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成粥-玉兔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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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接下来的七天,过得飞快。公司收购了名扬花城,豆蔻被分派过去学习插花,养花。这个豆蔻特喜欢,每天看着芬芳迷人的鲜花,心情无比舒畅。

    她知道这是罗星辰对她的特殊照顾。

    罗星辰甚至半开玩笑地说:“豆豆,好好干,也许说不定将来我赏你个官当。”

    “赏我个官当?什么官?”她眨着大眼睛问。

    罗星辰眯着眼睛说:“名扬花城经理。”

    豆蔻就笑,笑得花枝乱颤:“你不会是糊涂了吧?我当经理还不得赔光光,宁可相信猪会上树,林子里拉渔网,也别相信我是当官的料。”

    罗星辰也笑,哪天树倒了,猪就走上去了;发水了,林子里拉渔网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看豆蔻的样子,她确实只适合做一颗开心果、甜心豆。

    “豆豆好好学习,学会了给我布置房间去。”他老谋深算。

    豆蔻抛给他两个洁白无瑕的卫生球眼,背起双肩背包出了急旋风大楼,从今天起,她要去名扬花城实习去了。迈出大楼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传说中下放到农村的知青。

    “罗星辰手一挥,挥到哪里就到哪里去,知识青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她一边乱哼哼着跑调儿歌谣,一边开心地张开双臂,想象自己是只小鸟。

    一张粉红色的传单飞入怀抱。

    她笑着双手接住传单,看看发传单的男孩,心想他该是个大学生吧,一脸稚气装成熟。

    男孩微笑一下,特阳光。

    豆蔻低头看传单,嘿,真不错,星河商厦中秋之夜举办有奖销售,嫦娥献花,玉兔送礼……她的眼球落在最尾处:招聘玉兔一名,有意者请到星河面试。

    豆蔻高兴,业余收入又多了一项。自信满满,想那兔子一定是自己的。

    自从戴上李孟强送的黑曜石手链,她觉得自己事事顺心。去面试玉兔,结果一下就过关了。

    穿上漂亮的兔子皮,往镜子面前一站,她又忧伤了。镜子里就是一只卡通兔子,根本不能展示自己的美好容颜。看在亲爱的“红色票子”的面子上,夜明珠埋粪土也心甘情愿,何况,这副光洁漂亮的兔子皮好可爱。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节,单位放假一天。

    豆蔻扮成玉兔模样在星河商厦前面的广场上跳来转去,目的是招揽顾客,吸引来不少小朋友围观。豆蔻就拿出月饼,假装香甜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伸开双臂,大声说:“中秋月饼哪里选,请到星河商厦来,欧耶!”孩子们就笑,欢蹦乱跳,让她带着买月饼。

    家长们笑眯眯地看着,跟着这只可爱的“兔子”去买月饼。

    由于豆蔻的出色营销语录,星河商厦月饼专卖柜前挤满了大人和小孩。楼层经理颇为赏识豆蔻的才能,跟总经理建议是否能多给那只“兔子”加点钱,你看那“兔子”多卖力。

    总经理翻白眼:“她一天的饭钱都省了,你看她吃了多少月饼了?”

    两个大男人哈哈哈大笑,基于豆蔻的创新台词,良好表现,决定多给她50元。豆蔻得到这个好消息,兴奋了足足两小时。

    下午的时候,豆蔻依然卖力地工作,可是,她实在是吃不下月饼了,拿在手里比划着,用舌头舔着,就是吃不进去。

    经理不高兴了:“你都不吃,别人会买吗?你要装出特别好吃的样子。”

    豆蔻憋在厚厚的毛皮里,到了下午天气炎热,喘气都难,哪还能吃进去月饼啊?“经理大人,实话跟您说吧,我这肚子里都是月饼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消化不了了,呜呜……”她带着委屈的哭腔,喘气都各种风味了。

    经理被她说得理亏词穷,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这只“小兔子”真的很可爱。她虽然不吃月饼了,可是她会唱歌,唱跑调的歌,也许她用的是假声,南腔北调童音袅袅,依然促销了很多月饼。

    下午四点,豆蔻准时休息,因为晚上八点还要有一场戏要演。

    她脱了兔子皮,回到休息室,发现躺在背包里的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一条留言都是李孟强的。

    短信说因为特殊原因,延期一天回国,不能和她一起共度中秋了,遥祝亲爱的丫头节日快乐。

    豆蔻打电话过去,李孟强的手机已经关了。四个小时里拨了20多次,均是关机。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打不通就算了,她躺在小床上疲惫地睡了。

    晚上八点,星河商厦准时举办嫦娥献花,玉兔送礼活动,凡是在今天买商品的顾客,都可以凭着购物小票参加抽奖活动。今夜要选出一对特别幸运奖,必须是情侣或者已婚夫妻。奖品是腾讯QQ农场里的限量版月亮果树一棵。这个奖品不是很贵重,但是很特别,很时尚。星河广场上围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层层叠叠,水泄不通。

    2

    豆蔻再次扮成玉兔,跟在嫦娥身后,蹦蹦跳跳到了星河广场上。这里不但要抽奖,还有星河员工组织的文艺演出,据说还请来了‘快男’‘快女’现场助阵。真牛掰!

    豆蔻激动啊,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睹‘快男’‘快女’风采,跟在电视上看的效果绝对不一样。

    她一下跳到放着音乐的大音箱上,扭来扭去。节目还没开始,所以她的现世活宝表演秀超级吸引眼球。

    豆蔻跳着跳着就停下了脚步,呆立在那里,双眼发直。她看到李孟强了,也看到罗绮丽了,他们两个人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李孟强穿着非常酷、非常酷的行头,衣领、肩头、袖口都镶嵌着特别的东西,旋转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散发出不同色彩的亮光。他笔直地伫立在广场一角,面容俊秀,眼神宁静深远。

    周围的人们相比之下是那么地淡,淡若远景,衬托出他一山独巍。

    他身边挺秀地并立着罗绮丽,光鲜照人,娇美高贵。她脸上始终是那一抹迷人的蒙娜丽莎似的微笑。

    他们俩,让豆蔻想起舒婷的《致橡树》,他是橡树,她是木棉,他们看上去那么般配。他身躯伟岸,铜枝铁臂;她身姿妖娆,如花似玉。

    “兔儿,兔儿。”嫦娥姐姐过来摸摸豆蔻的头,“不要愣神,快下来,节目开始了。”她好心地提醒。

    豆蔻甩甩两只长耳朵,一跳,落到地上,跟着嫦娥躲到一边去了。

    豆蔻伤心了,找一把椅子坐上去,跷起二郎腿,摆个超级卖萌的pose,然后一动不动,躲在道具里面发呆。

    现在,她超级热爱这兔子皮囊了,躲在里面可以忧伤,可以哭泣,可以发傻,可以万念俱灰。豆蔻此刻大脑出现蓝屏,李孟强就像可怕的木马,侵袭,复制,摧毁……

    她看着广场上那一对金童玉女,心痛得不能呼吸。

    罗绮丽可能是穿高跟鞋站久了太累了,保持不了木棉的挺秀,靠在橡树的身上,像条藤萝。李孟强还真是伟岸啊,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饶有兴致地看着歌舞表演,此时‘快男’‘快女’还没有出场。

    豆蔻看着看着就生气,拿出摆弄一下午的月饼,一下跳出两米远,引得众人欢叫。她一蹦一跳来到李孟强和罗绮丽面前,非常可爱地伸爪摸摸李孟强的衣服。郁闷,感情不是自己的手,摸不出质地啊。

    她又讨人嫌地伸爪拍拍罗绮丽露在外面的肩膀,心想:她怎么不怕冷呢?秋夜风凉,她就穿着一条露肩的时装裙。

    李孟强抬手摸摸“兔子”的长耳朵,笑着对罗绮丽说:“绮丽,你看这小家伙多可爱。”

    罗绮丽也觉得这个玉兔可爱,广场上那么多人,她偏偏来到他们俩面前,说明他们俩与众不同招人喜欢。于是特亲切地伸手捏捏玉兔的脸:“乖哦,好可爱!”

    豆蔻鼻子差点没气歪,但是,她做出非常快乐的动作,拿出月饼示意给罗绮丽吃,送到她的嘴边,大大的脑袋偏向一边,两只长耳朵一前一后来回摆动。

    罗绮丽不吃:“玉兔乖,姐姐不喜欢吃月饼。”她虽然喜欢这只“兔子”,可是看“兔子”拿着月饼摆弄来摆弄去,嫌脏啊。

    豆蔻又把月饼递到李孟强唇边,月饼在他唇上恶趣地蹭来蹭去。出乎意外,李孟强张嘴咬了一大口。豆蔻假装高兴,原地跳了好几圈。

    最令豆蔻错愕的是,李孟强把月饼嚼了几口,伸手托起罗绮丽的下巴,在大庭广众之下,燕雀喂哺一般,嘴对嘴将月饼送入她的口中。

    灯光师赶紧将光束打过来,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俩。她没有吐掉那一口月饼,而是细细地嚼,香香地咽。此间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她咽了月饼,仰着妩媚的脸,微张着性感的嘴唇……他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这也的确是一幕美好的景象,皓月当空,灯光迷离,千人瞩目,他们俩就在那束打过来的粉红色灯光里,拥抱着,亲吻着,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存在。

    不管人们此时用何种心情在注视着这一吻,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这又是另一种绝配!

    一种痴迷,一种能勾引出你心中潜藏最深的复杂的痴迷——美妙的、梦幻的、萌动的、快乐的、纯情的、沉醉的……

    罗绮丽望着他的眼睛:“孟强!”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才被他一吻,幸福得要死。

    “嘘——”他食指放在唇中间,轻轻嘘道,微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刚才的美妙。只有喘息,细碎地飘散在夜风里。

    他们哪里知道,旁边的玉兔早已心如血滴……

    豆蔻傻傻地看着他们,潸然落下两行清泪,谁说不要相信看到的要相信感觉到的,可是,她感觉不到李孟强的心跳了,感觉不到他的温暖了。

    无力地蹲下身躯,让自己抱成团,豆蔻觉得自己在哆嗦,伤害无处不在!

    李孟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轻推开罗绮丽,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玉兔,“嗨,玉兔,‘快男’‘快女’登场了。”他好心地提醒。

    罗绮丽已经神情激扬地挥舞着手中的银光棒,欢呼起来了。四周一片沸腾,灯光转移,在广场上打出陆离的光影……

    豆蔻毫无反应,依旧蹲在那里。

    “玉兔,玉兔。”李孟强弯腰摸摸她的头,仿佛像一个慈爱的叔叔,“你怎么啦?”

    我怎么能相信你是善良的?你眼里的关心那么遥远。我爱你,就像小鱼爱上太阳。朝也游向你,暮也游向你,朝朝暮暮都是小鱼自己的一厢情愿!

    豆蔻忽地站起来,抡圆了小爪子打过去,李孟强没有防备,打得结结实实。他惊愕地捂住脸:“‘兔子’你疯啦?”

    “沧海一声笑,啦啦啦,狠狠一巴掌忘了吧!”豆蔻仰起脸,大声唱出这一句,潇洒地走了,大摇大摆,后面的小尾巴还得意地甩了甩。

    没有人注意她,震耳欲聋的音响淹没了她破碎的歌声。但是,李孟强听清了,她在他耳边唱的。

    她的声音惊得他五内俱焚,肝肠寸断!

    与此同时,李孟强知道自己错了,伤害了一颗坚强的心。她的心够强大,可是他居然能够将这颗强大的心伤到“狠狠一巴掌忘了吧”,真是罪过啊!

    她的一爪子,不是打在脸上,分明是抓挠到了他的心——惊,疼,愧!

    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和她解释。吻罗绮丽的同时,自己也在痛苦上行走,只是,还要装成无比缠绵,无比幸福。

    不求你理解,但求你原谅;不求你原谅,但求你包容;不求你包容,但求听我解释。他跟着跑过去:“丫头!”

    豆蔻身子一僵,马上恢复正常行走的姿态,而且一蹦一跳。谁又能看到她内心的疼痛?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童话里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裸足而行,却要保持一种跳舞的优美。

    他紧紧跟随在她身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倔犟,她的伤心,她的疏离,她在一步一步远离自己。

    “丫头。”他再叫一声,说不出别的言语。什么都太苍白,白天还留言撒谎欺骗她,那么现在一切都晚了,完了?

    豆蔻一蹦一跳挤出人群,躲到黑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李孟强追过去,和她一起站在黑暗里,这个角落连天上的月亮都没法照到。“丫头。”他还是这两个字,等了半天,没见回答,他开始解释,“丫头,白天我撒谎了,其实上午我就回来了。我原打算给你个惊喜。可是,罗绮丽到派出所闹得厉害,说过节了又没犯死罪,要求探监。没办法,只好上演刑满释放。你知道这半个月里,罗绮丽天天去闹事,多亏我哥们后台硬,帮了不少忙……”

    “她去闹事说明她惦记你,遇到一个爱你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豆蔻终于说话了,声音温和没有不悦。

    李孟强失望她的反应,她应该暴跳如雷,应该大哭大闹,现在这样平静使他不安:“丫头,刚才,我……”

    “呵呵,”豆蔻淡然地笑了,“解释什么,你们在我面前又不是没kiss(吻)过,而且好几次了吧。我有免疫力。”

    “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刚才我看到其他人了,在盯着我。”他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是犹豫了,毕竟,很多事情是不能泄露秘密的。

    豆蔻拉开腰间的拉锁,手从里面脱出来:“我知道有人看着你,而且很多人都在看着你。”她揶揄地说完,已经麻利地拿下那串黑曜石手链,往他手里一塞,“李孟强,还给你,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她把手放回去,拉好拉锁,大摇大摆出了角落,走向捧着大把鲜花的嫦娥。

    李孟强想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手里拿着那串带着豆蔻体温的手链,自问几声:“真的能够路归路桥归桥吗?”

    无边落寞,抬头看看天空,一轮皎月,清辉默默。这样的夜晚,平添许多烦乱。曾经告诫自己,不动真情,先立业后恋爱。

    说什么都是借口,如果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孩,规矩便不成规矩,法则不成法则。豆蔻,让他动了恋爱的念头,动了一生牵手,白头到老的念想。

    看着那个顽皮可爱的玉兔背影,他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候,罗绮丽找了过来:“强,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我躲出来方便,”他指了一下黑暗的角落,“就在那里,你方便不?”

    罗绮丽看向那里,摇摇头:“不方便了。不过人家冷了。”

    “冷吗?那我们回去吧。”他无心再看演出。

    罗绮丽扭扭腰:“不嘛,人家还要看。”

    “要看还怕冷,你真矛盾。这样吧,去商厦里买件衣服。”李孟强建议。

    罗绮丽一跺脚:“走啦,回去吧。”就知道李孟强不会把外套脱下来给自己披上,他从来都不会浪漫,是个现实的家伙,只有刚才那一吻,想起来就飘飘然。

    3

    李孟强开车送罗绮丽回了生态园。车子缓慢地行驶在葡萄藤下面,仿佛进了另一种世界,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斑驳摇曳的碎影格外让人孤独,孤独得想找个人来相依偎。

    “强,今晚我们在一起吧。”罗绮丽靠过来,小猫一样,用脸磨蹭着李孟强的肩膀。

    他温柔地看她一眼:“我刚出狱,身上晦气,听说得100天才能散尽。我不想把晦气传染给你。”

    “你还迷信这个?”她不高兴。

    他推开她磨蹭的脸:“乖,听话,很多东西我们不得不信。”

    “可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就想成为你的女人,就在今夜,花好月圆之夜,你看月亮都圆了。”她撒娇,手从衣领伸进去,抚摸着他光滑健硕的胸膛。

    车子打横,撞在小区的灯柱上……

    李孟强推开她:“想我们一起死吗?要是真能一起死也是幸福的事情,倘若死不了,来个终身残废,高位截瘫,一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罗绮丽也吓得脸色煞白,着急地辩驳:“人家就摸你一下,干吗这么激动啊?”

    “不激动,换成你试试?你不知道我一激动就会心律不齐、血压不稳吗?开着车你就胡来!”他生气了,脸色难看,开了车门下去检查。

    罗绮丽坐在车里半天不动,回忆着星河广场上那个激烈火热的吻,没发觉他哪里有心律不齐、血压不稳、心脑血管堵塞等一系列问题啊。那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吻还算不上激动?还没触碰到他兴奋点?偏偏摸他一下就血液沸腾到半身不遂?难道是,难道是……

    李孟强拉开车门进来,拍拍她的头,无比溺爱地说:“乖,没事了,别怕。”然后倒车,打方向盘,“Q7”正常行驶。

    罗绮丽带着探寻的口气问:“我摸你的时候啥感觉?”

    “我摸你的时候啥感觉?”李孟强反问,嘴角微翘,一丝浅笑,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我,我浑身酥软,想脱光衣服和你爱。”她毫不羞涩脸红,媚眼勾魂。

    李孟强头皮发麻,这女人还真无敌,“我的感觉和你一样,所以刚才分神,差点出车祸。以后开车的时候,你不要让我激动。”

    罗绮丽娇美地笑了,心里挺舒坦,看来不是躲着自己,而是太激动,车子偏离了轨道,“好好好,为了你我长相厮守,不变成高位截瘫,以后我注意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听话是好孩子。”他的语气完全是在宠溺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Q7”安稳地停在6号楼下。

    “亲爱的,”罗绮丽拉起李孟强的手,“到家了,我们喝杯酒。来吧。”缠缠绵绵将他拉下车,拉上楼去。

    罗绮丽的房间超级豪华。如果豆蔻看见了,又该大惊小怪,怀疑进了女皇的寝宫。

    她甩了挎包,打开藏酒柜,里面琳琅满目。各国名酒,红的,白的,绿的……各种颜色的液体,眼花缭乱,“亲爱的,来点什么酒?”

    “来一杯伏特加。”他脱了英挺闪亮的外套,顺手搭在沙发背上。只穿着雪白衬衫的男子,看上去更精气,更魅力,更温暖。

    罗绮丽拿着一瓶伏特加走过来,灯光下,紧身小裙装,她的曲线十分诱人。

    酒杯递过去,晶莹剔透的液体。他含笑接过……手机响。他放下酒杯,接电话。“你说什么?好好,等着,我这就过去。”一向平静沉着的他,面色焦急万分,挂了电话,对罗绮丽百分之一千地抱歉,“亲爱的,不能陪你了。我一哥们被老婆打了,住院了。”

    “被老婆打了?不会吧?谁呀?”罗绮丽疑惑地问。

    “就是北极阵线联盟的那个大胡子哥们,你说说,大过节的,生让老婆拿饭碗给开瓢了,真是,真是。我送钱去,没钱医院不留。”李孟强一边解释一边往外走。

    “活该。”罗绮丽想起那个大胡子就生气,就那德行是个女的都想开瓢他脑瓜。很久以前,他曾经鄙视她是厕所里的大白蛆。

    “人家又没得罪你,何必幸灾乐祸?”李孟强丢下这句话,飞快地下楼,开着“Q7”逃离生态园。

    他把车开到市人民医院,泊在停车位,然后从驾驶座底下拿出那个定位追踪器,看了看,露出一抹薄笑。罗绮丽开始耍手段了,他皱了皱眉,下车。四处打量,然后把那片小东西用胶布贴在附近的墙壁上。

    做好这一切,他开车去了红星小区,豆蔻住的地方。

    4

    李孟强来到豆蔻家楼下,轻车熟路,先按“#”字键,再按“0404”然后四个零,楼道的门自动打开。他上了四楼,在豆蔻家门前站立一会儿,轻敲几下,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应答。

    他使劲敲了几下,仍然没人理睬。

    他给她打手机,她不接。不接就一直打,她后来关机了。

    他生气,哪有这么倔犟的女孩,哥得给你点厉害瞧瞧。想到这里,他拿出一大串钥匙,在里面找到一根细小的掏耳勺,插进门锁,拨弄几下,门锁“咔”地开了。

    里面亮着通明的灯光,豆蔻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也许是刚才门突然打开,受了惊吓,她居然直勾勾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李孟强回身关好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丫头,你脸色不好看,病了吗?”

    “你是人还是鬼?”她不看他,目光垂直看着地面。

    他一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有温度吗?我是人啊。”

    “你怎么可以打开我家门锁?”她依旧不动,也没有拿开他的手。

    他合上五指,她的手就在他的掌中牢牢地不能动弹,“丫头,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开千家万户的门,但是我只开了你一家的锁,因为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作茧自缚,如果我不来为你剥茧抽丝,你会困死在里面。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放屁,姑奶奶健康得很,心里没病。买串风铃送给你的心上人,你们一起听风铃,拆风铃,做一对善解风情的鸳鸯伴侣。”

    李孟强听她骂,不温不火:“丫头你太粗鲁了。”

    “粗鲁是小事,请你出去,马上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要报警。”她脸色阴沉,“最好先松开你的手!”

    “丫头你就是请来‘110’,我也不会走。”他铁了心肠,并不松手。

    豆蔻果真拿出手机拨了“110”。

    李孟强一把夺过来,就听里面有人说:“您好,110为你服务。”他急忙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媳妇精神病犯了,乱拨的。”

    “李孟强,你才精神病!”她彻底绝望,咆哮无力。

    李孟强苦笑,自言自语般说:“也许我有精神病,不该爱上你。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你应该晚出现一年。怕你丢了,无数次寻找,我知道我伤害你很多次,可是哪一次都不是出于我本意。但我无奈,请你给我一点支持……”

    豆蔻听着,听得云山雾罩,越听越糊涂,感觉他是在说梦呓。

    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她已经睡意来袭,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述说。两个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靠着沙发,似睡非睡。这一幕,仿佛不曾争吵过,不曾疏远过,不曾硝烟弥漫过。

    又过了一会儿,豆蔻活动一下被他握着的手,感觉松开了。她轻轻抽出来,往远处挪一挪身子,发现李孟强睡着了。

    灯光下,他仿佛比原来瘦了,眼窝有点深。

    心疼,依旧不能释然。

    她蹲下去,帮他脱了鞋子,顺着把他放平在沙发里。沙发有点短,不得不把他的脚放在外面。愣愣地看了他半天,轻叹一声,回到里面,把自己唯一的薄被拿出来给他盖上。

    感情就是这么怪,宁可推开,宁可放弃,但是绝对不忍心让他受苦,哪怕是小小的事情。让他着凉,让他冻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看看一切都安排好了,忽然发现沙发太窄,生怕他睡觉不老实滚落下来,又搬来两把椅子堵在边上。做这一切,都是轻手轻脚,仿佛贤惠的妻子照顾熟睡的丈夫。

    豆蔻刚才大骂了几句,心内的火气也就消了。如果决定放开,还有什么想不明白,就算不能做恋人也可以做普通朋友。现在,她又没心没肺地异想天开。

    时间已经过了半夜,豆蔻依然精神得很,打开电脑,登陆QQ,然后看着只有一个好友的页面,黯然神伤。

    她的QQ名是雄奈尔,而她唯一的好友是英特纳,也就是李孟强。她和他的Q龄是十天。他在里昂给她传照片的时候聊过一次天,所有交流就只有几十个字,这几十个字她记不得了,想再看看,可是她又不会查看聊天记录,笨吗?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她居然生疏得比菜鸟还菜。

    她呆呆地出神,鼠标不动,一会儿屏幕自己黑了,她就再碰碰鼠标,如此反复,百无聊赖。

    李孟强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她穿着红色碎花的七分袖,蓝盈盈的光晕里,显得那么温馨。她为他做的那一切,他都知道,多想抱住她温柔同眠,多想说出压在心底的秘密。可是,他知道,只要他一睁眼,她就会变回河东狮。

    他假装睡,读懂了她的情意,这个女孩是爱自己的。

    看着她,眼波柔得如同一汪水,冒着氤氲雾气的温泉水。如果此刻豆蔻回头,必定淹死在李孟强的眼波里。

    过了许久,豆蔻轻声:“心是自己给的,自己负责,迁怒于他做什么?”仿佛自问,仿佛自叹。关了电脑,起身看了一眼李孟强,他睡得很沉,被子滑落了。弯腰捡起来,再次给他盖好。

    豆蔻转身欲走,手却被他迷迷糊糊地抓住:“别走……别走……”

    她吃了一惊,甩手,挣不脱。

    他迷迷糊糊,朦胧着双眼,翻身滚落。这一下,从旁边搭接的椅子上翻过去,摔在地上,疼得“哎哟”一声低吟,眉心纠结,捂着后腰,爬不起来。

    豆蔻迟疑了一下,赶紧跪在地上,掀起衣服,俯身看他的腰部。

    他的手捂着不放,龇牙咧嘴,一副摔残了的痛苦表情。

    “松开啦,我看看。”豆蔻着急心切,一把拿开他的手,趴下身子观看——这个姿势,很像一只小兔子。

    李孟强偷眼看她,得意的笑容慢慢变成痴痴的贪婪。她的红色碎花小衫和牛仔裤之间露出美好的腰姿。她的腰增之则太肥,减之则太瘦,恰到好处,柔韧而美好。

    原始冲动,他翻身覆盖了她。她跪在地上的身体明显一弓……他也被自己吓傻了,就那样四肢撑地,腹部贴着她的腰……

    5

    过了足足三分钟,谁也没动谁也没说话。滴答滴答,豆蔻能听到李孟强腕上那块西铁城表针走动的声音,那声音细小得几乎没有。

    李孟强不敢动,不知如何是好,心跳渐渐加速,从她温热的后背传导过来她的心音,与自己的节奏错乱成一片。

    时光流逝,她终于翻脸无情,果断地转身兔子蹬鹰。李孟强没有躲闪,心甘情愿被她踹了一脚。

    这一脚正踹在他的肚子上,虽然没用多大的力量,他还是倒下了,一动不动,瞪着宁静深远的双眸看着豆蔻。这个时候,他居然如此了然平静,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静得仿佛那一脚踹在别人身上。

    豆蔻也看着他,他就躺在她身边,碎发有一丝乱,嘴唇紧抿,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丫头,”或许是她倔犟的态度,让他面色变得严肃,“就算我们是在做生意,也要讲诚信吧。”

    “你说得对,”她嘴角轻扯,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就算做生意,也要讲诚信。”

    望着他深黑不见底的眼眸,她的眼圈却开始泛红,可她仍倔犟地笑着,丝毫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可是,丫头。”他的目光锁着她的眼,“我做到了对你的忠诚,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泫然欲泣的腔调,听起来那般委屈。

    “真好笑!”她轻声开口,“我眼睁睁看着你万众瞩目地吻了别的女人,到头来你还是忠诚的,我是多疑的?”

    李孟强终于眨了一下眼眸,叹息道:“我自问对你是忠诚的。”

    “我自问对你是没有理由怀疑的,因为我和你根本就毫无瓜葛。”豆蔻笑了一下,双手撑地,坐了起来。五指当梳,掳一把长发,潇洒地一甩,“李孟强,你该走了吧?”

    “丫头,让我走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他赖皮地说。

    豆蔻龇牙一乐:“做你娘我答应。”

    “你这么年轻,做半个娘可以不?”他狡黠地眨眨眼,一丝阴谋就要得逞。

    豆蔻想也没想:“可以。”她永远算计不过李孟强。

    他高兴地一跃而起:“你别反悔。”

    “我不反悔。”她干脆地回答。

    “拉钩。”

    “拉钩。”

    两只手指勾到一起,她看着他,板着脸命令:“你,快叫娘!”

    他含情浅笑,暖暖地望着她,唇齿微动:“娘——子!”一声轻唤,犹似黄梅戏中董永的腔调。

    豆蔻举起了拳头:“你耍赖!”拳头下落,毫不留情。

    李孟强敏捷地抬手擒住她的手腕,脸上洋溢着一片得意:“是不是赖皮,你听我解释。娘对孩子是伟大无私的,倾尽毕生心血毫无怨言,此为娘。子是我的孩子需要我来无私奉献关心呵护的,此为子。古人云,一个老婆半个娘,所以有娘子之称。你,一半是我娘一半是我子。”

    “叫你油嘴滑舌,叫你没理狡辩理!”豆蔻的手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双脚扑腾着踢他,“就知道你一肚子弯弯绕。”

    李孟强笑着躲闪:“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带这么蛮不讲理的。丫头,丫头,唉——别踢啊,都拉钩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娘子。”

    “我不是君子,是女子。”豆蔻气急了,大声说,“如果你能快些消失,我愿意当小人。”

    李孟强故作吃惊:“孔老先生说什么来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拽你大爷!文人迂腐。”豆蔻感觉自己脑瓜顶上腾腾地冒青烟,一股焦煳味。

    李孟强松开禁锢着她的手,站起身,笔直地站在那里,双手背在后面,目光直视正前方,淡定十足地说:“就这么定了,等我几个月,然后你准备四块五毛钱。”

    “准备四块五毛钱干吗?”豆蔻犯傻。

    李孟强微笑了一下:“我也准备四块五毛钱,咱俩去领证,天长地久,我们合起来是九块,久久在一块。”

    “你这人脸皮也忒厚了吧?”豆蔻感觉自己和他在一起,永远甘拜下风,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你就是一超级木马。”

    他暧昧一笑:“那是必须的,对付你这种顽固程序,不超级点,早被隔离粉碎了。”

    豆蔻悲哀地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能顺口接下去。他都可以把“娘”发扬光大成“娘子”,真是个天才啊。

    她伤心,灰心,感觉特挫败。转身回了里面的小房间,没有关门,关不关也没什么大用,他想进来就是上了铁将军也没用,人家大神有万能钥匙。

    蜷缩在小床上,欲哭无泪。

    李孟强在客厅立了五分钟,果断也进了小房间,“丫头,我想和你一起睡。”

    她不动,也不理,仿佛没听见。他走过去,伸手将她推向里面。单人床本来就不大,再挤上一个1.80米的大男人,实在是难以承受之重。铁床吱吱呀呀,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子。

    “丫头,我不会欺负你。”他委曲求全地侧卧而躺,伸手搂住她,“给点抓手,要不然我会掉下去。”

    她没反抗,因为此时反抗绝对无效。听柳絮说,在床上千万别反抗男人,否则会激发他们潜在的征服欲。

    征服欲代表着要有那样的危险。她害怕被那样,那样了谁负责?

    李孟强见她没反抗,又凑近一些。两个人贴得很近,很紧,温暖蔓延,昏昏睡意袭来。她被他搂在怀里,像个受气的孩子,鼓着腮帮子噘着嘴,慢慢地失去了意识,进入了梦乡。

    他就像一个温柔的暴徒,轻易地入侵了她的心,驻扎在里面,要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梦里,她拿平底锅打他,他眼泪“哗哗”地变成了灰太狼。她大吼:“快给老娘抓小羊去!”

    豆蔻连喊好几声:“快给老娘抓小羊去!”

    “啪”地打过去,手掌一阵疼痛,豆蔻惊醒,发现自己手掌拍在铁床上,疼得直抖搂爪。

    阳光暖暖地照在薄被上,被子里一片温热。扭头看身边,空空如也。李孟强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的时候给她盖好被子,把那串乌金黑曜石的手链悄悄系在她的手腕上。

    豆蔻看着手腕上的黑曜石,呆呆地失神。昨夜闹腾了大半个夜晚,疲惫不堪。更不堪的便是自己居然妥协了,没有撵他滚蛋。

    不撵他走,他却自己走了,人都是这么怪的动物吗?他走了,她心里居然小小地失落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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