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出生于1970年,美国天普大学法学院中国法制项目主任兼副教授。1991年到南京大学求学,2012年起长期居住在北京。就职天普大学之前,曾在清华大学、中山大学和四川大学的法学院授课,曾在美国宝维斯律所的纽约和香港分所工作。热爱中国文化,到过中国很多省市,在许多边远地区做过志愿者工作。是美国和中国的注册茶艺师,经常被邀请做关于中国茶和茶文化的讲座。
我过去经常喝咖啡。从大学开始,到我在华尔街工作,再到我从事教育行业,咖啡一直就像是我前进的燃料。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关于茶的事。童年时,我的父亲每天早晨都会煮立顿茶,他喜欢茶甚于咖啡。我的母亲也会在一天中的晚些时候喝茶,然而对于她而言,茶永远也不能代替早晨的咖啡。那时,我们从来不会单纯地只喝茶,总是要加一些牛奶、糖、柠檬或者蜂蜜来调节口味。
中美两国的茶文化差异很大。大部分美国人只喝红茶、袋装茶和冰茶,且大多数茶都是从印度、斯里兰卡和肯尼亚进口的。当然,这些滋味浓的茶与中国云南和福建生产的精致、芳香的红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但当时我还是个孩子,我并不知道茶与茶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区别。我从不泡茶喝,除非我生病的时候,因为我相信茶具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偶尔我会在点食物时要一些冰茶,或者在便利店买瓶装茶饮料来喝。不管怎样,在我年少的时候,茶对于我来说一直都不是最优选择,而仅仅是众多饮料中的一种罢了。
茶之初体验
后来,我来到了中国。1991年我在南京大学求学,2000年后我因为工作需要规律性地来中国出差。我现在任美国天普大学法学院中国法制项目的主任、副教授。从2012年开始,我便长期居住在北京,与清华大学合作,担任清华-天普法学硕士项目的美方主任。随着我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茶的喜爱也变得越来越深。
起初,刚到中国时,我还是对咖啡情有独钟。那时,中国的咖啡店还没有像如今这样普及,所以我常喝速溶咖啡。其实我并非真的喜欢速溶咖啡,我在美国时从来没有喝过速溶咖啡。记得有一次,我要去相对偏远的地方徒步旅行,于是我买了许多速溶咖啡以备不时之需——我担心出了大城市可能连速溶咖啡都买不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感受到茶如何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有一次我拜访了一个福建的家庭,他们每天晚饭后都会在家里泡铁观音,这早已成为他们家每天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我还拜访过一家广州的茶楼,那里的茶艺师用各式各样的茶具为我表演了功夫茶。此外,当我拜访我在成都的朋友时,我们会在茶馆相聚并一起品尝竹叶青,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垂直地立在水中,我常常感叹茶的神奇。
这些经历使我对茶越来越好奇,渐渐地也让我开始学着了解茶文化。我开始问自己:既然身边有如此神奇的茶,我为什么还要喝咖啡呢?于是我决定体验一下这充满神秘色彩的茶。
当我终于走进了北京一家茶叶店时,我立刻被眼前如此丰富的选择给震撼到了。各种瓶瓶罐罐上写着我不理解的茶叶名字,比如“银针”和“毛尖”。售货员接二连三地问了我很多问题:“绿茶?乌龙茶?花茶还是红茶?”那一刻我真的感到非常震惊。
我最终选择了我相对熟悉的茶——龙井。然后售货员问我要什么等级的,我只是简单地选择了最便宜的那一种,因为我当时并不清楚不同等级的茶叶之间有什么区别。我又买来了一些干柠檬用来一起煮茶,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说到泡茶,我也只是简单地把一勺茶叶放进咖啡杯中,然后倒入开水泡制。后来茶叶开始慢慢沉入杯底,我边喝边加水,直到茶叶失去了味道。
虽然这只是一个尝试性的开始,但我下定决心要多了解一些有关茶的知识。2009年我去了一趟杭州的西湖一带,在那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与当地一个茶农家庭待在一起。他们向我介绍了许多制茶的过程,用了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专业术语,比如“杀青”和“回甘”。那一刻我彻底被吸引了,这次经历打开了我想要了解中国茶文化的大门。从那以后我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直在学习,学然后知不足。
学习茶艺,研究中国茶
于是我开始参加正式的茶艺培训,先是在美国,后来在中国。功夫不负有心人,2010年我获得了美国的注册茶艺师资格,2013年又在北京的东方国艺通过了中国的评茶员资格认证。虽然那段时间课程紧张,考试难度也不小,但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随着我对茶的了解逐渐加深,我意识到茶艺与法律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在法律学习中,书本中的知识是基础,只有实务经验才能造就优秀的法律人;在茶艺领域,书本上的知识同样是基础,在实践经验之中培养形成独特的感官能力才是成为一名茶艺大师的关键。
在我学习茶的旅途中,实践经历占了很大的比重。我经常会去全国各地的茶园,与当地的茶农进行深入交流,汲取知识。这些年,我的足迹遍布中国多个省份,包括福建的武夷山和安溪,安徽的黄山,江苏的无锡,湖北宜昌的长阳和五峰,以及四川的峨眉山,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在宜昌,我和当地的茶农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不仅在茶叶的生长季节去当地考察学习,我还会在过年时专门前去拜访。
我对于茶的研究始于我了解到所有的茶叶都是从同一类植物——茶树上生长的。白茶、绿茶、黄茶、乌龙茶、红茶以及黑茶都是从茶树中来。然而不同种类的茶叶之间最关键的不同之处实际上在于茶叶的氧化程度不同:绿茶完全未氧化,但红茶往往是充分氧化的。除此之外,如萎凋、揉捻和发酵等不同的加工技术和生产工序也会对茶叶的分类产生影响。
在我学会如何辨别茶叶的种类后,茶叶店中的各种“未知”变得容易理解了。比如白牡丹是一种白茶,虽然它的名字中带有“牡丹”二字,但实际上并不是由牡丹制成的;龙井和碧螺春是两种典型的绿茶,但有着不同的产地和生产工序;由于氧化程度比白茶和绿茶都要高,所以铁观音和大红袍都属于乌龙茶,它们的生产过程也需要更加复杂的工序;正山小种是红茶,它的氧化程度比其他种类的茶叶要高些,金骏眉是正山小种茶的顶级品种……关于茶的知识很多很多,我提到的也仅仅是冰山一角,正是这种不断探索的过程让茶显得更有味道。
渐渐地,我开始了解茶叶店中各种茶叶的名字。比如,茉莉花茶并不是茶树上的茶,而是用茉莉花窨制的绿茶;人参乌龙是一种掺杂着少量人参和甘草根的乌龙茶;菊花茶其实并不是茶叶,而是一种草药。“茶”的品种、香味和味道各式各样,有着无穷无尽的拼配方式。
茶叶的分级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课堂中我学习了根据茶叶的外形、色泽、香气、汤色、滋味、叶底来给它们打分。举个例子,对于龙井茶来说,茶叶外形均匀的龙井就要比外形不均匀的高级一些,尽管它们尝起来可能没有太大差别。
除了为茶叶评级,我还学习了各种不同的泡茶方式。绿茶最好的泡制方法就是用高玻璃杯来泡制,乌龙茶可以在盖碗中泡制,对于普洱茶来说紫砂壶则是个更好的选择。选择使用矿泉水、蒸馏水或是自来水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茶的香味。不同的茶叶也会对应着不同的最佳水温——泡制白茶和绿茶以80℃的水为最佳,而红茶则需要100℃的开水。在泡茶时考虑具体情况也十分重要,要看茶泡茶。比如叶子较大的绿茶在泡制时可能会需要更热的水温,老白茶可能更适宜在紫砂壶中泡制。实际上,尽管有这么多标准化的条条框框,但喝茶其实是一个非常主观的过程。我经常向我身边的朋友建议在挑选茶叶种类和泡制方式时要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他们喜欢的。
“我”的茶
茶带给我的一切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当我遇到了茶,便自然而然地放弃了陪伴我已久的咖啡。做出这样的转换其实并不难,尤其是当新的选择远比旧的选择好得多的时候。如今的我已经不会在去偏远的外地旅行时携带速溶咖啡了,恰恰相反,现在的我反而会从遥远的地方买些茶带回北京或美国,这是我的个人专供。毫无疑问,因为茶,我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我个人更喜欢在早晨喝红茶,经常泡正山小种来喝。我之所以喜欢正山小种是因为它有着蜜糖和红薯的香气。在中午,我喜欢喝绿茶,比如产自湖北的采花毛尖带有一丝板栗的香味,这对于喜欢吃板栗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享受。在寒冷的冬天,普洱就是我的最佳选择,无论是喝生普洱还是熟普洱都可以让身体暖起来,就像寒冷和潮湿中有一盆温暖的火炉。
招待客人喝功夫茶时,我则会选择乌龙。先从带有兰花香气的铁观音开始,然后冲泡大红袍,那浓郁的甘甜和烤桃子般的芬芳让人陶醉。这两种乌龙茶很耐泡,在几次冲泡之后看着乌龙茶的叶子在水中慢慢舒展开,这样的过程简直是一种享受。
对于中国茶文化的研究与学习,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我去过茶园实地考察,也曾与茶农们谈天说地,在结识了许多茶友的同时也让我对中国的生活与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今年早些时候,我写了一篇题为《茶之旅》的散文诗,并在一年一度的清华大学法学院学生节中配上音乐和视频,进行了诗朗诵表演。茶的艺术,比茶叶本身要更富有内涵。
对茶的热爱让我开始向他人传授与茶有关的知识。我曾在天普大学以及南佛罗里达大学孔子学院举办关于茶的讲座,题目为“绿茶还是红茶?——了解中国茶”。在这些讲座中,我向美国的朋友们分享了中国茶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茶的种种益处。
同时,我还在北京的东方国艺学校授课,在那里我与学生们分享中国和西方不同的茶的文化和习俗。这不仅能够促进茶文化的传播与发展,而且能加强我们的沟通,促进彼此了解。
此外,今天的中国新媒体和自媒体很发达,我也创建了一个公益励志微信公众号“老桑说”,在那里我也会与读者们分享茶文化的方方面面。每一天我都会学到一些新的与茶有关的知识,我也十分乐于将这些有趣的知识分享给世界各地的朋友。俗话说得好:学无止境。我学得越多,就越渴望继续探索。通过我的公众号,许多粉丝会和我互动,与我交流他们自己的想法与感受,这也令我获益匪浅。
茶的价值体现在中国文化的各个方面,我们也能在不同领域、不同层次感受到茶文化的魅力所在。我的茶之旅为我带来这一切影响是我始料未及的,之所以分享我的这段旅程,是因为我希望它也能够激励更多外国人,鼓励他们探索和感受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杨天一/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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