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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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妈妈喊着要开饭,所以去夏飞家找夏飞的事,我只能先缓缓,等吃完饭再去。

    反正夏飞家就住在我们这栋楼,就是坐个电梯而已,几秒钟的事。

    我关了电脑,到餐厅帮妈妈一起摆碗筷。

    等到准备开吃的时候,林文昭那家伙还没有过来。

    妈妈的脸上有些担心,使唤我道:“小诺,你去隔壁叫下小昭,怎么这么久还不过来?”

    “他爱吃不吃,干吗非要去叫他。再说,他现在肯定在打游戏,我们还是别等他了,林文昭兜里有的是钱,饿不死的……”

    我还没有说完,妈妈突然生气地拍了下桌板,瞪着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你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说话这么刻薄,谁教你的!还不快去叫小昭!他要不来,你也别吃了!”

    被妈妈一吼,我顿觉憋屈。

    本来想把碗筷丢了,倨傲地说句“不吃就不吃”,但想想,我要不吃了,那这一桌的好菜不都便宜林文昭了吗?

    想到这儿,我嘴里不满地咕哝了声,还是站了起来,出门去喊林文昭。

    门铃都快被我按坏了,林文昭还没有开门。

    我料想他一定是玩游戏过头了,当即打电话给他。

    电话也没人接。

    本来被妈妈要求出来叫他,我心里就不爽,现在更加不舒服了。

    气急之下,我将手机塞回了兜里,愤愤地回到了家。

    “小昭呢?”

    妈妈还不死心地问我。

    “死了!”

    我没好气地回道,自知话说错了,我识相地低着头只顾吃饭,不敢抬头看黑脸的妈妈。

    “你这丫头!真是……”

    妈妈握着筷子,咬牙切齿就要打我。

    我霍地站了起来,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急忙道,“妈,我吃饱了,我先去夏飞家啦!”

    没等妈妈把筷子甩向我,我撒腿就跑出了家,钻进了电梯,快速地按了夏飞家的楼层。

    门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夏飞的妈妈。

    我礼貌地喊了句“阿姨”,问夏飞在不在。

    夏妈妈一看到我,原本表情不怎么好看的脸,更加的阴沉了。

    “你来干什么?看我们家夏飞笑话!怎么,现在你们全校都知道我家夏飞不要脸地倒贴人家男生了!你妈那么大嘴巴,是不是小区的人也都知道了!”

    夏妈妈板着脸朝我说道。

    她一向说话很难听,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很担心夏飞,看夏妈妈咬牙切齿的样子,夏飞一定被骂得很惨。

    “阿姨,我只是想看看夏飞,没有您说的那种意思。而且我妈也不知道这事,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乱说的。夏飞不是不要脸,学校里早恋现象很多,您是夏飞的妈妈,连您都不理解夏飞的话,那夏飞就太可怜了。”

    “可怜!呵!你现在是没事说风凉话对吧!我怎么管女儿,要你这个外人说个什么!快走吧!这会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想到那个死丫头,戳心!那丫头不在家,哭着跑出去了!”

    夏妈妈瞪了我一眼,像赶苍蝇似的透过防盗门朝我挥着手。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说夏飞不在家?那又会在哪呢?

    我想起了过去夏飞每次伤心的时候,都会跑到小区喷泉池那儿,躲着一个人哭。

    她这会儿是不是也在那儿?

    我坐着电梯下了楼,没往喷泉池走多远,就看到了一棵大梧桐树下,抱在一起的少男少女。

    女孩是夏飞,她正哭得厉害,声音沙哑地在诉说着什么。

    男孩背对着我的方向,笨拙地安慰着怀中痛哭的夏飞,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也知道他是谁。

    他身上那条花花的沙滩裤,还是我妈买给他的呢。

    不是败家子林文昭还能是谁呢?

    难怪林文昭家的门没人开,电话也没人接,原来他根本就不在家,在这里。

    本来夏飞哭,林文昭作为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安慰她,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安慰用得着抱得这么紧吗?

    我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高兴,或许这一天,我一直都未高兴过,所以这会情绪也不高。

    02

    我朝那对拥抱在一起的人影走了过去,等靠近时,才低声唤了句“夏飞”。

    我是来安慰夏飞的,林文昭做什么,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我的声音,夏飞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我,清澈的眼眸还含着泪水。

    “张依诺,你来了啊!来来来!快点劝劝夏飞,她都哭了好久了,我衣服都被弄湿了,澡都白洗了。”

    林文昭边说着,边将夏飞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过去,把我跟夏飞拉在了一起,然后很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人我一眼都不想多看,所以也没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多久,便转向了夏飞。

    “夏飞,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已经找人去删帖了。你不要哭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那群乱跟贴的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你不用理他们。阿姨也是在气头上,才会打你。没事的,等阿姨情绪稳定下来,跟她好好说说,她就知道不是你的错了。错的都是那个发帖的浑蛋,只是不知道他是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将夏飞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地安慰道。

    然而夏飞突然将我用力地推开,眼神冷冷地看着我,冷哼道:“还能有谁?除了简涛谁还会有我的情书?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是他发的帖了!他不喜欢我,干吗要这么羞辱我!昨天傍晚他根本就没去林荫道。我以为他是有事没来,哪知道今天一到学校,就看到了那样的帖子。所有人都用嘲讽而又鄙夷的目光看着我,我想去找简涛问个清楚,可他根本就没来学校。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不敢来学校,心虚吗?”

    “夏飞……”

    我一时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她的猜测。

    她说的没错,那情书她是送给简涛的,除了简涛还有谁会有呢?

    但是,简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就算他不喜欢夏飞,也没必要做这样的事伤害夏飞啊!

    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恶毒的人啊!

    “夏飞,你先冷静下好吗?到底是不是简涛发的帖,我们暂时还不好说。等去了学校,遇到简涛,我帮你问个清楚好吗?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肯定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我郑重其事地跟夏飞说道。

    夏飞看着我,嘴角冷笑起来,边哭边笑道,“你怎么问啊!哪有人会傻得自己承认啊!就算承认又怎样!他凭什么听你的话乖乖道歉!道歉又怎样,道歉能把所有事都当作没发生过吗?道歉能让所有人都忘记我这个笑话吗?能让我妈不打那个巴掌吗?没用,什么用都没有!”

    夏飞愤怒地哭喊了一声,将我撞开,跑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只是单纯地想安慰她一下,单纯地想给她些鼓励,可惜我口才有限,我真不知道,这个时候,到底该说些什么,能使夏飞失控的情绪安定下来。

    我站在夜色中,任由夜晚的凉风吹乱我的头发,望着夏飞踉跄离开的身影,我觉得很无力。

    真的很无力。

    “不会安慰人就不要瞎安慰!看,你没来之前,她还没那么歇斯底里呢,你一来,她就暴走了。”

    林文昭站在一旁,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勾着坏笑,乜斜着眼朝我道。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语气生冷:“你少说一句风凉话会死啊!你那么会安慰,那你刚才还拉我安慰她。你自己多抱她一会不就得了!先不说这事,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你下来找夏飞,安慰她,你也先跟我们说声不来吃饭了行吗?害我妈边等你边骂我!缺德!”

    “话别这么说好吧!我在QQ上明明回你了,说下楼去超市买几瓶饮料再过来!你自己没看到还怪我!至于夏飞,我也是买饮料回来看到她一个人在小区里乱走,边走边哭,才去问她怎么了,这样我才知道她被人害了。后来看她可怜,就抱了她一下,安慰安慰咯!算了,不说了,你帮我搬下饮料,太重了,我一个人搬得累,反正你也喝,一起搬。”

    林文昭说完,踢了踢身旁。

    我才发现,他脚下放了两箱旺仔牛奶。

    看来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下来买饮料了,而这饮料是买给我们一起喝的。

    意识到冤枉了他,我心里不免别扭起来,表情窘迫地弯下腰将一箱牛奶抱了起来。

    “你这会去,饭菜应该还没被我妈收掉,今晚有你爱吃的可乐鸡翅,我妈特意为你做的。瞧我妈对你多好,敢情你才是亲生的,我是领养的。我就帮你抱到电梯里,然后你一个人搬,我还要去趟夏飞家,再跟她说说。”

    我抱着牛奶往前走,嘴里唠叨着。

    拐进电梯的时候,林文昭“啧啧”了几声,瞥了我一眼,摇头:“你说你还去找夏飞干吗呢?找虐啊!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说得越多,她越难过。为什么?因为你不停地说,就不停地提醒她去回想那件事啊!再说就你那口才,她不被你说得越来越难过才怪了。你还是别去了,害人又害己。”

    “你……”我瞪着林文昭,气得说不出话来。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夏飞这时候,真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可是,我不去的话,夏飞会怨我吗?会自己慢慢高兴起来吗?

    我最终还是听从了林文昭的话,没有再去夏飞家。

    也许,就像林文昭说的,我不去的话,反而会好点。

    夏妈妈现在看到我,更会觉得夏飞不如我,会对夏飞表白的事更加愤怒,会更加的苛责她。

    而我的出现,就像刚才一样,并不能减少夏飞心里的痛楚。

    所以,为了夏飞好,我想,我真的不该去。

    03

    “从今天起,数学课代表由郭林静同学担任,至于原因,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今天的班会课就上到这里。大家下课!”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板着脸,朝台下同学们宣布道。

    我的心一阵紧,不敢回头去看夏飞。

    然而,季老师的话音刚落,一道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惊愕地转过头去,望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不屈不挠、倨傲万分的少女。

    “我有问题!我想知道废除我职位的原因是什么?老师说的大家都清楚,很抱歉,我并不清楚,老师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全班一阵哗然,所有人都望着还在做垂死挣扎的夏飞。

    看着夏飞脸上那坚决的表情,我的心忍不住有些刺痛。

    这样的时刻,我竟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能看着她,在所有人鄙夷嘲讽的目光下,自己出来为自己辩驳。

    “夏飞同学,既然不清楚,那老师跟你好好解释一下。学校三令五申,学生不能早恋,而你呢,不仅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并且还大肆将情书宣传,破坏了学校风气。老师这次没有责罚你,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老师真的没有责罚我吗?那又是谁喊我妈过来羞辱我的?还有,情书是我写的,但不是我传的,老师为什么不去查那个在贴吧发帖的人,而把全部责任都算到我身上呢!对,早恋学校是不允许,但是老师敢保证,全校只有我一个人早恋吗?再说,我跟谁恋爱了!我不过就写了封暧昧的情书,能证明什么?简涛呢?你们问过他没?他跟我恋爱吗?如果有,我们该一起受罚,为什么只有我?如果没有,那我又凭什么要被扣上早恋的罪名?”

    夏飞处处紧逼道,她似乎已经豁了出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季老师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犯了错还这么有理!给我滚出去,今天不准进来上课!其他人下课!”

    说完,季老师气呼呼地踩着高跟鞋愤怒地离去。

    下课铃声早已响了,可是班上的人谁都没有乱动,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沉默着。

    课间,难得这么沉静。

    “这下完蛋了,夏飞这么跟老季说话,老季不会原谅她的,以后她日子难过了!唉,她那脾气该改改了,不就是个小小的课代表吗?没必要这样怄气的!自尊心太强未必是好事!”

    杜妍妍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地在我耳边嚼舌根道。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静静地看着依旧站着的夏飞,内心的担忧越来越深。

    这样下去只会让情况越演越烈,对夏飞根本没有好处。

    我相信情书事件,终究会随着时间被淡忘。然而,我也知道,对于夏飞来说,这是一道伤,时间再久,也不能愈合的伤。

    她走不出这个事件的阴影,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像带刺的刺猬,一旦被攻击,立即反击,因为,她不想再受伤。

    我一直想跟夏飞好好谈谈,可是自从那天之后,她连我都不理睬了。

    因为这世界的人不相信她、诋毁她、嘲讽她、鄙夷她,所以她索性放弃了整个世界,包括那些想爱她的人。

    我去2班找了好几次简涛,我觉得他很有必要为这件事做个解释。

    毕竟那情书是送到他手上的,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

    然而,简涛自上周五到现在,已经旷了三天课了。他们班的同学说他生病请假了,谁也不知道,这理由是真是假。

    夏飞不再跟我一起上学放学,她都一个人走,不再等我。

    我知道,她避开我,不是因为我哪里得罪到她惹了她不愉快,而是她不想将狼狈的自己暴露在我的面前。

    还是那句话,她终究是自尊心太强,所以连带着我对她的关心、担忧,都当做是怜悯同情。

    倨傲的人是不能看到怜悯的,这会伤了他们的自尊。

    我能理解夏飞所做的一切,她如今的尖锐、孤僻、暴躁,我都能理解。并且就算她不再理睬我,我仍旧会等待,等待她解了心结,然后我们依旧像从前一样。

    04

    某日下午,在家里午休后准备来学校,我依旧没等到夏飞像往常一样来找我。

    跑去她家问,夏妈妈语气不太好地跟我说她已经走了。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尴尬地跟夏妈妈道别,然后上了电梯。

    我依旧骑车上学放学,只是身旁没了夏飞。

    夏飞比我先走没多久,因为我骑车到学校的时候,她刚在车棚里停好车,朝教学楼的楼梯口走去。

    我推着修好的自行车,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

    杜妍妍也来了,推着车走到了我的身旁,嘴里咬着她爱吃的碎碎冰,身边还跟着她的朋友李碧青。

    瞥了眼离去的夏飞,杜妍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今天你又一个人来的?她又没等你?又不是你害她的,她怎么连你都不理了?她这人可真难相处,又不是所有人都得罪她,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欠了她吗?”

    “算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在夏飞面前说,不然她心里更不好受。她也不是难相处,只是这一阵子比较自闭而已。等风波过去了,她自己想清楚了,就没事了。以前,她不是也挺好处的。”

    我弯腰将车子锁了,拿着钥匙,拍了拍杜妍妍的手臂,安抚道。

    杜妍妍白了我一眼,冷哼了声,嗤鼻道:“就你觉得她好相处,反正我对她从来就没有好感!她从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很高傲,我喜欢不起来。别说我了,估计班上没多少人喜欢她。看看平时跟她玩的人就知道了,那些人还不都是因为你才跟她玩的。”

    “妍妍别再说了,不然我生气了。夏飞没什么不好的,你们别老说她。”我语气冷了下来,朝杜妍妍说道。

    虽然知道我不会对她真生气,但杜妍妍还是心有不平道:“得,就知道你护她,不说就不说了。反正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她这脾气真的得改改。走了,去上课了,车棚里太热了,还是去教室里吹空调好!”

    我应了声,脚步跟上了杜妍妍。

    李碧青一直走在我们的身旁,微笑着,没有说什么。

    我跟她毕竟不熟,认识也是因为杜妍妍,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跟她讲,索性就没开口。

    “青青,我们到了,先走了。”

    理科班在二三层,文科班要在四五层,我们实验班就在三层。

    走到了三层的楼梯口,杜妍妍挥手朝李碧青说道。

    李碧青嘴角噙笑,点了点头,说了声,“那晚上再见”,然后像只轻巧的蝴蝶,蹦跳着上楼去了。

    “你跟她很要好啊!”

    瞥了眼李碧青离去的身影,我随意地朝杜妍妍问了句。

    杜妍妍咬着手中的碎碎冰,乜斜着眼看我,道:“还不就是像你跟夏飞一样。我跟她也认识好多年了,初中的时候她家在我们那小区买了房子,然后我们就经常混在一起。”

    “哦!”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楼梯口拐进去走几步就到我们班了,我跟杜妍妍前后脚进去,目光不经意地朝夏飞的桌位瞥了一眼,她正在埋头做作业,没抬头看我们。

    杜妍妍拉着我走,直到坐到位子上,我心里的那股失落感都未曾散去。

    我与夏飞,我总觉得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别再看了,你再关心她,她也不在乎。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你上次那X光片,后来去取了没?有问题吗?”

    杜妍妍将手中吃完的碎碎冰往课桌中间的垃圾袋里一丢,问我道。

    我回过神来,心绪闷闷的:“前几天我妈忙着找新工作,没帮我拿,说是今天下午去拿,还不知道结果呢!”

    杜妍妍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我的胸前,眼里闪过几丝担忧,最终还是没开口。

    我知道她在看什么,我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我又何尝不是。

    我向来都穿宽松的衣服,少有紧身的,但现在,我从不穿紧身的T恤,因为我不想让人看到我那里的异样。

    说到底,其实我跟夏飞一样,都是自尊心极强的。

    我们都怕旁人异样的目光……

    05

    上完第一节课,课间,我去厕所,从走道里同学的议论声中,才知道旷课几日的简涛下午来上课了。

    我没有直接回自己班,而是去了2班,却还是没有看到简涛的身影。

    他们第二节课是体育课,班上的人都去操场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颓然地折身返回自己教室,找简涛的事,看来只能等下节课了。

    不管怎样,既然他来了,他该解释下之前那件事的。

    夏飞的情书到底是谁公布的?是他还是另有别人?如果是别人的话,又是怎么从他手中拿到那信的呢?

    我满心疑惑地上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我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准备找简涛问个清楚,可刚出教室,就听到2班的同学们在嚷嚷,说是简涛在体育课上被人打了,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也在上体育课的林文昭。

    2班的人说,简涛本来在好好地上课,林文昭突然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看到简涛就打,边打嘴里边警告简涛,好好做他的乖学生,别玩弄女孩子感情。夏飞情书的事,他要是个爷们,就该出来说句话。

    简涛被林文昭抓着手臂,痛苦地辩解,说,那帖子不是他发的。夏飞的情书,他收到没多久就弄丢了,那信一定是捡到信的人乱贴的,不是他干的。

    林文昭觉得简涛在狡辩,又揍了简涛几拳,质问他,如果不是他干的,他这几天,为什么不敢来学校。

    简涛叫苦不迭,他这几天得了水痘,怕传染给同学,所以请了病假,没想到这几天没来,竟然会发生那样的事。简涛怕林文昭不相信,还特意将身上没有全部褪去的水痘印指给了林文昭看,林文昭才惊愕得停下手。

    可是,林文昭打人毕竟是不对的,而且还是当着老师的面,体育老师大怒,将林文昭狠狠地教训了几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又一次被送到了教导处,而简涛则被人送去了医务室。

    我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不知该走向哪里。

    这本是简涛与夏飞二人之间的纠缠,却无形之中,将我们一个个慢慢地带入其中。

    我想不通,林文昭为什么要打简涛?

    是因为想帮夏飞出口气吗?

    但林文昭看起来不太像那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他这次为什么突然为了夏飞出手打人?

    这事夏飞知道吗?

    我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不久前的夜色下,夏飞靠在林文昭的怀里,嘴里说着什么,林文昭安慰地拍着她肩膀的情景。

    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仿佛被忽视了。

    我没有去找林文昭,也没有去找简涛,而是转身回到了教室。

    在教室门口遇到了闻声跑出来的夏飞,夏飞依旧阴沉着脸,目光望着地面,脚步急促地跑出来,没看到我,便撞了过来。

    看她一个踉跄,我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她本能地抓住我的手臂,站稳了脚跟,愕然地看着我,随后很快的,她收回了视线,像在躲闪什么,眼神飘忽不定,手从我的手臂上松了开来。

    “夏飞,你要去教务处吗?找林文昭?他打简涛,是你授意的吗?”

    我没有让路,反而忍不住地朝夏飞问道。我的声音不大,轻轻的,好像在问件很平常的事。

    夏飞缓缓抬起头看我,几秒后,眼神又一次冷了下来,说话语气也下意识地带了刺:“关我什么事,是他要为我出头,我又没求他。别什么事都赖我,我虽不如你人见人爱,但也没惨到一个人都不关心我。林文昭还算讲义气,从小一起长大,还知道为我出头,不像有些人,为了维护自己在其他人眼里的好形象,什么也不做,只会说些没用的废话。”

    “夏飞,你怎么这么说话,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啊!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感情再不济,也不可能比不上一个林文昭的。我哪不关心你了,是你不要我关心,是你要一个人,拒绝所有人的帮助,我……”

    “够了,我没心思跟你在教室门口吵。我还得去找林文昭,麻烦你让下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夏飞已经冷语打断了我的话。

    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我的身子就被人给撞了,惯性地朝门边歪了下,而夏飞则已经出了教室,头也不甩地走了。

    我僵愣地站在门口,望着夏飞高傲离开的背影,心口闷得厉害。

    我没想过,夏飞竟然会怪我。

    更没想过,原来在她的眼里,我连林文昭都不如。她竟然觉得我一点都不关心她,把我当做一个没心的死党。

    我们十多年的友谊,难道就这么的不堪一击吗?

    06

    夏飞去了教导处探听林文昭的情况,回来的时候,错过了上课时间,不巧的是,这节正好轮到季老师的课。

    因为上次撤夏飞职务而被顶撞的事,对夏飞有看法的季老师看到夏飞回来,脸板了起来。

    没有喊报告,也没有做任何停留,夏飞直接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若无人地拿起书来。

    季老师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看夏飞这么无视自己,愤怒地将手中的教科书甩向了夏飞课桌,手用力地拍着讲桌面,怒喝:“夏飞,你给我站起来!迟到了连报告都不说一声,完全无视课堂纪律吗?”

    夏飞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任由季老师说着。

    季老师见夏飞不听教导,索性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大步走到夏飞的座位旁,伸手拽夏飞的手臂,说:“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课堂纪律都不遵守,那么,请你出去!”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看着被季老师用力拉着,却依旧不愿起来的夏飞,终于忍不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口道:“老师,您别怪夏飞了,她不是故意跟您犟的。外面这么热,就不要让她出去了,我相信她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我在说着,旁边的杜妍妍不停地在桌底下拽我的手,示意我别再说了。

    可是,我怎么能不说,这样的情况,我怎么能不站起来为夏飞说话。

    我错了,就是因为前几次我没有出面帮夏飞,所以她才会觉得我这个朋友一点都不关心她、不在乎她。

    大不了一同被季老师责骂,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被夏飞误解。

    然而,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夏飞不可能知道我所有的心思,所以并不领我的情。

    “住口!不用你为我辩解,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就是故意不想说报告,不想出去怎么了!”夏飞突然尖叫着朝我喊道,然后目光凌厉地射向了顿时怔住的季老师,冷哼道,“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出去就出去,你以为我喜欢上你的课吗?”

    我,还有班上的所有其他人,连带着季老师,一起怔住了。

    被夏飞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吼,我尴尬地站在位子上,心里一片凉薄,再也无话。

    杜妍妍伸手将我拽了下来,迫使我坐在位子上,眼神冷冷地望着被彻底激怒的老师将夏飞抓出教室,愤愤道:“你跟我出来!有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老师说你是为了你好!教你最基本的礼貌!”

    季老师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耳朵,我脖子僵硬地望着窗外的走廊。

    夏飞倔强地站在那里,任由老师说着。

    那是我熟悉的夏飞,她一如既往地倔强。

    然,这也是我陌生的夏飞,她身上越发淤积的冰冷让我心凉。

    她刚才说不需要我帮忙辩解,可之前又说我不管她。

    这样矛盾的言论,却让我更加地懂了夏飞。

    我说过,夏飞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像刚才那样的情况,我站出来为她辩驳,在她眼里就成了我同情她、可怜她,这更让她觉得自己自卑不堪,所以要极力地推开。

    自尊心极强的她,冷傲而孤独,渴望被人关怀。所以,当我之前没为她出面时,她才会觉得我同其他人一般丢弃了她,才会斥责我的漠不关心。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矛盾的存在,才有了如此真实的夏飞。

    也正是因为这些矛盾,让我无论做什么,夏飞都不会满意。因为她的心思本就矛盾着。

    但一个人如果只能活在别人的想法中,那该有多悲哀。

    我是个独立的个体,如同夏飞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思维,都有各自的处事方法。

    我最终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跑到了走廊里,跟老师要求与夏飞一起罚站。

    纵使这样的做法,会让夏飞觉得不舒服、不自在。但我也知道,如若,我就这么放任夏飞一个人任由老师责骂下去,她会变得更偏执、更孤独。

    “张依诺,老师再说一遍,你给我进去!”季老师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我摇头,挺直了身体,证明我的坚持:“老师,如果您真要罚夏飞,就连带着我一起罚。”

    夏飞则在一旁推我,嘴里喊着:“你走啊!谁要你陪!”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些哭腔,我转头看着夏飞通红的眼眶,摇头,我不走。

    班上的同学都伸长脖子望着走廊里僵持的我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我似乎都能听到杜妍妍咒骂我的声音,说我傻,说我蠢,说我没事找事。

    可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的身旁又站着夏飞了。

    同过去十多年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家长们怎么比较我们俩,无论同学朋友眼中我们性格多么迥异、多么不合拍,张依诺跟夏飞总站在一起。

    07

    放学的时候,夏飞依旧一个人骑着车先走了。

    我一个人推着车望着车棚出神。

    同样来取车的杜妍妍,无奈地在我的耳边叹着气。

    “你说你陪着她罚站有意义吗?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朋友的!你还是别傻了,夏飞那性格跟你真的不合拍,愤青又极端,你还是算了吧!朋友多的是,不缺她一个啊!”

    “妍妍,要是有一天,李碧青跟你有矛盾了,你还会跟她做朋友吗?”我抬起头朝杜妍妍问道。

    杜妍妍的目光闪烁了下,思忖了几秒,她眯着眼道:“青青跟夏飞脾气又不一样,就算有矛盾,也肯定是我俩吵架,不会是你们这种,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莫名其妙就不理你了。我跟青青又不是没吵过架,矛盾哪可能没有啊!解除了就好,照样可以做朋友。”

    “是啊!矛盾解除了仍然可以做朋友,但朋友一旦失去了,就很难找回来。所以,妍妍,我不能丢下夏飞不管。”

    我郑重其事地望着杜妍妍说道。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之后便没再多说。

    骑车回到居住的小区,远远地就看到了蹲在楼道门口的少年。

    我惊愕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推着车一步步朝楼道走去,直到林文昭抬起头来瞪我,我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你没事蹲这里干吗?”

    被突然抬头的林文昭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没好气地朝他质问道。

    某人没说话,只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屁股上的泥灰,小心翼翼地朝楼道里望了一眼,随后又探回头来,挑着眉头看我,命令般地使唤我道:“张依诺,你帮我上去看看我爸回来了没有?要没有下来告我一声。”

    我听着林文昭的话,满头雾水,茫然道:“你爸不是在温州做生意吗?怎么回来了?林文昭,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我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清俊白皙的脸上被打肿了好几块,眼角处挂了几块淤青,嘴角还是开裂的。

    “教导处联系到你爸了?林叔叔今天就回来?”我停好车,问林文昭道。

    林文昭叹了口气,背靠在楼道的墙壁上,垂着头,哭丧着脸,回道:“不然呢!那姓简的老爸听到他儿子被打,下午吵到学校里来了。教务处的人给我记了过,又要我爸来。我不说手机号也没用,简涛他爸要告我,我只能让我爸回来救我!听说下午两点多的飞机,温州飞回来也就四五十分钟,我琢磨着我爸已经回来了,所以让你帮我上去看看。”

    “你都自愿让人联系你爸了,还怕什么打啊!”我白了眼林文昭,鄙夷地说道,忽又想到了些什么,狐疑地朝某人望去,继续道,“你打简涛就为了帮夏飞出头?夏飞让你去打简涛的?还是你自己要去的?”

    “不关夏飞的事,是我自己看不惯那小子,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实验班高材生,脸蛋长得还能看,对女生都爱理不理的,现在夏飞因他出了事,也不见他出来说几句公道话。怎么着夏飞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这会儿被推上风口浪尖,简涛就算不喜欢夏飞,也该伸个小手拉夏飞一把,把她给拉下来,可他倒好,躲着不见人了。”林文昭啐了口痰道。

    “简涛不是生水痘吗?又不是故意藏着不见人。你这么一闹,哪是帮夏飞,只会让夏飞处境越来越尴尬。我说你做事,能不能别那么冲动,脑子里考虑考虑再做不行吗?”我反驳林文昭,心里又开始莫名地不舒服起来。

    “得!你又来说教了!我之前又不知道那家伙是因为发水痘才停课的,现在人打都打了,你说那么多有什么屁用。还不如上去给我看看我爸回来了没!”

    林文昭不耐烦地推着我的背说道,直到将我推到电梯门口,这才止步。

    难得看到林文昭如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安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你爸回不回来有区别吗?他回来了你就不上楼了?搞笑呢!还说简涛不像爷们,出事了都不敢出来面对。我看你现在也没比人家好多少!走啦,一起上去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刚说完,电梯门就开了,不给林文昭犹豫的时机,我直接伸手将他拽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上去,林文昭的脸一直紧绷着,额头竟然还有些许细汗冒出。

    然事实证明,林文昭的担心是多余的。

    林叔叔还没有回家,应该是飞机晚点了。

    08

    下了电梯,我与林文昭各自回自己家。

    拿钥匙开门,我破天荒地发现屋内一片昏暗,缺少了很多生气。

    以前,我每次回家,都会看到我妈在家里忙活,要么在厨房做晚饭,要么便在客厅打扫,只有家务都已经做完的情况下,妈妈才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也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可现在有些奇怪,我在大厅里并未瞧见妈妈的身影。

    她不可能不在家的,虽然前几天她去面试找新工作,但面试结果还未出来,她应该还没有去上班啊……

    我诧愕地站在大厅里,隐约地听到,从主卧房里传来了轻微的抽泣声。

    下意识地移动脚步,朝卧室走去。

    我轻轻地拧开了门把,打开门一看,果然看到了坐在床沿边背对着门掩面哭泣的妈妈,她的手边还放着些东西。

    “妈,你怎么了?”我踱步走到床边,惊愕地朝哭泣的妈妈问道。

    记忆中,我妈很少哭。

    她有着江南女人温婉的外表,却有着颗北方女子坚强的心。

    除了幼时外婆去世,看到妈妈哭外,我几乎没见她像这样哭泣过。

    妈妈朝我转过身来,眼里的泪水莹润一片。

    她伸出手来抓着我的手臂,嘴一撇,忍不住地再度哭出声来,带着浓重哭腔的嗓音在我耳边回荡。

    她说:“该怎么办啊!我的孩子!你该怎么办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我被妈妈的哭声所感染,眼里不觉湿润了起来,心莫名地感到恐惧,我反手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声音急切而又颤抖地追问:“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哭?”

    我边心情忐忑地发问,边用空闲的那只手帮妈妈擦着眼泪。

    心怦怦地跳得极快,我的目光移向了妈妈身旁放着的文档。

    望着堆在那些文档最上面的我的病历表,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我似乎明白了妈妈哭泣的原因。

    妈妈伸手将手边的文档递给了我,哽咽着跟我慢慢诉说着。

    “医生说是脊柱侧弯,这病不注意不怎么容易发现。你之前也没说过哪儿不舒服,我也没在意,上次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你的两侧胸部不对称,双肩高低不一。今天去拿了X光片,负责的那医生说你现在的偏离程度比较大了。我特意去找专门治疗脊柱侧弯的专家问了下,他看了眼片子,就说要手术治疗,戴支具都矫正不了了。这手术风险很大,失败的话就会导致瘫痪;就算成功了,也是在体内钉入钢钉,并且会有一定的后遗症。但是不做手术,就这样畸形发展下去,等骨头压到心肺,就会造成呼吸困难、心肺衰竭;如果压到某根神经,后果是无法预知的。小诺啊,你告诉妈妈,妈妈该怎么帮你!”

    我抱着自己的病历单与检查报告,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妈妈的声音,像被人重重地抽了一巴掌似的,一时缓不过神来。

    这噩耗像晴天霹雳般打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检查报告,凝集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大肆流淌下来。

    捏紧拳头,我难以接受地朝妈妈摇着头,语调艰涩地重复说着“不可能”,脚步僵硬地往后退去。

    终于,在妈妈靠过来再度与我陈述这一残酷事实前,我拉开了卧室的门,攥着手中的报告跑到了自己的卧室,急切地关上了房门。

    身体依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可不知是天热还是怎的,我满身都是汗,仿佛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般。

    我攥紧拳头用力地喘气,却还是阻止不了力气衰竭的趋势。

    最终,我无力地顺着光凉的门板瘫软了下去,整个人摔坐在地板上。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没有病!我没有!我没有畸形,我不需要动手术,我明明吃得好睡得好,怎么可能不动手术就会死呢!不会的!”

    我抱着脑袋,语无伦次地诉说着。

    门外妈妈正使劲地拍打着门板,哭喊地朝我哀求:“小诺,你别这样。你出来呀!再大的事,妈妈都帮你顶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出来,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你出来啊!”

    喊我出去做什么?

    再度告诉我,我生病了吗?

    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病,要动手术了吗?

    就算动手术也要冒很大的风险吗?

    不,我不出来!

    人都是脆弱的,面对病痛生死,往往都会失去本身该有的勇气。

    我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我才十七岁,花季才刚刚开始,如花儿般的生命还未来得及绽放,却突然来了场暴风雨要席卷我。

    我哭着用手摸上了自己的胸部。

    那里本应该是女孩子最漂亮的地方,而我长成了畸形,自己却不知道。

    如若我真得了那病,如若不动那手术,任由身体继续发育下去,那地方的异样会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再也不能穿美丽的显身材的衣服,再也不能抬头挺胸地面对众人,再也不能……

    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知道自己往后的人生是甜是苦,我只知道,现在,此刻,我的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花其实很脆弱的,只要轻轻地捻断它的花茎,它便失去了存活的能力。

    一花凋零,一生又何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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