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四十年”丛书-爱上橄榄绿 江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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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8年出生于江西余干,与改革开放同龄,从军二十五载。现居江苏南京,武警江苏总队后勤基地政委,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创作以散文、小小说和诗歌为主,出版文学作品四部,另有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报》《人民武警报》《橄榄绿》《检察日报》《小小说选刊》等。

    2018年,祖国的改革开放已悄然走到了第四十年,作为改革开放的同龄人,我从一名农村青年转变为一名合格的武警战士,再成长为一名团职干部,亲历了改革开放浪潮的奔涌向前。这段激情澎湃的岁月,蕴含着我无尽的汗水与拼搏,承载着我的光荣与梦想。我的逝水流年虽未能绽放绚烂的光彩,但却因为涂上了橄榄绿而变得深厚、斑斓;四十年的历史虽无法和五千年的悠久文明相媲美,但却因每一个充满激情的丰富的人生而美好灿烂。

    一

    1978年,我出生在江西省余干县鄱阳湖边的一幢老屋里,村子里以江姓为主,另有涂姓和龚姓的几户人家。村子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片杉树林,是个蛙鼓虫鸣、风景优美的地方。

    小时候,我们村主要以种地为生,另有少数人家以捕鱼为主业,并没有其他什么像样的副业贴补生活。如此一来,乡亲们的日子也只能是填饱肚子而已。记得当时我们家住的老屋还是带天井的那种老房子,五六户人家挤在一幢老屋里,平日里孩子们在一起尽情玩耍,很是热闹。那时候虽然生活条件差一些,但大家彼此间的氛围还是蛮融洽的。吃饭时,大家都是端着碗这家串到那家,谁家有好吃的都会端出来分享。

    我家兄妹四人,唯有我一人读书读到了高中毕业。因为家里经济困难,两个哥哥小学没上完,就开始跟着父母到田地里劳动,他们年纪虽小,可很快就成了父母干农活的好帮手。而我妹妹从小就很懂事,她大概认为让我读书将来能给家里光宗耀祖吧,她自己则从初二开始便辍学在家,帮助父母打理家务,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从记事起,我除了偶尔帮家里放放牛,其他的农活基本没做过。到了农忙时,大人就安排我看家,顺带看书复习。所以说我能有今天的发展,两个哥哥和妹妹是有很大功劳的,是他们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他们。

    那个年代,读书考大学是农村青年跳出农门的唯一途径。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或者是中专,那都是不得了的事,从此可以吃上商品粮,成为城里人。不知是压力过大,还是没有读书的天赋,任凭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究还是输在了挤往大学的“独木桥”上。上大学没有了指望,日子还得过下去。为了能进城里去,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报名参军。幸运的是,我顺利通过了体检,于是带着父母的叮嘱,怀揣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穿上了令人向往的迷彩服,满怀雄心地投身到火热的军营,成了橄榄绿方阵下的一名武警战士。因为是背水一战,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决心在部队好好干,一定要竭尽全力去拼搏,争取混出个人样来,否则真就无法回去见江东父老了。

    二

    还记得1993年底应征入伍后,我给自己定下了两个方面的目标:一方面是锻炼自己瘦弱的体魄,增强体质;另一方面就是必须努力考取军校,力争在部队实现自己的大学梦。理想确实很美好,但现实却往往很骨感,一切都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强化训练得有营养跟上,但那个时候部队的伙食并不是很好,记得新兵连的三个月,几乎天天就是白菜、土豆、萝卜、豆腐,肉偶尔能吃上一顿,鱼基本上就没吃到过。说来也是没有办法,那个年代本来物资就比较匮乏,当时部队的伙食费标准只有1.68元一天,要不是开展一些农副业生产,能适当地改善一下伙食,战士们想吃好还真成问题。可那时候我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加上当时训练强度特别大,尤其是晚上还得半夜里起床去上哨执勤,所以经常会觉得身体吃不消。实在没有办法,便去门口的小店买方便面吃,半夜里下完哨觉得肚子饿了就自己泡一袋方便面,然后再暖暖地去睡觉。但买方便面也只能是偶尔一两次,因为当时我们一个月的津贴只有18块钱,后来涨到了35块,除了购买日常的生活用品,还得用来到外面澡堂洗澡,偶尔买些书看,所以钱必须省着花,否则根本就不够。虽是这样,我还是坚持省吃俭用,回家探亲时把积攒下来的几十块钱交给父母。

    当兵第二年,我调到了炊事班。炊事班的条件比想象中艰苦。那时候用的灶是烧煤炭的那种老灶,烧饭炒菜时要不停地跑到灶口添煤捅火,每一顿饭做下来,全身上下满是煤灰。那时候连队里又没有浴室,不可能天天洗澡,满身油烟和煤灰的我只能简单用热水擦一擦了事。要是遇上下雨天,那我们烧饭做菜就更麻烦了。因为当时的厨房屋顶是用石棉瓦盖的,时间一长就开始漏雨了,有时外面下着雨,我只能打着雨伞在厨房里炒菜。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再来回想,那还真是一幅充满苦乐趣味的画面。

    而今,眼前的军营已是另一番景象。官兵每天的伙食营养丰富,早上除了有两样以上的主食外,还有两个炒菜、两道小菜、一个鸡蛋和一杯牛奶,中午有六菜一汤,还有水果。现在新兵一入伍的津贴就有近千元,足够零用。同时,部队的整体实力也随着国力的增强而增强,装备日益现代化、数字化,短短二十来年,已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当兵那个年代,基层连队能用“八一”自动步枪进行实弹射击练习就兴奋得不行,现在“八一”自动步枪都淘汰报废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先进的步枪。军营信息中心、数据中心等发挥强大作用,信息化概念已渗入军营的每一个角落。军事实力的突飞猛进和军营面貌的焕然一新,是综合国力的体现,是国家强大的象征,也是我一身绿军装的荣光。

    三

    要说我个人在部队实现的最大梦想,当数1997年考上军校。说实话,刚入伍时我的文化基础还是比较薄弱的。一个来自农村的普通高中生,要想在考军校时打个翻身仗,圆自己的大学梦,那可真不是容易之事,非得下一番苦功夫加强学习不可。但当时的军营学习环境和读书条件非常有限,内部的图书室学习资料少之又少,根本没有可供复习的参考书。后来有一个周末,我请假外出时,刚好路过县里的图书馆,抱着进去看热闹的心情,走了进去。还记得,当时馆里的人并不多,书架上的书也不是很多,但相比于我们部队的图书室,那要丰富很多了。办理完登记手续,我选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手中捧着复习资料,看着屋外的阳光懒洋洋地穿透玻璃窗照射进来,我突然有种找到“港湾”的感觉,仿佛遇见相识很久的朋友。不知不觉间伴着书香的味道,我一坐就是半天,原本复杂的心情安静下来。从此,我如饥似渴地迷恋上了图书馆,一有空就往图书馆跑。图书馆不仅成了我精神的后花园、心灵休憩的驿站,也是我梦想的港湾,我从这里扬帆起航,三年后,我考上了武警南京指挥学院。

    后来我就养成了泡图书馆的习惯,在那里度过了千百个恬静而充实的午后时光。那一本本书像是一个个朋友,在我的生活中与我并肩走过春夏秋冬。读书不仅帮我实现了大学梦,还改变了我的业余生活。我勤于练笔,这些年先后出版了四本书,在一百多家报刊发表了一千多篇文学作品,在军内外杂志发表理论研讨文章上百篇,被多家媒体聘为签约作家或特约记者,并被省、市作家协会吸纳为会员。我何曾想过,在部队里我竟然实现了当作家的梦想!

    四

    军旅路悠悠,最宝贵的是那段军校时光,爱上这身绿军装,也是从军校开始的。在那里我不仅学到了现代军事理论,练就了过硬的军事技能,更重要的是真切体会到军人的责任担当和人民的嘱托。这种由内向外的责任感托起了我的整个军旅人生。

    最难忘的经历是1998年参与抗洪抢险任务。当时,我们学校就在长江边上,临近南京的某个港口,对汛情我们特别清楚。受领任务后,我们全校学员充当急先锋,成为抗击洪峰的第一梯队。在抗洪前线,在波涛翻滚的长江大堤上,我们每天扛着上百斤的沙袋来回穿梭,渴了就喝口水,饿了就啃两口干粮,中午战友们在平坦的地方背靠背打个盹儿……刚开始我还心存怨气,因为实在太累了,但看到自己亲自护送的乡亲眉头舒展,看到肆虐的洪水被拦住了,心里还是喜悦满满的。我们在大堤上奔忙,乡亲们就在大堤下搞后勤保障,烧水、送饭、洗衣裳他们都抢着干,我们不好意思让他们做,他们就真跟我们生气:“你们为了群众的利益能放弃一切,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有什么不行的,你们这是不信任老百姓呀!”直把我们这些小伙子说得不知所措。

    抗洪任务结束后,我们准备趁晚上悄悄撤离,不给群众添麻烦,可刚一出驻扎的营地,只见路两旁已站满了送行的乡亲,他们敲锣打鼓,挥舞着彩旗,满怀深情地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那天我们都是满含热泪离开的,我第一次懂得“军民鱼水情”的深意。我从抗洪前线回到学校,尽管很累,但我深感身上责任重大,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军人的神圣职责,这股信念在我心中扎下了根。同时,这场生死攸关的抗洪抢险经历,也培养了我“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精神品格,影响和激励着我。@@五

    2000年军校毕业后,我在基层中队当了半年排长,之后分到另一中队当司务长。司务长是一个单位的“管家”,官兵的“吃喝拉撒”和“冷暖病痛”样样都要放在心上,事事都要想周全、做周到。三年里,感到压力的同时也得到了锻炼,可喜的是,中队的后勤工作质量也在这期间有了很大的提升。2001年,我带领中队后勤人员参加支队的后勤大比武,创下了三项个人第一及总评第一的优异成绩,受到支队隆重表彰,中队全体官兵都为此感到扬眉吐气。

    2003年,我从司务长岗位被选调到支队机关政治处工作。政治处的工作枯燥却又很重要,具体琐碎却又宏大抽象,既管头脑中的思想,又管纸面上的材料,还要管脸面上的精神风貌。我深深感到责任重大、任务艰巨。面对全新的挑战,我始终谨记当时政治处周竞生主任跟我说的一句话,“屋里灯火通明,才能看见光明”。自己的头脑武装起来才能武装全支队的头脑,部门里的工作清晰明了,才有望在支队产生影响,才能发挥政治处的效用。于是,我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攀登之旅,加强理论学习,强化文字能力……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加班加点的学习,我的业务能力不断得到拓展和提升,干宣传写报道,干组织当秘书,统材料搞活动,很快成了部门的业务骨干。当时在政治处,我经常成为部门的“消防员”,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现在想想,那两年的进步非常明显,个人能力全面提高,也为部门解决了许多实际问题。2004年,支队新闻报道工作排在了总队前列,我个人也因此荣立三等功一次。

    2005年,正当我在支队政治处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总队财务处的一纸命令,把我“挖”到了机关工作。总队财务处是个有着优良传统的团队,在处长王宇新的带领下,大家非常敬业,凡事都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白加黑,五加二”一点都不足为奇。干财务我又是从零学起,但凡事就怕“用心”二字,通过自己循序渐进的学习,加上日积月累的实践,很快我便在业务上有了起色,先后从事了出纳、内勤和经费决算等岗位的工作。同时,我发挥自己的文字特长,主动把处里的材料起草任务担当起来,有效推动了全处工作质的提升。我在处里工作的那几年,财务处每年都被武警总部和总队评为先进处室,总队的财务工作在全武警部队都具有突出的示范作用,我个人也在2009年因成绩突出,再次荣立三等功。

    一程山水,一段经历,一帮兄弟,一些故事。2011年至今,我在后勤基地工作已有七年了。这些年,我见证了军队的改革进程,也亲历了基地的逐步成长。为了带好部队,在基地工作的七年里,我始终牢记“功成不必在我任期”的发展理念,尽力干好党委书记这个“班长”的工作,敢于担当,维护团结,不贪一时之功,不图一时之名,心向下沉,劲往下使,多干打基础利长远的事,多跟基层官兵交朋友,多听取基层官兵的呼声。应该说,在我任期内为部队营造了一股好风气,建设了一支好队伍,留下了一个好摊子,带领部队完成了大量的急难险重等保障任务,单位也因此赢得了不少荣誉,先后被武警部队评为红旗仓库、园林式绿化单位、营建房产管理先进单位、安全管理先进单位、装备管理先进单位等。我个人也因工作业绩突出,于2011年荣立三等功一次;同时,2016年被南京市委市政府、市警备区表彰为“双拥共建”先进个人,荣立三等功一次;2017年被武警江苏总队评为优秀党务工作者,并出席总队党代会。

    人的一生犹如一条长河,流经每一个地方,都会溅起朵朵美丽的浪花。弹指间,二十五年的军旅生涯悄然走过,部队的三十六行,我几乎什么行当都干过了,立过功受过奖,一路走来,过去的点点滴滴,不论艰辛还是荣誉,都一样是我的人生财富。迈过四十岁的门槛,改革开放也站在了一个新起点上,我相信每一个坚守自己职责、踏实做好身边事的人都是四十年历史的创造者,而我就是来自橄榄绿阵营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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