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陶笛声-潜意识里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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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一下,就是深冬了。小山上那个想当将军的士兵巴屯终于熬成了老兵。

    小山是这个大平原上唯一一座石山,有10层楼那么高。山前是浩渺的大海,泥滩浊浪的大海,20海里之外才有蔚蓝色的大海;山后是一片目不能及、不长植物的落海地。一条小路由山顶的雷达站,蜿蜿蜒蜒20公里才能到达一个有人气的小镇。没有太阳的日子,海、天与落海地就成了同一种颜色,小山就成了一个远离人气的孤岛。

    山上驻扎着3名雷达兵,他们直接受驻100公里外一个城市的空军部队指挥。这里没有军官,只是老兵领导新兵。每年,小山上就来一个新兵替走一个老兵。上山后的新兵就会在两年后孤寂成一个老兵,领导其他两个兵。

    巴屯是那种想当将军的士兵,他爱看雷达站那台小黑白电视里的“军事天地”,他努力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向将军靠拢。他的性格不仅在小山,就是在空军部队,也是无人不知,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巴顿将军”。

    巴屯成了老兵的第一天,管他的老兵还没走,老兵看家,他和新兵连接到市里去执行接新兵的任务,等他们回来,老兵就可以复员了。

    当然,巴屯和连接是骑两辆自行车去镇上,然后再乘小镇上唯一一辆直达市里的班车去市里。骑两辆车的目的是回来好驮着新兵。

    自行车胎吱吱地与地上的积雪说话的同时,巴屯问连接,你当兵的目的是什么?

    连接看看远处雪野,这里已听不到海的声音了,熬呗,还不是为了三年后找个好工作。连接就是100公里外那个城市的,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巴屯听了这话后,自行车一歪差点摔倒,生气地说,这一年的兵你算是白当了。

    连接一声也没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前面,雪模糊了弯弯曲曲的小路与大地,一不留神就会脱离小路。

    巴屯叹了一口气,说,连接,明年我走后,你就是老兵了,照你这个状态会出乱子的。

    连接使劲蹬了几下自行车,甩开了巴屯,他不愿再听巴屯没完没了的唠叨。

    上了班车,巴屯让了一路座。

    老太太说,还是解放军好!

    小孩子说,谢谢解放军叔叔,长大了我也要当解放军。

    连接上车后找到一个座位就没有起来,他看到巴屯让座自己把大衣一裹就睡,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扶起他的脸,说,快到市里了。连接睁开眼,一个抱孩子的妇女正从刚睡醒的孩子身上取下巴屯的大衣,并说,谢谢你解放军同志!

    新兵叫线团,天津兵,女朋友知道他当兵后就跟他吹了。

    回来的路上他们三人坐上了’一个三人位。连接临窗,线团坐中间,老兵在外面。刚出市区老兵就把座让给了一个妇女。

    连接与线团说说笑笑,笑笑说说,好不开心。

    又上来了一个老太太,线团就想像老兵那样让座。连接按住了线团,嘴对着线团的耳朵说,人家是想当将军的士兵巴顿。你是谁呀?线团刚欠起的身子又放好了。

    坐老兵座位的妇女的脸越来越白,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老兵说,连接线团起来让她躺一下,线团起来了,连接一动没动,直到老兵命令他起来,连接才不情愿地站起来。

    小路上的雪化得斑斑驳驳,老兵带上线团就往回骑。连接追上大汗淋漓的老兵时,已到了小山的脚下。老兵指着连接说,到山上我就关你7天的禁闭!

    连接刚被关了3天就被放了出来,是老兵往市里送走老老兵回来后亲自把他放出来的,并对连接说,我太冲动了。这时线团也来了,老兵对他们俩说,你们好好干吧,我不配这个军人的头衔!

    连接和线团被老兵说得莫名其妙。

    老兵临走交给连接一个厚厚的信封。然后,老兵背着行李渐渐地消失在小山下的夕阳里,这时,雪早已化尽,老兵留在身后的是一长串用脚制造出来的泥窝。

    连接打开信,是前天和昨天的两张市报。前天的上面有一则社会新闻:一歹徒在公交车上行窃,一军人刚想站出来,突然,军人的后腰眼被两把尖利的匕首抵住,军人没有吱声,慢慢地坐下了;昨天的上面有一个“站起来的军人为什么又坐下了”的讨论,还请来了受害者。受害者说,当时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军人也是人,人的潜意识里都有胆怯的一面。等军人反应过来,歹徒已下车逃跑了。

    巴屯也参加了讨论,他说,我不配一个军人的称呼,潜意识里的军人应该更是军人。

    讨论的编者按说,这是军人巴屯看了市报后主动找到编辑部,要求组织这个讨论的。受害者是一名小学校长,这些钱是全校400多名学生看了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后,捐给水泉小学的。

    线团从小山当了3年兵后,又被调到市里。又3年后成了连长。一天他在市报的外埠新闻版看到一则新闻:水泉小学6年来,收到400多张署名“潜意识里的军人”的汇款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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