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中篇小说
关上门,我把身体深深地埋进大皮转椅里,陷入沉思。每当我决定要亲自独任审理某个案件,我都要作一番仔细思考,理清案件的脉络,揣摸可能会影响审理进程的各类客观因素,预测案件审理的结果及其可能发生的各种影响。这样做到心中有数,以便于今后自己的动作闪转腾挪,尽量不偏不倚,趋利避害。多少年来,这是我作为一名劳动仲裁员,作为一个劳动仲裁院院长的职业习惯。但今天,我无法凝聚自己的思绪。
刚刚从我办公室离开的田春来的一颦一笑,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晃动。其实,田春来不过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劳动争议仲裁申请人应约来到我的办公室里签收了一份准予立案的送达文书。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但田春来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齐肩抖动的清水挂面发式,略带幽怨的眼神不时地撩拨着我全身的各类神经。特别是田春来告别后走出办公室的身影令人销魂。我盯住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直到最后一角裙裾消失在门侧。那棉条般柔软的腰肢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住我的眼球,扯得我心里颤颤的。真没出息,我想象着自己甩了自己一记耳光,脸上有些发热。几乎在转瞬间,我心底就升腾起一阵悔意。我开始检视我今天接待田春来的全过程,不愿意承认有什么太多的不妥。
从田春来进门起,我就刻意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的问候,机械地指点她签收文书,尽可能简要地给她讲解劳动仲裁庭开庭的程序。我说话的时候身体尽量后仰,靠在皮转椅的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样我的神态就更显冰冷,距离坐在门边长沙发上的田春来就更远一些。就如对待任意一个劳动争议案的咨询者一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力求做到公允中立。一切都似乎没有漏洞,问题出在哪儿呢?是了,田春来在签收送达回执以后,停下笔来问道,黎院,您说我的法律依据是不是很充分?
这类问题,咨询者一般都会问到。我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这是我的职业习惯。在案件审理的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我是从不轻易透露我的看法的。这一次,我也本能地拒绝回答。见我不做声,田春来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我以为她是因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感到不好意思。不料她放下笔一边收拾那些文书一边说,我可是输不起这场官司,真的输不起,她的话音里竟然略带哭腔。
田春来一下子就击中了我的软肋,我最见不得漂亮女人在我面前伤感。田春来收拾完,那幽怨的眼神又在我脸上一扫而过。这让我的心彻底软了下来,终于把持不住。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各项仲裁请求都应该有些道理,算是站得住脚吧。
您真这么认为?
是的。
田春来顿时春风拂面,来了精神。案件还没开审,申请人就和仲裁员达成了某种默契,这当然是重大利好。她不知道的是,我表明这个态度固然是被她楚楚动人的神情所打动,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得和我以前的口径保持一致。算上这一次,田春来已经是第三次为她的劳动争议案同我见面了。也就是说,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地被她打动了。后悔不起任何作用。可以预见,田春来与襄南药业的劳动争议案办起来不可能很顺利。
本来,不管多么复杂的案子,不论谁办,只要依法依规就不会有大错。但这一次,我自己犯了自己的忌讳,作为市劳动仲裁院的一把手,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一般不会独任审理某个具体案件。为的是保留独立自由的身份,好总揽全局,为全院受理的各类劳动争议案留下必要的斡旋空间。即使作为一名普通的劳动仲裁员办理案件也不能过早地表明自己的观点和态度。案件审理过程中,来自申请人的,被申请人的,辩护人的,行政当局的,亲朋好友的,各种推力、阻力和压力,各种变数无处不在。办案人员过早地站在某一方的立场上显然只是给自己为难。更何况,本案的被申请人是襄南药业。这是襄南市唯一一家上市企业。就像一个庞大家族的唯一传人,襄南药业这个全市人民的香饽饽,同市里的方方面面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所在的这个隶属于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劳动仲裁院,当然也不例外。而我,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田春来而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更要命的是襄南药业的总经理助理、人力资源总监蓝冬妮是我大学的学妹。
今年春节前的那次校友聚会,在酒宴上,蓝冬妮端着酒杯走到我的座位前说,师兄,我敬你一杯。她说着一仰脖一大杯白酒喝了下去。监督我也喝完酒,蓝冬妮说,师兄,你在劳动部门工作,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今后还要多多关照小妹哟。
我说,上司不敢当,我们相互关照。
聚会过后不久,我就收到了蓝冬妮代表襄南药业送来的春节慰问红包。至今,蓝冬妮娇嗔的眼神,甜美的笑容,热情的话语恍如眼前。可是不久以后,她竟然要以被申请人的代理人身份出现在仲裁庭上接受我的质询。这真让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派谁来审理此案,我在心里早就不知磨了多少遍。派谁都不合适。既然是我最初接待了田春来,既然是我说话越了位,那么,解铃还得系铃人,本案只能由我来审理,这样,我更主动些,能够根据案情审理的进展适时随机应变。要换了别人,摸不清这些头头脑脑,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不好意思来呢。
我自认为我的为人处事历来是有分寸的。一个饭局能不能去参加,一份礼品能不能接受,一个要求能不能被答应,一个朋友能不能去结识,我无时无刻不在走钢丝。我得拿捏分寸,掌握火候,不参与任何谋杀自己的阴谋。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举目无亲的襄南官场一步一步地走到仲裁院长这个位置上来。但这一次,我遇见了田春来。我得承认,我没有能够把持住。我初次见到田春来就看走了眼。在我漫长的劳动争议仲裁的职业生涯中,我接触过的来申请仲裁的女人不计其数。她们的外表大多质朴,眼神无助。她们的话语大多直白,或愤怒或悲戚,一副有冤必伸的模样。田春来显然和她们大不相同。
那天天很热。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虚掩着门,打开空调,阅读一本新版的《案例选编》。我是一个敬业的基层领导,我得时时刻刻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在临战状态。我正为一个案例在脑海里搜寻法律依据的时候,有人敲门,我应了一声请进。戴着一顶大草帽,挎一个大草编袋,一袭白连衣裙的田春来推门进来了。她进门就问,您是黎院长吗?
我说,是的,你有什么事?
她说,我可以坐下来说吗?
我说,当然可以。
我把她让到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她摘下草帽从草编袋里拿出一叠纸巾来擦脸上的汗水。
这天真热。她说着,不经意地一撩裙摆,一双浑圆的大腿就显露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眼,一抬头,就见她一双妙目也正看着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站起来转身走到饮水机边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趁她喝水的当口,我平静下来再次问她,你有什么事你说吧。
她说,我想了解一下劳动者如果没有过错遭到公司解聘,公司应受到什么惩罚,还想了解一下劳动者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主动解除公司的劳动合同而又可以采取哪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她说完,一双大眼睛又一闪一闪地看着我。其实她这些话是有偏向的,她是站在劳动者的角度来发问的。但她的语气太文雅,我没有引起注意。更何况,我正被她的眼睛看得心烦意乱,就只是机械地给她讲述了《劳动合同法》及其《实施条例》的相关规定。我介绍完有关法律规定问她听明白了没有。
她说,大体明白了。她又问公司的高管是不是也适用这些规定?
我说,那是当然。我反问她,你是公司的高管吗?
她点头称是。
我说,那你应该参加了年初我们局组织的《劳动法》培训班。
不,我没有参加。
你是哪个公司的。
襄南公司。
哦,你是蓝冬妮的同事。
她略有些吃惊,说,是啊。
我说,蓝冬妮可是个大忙人,一会儿海阳一会儿襄南的,她可没有时间学习,当然也就没有资料给你们这些同事看。这样吧,给你一本《劳动合同法详解》,是我们内部编印的,用起来很方便,有什么疑问一查便知。
我走到文件柜边找出这本书递给她。她站起来说,黎院长,谢谢您,没想到您这么热情。
我说,没什么,应该的。
她把书接在手中又说,黎院长,我以后可以随时联系您吗?
我说,当然可以。我拉开抽斗,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她。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否有些自来熟,就问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田春来,襄南药业销售公司副经理。她也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说好,田经理,我记住了,请代我向蓝总问好。
田春来收拾好什物,微微一笑,说,我一定把您的问候带到。然后和我握手告别。
现在看来那次初识田春来,我就被她的美色迷住了。我忘记了对谈话对象起码的审视,只注意到她文雅的言词就认定她是公司高管,后来又想当然地认为她来自襄南公司,同蓝冬妮是同事,就一定是朋友。这些错误是如此低级。如果我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或者一个餐饮业女服务员一样,主动去了解一下她的动机,了解一下她的诉求,问一问具体缘由,事情就一定不会搞得像现在这么复杂。恰恰相反,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像田春来这样漂亮的企业女高管是不会同公司发生矛盾的,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也会被公司解聘,而解聘她的操盘手正是我的师妹蓝冬妮。田春来那次离开后,我躺在皮转椅上回想着她白皙的皮肤,如花的美貌和摇曳的身姿,想着她说要随时联系我的话,幻想着从此同她发生点什么故事,这真是有些滑稽。
有了我的这种幻想,田春来和我的第二次见面就更显得顺理成章了。那天下午,我早早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枯坐。要在平时,我一般都会到全院各个办公室转一转,查看一下所有人的工作进度,了解一下有无出现什么疑点难点问题。然后聚集一班人在某个办公室里讨论,直至有人提醒下班时间早已过去。有时我甚至带着讨论的问题和大家一起到附近小街小巷的小餐馆去打个平伙。这样既联络了全院工作人员的感情,又很好地交流了工作。当然,这全凭我这个院长的兴趣。那天,我像是在故意等待什么事情发生。果然,临近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田春来的电话。在电话里,田春来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说,您在,这太好了,我一下就找到您了,我运气真好。
我问,有什么事吗?
田春来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耽误您一点时间,请您吃个饭,不知您肯不肯给面子。
我说,那你还是有事,有什么事非要用吃饭的方式来谈不可吗?
田春来说,真没什么大事,依然是上次去咨询您的几个劳动法规问题,我还不是太清楚,想向您当面讨教。您知道我是做销售的,我习惯在饭桌上谈问题。
这时候我本应该非常犹豫,但我只是顿了顿就答应了她。我说,好吧,在什么地方?
田春来说,在雕琢时光,我已订了六号包间。
我说,好,我就到。
我知道雕琢时光。烛光在红酒和玫瑰之间摇曳,浓重的萨克斯风在各个格子间里飘荡。说是一家休闲会所,其实是情人们出没的地方。我倒想看田春来如何在这样一个标杆式的场所同我讨论《劳动法》。如果我猜得不错,田春来也是和我一样心怀鬼胎。
果然一落座,田春来就说,没有料到黎院长还真敢应一个女生的邀约来到这里,可见您是这里的常客。
我一愣,说道,田经理既然敢预订在这里,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田春来的玩笑就此打住,说她预订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签单。又说早就听说黎院长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家有贤妻,婆媳关系很好。去年您的儿子还考上了名校,一个家庭如果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是很难求得家庭和睦的。平日里,我是很愿意听到这些恭维话的,从田春来口里说出来,我却颇感失望。但我对她作为一个陌生人在哪里得到了我的家庭的这些信息感到奇怪,已婚男女之间以家庭作为话题应该是有些意味的。因此我一面谦虚一面说,田经理这么年轻漂亮,也应该有个美满的家庭。
没想到田春来就在这时候噎住了。她脸色一变,喝了一大口红酒,端起酒杯并不放下。她盯着酒杯里荡来荡去的暗红色的酒液说,黎院,您想听一个故事吗?
我猜她要讲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就疑惑的说,你说吧,我听着。
她放下酒杯,说道,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她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他们有一个聪明帅气的儿子,您说这个家庭是否美满?这个女人是否令人羡慕?
我说,当然令人羡慕,这个家庭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
田春来说,可是有一天,这个女人突然接到公司的通知,要求她到人力资源部报到,另行安排工作,而安排的工作居然是到车间里去当一线工人。黎院长,您说,这对她,对她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难道公司没有跟她签订劳动合同?
田春来摇摇头说,没有。
我问,这个女人是一直在这个公司工作吗?
田春来说,当然,她担任销售公司的代经理都已经三年了。
我说,如果这样,即使不签劳动合同,按照有关规定也应当视为她同公司之间签订了事实上的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
田春来问,无固定期限的劳动合同可以变更吗?
我说,可以,但是需要双方协商。
如果协商不成呢?
那就只能解除劳动合同,不过用人单位必须受到惩罚。
田春来说,是的,不签书面的劳动合同,从应当签订的下一个月开始,用人单位必须支付双倍工资。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用人单位必须支付双倍经济补偿金。而且,作为一个公司高管,这个女人从没休息过,她还有权要求公司支付加班工资。
我说,这个女人就是你,是吗?
田春来已经粉泪涟涟了。她说,黎院,您猜对了,这个女人就是我。我本来和您一样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而现在却成了一名下岗工人。我必须要反击。我要提起劳动争议仲裁,为自己争一口气。本来,我在您给我的那本手册里查出了所有的结论,但您是仲裁院长,是劳动仲裁方面的权威,我想听您亲口说出来。
我所有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都甩到爪哇国里去了。我说,你当然可以提起仲裁,你提出的这些问题属于我们的仲裁受理范围。
我得稳住阵脚了。
田春来掏出一叠纸巾擦干眼泪,做出一个微笑,说道,黎院,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说,没关系,谁遇上这种事都不会太好受。
田春来说,黎院,您知道是谁让我不好受的吗?就是您的学妹蓝冬妮,蓝总。
我说,蓝冬妮为什么要这么待你,她和你有仇吗?
田春来说,那倒不一定。您知道襄南药业早在五年前就因为经营不善而改了制。公司被整体出售给海阳特区的富盛集团。富盛集团看中的是襄南药业上市公司的招牌,并不需要我们这些管理者。但最开始,因为他们并不懂医药行业,所以即使空降了像蓝冬妮这样的人力资源管理人员,还有财务管理人员,业务上却还要依靠我们这些老公司里的人。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更好地控制公司,他们得用自己人,必须得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清除。我,就是第一个被清除的对象。
我说,这里面的内幕这么复杂?
田春来说,生意场上,复杂也好,简单也好,倒是可以理解。只是您这位学妹的手段太辣了。
我说,感谢你信任我,知道蓝冬妮和我的关系还同我讲这么多。
田春来说,我就是信任您。我知道您是省级优秀仲裁员,一年经手的案件有几百件。您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我无话可说,但还是说,欢迎你随时提交仲裁申请。
没想到田春来又说,黎院,我可不可以去通知一家媒体自始至终来关注我这个案子?
我问,为什么?
田春来说,我感觉到我这个案子从当事人到标的额都是有些特别的,媒体关注一下更能发挥它的典型意义。
我不得不警觉了。这应该是田春来在进一步试探我的态度。我说,我不大同意媒体介入。你知道现在的媒体大都有自己的观念,切入的角度,材料的取舍都有自己的方式。他们进来会影响案件的正常审理。再说,襄南公司是我们市最大的企业。你的案子难说没有高层的关注。媒体进来只会把事情搞复杂,牵出更多的线索,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我听您的。田春来的脸色已完全开朗了,看不出曾经哭泣过的任何痕迹。我觉得我的话好像是被逼着说出来的,就开始闷声不响地吃喝,不再说话。
饭很快吃完了。我抬起头,看见田春来坐在我对面拿着筷子一粒一粒地在碗里捡着饭粒。她显然是在等我。继续不说话大家难免都尴尬,我一推碗筷说,田经理,一件事情发生,涉及到的人总是各自都有自己的看法,这很正常。你的事,我现在可以确切地告诉你的是,你反映的情况属于我们劳动仲裁院的受案范围,你可以在法定的时间内到我院来办理立案手续。说完这话,我总算是找回了一点感觉。既然是在谈论一个现实发生的劳动争议案件,不论谈话对象是谁,我都得端出一个仲裁员应有的中立姿态。
田春来不做声,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那杯红酒。我说,田经理,我该告辞了。
那我们喝完最后一杯酒吧,她说。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分明听到田春来软软地说,黎院,我会报答您的,我会给您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放下酒杯,看见田春来一手抱肩,一手举着空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让我心中又是一荡。
现在,田春来的立案手续已经办理,就有再多的障碍,案子也必须审下去。我当然得仔细研究研究。我打开卷宗,开始阅读田春来的仲裁申请书。
田春来在仲裁申请里果然以襄南药业不与她签订书面劳动合同为由,要求企业支付她自进入企业工作以来的双倍工资。以襄南药业无故变更其无固定期限事实劳动合同为由要求解除与企业劳动关系,同时由企业双倍支付其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金。另外,田春来还要求企业支付她的加班工资。田春来的几项仲裁请求的经济标的额累计起来竟然达到了一百多万。我一边计算一边嗔目结舌。怪不得田春来要在立案之前下足功夫,这可是我从事劳动争议仲裁以来见到的最大金额的个人索赔案了。哈,问题出来了。我稍加分析就知道,田春来的理由看似充分,但她的计算方式却存在很大的问题。比如说,对法律规定的时间概念的理解,对工资组成的认定,还有对追诉时效的忽略等等,田春来的这个标的额显然是一个放大了的数字。既然田春来有错误,而且错误还很大,我就有了回旋余地,就重新有了主动权,不再受制于她。对蓝冬妮那一边,我也同样有了做工作的地方。田春来的坑挖得越大越不合理越好。我每填平一分都是我为师妹所做的贡献。我现在就得打电话给蓝冬妮。作为她的师兄,提前告诉她一点消息还是应该的。总不能按照正规程序让文书送达到她的公司,下属向她汇报她才知道,那会让她大吃一惊的。
我掏出手机开始拨号。一段轻松的音乐以后,我听到了蓝冬妮甜美温柔的声音,师兄,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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