亡的消息,顿时就悲伤过度不省人事。苏醒过来以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这时她姨母出了个主意,找人摹仿夏春生的笔迹给秋珍写了一封绝交信,姨母对她说:“秋珍,别人传春生死了,那是骗你的,怕你缠住他不放,故意制造个谣言,让你死了那条心。你看,春生写信来了,上面还有邮戳,是通信员亲自送采的。”当着她的面拆开信,念了几句后,秋珍把信抢过去,一口气看完。然后就笑一阵,哭一阵,对妈妈说:“我要去找春生哥!他不能抛下我,她一跃而起,边往外边跑边喊,“春生哥,你在哪里?春生哥,你在哪里?你不能抛下我啊……”谁知她痴情过度,只想找她的春生哥,突然出走,不知去向。

    “李医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是不是她清醒后告诉你的?”小豹听了李医生的叙述,深受感动,他更同情这位遭遇不幸的姑娘了。

    “我们知道了她的家庭住址后,马上给她父亲去了电报。昨天,她父母都来了,明天准备出院,正在等你这位大恩人呢。哎,我们谈得太多了,走吧,去看看那位姑娘。”李医生站起来,“秋珍病好了,人更漂亮了。她和她父亲都急于认认你这位‘春生哥’呢!”说罢,李医生狡黠地向小豹(目夹)了(目夹)眼睛。

    小豹在李医生带领下来到病室,屋里没人,同房的病人告诉他们,秋珍和她父母到门口商店买东西去了。李医生要小豹坐下等等。这时,只见花园的小路上,走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姑娘,身穿水红色运动衫,高弹力健美裤,幽雅得体的服饰充分表现着成熟女性的曲线美,犹如一位参加体操比赛的运动员,袅袅娜娜,娉娉婷婷,又象一只翩然起舞的花蝴蝶。姑娘身后有一男一女两位五十多岁的人,象护卫着一位娇贵的公主,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容。

    面对这位美丽的仙子,小豹反而象胆小的学生见了威严的师长,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两眼呆呆地望着秋珍,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为好。秋珍也发现了李医生和她身边的一位粗壮结实的后生,她几乎象触电似的惊叫了一声:“春……”话没说完便张开双臂,欲去拥抱她日夜思念的恋人。但她脚尖抵住了地面,两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两眼审视着站在她面前的青年,这不就是自己倾心倾肺爱着的春生哥的再生吗!秋珍心里如烈火在燃烧,象海浪在翻滚,一幕幕的往事在脑海中闪现。然而,她还是清醒了,这不是她的春生哥,这只是天公有意安排的一场悲喜剧。秋珍慢慢地缓歨走近小豹,小声而又激情地叫道:“小……小豹同志!”

    “秋珍姑娘!”小豹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忘情地迈上一步,双手紧紧握住秋珍的两手,然而又急忙松开了。

    秋珍的父母没有打扰两位年轻人的会面,只从旁细细打量着小豹。他俩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或者是真正的春生转世还魂,怎么世界上会有长得如此相象的人!此时他们才弄清楚,女儿为什么死死恋着他不愿离开的真正原因。

    “来,到会议室去谈谈吧!我已告诉了王副院长,他说你们相会时,想和你们谈谈。”李医生指指办公大楼。

    医院小会议室,雪白的桌布搭在一张长条桌子上,正中摆一个景泰蓝花瓶,上插一束刚采来的鲜花,桌上摆几个搪瓷盘子,装着水果、花生、糖块、糕点。四周摆着茶杯,每只茶杯后面有张藤条沙发。医院以这样的优越条件招待病人和病人家属,可说是破例了。

    秋珍父亲去请相关的医生和护士,李医生去邀请院领导去了,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小豹,秋珍和她妈,三人边等边谈论着往事。秋珍妈不知用什么语言来感谢小豹,只是絮叨着说:

    “小豹,你的心为什么这样好!我家秋珍就是来世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大娘,快不要这样说,如果其他人碰上这种事情,也是一样的。”小豹谦逊地说。

    “不,你这样的人,在今天还是太少了。要是碰上另外一种人,我儿秋珍说不定早没命了。”

    “妈,你老说那些干什么!小豹同志要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他早就把我一脚踢开了!”秋珍白了她妈一眼。

    “对,对,不说这些了!”秋珍妈停了停,又问:“小豹,你今年多大了,找对象了没有?”

    “小豹同志,我真对不住你,我记得你好象是不久前结婚了。嫂子好吗?她怪不怪我?”秋珍歉疚地说。

    “这……”母女一席话,象刀子一样刺痛了小豹尚未愈痊的伤疤,脸色顿时煞白,心象利锥般刺痛。他想起了水花,她的醋意虽然过分了点,这也是她对丈夫爱的表现形式之一。他觉得对她体谅,关怀、爱护得不够,他很后悔,很痛苦。更让他难忍受的是社会上的风言风语,有人落井下石,大造谣言,说他思想堕落,作风不正派,有几个臭钱便沾花惹草,勾引疯女人。几个月来,小豹欲诉无门,只好默默忍受,实在不能解脱时,便深更半夜起床,点亮蜡烛,面对水花的遗像,跪在她面前自责。自省、自己惩罚自己,心里呼唤着:“水花,我对不起你啊!”往往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昨天下午,临上路之前,他又绕道到水花坟前,按照习俗,烧了几张纸钱,鞠了几个躬。然后又在水花坟旁给大黑狗垒了坟场,对大黑狗说:“黑毛,你也死得惨,死得冤啊!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都看到的,你给我作证吧!”

    现在,秋珍和她妈,却偏偏提到他的妻子,怎不叫他伤心动容呢!

    秋珍见小豹倏地变了脸色,已敏感地意识到什么,急问:“难道……嫂子她……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了!她……疑心重,以为我和你……她服毒自杀了!”小豹痛苦地摇摇头,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啊!”秋珍和她母亲都惊呆了。

    屋里气氛顿时冷下来,空气几乎凝固了。

    这时,李医生和医院王院长,负责照顾秋珍的医生,护士们都来了。李医生的职业使她对人的情绪的观察格外细致、敏感。本来是快快活活的三个人,突然脸上都晴转阴,好似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忙问:“你们刚才在谈什么了?忆苦思甜了吗?”

    “没什么!”小豹强开笑脸,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小豹他……为绐我治病,他爱人……自杀了……”秋珍饮泣道。

    “啊……”听到这话,人们一震,面部立刻罩上了阴云。李医生走到小豹身边,象大姐姐似的拉着小豹的手,说:“小豹,这么大的事,你怎没告诉我呢!”

    “事情已经过去,何必让您跟着不愉快!”小豹苦笑了一下。

    “小豹同志,我在医院工作多年,象你这样心地善良、热情正直的人还不多见呀!”

    秋珍父亲不失时机地说:“医院的领导,各位关心我秋珍的医生同志都在场,恕我冒昧地说一句,小豹是我秋珍的救命恩人,我们简直想不出什么方法来报答。刚才听说,小豹的妻子因为我家秋珍的缘故去世了!如果小豹不嫌弃的话,何不来个将错就错,让秋珍和小豹结婚。当然,我再不敢干涉女儿的婚事了!秋珍,你自己拿主意吧!”

    秋珍满脸绯红地低下了头:“爸爸,看你……人家正痛苦呢!”

    “好啊!太妙啦!”王院长带头鼓掌。

    “小豹,怎么样?如果同意,我做你们的红娘!”李医生笑着说。

    小豹羞红了脸,在大家的嘻笑声中,他站起来说道:“领导同志、医生同志、还有大伯、伯母!你们的好意,我表示感谢!说心里话,自从遇上秋珍姑娘,我就感到她可亲、可爱。为了她,我们村子里也出现了很多风言风语,但我並不怕这些。现在我要是答应这桩婚事,岂不正中了别人的猜疑!此外,我岳父还准备向法院起诉,要告我逼死他的女儿……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怕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了,谣言永远是谣言!”李医生说。

    “小豹,你既然喜欢秋珍姑娘,就要象秋珍姑娘一样,要爱就大胆地爱,疯狂地爱吧!”王院长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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