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ker Müller

    [德国]

    1959年出生，电子工程学硕士，专业方向为数字图像处理。1987年至1992年在重庆大学工作，1988年获四川省“外国模范专家奖”；2000年迁居北京并开始进入医疗器械领域。现任职于中国欧盟商会并致力于为有意进入中国的欧洲医疗器械厂商提供相关资讯。个人爱好之一是将中文文学作品翻译成德文。

    一、街头的一碗辣辣的小面

    “这里就是我心归属之地”，当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踏进重庆大学校园的时候，这是闪过我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在德国进入职场三个年头之后，我想要去中国。重庆大学的一个实验室在我的专业领域发表过论文，所以我就和他们联系上了。那个早晨完美地始于街边摊上的一碗小面——重庆的辣面条。1987年，在北京个体餐馆仍很少见，但是在重庆它们已经是街头不可或缺的风景了。而重庆大学的校园风光则更是无与伦比：亚热带植被、盛开的鲜花、1920年代的历史建筑、湖泊和嘉陵江的美景——嘉陵江是流经重庆的两大河流之一。我还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校园。而数小时后我离开校园时，手里多了一份工作合同。这就是那个上午，那个似乎将改变我一生的上午。

    重庆，是个默默无闻的巨人。当年我去重庆的时候，我的朋友圈里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座城市。就算如今我在课堂上询问欧洲来的学生，平均也只有不到20%的人对重庆有概念。然而如今有着3000多万人口的重庆不仅仅是一座大城市，它还在近代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日本侵华战争中，国民政府于1937年年底将首都迁到了重庆；从1938年2月开始，日本飞机对重庆及其周边地区进行了长期轰炸，到1943年8月，重庆一共经历了218次空袭，万余平民死于轰炸；重庆沙坪坝的红岩村，曾是中共中央南方局所在地，也是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所在地，见证了中共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重庆还有谍报人员活动，而旧城里狭窄的小巷和时时弥漫的浓雾则成为这一出出在时光里上演的间谍大片的典型背景。

    重庆，不太一样。北京、西安和其他许多城市都是棋盘形状的，长长的街道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可是在重庆，街道和房屋得顺着这多山的地形来建。就算是在从前，这里也没多少骑自行车的人。如果要在重庆找路的话，需要有极好的立体方向感。轻轨一会儿像地铁一样在山腹中的隧道运行，一会儿又像高跷一样直插天际。1990年代初，重庆大学旁边曾建了一座职工楼，其地基建在校园的下面挨着江的地方，可是大楼的大门是在20楼，通过一座人行桥和校区连通。

    二、重庆人特别友好

    重庆以地狱般火辣的食物、夏季极端的湿热和漂亮时尚的人著称。在重庆很少能看到太阳，北京的月亮都比重庆的太阳要明亮一些。北京时常是深蓝色的天空、刺眼的阳光和阳光照射下黑暗的阴影。而重庆正好相反，像是用软笔画出来的，几乎没有黑白对比，对于业余摄影师而言是一大挑战。北京的雾是冰冷的，常常像咄咄逼人的霾。而重庆的雾则是亲切的、温柔的、浪漫的、温暖的，从不让人忧郁。重庆是一座快乐的城市。没有哪个地方的人会如此喜欢打麻将，也没有哪个地方的人不喝酒都会这么放纵地热闹。我觉得重庆人特别友好，带着一点健康的本地主义。如果你在异乡遇见重庆来的人，马上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在重庆生活明显要比在上海、深圳或者其他沿海城市轻松许多。但是重庆人很机灵，很会做生意，这也肯定是重庆在过去几年中取得大幅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之一。1997年重庆获得直辖市的身份，类似于德国柏林这样的城市联邦州的级别。川东部分区域并入重庆，人口也随之增多，经济得到了长足发展。

    三、快速发展的城市

    三十年前，据我所知，重庆还没有外企。每年国庆的时候重庆市政府会邀请在重庆工作的外国人和港澳台同胞参加招待会。那时大约有七八十人与会，其中只有不到10个欧洲人，而重庆人口当时有2800多万。如今重庆已有10个国家的总领事馆，其中有意大利、英国、丹麦、加拿大等的总领事馆。重庆与二三十个城市结成了姐妹城市的关系，其中有一座极其活跃的德国城市——杜塞尔多夫。从重庆到多个重要的欧洲都市都有直飞的航班。一列货运班列定期从重庆开往德国杜伊斯堡，经过中国西部和俄罗斯等地，主要是运输电子产品到中欧去。全世界大约1/3的笔记本电脑是在重庆生产的。

    重庆市区的高楼大厦和奢侈品商店所组成的风景容易使人忘记中国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在重庆南部和东部的偏远山村里仍然有不少贫困家庭。在2016年，重庆的3000多万人口中有将近一半迄今还在从事农业，人均可支配收入（22034元）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3821元）7.5%，更是远落后于瑞士等发达国家和地区。

    在城市边缘的村庄，明显可见农村抛荒的现象。壮年劳动力大都流向了城市，农村几乎只剩老人和儿童。不过重庆的边远郊区仍有巨大的未开发的潜力，尤其是旅游业和面向急剧增长的老年人口的养老场所。气候在仅仅50公里之外就比城区的湿热要令人舒服得多。郊区开发的一个成功的例子是位于綦江区的古剑山艺术村，从城区开车过去一个小时的路程。綦江区政府免费提供土地给艺术家们使用，许多画家、雕塑家和作家在这里建立了工作室。这个山谷风景优美寂静，是进行创造性工作的理想环境。而这些新居民对于健康饮食的较高要求给当地农民创造了一个新的市场，同时也鼓励生态农业的发展。

    三十年前重庆城区基本没有高层建筑，中心广场的解放碑是当时最高的建筑，然而今天解放碑已淹没在一片摩天大楼的海洋之中。

    在过去数年中，重庆也失去了许多本来值得保留的建筑物。尽管如此，几乎没有别的城市像重庆那样完好地保留了传统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乐趣。不管是多深的夜晚，只要人们搬出桌子，这时的重庆立即就化身成一家巨大的火锅店。

    每年来重庆一次或几次，对于我而言成了一件必要的事情。那么你呢？你什么时候来重庆？

    （向阳/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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