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李苦禅从山东来到北京，投奔齐门，拜白石老人为师。他寄居在古旧的慈音禅寺，每天要到北京艺专听课，还要赶去齐家学画，生活十分艰苦，若无家中接济，连大饼红薯也吃不上。
一天，李苦禅在西四碰上了拉洋车的旧友丁五，灵机一动，对丁说：“丁哥，我想请你帮我租一辆洋车，俺也干你这个行当了。”丁五问他：“哪有大学生拉洋车的？”他无可奈何地答道：“为了生活，没有办法呀！”丁五见他一片诚意，便点头应允。李苦禅非常高兴，一把将丁五推上车说：“现在我来试车，你是第一个乘客。”说完拉起车就跑。跑着跑着，一下未掌握好平衡，差点儿让丁五翻下车，急得丁五忙喊：“快压平，用力压平。”两人边教边拉，一口气跑到阜成门的洋车铺，由丁五担保，租到了一辆旧洋车。
李苦禅租到车后，把车藏在慈音寺后堂里，每天照常听课学画，傍晚或假日就去拉客。每回拉车，他都尽量远离白石老人的住所——跨车胡同，免得被人撞见，丢了老师的面子。一天，白石老人因事暂停教画，李苦禅抓紧时间，拉着车子去了商店多、生意好的王府井。不曾想路过一家书画店时，正遇上白石老人和几位朋友从里面走出。李神色紧张，刚想转身躲开，已被老师发现。白石老人大声喊道：“苦禅，快过来，送我回家。”李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转身请老师上车，话也不敢说，拉起就走。路上，老师问他：“你生活艰苦怎么不告诉我啊？”李答非所问道：“我给老师丢脸了。”“丢什么脸，我是当木工出身的，也算丢脸吗？都是凭力气吃饭，是正当的。”
回到家里，老人语重心长地对李苦禅说：“苦禅，你现在学画是最主要的。”白石老人劝他把洋车退掉。为了帮他解决困苦，老人当天便叫他搬到自己院内的一间厢房里居住。又挑选了他的一些画，亲笔提款后送去画店卖掉，资助他学画。
白石老人非常赞赏李苦禅的画和为人，曾在这位得意门生的一幅《墨扁豆》上风趣地题写“旁观叫好者就是白石老人”。还曾在苦禅早年的一幅作品上写道：
余门下弟子数百人，人也学我手，英（苦禅名）也夺我心。英也过我，英也无敌，来日英若不享大名天地之间是无鬼神矣！
他在对学生讲课时，也常以苦禅为例，并居然断言：“你们数十年后便知，白石后笔墨便推苦禅。”白石对一个后辈作如此赞语，除李苦禅外，无第二人。
有几年时间，由于苦禅对白石的敬重与崇拜，对老师的作品手摹心随，处处效法老师的技法，谁知却受到白石老师的告诫，反对他如此学法。提醒他应学人家之长处，而不能食而不化，博采众长才能自成一家。要明白“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的道理。
苦禅把老师的谆谆教导铭刻在心。几十年后，当他成为绘画大家后，也教导他的学生，博采众长，走自己的路，艺术上才能有所成就。
齐白石慧眼识苦禅，苦禅也不愧为白石衣钵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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