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染自幼家贫，父母均不识字，却有着一股顽强上进的犟劲头，十三岁时因爬墙头痴迷地观他人作画，而有缘得画师钱食芝赐教。青年时代求学于上海美专、杭州国立艺术院，1932年，所作大幅《钟馗》入选于南京兴办的第二届全国美展，在画坛崭露头角。抗战爆发后，赴武汉参加郭沫若主持的政治部第三厅的文化工作，创作了大量抗日宣传画。作品《是谁破坏了你快乐的家园》抒发了国破家亡的悲愤，激起了广大同胞的共鸣。
1942年，李可染与郭沫若等文化人同住重庆郊区金钢坡。由于敌机狂轰滥炸，许多事想做却做不成，而见到居处农家的粗壮水牛，却依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默默耕耘。李可染耳濡目染，并联想起鲁迅的“俯首甘为孺子牛”、郭沫若的“生也牺牲，死也牺牲”等对牛的赞语而深有感触，遂决心以牛为师，在艰苦的抗战岁月里，以牛的精神去做人的工作。
他将画室命名为“师牛室”，并刻有“师牛”“师牛堂”“孺子牛”等印章自勉。他以牛为模特儿，寄托自己的理想。他在画牛跋语中题词道：
牛也，力大无穷，俯首孺子而不逞强；吃草挤奶，终生劳瘁，事农而不居功；性情温驯，时亦强犟；稳步向前，足不踏空；皮毛骨角，无不有用；形容无华，气宇轩宏。吾崇其性，爱其形，故屡屡不厌写之。
把牛作为中国人民勤劳、踏实、善良、奉献等美德的写照，是李可染持四十多年塑造牛的形象且乐此不疲的驱动力。
李可染笔下的牛画，或充满了勇敢和力的阳刚之美，如《斗力图》的二牛相争，《犟牛图》的牛与牧童的较力；或具有温顺和平的阴柔之美，如一幅牛画所题：“牧童悠然牛背上，信口漫唱和平歌，1985年为拯救地球上的生命而作”；或具有自然美与人物美和谐统一的意境，如《梅花开时天下春》的牧童和牛同赏梅花，简直分不清是牛像李可染，还是牧童像李可染了。据有人统计，抗战期间，李可染就画了几十幅牛图；而他流传于世的全部绘画作品，估计总数不足八百幅。他逝世后出版的《李可染书画全集》四卷，“牛”与“人物”就列为一卷。
李可染以牛为师的精神不仅体现在他的画上，也体现在他成就最大的山水画的创作上。他以“精读大自然”“峰高无坦途”“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指艺术传统），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可贵者胆，所要者魂”为指南，足迹遍中华，“为祖同河山立传”。七八十岁还为治疗叠趾症而狠心截去了三个脚趾，实现了登井冈、上黄山的夙愿。面对来自中外的巨大荣誉，他谦虚地说：“我不依靠什么天才，我是困而知之，我是一个苦学派。”这正是牛的锲而不舍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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