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故我不在:一个废话主义者的废话语录-关于《向毛主席保证》:答刘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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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写:向毛主席保证,这本来就是平静的事】

    刘波(以下简称刘):《向毛主席保证》是你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小说,它为我们提供的是“文革”年代的故事,本身题材比较敏感,又是以你前几年提出的“废话”形式来表现,这种特有的方式在当代小说界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一种“新小说”的风格。是不是这样呢?

    杨黎(以下简称杨):我其实写的是“文革”后期的事情,就像小说中所说的,那是1975年和1976年。那两年虽然事情很多,但在我的小说中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应该是我自己,一个男孩身体的变化。作为小说的题材,它好像敏感,本来也敏感,只是敏不敏感和我的写作实在没有关系。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并不在乎我写了什么,我唯一关心的只是我怎么写的。说到这部小说的风格,我肯定有我自己的追求,但它具体是不是什么“新小说”或者“旧小说”,那实在应该是你们说了算。

    刘:在当代,本来写“文革”这一时段的小说就不多,与性爱又纠合在一起的,除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似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作品了。《向毛主席保证》除了有你的个人经验和记忆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记录吗?

    杨:非常遗憾,我对当代许多小说都没有看过,甚至包括著名的《黄金时代》,所以我无法评论它们“像样”或者“不像样”。而说到我的《向毛主席保证》,我可以说,它除了有我的个人记忆外,其实还有时代记忆。这不是好事,但绝对不是坏事。就像我上面所说,我不关心我写什么,那它的另外之意就是我什么都可以写。成立革命大院,周总理逝世,民兵联防,闹地震,反击右倾翻案风,看露天电影,直到毛主席去世……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我都记录在案。那是一个少年看见的,是他成长的一部分。

    刘:《向毛主席保证》里,除了对“文革”背景的白描化书写,贯穿全书的,就是一个少年在那特殊年代的性苦闷。这个题材,国外的作家和中国现当代作家都有人写过,比如郁达夫的《沉沦》,你的小说在这一点上,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

    杨:性苦闷实在是一个好的话题,而一个少年的性苦闷又更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话题。我其实不明白,这样一个好的话题,为什么人们偏偏不说、不好意思说和不许说呢?一个少年,他14岁就有了性冲动,但是他必须等到22岁才能有性生活。这八年,这漫长的八年——所以,对好多人而言,青春是缓慢的——人们都生活在苦闷中。李银河说,没有性不会死人。但是,对于一个少年啊,为了性他愿意死。

    我的小说《向毛主席保证》可以说写的就是性苦闷,一个少年的性苦闷,如果一定要说它写了什么的话。当然,它肯定比郁达夫写得好。因为郁达夫的性苦闷太青春期了,甚至太民族化了,而我是一个成熟的人平静地叙述和回忆。

    刘:你小时候是在成都革命大院里成长的,小说《向毛主席保证》里就用了这个背景,这个背景就很庄严,那个特殊年代又异常敏感,而小说里,你写到的又是与性苦闷和性压抑有关的故事,虽然是少年视角,但你有你的特点。小玉、丁小燕和五姐,都是“我”的性幻想对象,这种流水账叙事中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这种情绪对于你的小说和诗歌来说,似乎很少出现过,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还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你所致?

    杨:是什么触动了我?当然是时间。哦,也不是时间,是生命和青春在时间中的流逝。2000年的某一天,我回到我母亲家,听说少年的朋友某某快死了,我心中一动。那个某某,其实就是我的小说《向毛主席保证》中的小玉,只是她不全是小玉。或者说小玉是她和另外几个少女的组合。但不论怎样,某某曾经是我少年的朋友,她现在要死了,而死亡是如此真实,我的心中忍不住一动、二动又三动。

    刘:革命与性的结合,于“文革”后期那样的年代,是很多成年人潜意识甚至现实生活中所面对的主要困境。而对于少年“我”来说,在性压抑状态下身体与生理的满足,就是一个孩子全部的愿望,我是这样理解的,误读与歧义难免存在……

    杨:革命与性结合就是美,革命与性苦闷结合就是“人肉炸弹”,革命与性无能结合就是专制……革命如果和性正常结合,革命就成功了,性就合法了,好耍得很民主。

    而我是这样理解的。

    刘:《向毛主席保证》这个书名曾经就是一个焦点,每一次出版难产,似乎都与它有关。与你曾经发表在《芙蓉》杂志上的一部小长篇《关于我的小说〈睡觉〉》相比,我感觉《向毛主席保证》是对传统小说艺术的反叛和挑战,有一种绝对化和极致的效果,呵呵……

    杨: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谁会去想这个问题,他有病啊。我用这句话作为我小说的名字,向毛主席保证,它非常非常地贴切。再说我们那一代,那两年,我们谁不知道它的意思?它甚至没有政治味,应该是一点也没有。只是这些话,我对谁去说呢?

    刘:你自己说过,《向毛主席保证》这部小说是你在北京创作的,而且是在非常平静的状态中写的,但出版经历曲折得令人绝望,书名和市场,似乎与书的内容好像都没有关系。一部好小说的品质到底是什么?就从你的《向毛主席保证》说说,或者延伸开去……

    杨:好小说说到底就是好看的小说。一本小说如果不好看,它怎么可以叫好小说?它也许是一本很重要的小说,只是我暂时不知道它为什么重要。那么什么是好看呢?这实在就见仁见智了。比如有的人觉得我的小说不好看(也许这些人偏多),而有的人却觉得我的小说非常好看。我自己也认为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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