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靴下的残红-洗心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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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丽现在的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每天坐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面,这里的情况和供应科大相径庭,自己反而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这天早晨,一个小伙子来到氢氧站,这个小伙子就是吉丽在程雕的办公室里面看到的那个小伙子,吉丽想起来杨子京说这个人和程雕的关系不错,名叫陆絮。吉丽想到这里微微冷笑了一下。

    “你好,吉工。”小伙子十分客气和吉丽打着招呼,然后坐在吉丽对面的桌子后面。点上了一只烟。

    “可以么?”小伙子说。

    “随便吧。”吉丽说着摆了摆手,然后懒懒地打量了陆絮一眼,这是个身材和长相还都过得去的小伙子,一说话就会笑一下,这种笑流露的次数频繁,让人多少觉得有些贫气。说起话来十分客气但是却不郑重,很随便的使用客气会使这种态度变得虚假,总之,从这个小伙子的脸上吉丽没有得到太多的真实。

    “怎么样?这儿的工作挺清闲的吧。”陆絮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又问吉丽。

    “还行吧。”吉丽向后仰了仰回答说。“你怎么样?”又出于礼貌地问对方。

    “我也是还行吧。”陆絮回答,又吸了一口烟。

    “有什么事儿吗?”吉丽又问道。

    “没事儿,咱们不是要买一个制氢设备么,要出趟差,你愿意去么?”陆絮说道。

    “我?我无所谓。”吉丽说得确实是真的,她是真的无所谓,出差有什么好,住不好吃不好的,还有就是火车的颠簸她受不了,但是飞机的失重据说也很不好受。所以,对于吉丽来说出差并没有什么好,因为身体的不适,再好的景致也欣赏不了。

    “那就陪我去一趟吧,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事情可做。”陆絮说道,然后又笑了一下。

    “好啊,可是你怎么说我没有事情可做?”吉丽心头不悦问道。

    “咳,我原来就在你这屋里来的,那时候关起门来趴在桌子上面睡一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我所以很清楚。”陆絮很得意地笑道。

    “你和我可不一样,不过原来你在这里待得好好的,现在怎么搬到楼上去了?”吉丽转了个话题问道。

    “咳,头的主意呗,另外这里的人都看不惯我,因为我这个人十分怎么说呢?很个性,他们这里的人怎么说呢,全是小脚老太太。办起事情来。那个费劲,别提了,特别是这里的班长老戴。”陆絮摇摇头,又从烟盒里面抽出一只烟点燃。吉丽倒觉得面前这个小伙子这点还是比较诚实坦白的。

    “嗯,你怎么这么说呢?”吉丽不解道。

    “比如说,那次春节加班检修设备吧,本来一天能够干完的活儿,非要等到三天干完,为什么?不过为了几块加班费。我可是等不起,我还要回老家呢。”陆絮又抱怨说。

    “咳,其实这种事情是,处理起来是十分微妙的,你太直接了,不用这么做得太绝对了。”吉丽笑道。

    “我可受不了这些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陆絮摇摇头笑道,又点上一只烟。“后来我受不了这些人,他们也受不了我了,于是程科长就把我弄楼上去了。”又说。

    “看来,你和程雕关系不错啊。”吉丽笑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你刚才说得么?”

    “我知道,他们都这么说,没办法。”

    “其实,我倒觉得辛贵这个人不错,你为什么不和他搞好关系呢?”吉丽说。

    “辛贵,他的哥们多着呢!我算什么啊。不过,我也不怕,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有我们哥们撑着呢。”陆絮又笑了笑说。

    “我是听人家说的,程雕这个人不大好。”吉丽说出这句话就有点后悔,自己尚不了解面前这个人就说这种话,她忽然想起了杨子京的提醒。

    “我知道,有好多人这么说呢,不过,程科长都已经快四十了,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说到这里,陆絮弹了弹烟灰有点黯然神伤。

    吉丽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和这个人谈下去了,因为自己再说就会开始说程雕的坏话了,这对自己的是十分不利的。于是静默了一阵,不再说话。

    陆絮熄了纸烟,又沉默了一阵,就起身告辞,又说了几句出差的事情,然后离去。

    室内还留有陆絮的烟味儿,吉丽开了窗户,微风从外面吹来,春天已经来临,可是自己仍旧冷漠,这个地方倒还是不错,安静,有机会独自思考。自己虽然在供应科十分失败,但是现在换了一个新的环境,自己应该从新振作起来,再拼搏一次,应该认真地干好一件事情,不能够总处于一种消极的状态里生活。想到这里,她决定重新开始。

    管理水泵房的班长姓刘人称刘百万,因为国家承办奥运会修建场馆占他们家的地拆迁,得了一百万,为此人们都这么称呼他。吉丽走进水泵房的时候,刘百万正躺在长凳上面昏昏睡觉,一股浓重的酒味在空气里面弥漫,吉丽皱了皱眉,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着?又喝小二了?”小二是这里的人们对二锅头的尊称。

    “是啊,这不是中午不喝一口就睡不了觉,下午没法干活么?”老刘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向吉丽说道。

    “是啊?听说您现在号称百万了?厉害啊?!”吉丽又说。

    “噢,是啊,这不是赶上了么?”老刘又打了个呵欠说道。吉丽上下打量她,是个个头不高的汉子,白净的面皮,有五十上下岁,头发还都是乌黑着。显得十分年轻。

    “咱们这里泵的情况怎么样?”吉丽又问道。

    “泵的情况还好,就是没有备件,想着点买一套放着,万一有事也好能够处理。”老刘介绍说。

    “噢,暖气管道的情况怎么样?”吉丽又问道。

    “管道的情况不大好,我已经构思了一套方案,准备抽时间让头看看,然后检修检修。你看,你有时间把这个打印出来递给头看看。”老刘说着,从破旧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非常新的蓝皮本子递给吉丽,吉丽接过来翻看着,这里都记录着需要检修的管路的名称地段,字看起来十分幼稚,但是说得很明白,吉丽因为对管路不熟悉,一时和实际的情况难以对上号。

    “刘师傅,您看我对这些不熟悉,您看能不能抽时间带我走一走,熟悉一下实际情况啊?”吉丽要求说。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就去。”老刘挺痛快地说。

    “行,这去吧。您看行么?”吉丽问道。

    “成啊,这就走。”老刘说着站起身来,拿了蓝皮本就和吉丽出了休息室的门,个人一行走一行说,吉丽因为自己年轻将线路一一强记在心里。

    “呦,这是干什么呢?带徒弟了?”对面一个年纪并不十分大的男子,身穿一身蓝布工作服笑着问老刘。

    “带什么徒弟啊?这是谁你不知道啊?”老刘笑着看着对面那个男子。

    “不知道,谁啊?”那个男子仍旧笑吟吟地看着老刘和吉丽说。

    “这是咱们的头啊,吉工知道么?”老刘笑着说。

    “是啊?”那个男子兀自不相信,但是又不敢表示出来只是看着他们傻笑。

    “这是锅炉房的宋班长。吉工。”老刘介绍说。

    “你好,宋班长,回头我还要到锅炉房讨教学习。”吉丽笑着说。

    “唉呦不敢,吉工,您真……什么时候来啊?”宋班长笑着说。

    “明天吧,我跟老刘看完了管道就到锅炉房去。”吉丽说道。

    “行啊。那我先走了。”宋班长告辞。

    “这回相信了吧?”老刘十分得意地说。

    “相信了,那我先走了啊。”宋班长说着一边频频回头看吉丽,吉丽和他挥挥手。觉得这个人有几分和蔼可亲。

    用了两天的时间吉丽了解了所有工作的情况,心中有数,又依照老刘的底稿打印了一份检修计划给辛贵看了,等待着批复。

    过不了几日,陆絮邀请她出差,暂且不提。

    却说程雕着等人从来不曾把吉丽这样的人物放在眼里,只是听陆絮说了吉丽觉得辛贵这个人不错,心中有些不平,不知道这个吉丽和辛贵有什么渊源,因为新的院长上台,自己的位置突然濒危,辛贵被提拔作了自己的副手,自己的位置实在有些危险,辛贵年纪轻,人又聪明实干,又和新任的院长又极深的家族渊源,令人捉摸不透。

    程雕一直是个投机分子,什么是投机分子呢,就是能够投其所好,什么叫实事求是,只要是领导关心的事情就是需要关心的事情,只要是领导领头的事情就是头等大事,这也是普遍的中国官员的思路,得领导心者才能够成为副领导,能成为领导才能有机会赚钱,有机会捞到实惠,分房子,涨工资,这些事情都会变得十分敏感,这就是领导们的哲学。

    程雕就用这种哲学,凡是领导关心的事情自己就要关心,领导不关心的事情自己就要暂时放在一边。这样通过一两件干得漂亮的事情,程雕成了机动科的科长。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自己也付出劳动了么?

    至于吉丽来不来机动科,这都没什么,去那里又怎么样,但是最让程雕受不了的是章金桥的那句话。

    程雕到人事科要人的时候,章金桥说的:“把吉丽分你们那里吧,黄志腾不是不愿意要她么?”

    “什么?他不要的就送给我们。”程雕笑着和章金桥说。

    “现在没什么别的人。”章金桥说。

    “好啊。”程雕勉强答应道,其实他对吉丽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刚刚入厂时候的小姑娘。那时候吉丽才刚刚二十出头,青春活泼。但是转眼间却已人老珠黄了。程雕也会感叹时光飞逝,因为时光是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什么人。

    星期五下午的会议是每星期的设备例会,由科长主持各专业人士聚集来总结本周发生的事情并计划下周的工作,这次会议正好赶上是月底,所以与本科考核会议合并开,增加了各班班长来参加会议。

    程雕在下属面前总是一幅不温不火地表情,然后不早也不晚地出现在会议上,接着是路之瑶,陆絮,其他各专业人士,班长们,吉丽最后走进了会议室,她不喜欢程雕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十分讨厌,看到他的长相就没有好感。吉丽低头坐在长凳上面,路之瑶的旁边,程雕看了吉丽一眼,然后宣布说现在开始开会。

    接着是土建组的老徐先说了说土建事情,现在院里因为挣了些钱,所以大搞土建工程建设,老徐也同时派上用场,成为重要的人物,他本人的学历并不高,不过中专学历,但是却能够张罗,喜欢做一些表面性的工作,所以得到程雕的赏识,现在正春风得意,又评先进,又涨工资,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

    接着是陆絮说了设备买进调试的情况,程雕看着他不住点头致意,目光中充满了喜欢,爱护,和一系列难以言表的复杂表情,吉丽看得有些恶心,心中不悦。陆絮讲完了后,接着程雕又作了番评价,什么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很辛苦了,什么他自己十分感动了,诸如此类肉麻的话。路之瑶和吉丽相互看看,撇撇嘴。

    又有几个人说了些话,吉丽都没有听见,陷入沉思中。

    接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起吉丽的事情,吉丽才回过神来,抬头看时原来是刘班长,他说了吉丽如何认真的调查管路,实地考察,等情况。吉丽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知道这些人也是觉得程雕针对性太强的表扬十分不满,吉丽心中存着一点点感动。老刘说完,程雕并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吉丽发言,讲了管道检修的事情,又谦虚说主要是老刘的功劳,她这样做实事求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总要谦虚一点才是。

    听完了吉丽的发言,程雕笑了笑:“你们这不是互相吹捧么……”

    吉丽在底下的话也没有听见,只是兀自摇摇头,觉得很没有意思,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别人吹捧可以,自己实事求是的讲一点就是吹捧,现在机动科的风气已经变成了这般光景。

    会议散了,路之瑶把吉丽叫上,说是要问问那边的设备的情况。吉丽就叫路之瑶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路之瑶迟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坐定了。

    “你看这是什么会啊?我看来这个机动科是来错了。”吉丽心中不满说道。

    “你不知道啊?现在机动科的风气,程雕专门听陆絮一个人的,两个人别提了,臭味相投了。”路之瑶摇着手说。

    “可是两个人是怎么到一起的去的?”吉丽不解问道。

    “陆絮给程雕的孩子辅导功课,家教,免费的一来二去不就到一起去了么?你想啊,程雕那个人肯定不会出钱请家教的,怎么办,从大锅里面捞呗。多发点奖金什么的,不就是这样么?”路之瑶不屑的说。

    “这不是损公肥私么?”吉丽叫道。

    “咳,还讲什么公啊私的,你也太鲁钝了。”路之瑶笑道。

    “我并不是鲁钝,既然不讲这些就不要讲了,什么时候也不要讲了,为什么当着人要讲,自己背后却做得十分不堪,我看不上的是这种人。”吉丽笑道。

    “我也看不上这种人,但是现在这种人基本上占据了多数,你又能够怎么样呢?”路之瑶叹道。

    “我不能够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一个人无论在那种社会制度之下,人品总是应该保持清洁吧?我觉得这也是做人最基本的了。”吉丽道。

    “你太幼稚了,我虽然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却觉得这并不一定,况且现在真正品质保持清洁的人并不多。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利己,但是你不能够损人,不能够通过损人来利己,特别是周围的人,一般的人。”路之瑶说。

    “算了,我看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吉丽摇头叹了口气。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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