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20世纪40年代中石在北京辅仁大学读书时,经一位友人介绍认识了齐白石老人的三公子齐良焜。良焜字子如,时与白石老人同住北京西城跨车胡同。中石和子如一见如故,过从甚密,子如便将中石介绍给齐老。齐老得知欧阳中石正在辅仁大学读书,则称其为“洋学生”。
有一次,中石到齐府,正逢齐老躺在藤椅上晒太阳。老人看见中石进来,便呼道:“洋学生,过来。”
听到齐老的喊声,子如也从他的房间走出来。
“洋学生,给我讲讲什么是平行线。”齐老接着说道。半天,中石还摸不着头脑,小声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齐老解释说:“我是问你平行线的定义。”于是中石把平行线的几何定义背给齐老听,齐老听毕,非常感兴趣地说:“你能不能用通俗的话给我说一遍?”
中石稍加思索后,便回道:“您看见过火车道吧,火车道轨就是平行线。”
齐老点点头,以示明白,随即把子如和中石叫到画室,铺开一张宣纸,竖画两道又斜着画两道后问道:“你们看,这是不是平行线?”两位后辈点头称“是”。齐老拿起笔在纸上戳戳点点,转瞬之间,纸上的平行线找不到了。却成了一幅水墨画。中石当时如在云雾不明所以,即请教于子如:齐老为何对平行线那么感兴趣?子如讲了其中原委之后,中石恍然大悟。原来国画中最忌平行线,视为画艺禁区。可齐老时已名闻天下,却仍在前人不敢问津的禁区苦苦求索,这是何等的胆识和勇气!这种敢于超越前人、牺牲自我的博大胸襟深深地折服了中石。他日后每忆及此便有无限感慨。于是也常教诲弟子们:一定要尊重前贤的艺术成果,在不断的探索中否定自己,那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从此,欧阳中石在白石老人指点下不时也习练丹青。前年,林业大学的朋友们邀他到北京西山大觉寺,正值已有三百年树龄的两棵玉兰怒放,那沁人肺腑的清香,引发了他的诗兴。当即口占一绝:
大觉亭亭白玉兰,香清色雅不辞寒;
先花胜谢多情客,未负东风三百年。
后兴犹未尽,又写七律一首:
应春未叶竟先花,恐误东风细雨斜。不欲人前争夜露,何须道上弄朝霞。清香自在山深处,绰约天然萼绽芽。古木经年常谢客,亭亭束素玉无瑕。
从此萌发了画玉兰的念头,一发便不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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