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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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日落,狂风大作。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昏暗的空间里,窗外落日的余光透过开着的窗户洒落进来,风吹得落地窗帘肆意摇摆。

    窗棂上的那盆水仙,在风中摇曳着柔软的腰肢,即将盛开的花骨朵,承受不住突然刮进的大风,掉落只在那一瞬间,白色的花朵,连绽放的机会都没有,已然凋零。

    我慌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疾步奔向床边,疼惜地将那盆水仙给抱了起来,紧紧地护在怀里,让它避免狂风的摧残。

    目光落在其中那一株被打落花朵的水仙上,我眼底的泪又一次渗落下来,掉落在水晶花盆里,混进了滋养水仙的水中。

    抱着那花,仿佛抱住了我自己,面对现实,我的脆弱难以隐藏,泪水肆意流淌。

    屋外,妈妈的哭声不断,夹杂着的还有她炒菜的声音,她在边哭边准备晚餐。

    不管怎样,无论现实多么的摧残人,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

    妈妈还能悲伤地炒菜,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原谅我,我只是个胆小鬼,一时之间,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地接受这样的突变。

    将手中的水仙花放到了床边,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坐到电脑旁,手指颤抖地在百度搜索框里敲了“脊柱侧弯”四个字。

    在过去十七年的岁月里,这病名对我来说,一直是陌生的。

    直到现在,它依旧陌生得让人可怕。

    鼠标滑过一个个网页链接,我的心像绷紧的弦不敢松懈。

    鼠标最终落在了“脊柱侧弯吧”的网页链接上,我轻轻地点开,看到了很多患这个病的病友们发的帖子。

    没有谁比同病相怜的人更能理解彼此的心情。

    吧里有个很长的帖子,是一个叫“小涵要做手术了”的病友写的,我认真地看完了整个帖子,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那个叫小涵的女孩说:同学发现我的背部好像跟别人凸起得不一样,跑到我后面看,说很好玩。

    她说:高考体检时,我反复看了发下来的体检表,以为没有拍X光的环节,我就能蒙混过关。为什么要反复看那体检表,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不想因为这病连累了高考……

    她说:谁知,第一项检查就被查出来了!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医生把我从队伍里叫到暗房,问我的脊椎怎么会这样,我支吾着说不出来。

    她说:我现在有点累,我去床上躺着用手机上网吧,待会儿再继续往下说。

    我手指颤抖地关掉了页面,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被人们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仿佛我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毫无遮掩。

    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会有人在我的身旁,用惊奇的语气说,你的胸部为什么一大一小,你两边的肩膀为什么高低不一样,你的背是弯的吗?真好玩!

    我不敢想象,我苦读这么多年,高考体检时,可能会因为这个病,失去到很多梦想的大学就读的机会。我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的事太多,太多了。

    妈妈把饭菜已经弄好了,我听见她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敲着我的房门,声音沙哑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小诺,出来吃饭了,你爸说明天就回来了。你爸回来后我们再去医院问下手术具体细节。”

    我已从电脑桌旁转移到了床上,蜷缩在床头,额头疲惫地靠在膝盖上,眼睛闭着,没有回答。

    听不到我的声音,妈妈在外面又喊了会儿,过了许久那声音才无力地断了下去。

    “妈知道你现在没心情吃饭,等你饿了,再出来吃吧!”

    房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妈妈离开了,然外边的嘈杂声并未停歇。

    隔壁传来男人愤怒的咒骂声,还有男孩吃痛的喊声。

    林叔叔似乎已经回来了,林文昭被打的惨叫声都响起了。

    此刻,我根本无心再考虑别人的事,心里一片空落。

    脑袋被外面的吵闹声吵得生疼,我伸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可是那颗心依旧跳得很快很快,然而跳得再快,内心依旧是空得很。

    想找个人倾诉这糟糕的一切,却不知该向谁倾诉。

    连夏飞,我都不确定她此时愿不愿意倾听我心中的苦闷。

    有时候,眼泪流着流着就睡过去。梦里一惊,便又醒过来,指尖不经意地滑过眼角,却沾了一片湿润。

    有人说,做梦是肉体在沉睡,灵魂在漂浮。

    原来灵魂脱离了肉体,仍然有喜怒哀乐。

    窗户还未关上,窗外天色早已漆黑如墨。

    初秋的夜晚,凉风阵阵,硕大的落地窗帘肆意乱舞着。

    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下意识地望了望床边的闹钟,其实也不过眯眼半个多小时而已。

    是因为神经紧绷得太累了吗,所以恍惚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刚才睡梦模糊中,好像听到妈妈又一次敲我的门,说是要去林文昭家看看,俩父子闹得太凶,怕出事。

    我忘了自己在迷糊中有没有回应她,反正开门朝大厅看了下,妈妈不在,想来仍在林文昭家。

    刚准备坐回床上,调整下心情,好好地整理下这乱糟糟的思绪,却在回头的瞬间,被贴在阳台玻璃门上的人影给吓了一大跳。

    “张依诺,快开门,江湖救急,让我避下难,我爸疯了,今天不打死我,他不罢休!”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林文昭,整个身子贴在玻璃门上,双手用力地拍打着,似乎怕被林叔叔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我本就情绪低落,被他突如其来地一吓,眼里竟然不争气地又有了泪花。

    我真的很讨厌林文昭,为什么这种时候,他都会出现惹我心烦呢!

    “张依诺,你怎么啦?哭什么啊?我被打成这样都没哭,你哭什么啊!快点先开门!”

    察觉到了我的不正常,林文昭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后又自以为是地大喊道。

    我此刻真心不想看到他,忍住心中的愤懑,大步朝阳台的玻璃门走去,冷着脸用力地拉上了玻璃门上的落地窗帘,不再理林文昭。

    我不想再听到他那夜猫子般难听的低音,后又索性将房间另一边开着的窗户也关了起来,同样拉上窗帘。

    “张依诺!张依诺!……”

    林文昭不死心地继续拍打着我家的玻璃门,嘴里喊我的名字。

    我的耳边仿佛有只难听的乌鸦在聒噪,头疼得更加厉害,心也躁得很。

    “林文昭,你要不想看我死,你给我哪来的滚哪去!算我求你了!你走吧!烦死了!”

    我忍不住地哭着骂出声来,话一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我本是爱笑不爱哭的,而今却仿佛有着流不完的眼泪。

    林文昭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嘀咕了些什么,反正我之后再也没听到他的吵闹,直到我终于抵不住一天的精神疲惫,沉沉睡去,他也再未出过声。

    庆幸,那家伙总算还有一点良知。

    02

    一夜风雨,梦中无觉。

    清晨醒来,外面混沌一片,入秋之感分外清明。

    闹钟还未响,是我醒早了。我在床上躺了会,最终还是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情绪不高地起身穿衣,准备上学。

    推开房门,我没有想到,会在大厅里看到说要今天才回来的爸爸。

    我跟我爸的关系自小就有点疏离。主要是他向来比较严肃冷漠,我内心深处对他感到畏惧。爸爸平常很少跟我说话,不仅跟我,就算跟我妈话也很少。

    我拎着书包,垂着眼走到大厅的餐桌旁,跟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男人打招呼,轻轻地喊了声:“爸爸”。

    听到我的声音,爸爸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我,那双黑亮冷漠的眼眸微微地闪烁了下,嗓音低沉而又淡漠地说了句:“醒了?过来吃早餐吧!你妈说你昨晚就没吃。”

    我“嗯”了声,小心翼翼地抽出身旁的椅子,将书包放上去,坐了下来,手指捏起桌上的一根油条。

    昨晚没吃,早就饿了。

    我埋头吃着手中的东西,不敢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即使心里疑惑。

    这时,在厨房里忙活的妈妈走了过来,看到我在吃饭,脸上露出惊愣的表情,随后嘴角挤出了一抹艰涩的笑。

    “起来了?天气转凉了,一会儿穿件外套出去。你爸昨晚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副矫正脊柱侧弯的支具。一会儿也穿上。”妈妈说着,走向卧室,拿了个盒子出来。

    我手里还握着半截没吃完的油条,眼睛望着妈妈递到桌上的盒子,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

    “不是说偏离太严重,只能手术了吗?戴这个有用吗?”

    “手术是一定要的!这个先在手术前戴着,别管有没有用,总归没害的!”

    爸爸突然用力地将手中的报纸拍在桌上,冷着脸朝我说道,语调拔得有些高。

    我低着头,没再反驳,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拿起盒子里放着的支具跟妈妈手中的校服外套,进了卧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爸爸在大厅里愤怒的吼声。

    “不是早就告诉你,孩子坐姿很重要,从小要注意,你做妈的,她生这种病,都没察觉,严重到这种程度才发现。你怎么当妈的!动手术哪有这么容易,伤人又伤财,我问过朋友了,这个手术起码二十万,你让我去哪儿筹钱!”

    “你吼我做什么?是,我这妈当得不好!那你做爸爸的呢!除了工作,也没见你怎么关心女儿啊!连平时吃个饭,你都冷着脸!你以为我想给她做手术啊!能不做手术,谁想做啊!你以为我故意拖着她的病不给她看啊!我也是没发现啊!这手术有风险的,还不知道以后怎样。你就知道钱,不要女儿了吗?你觉得花那笔钱冤枉,不开心了,所以骂我们。那好,钱你别出,我自己想办法,就算去讨饭,我也给我女儿治!”

    妈妈的哭声与爸爸生气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爸爸其实也可以一下子说很多话,原来妈妈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原来一直令他们骄傲的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竟成为他们的累赘。

    我拼命地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手指颤抖地穿好那支具,在外面套了校服外套,拉开门,对着那对争吵的夫妻,淡然地说了句“你们都别吵了,我先去上学了”,然后抓起椅子上的书包,逃也似的匆忙地离开了家。

    妈妈追出门来,朝我喊着什么。

    我脑袋一片混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我一心只想逃离,逃离这巨变带给我的伤害。

    从电梯里出来,我竟然遇到了夏飞,一时间慌了神,忘记了要去擦干眼里的泪水。

    夏飞看到我,朝我走了过来,目光触及到正狼狈擦眼的我,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几丝错愕。

    “你哭什么?”

    夏飞扯下我停在眼角的手,望着我指尖上残留的液体,抬起眼朝我问道。

    “没什么,只是外面风沙太大,迷眼了。你是在等我吗?”我吸了下鼻子,转移话题道。

    夏飞的表情有些尴尬,眸光忽闪了下,扯了扯嘴角干笑道:“我昨天回去想了想,在那件事上,我好像错了。不管其他人怎么对我,我并不该把怒气发泄到你的身上。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错,只怪我性格偏激了。依诺,说实话,昨天我就想跟你和好了,但是我自尊心作祟,碍着面子,所以今天才纠结地过来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夏飞的话,让我从昨天一直郁结到现在的心微微地有了些暖意。我想世界还不算太糟糕,最起码,我的朋友夏飞回来了。

    只是我已经没了昨晚的渴望,想找个人倾诉苦楚的渴望,不是我不信任夏飞,只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些事发生的好突然,让人难以接受。

    “张依诺!”

    不远处有人突然喊我,我惊愕地循声望去,看到林文昭推着辆车朝我们走了过来。那车不是他平常骑的捷安特赛车,而是一辆很普通的可以载人的自行车。

    “杵着干什么,再不走上学就迟到了!过来,我载你!”

    林文昭坐在车上,挑着眉毛朝我道。

    我心中一阵疑惑,茫然地看着他,质疑道:“我为什么要你载,我可以自己骑车啊!你被你爸把脑子打糊涂了?一大早说什么胡话呢!”

    林文昭竟然没有反驳我的话,将车骑到了我的面前,不顾我的反抗,野蛮地抢过我肩上的书包,随意地丢进了他的车篮里。

    “你妈让你别骑车了,说你身体不好,让我带你!她昨晚来我家说的,不信你晚上回去问她。”

    林文昭声音低沉地说道,望着他脸上难得深沉的表情,我的心上猛地被划了一下,有些疼。我一时之间明白了林文昭不再跟我吵架的原因,明白了妈妈昨晚去他家都说了些什么,明白了那家伙知道了什么,明白了他在同情我。

    妈妈或许只是觉得我得了这个病,应该防止手术前病情加重,所以才小心地连车都不让我骑,特意去拜托了林文昭。可她并不知道,她的太过爱护,让我的自尊心有些受伤。我很是难过,却又无法将我的悲伤表露出来。

    林文昭同情我,总比他嘲讽我好。

    我自嘲地想。

    “依诺你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骑车?”

    站在一旁的夏飞,惊疑地问我道。

    “没什么事,就是我车坏了,我妈又觉得我骑车不太稳,容易出事,所以让林文昭载我的。说不定明天开始,她又同意我自己骑车了。”

    我拦住要开口说话的林文昭,抢先回答道。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讶异不已。

    我为什么要跟夏飞隐瞒自己的病,连林文昭都已经知晓了,我为什么要跟夏飞隐瞒呢,她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可能是我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向别人公布我得病的消息,去接受众人关心的、爱护的、怜惜的、同情的、鄙夷的、嘲讽的目光。

    林文昭坐在车上,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夏飞沉默了,从她的眼里,我还是看出了她的狐疑。

    我没再多做解释,无奈地上了林文昭的车,不敢回头看骑车跟在身后的夏飞。

    我觉得内疚,因为对夏飞撒了谎。

    朋友之间,是不该存在谎言与欺骗的。

    03

    下车的时候,夏飞喊住了林文昭,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药酒走到了他的身边。

    “简涛的事,谢谢你在没人为我出头的时候还帮我。听说简涛爸妈要你爸赔钱,还要给你处分,我真的很抱歉,但又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所以只能送这不起眼的药酒给你,再怎么说,你被你爸打也是因为我。”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看那小子不爽才动手的!不过这药酒谢了,我还真需要!我老爸真没人性,打完连药都不给我擦。”

    林文昭从夏飞的手中拿下那瓶药酒道,说完将车竟然往我们教室的车棚一停,将钥匙丢给了我,挑着眉张狂道:“钥匙给你,别弄丢了。晚上等我载你,别一个人骑着我的车走了。”

    “为什么要等你?你放学不回家干吗去?”我拿着钥匙,纳闷地问。

    “我有点事!反正不用等多久,十分钟而已。”林文昭说道,好像我该理所当然地等他。

    林文昭没再跟我说什么,自顾拿着夏飞的药,甩下我们快步走了。

    我将林文昭的车钥匙,放进了裤袋里,从车篮里拿过书包。

    上楼梯的时候,夏飞突然喊住了我,表情有些抑郁。

    “依诺,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夏飞问我道,我摇了摇头,宽慰地朝她挤出一抹笑容,安抚她:“没有啊!你多想了!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啊!走吧!要上课了!”

    夏飞狐疑地望了我一眼,抿着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我跟夏飞一起进教室,在班上着实引起了些骚动。

    在座的同学们都惊奇地看着我们,在他们看来,已经好多天没在一起走的我们,友谊破裂了,所以我们突然一起出现,让他们不免感到惊异。

    我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朝夏飞笑了笑,转身向自己座位走去。

    一坐下来,杜妍妍便凑了过来,面色不怎么好地瞥着夏飞的位子,道:“你跟她和好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吵架啊!没什么和不和好的!”

    我仰着头跟杜妍妍微笑道,妍妍朝我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大好:“是你去求她的吧!不然她会理你?依诺,我说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啊!朋友哪没有。”

    杜妍妍一向不喜欢夏飞的性格,说话常常会针对她。但我知道,她对我没有恶意,说这些话,无外乎也是怕我吃亏。

    我不希望杜妍妍一直对夏飞存有误解,所以急切地为夏飞辩解:“我没有去求她,是夏飞今天自己等我的。其实夏飞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是非不分,她只是一时情绪有些偏激,但想通了还是为之前的事跟我道歉了。每个人都有情绪很脆弱的时候,那个时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着,我想到了我自己,语调不觉低了下来。

    “但愿如此。”杜妍妍没有察觉到我的低落,撅着嘴坐回了自己凳子上,随意地翻着手边的娱乐杂志道。

    “我上周把韩剧《宫》看完了,不错,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可怜了我的律王子啊!”杜妍妍很快地又转了话题,心情愉悦地说道。

    我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羡慕。

    为什么杜妍妍总是那么容易开心?

    窗外的梧桐叶子被风吹落了几片,我紧了紧身上硕大的校服外套,身体一阵发寒。

    秋天的气息终于变得强烈起来。

    “昨天的考试卷子我已经改好了,真不知道你们最近这一阵子怎么了,班上只有一个同学满分,竟然还有人给我考不及格。实验班里竟然有考不及格的,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怎么好意思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拖班级后腿。不光是不及格的,其他人也看看你们都考成什么样了,跟普通班成绩差不多,再这样下去,你们明年还想不想考重点大学了。”数学老师怒气冲冲地,手用力地拍在讲桌上的试卷上,怒容满面地朝我们吼道。

    所有同学都噤住了声,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台上人的脸色。

    “罗同喜!”

    老师停歇了会,突然大声喊道。

    班长罗同喜战战兢兢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咬着唇惊恐地看着台上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狠狠地瞪了罗同喜一眼,将手中的一张试卷猛地拍在讲台上,大喝:“100分!160分的卷子你给我考100分!你还是班长!你们季老师到底怎么选班干部的!连班长都只有这个水平,其他人还能向谁看齐!”

    罗同喜似乎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师这样责骂过,眼眶当即红了,脊背颤抖着,貌似哭了。

    数学老师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不再看她,从试卷堆里又拿出了一张试卷,喊了个名字。

    “夏飞!”

    听到这个名字时,我的心骤然悬了起来,担心地朝夏飞望去。可夏飞的脸上看上去很是坦然,一点恐惧都没有。

    数学老师看了夏飞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清了清嗓子道:“夏飞考得不错,我们班唯一的一个满分,继续努力。”

    看到夏飞抬首挺胸朝讲台走去,我莫名地感到失落。

    班上只有一个人考了满分,而那个人却不是我。

    这种情况,好像第一次出现。

    我已经能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惊疑地朝我射了过来。

    “就一场小考试啦,你不用那么在意啦!”杜妍妍的手突然盖在了我的手上,她小声地安慰我道。

    我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我只是有些恍惚失神罢了。

    “其他人的卷子一会儿下课时夏飞帮忙发下去。没发到的人,就是这次不及格的人,卷子被我扣在办公室,自己来我办公室改完再拿走。”

    数学老师刚说完,下课铃就响了,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试卷被丢在了夏飞的手里。

    杜妍妍紧张地咬着手中的笔,张大眼睛望着发卷子的夏飞,嘴里祈祷着,“一定要有我啊!一定要及格啊!一定……”

    因为我们坐得比较靠前,离讲台比较近,所以杜妍妍激动的自言自语声,很容易地被在讲台上收拾东西还没走的数学老师听到了。

    数学老师抬头看了紧张的杜妍妍一眼,翻了个白眼道:“这么怕不及格,那干吗不用心好好学习。放心吧!这次你运气不错,没有垫底,及格了。希望下次能再有所进步!”

    数学老师说完,抱着一堆东西下了讲台。直到她的身影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杜妍妍还没有从惊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我没有幻听吧!刚那灭绝师太是在跟我讲话哦!我竟然没垫底,及格了!”

    杜妍妍抓着我的手,激动地又蹦又跳,直到夏飞将卷子送到她手里,她还没有镇定下来。

    又一张卷子绕过欢喜的杜妍妍,朝我递了过来。

    是我的。

    我的心跳得很快,难得地有些紧张。

    没有满分,那我考了多少?

    “159,就扣了一分。”

    没等我接下卷子,夏飞的声音已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从夏飞手里拿过卷子,看了下试卷中心那大红色的分数,抬头朝夏飞笑了笑:“嗯,漏了个解字,扣了一分”。

    “你很少这么粗心的,是不是分神了?”

    夏飞抱着还未发掉的卷子问我。

    我抿着嘴笑了笑:“可能吧!”

    夏飞走了,杜妍妍望着她的背影,不屑地哼了声:“发卷子就发卷子呗,说那么多干吗?炫耀她满分啊!”

    我拍了拍杜妍妍的肩膀,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

    她跟夏飞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她们争吵。

    况且,夏飞是不会炫耀的,她本来就很优秀,没必要炫耀。

    而且,一个高傲的人,是不屑与人炫耀的。

    04

    “你上体育课的时候干吗不把外套脱了,不热吗?运动一下热死了,你要不要把衣服脱掉一件。”

    上完体育课回教室,身上只穿着件薄衬衫的杜妍妍,手里握着校服外套,不解地朝我问道,手伸过来要扯我的衣服。

    我心口一紧,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从杜妍妍的手中挣脱开来,不愿脱下校服。

    脱掉校服,大家就会看到我身上戴着的支具,好奇心作祟,他们一定会询问这是什么。

    我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得了脊柱侧弯症;不想被看做是身体畸形的人;不想像网上的病友小涵一样,被人指着与正常人相异的胸肩,说“好好玩”。

    我心里明白,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这事。可是,我不想是现在,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脱就不脱,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杜妍妍难以理解地朝我瞪大着眼睛,说道,撇了撇嘴,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依旧用手紧紧地抓着衣领口,重重地喘气,跟妍妍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急了点,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真的不热,而且天气转凉了,脱衣服一热一冷容易感冒,你也还是早点把衣服穿上吧!”

    杜妍妍斜眼瞥我一眼,耸耸肩道:“我都热死了,背上全是汗,才不要穿呢!感冒就感冒咯,反正小感冒死不了人。走了,去学校超市买饮料,我都渴死了。”

    “好!”

    还未走多远,我们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夏飞。

    夏飞的手里拿了三罐百事可乐,看到我,嘴角轻轻地扬了下,快步地奔了过来。

    “正要找你们,你们倒来了,给你的,依诺,还有你的!”夏飞笑着递给我一罐可乐,然后又将另一罐递给了一旁的杜妍妍。

    似乎没料到夏飞会送她饮料,杜妍妍一时有些吃惊,僵硬着没有伸手去接,等我碰了她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从夏飞的手里接过那罐可乐,窘迫地说了句“谢谢。”

    夏飞没有去留意杜妍妍的尴尬,只是自顾地跟我们一起走,聊着体育课上的事。

    我们高中的体育课是选修课,学校开设了很多体育项目的课程,每个同学可以根据自身的兴趣爱好选择感兴趣的课程。

    我跟杜妍妍选的是乒乓球,而夏飞选的是健美操,因为选的项目不一样,所以我们体育课都分开上,下课时间也略有差别。

    “你们今天都教了些什么?我们今天学跳伦巴,音乐好像是葬礼进行曲。”夏飞喝了口可乐说道。

    我惊疑地看着她,问道:“你们不是学健美操的吗,怎么改教跳舞了?”

    “以前那个老师怀孕了,所以换了个新老师,这个老师只会跳舞,所以就一直教我们这种。”夏飞解释道。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身旁一直沉默的杜妍妍惊叫了起来,手指着夏飞道:“你也学健美操,那你不是跟李碧青上同一节课吗?她们刚那节也是体育课!”

    “李碧青是谁啊?”夏飞茫然道。

    “妍妍她朋友,楼上文科班的。长得很秀气的,长头发,大眼睛。”我帮忙解释道。

    “哦!我有印象了,好像是跟我一起上课的。她是你朋友哦,你朋友好像是她们班的班花吧?我听到一起上课的女生说她很受欢迎,好多人在追她。”夏飞点了点头,兀自说道。

    杜妍妍跟她一搭一唱地聊了起来。

    其实真的相处下来,夏飞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的。我相信,杜妍妍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青青貌似是蛮受欢迎的吧!不过她有喜欢的人,所以再多人追也没用,青青很专一的。”

    “有喜欢的人?呵,这年头,喜欢人一定要谨慎,一定不能识人不清,不然出点事,受伤的还是自己。”夏飞好像又一次地想起了她跟简涛的事,目光暗沉了下来,怅然道。

    杜妍妍识相地闭了嘴,翻了个白眼,专心喝她的可乐。

    气氛突然变得僵硬下来,我咧着嘴干笑道:“快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回教室去吧!下节课英语课还得默写呢!”

    听到要默写,杜妍妍激动得把可乐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完了,我都忘了今天要默写了,我昨晚忘背了!怎么办啊!死了死了,张依诺,一会一定得帮我,给我抄抄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杜妍妍急着奔回教室的身影,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杜妍妍才会变得不这么毛毛躁躁。

    貌似不太可能了,杜妍妍要是不毛躁,她就不是杜妍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

    05

    在车棚里等了一会,也没见林文昭过来。

    时间已经超过了他约定的十分钟,我再度确定林文昭是很不靠谱的主。

    陪我一起等的夏飞,坐在自己的车上看着我:“现在怎么办?要继续等下去吗?”

    “不等了吧!这家伙肯定又跟人玩去了。我骑他车,我们先走,让他自己想办法。”我愤愤道。

    夏飞清秀的眉毛挑了挑,语气淡然:“你妈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林文昭载你的吗?虽然你这会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舒服,不过既然已经说好了,我们还是多等会儿吧!你在这等着,我去他教室找找看。”

    只能这样了。

    我向夏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当夏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才回到了车棚里,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林文昭的车座上。

    傍晚的凉风很清爽,我闭着眼仰着头,觉得很是惬意。

    然沉醉了没多久,耳边又响起了今天爸妈争吵的话语,眼前全是我的病历报告,我微微舒适的心情,瞬间又抑郁起来。

    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我猛地睁开眼,竟然看到了不怎么熟的简涛。

    要不是简涛长了张让人难忘的脸,我很难记得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人。

    我讶异地看着推车朝我靠近的少年,满脸疑惑。

    “你是张依诺对吧!我是你们隔壁2班的简涛。上次泼你水的事,我还没有跟你道过歉。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声对不起,却一直碰不到你。难得在这里碰到你,就来说声抱歉。还有这个小礼物,希望你能收下,算我的赔礼。”

    泼水事件早已过去很久,我不明白简涛这会再提这件事有何意义。

    我望着少年白皙的指尖勾着的黑色礼品袋子,上面的“通灵”两字,让我匪夷所思。

    “通灵”是我们这里的一个珠宝品牌,店里的东西都比较贵,性价比不怎么高,但每样饰品都有它独特的含义。

    就算是道歉,也没必要送我这样的东西吧!

    他借这么件不起眼的小事,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件事我早就忘了,礼物就不需要了。”

    我推开简涛伸过来的手,目光暗沉地说道,心中满是疑惑。

    “东西已经买了,你不要就太浪费了,我觉得它蛮适合你的,所以你收下吧!”

    不容许我拒绝,简涛突然将那袋子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来不及还他,他已经快步地跑远了。

    我拿着那价值不菲的玩意,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傻子,简涛刚才正对我时脸上的表情,我并不陌生。

    以前有几个喜欢我的男生,每次看到我,都是这样的表情。

    我的心很乱,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如果简涛真的喜欢我,那夏飞呢?

    那次贴吧情书事件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就算没有,他也该知道,这事对夏飞有多大伤害?

    他明明知道,我与夏飞是朋友,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那礼物是条很精致很秀气的链子,看得出来,简涛家境不错,随便一件小礼物,都如此贵重。

    这东西我定是不会收的,但又不能直接丢掉,太贵重了,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明日还给简涛。

    我心情乱糟糟地将东西放进书包里,怕被夏飞看见造成误会。

    毕竟她与简涛之间有着如此这般的纠葛。

    也许算我自私吧!

    简涛与夏飞,我自然会偏袒夏飞。

    我不想因为不熟悉的简涛,没了夏飞这个多年挚友。

    可是,命运总让我们逃不过伤害。

    我回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面色冷凝、紧紧盯着我的夏飞。

    夏飞的表情无疑告诉我,她全看到了。

    “我……”

    我想要解释,可夏飞已经冲了过来,冷着脸,伸手从我未拉上拉链的书包里拿出了那个礼品袋,揪在手心里,一脸质问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简涛早有关联,他喜欢你,你也没拒绝他!他把我的情书故意弄到学校贴吧上,害我丢脸,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你,还是根本就是你让他这么做的。怪不得出了那件事之后,你一直为他说话,原来你们早就有奸情!”

    夏飞从小就这样,她生气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根本不在乎那些话有多不中听、有多伤人。

    “夏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就不知道简涛喜欢我。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情书的事,我没有要帮简涛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大家都客观看待整件事,不要太情绪化。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了,就像你说的,我要是真想害你,我早就害你了,何必等到现在。夏飞,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们都是普通的凡人,都有各自的喜怒哀乐,我也不例外。

    我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受不了夏飞那样难听的侮辱,受不了她一次次质疑我们的友情,我生气反驳道。

    未曾料到,我的辩解只会让夏飞的怒火越烧越旺。

    “我不讲道理?就你讲道理,就你知书达理得了吧!”

    气急败坏的夏飞推了我一把,我脚步没站稳,人踉跄了几步,身体磕碰在林文昭的车上,连人带车一起摔倒在地。

    又肥又大的校服勾到了车上的铜丝,我挣扎着起来的时候,衣服被扯了开来。

    夏飞望着我,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身上戴的什么东西?你怎么了?”

    夏飞的逼问,让我无所适从,我双手慌乱地理好凌乱的校服,遮挡着我的秘密。

    在夏飞追过来前,我丢下林文昭的车跑了,一时忘了从夏飞手里拿过简涛送的东西。

    面对夏飞,我第一次觉得恐惧,选择了逃离。

    06

    一个人在路上兜兜转转,独自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骑车原本只有五分钟的距离,可是我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因为我并没有直接走回家,而是绕了很多地方。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从小区大门进去,我边朝居住的大楼走去,边思忖着怎么跟妈妈解释我晚归的事。

    在门口遇到了脸色不大好的林文昭,他的身旁放着他那辆被我遗忘在学校的自行车。

    我下意识地碰了碰裤袋,那里还放着林文昭的车钥匙。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等我的吗?”

    一看到我,林文昭就大步朝我跨了过来,带着指责的语气追问道。

    “我等你了啊!是你自己晚出现了,所以我就走了。”我低着头说道,自然地省去了遇见简涛以及跟夏飞争吵的事。

    “你这么急着回家,怎么回来得比我还晚?你身上衣服怎么回事?怎么破了?”

    林文昭挑着眉头,一脸不信地说道。

    我紧了紧手臂处破了的地方,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径直绕过林文昭,准备上电梯。

    林文昭突然伸出脚来,横在了我的面前,倨傲地俯视着我:“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张依诺,你就几分钟都等不了我!都跟夏飞说了,我几分钟就下来了,你竟然一个人跑了,还把我车钥匙拿走了。你回家也就得了,一个人在外面晃什么,为什么搞到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让人很着急啊!”

    “只要不是你急就得了!钥匙还你,明天开始你不用载我了,我会跟我妈说的。我妈跟你说的我的事,请你不要出去乱说,谁都不要说。还有,夏飞没告诉我,你还有几分钟就下来了,我以为你又逃课跟人出去玩了。算我错了,不过你现在不是也回来了吗?比我早多了。”

    我激动地发话道,语气竟然有些酸。

    林文昭被我的大喊吓了一跳,眼里闪过几丝愕然,随后板起了脸,一副急于辩驳的样子道:“谁说我不急了,我扛着自行车,沿路找了你一圈了!不管你明天要不要我载,你妈今天把你交给我了,我就得对你负责。哼,别说的我好像很没良心似的,我可是很关心你的!”

    “至于那个事,你别多想了,我没想过跟谁说。”林文昭说着,眼眸垂了下来。

    要是以往,从林文昭嘴里听到他说关心我,我定会笑掉大牙,说他唬谁呢!

    但现在我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

    “谢谢。”我别过头去,有点不好意思地僵硬说道。

    林文昭没有嘲讽我,只是突然伸手用力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悲怆道:“这么多年,我果然没白疼你。乖,叫哥!”

    “你给我滚!”

    待林文昭的嘴唇凑到我脸上前,我慌乱地用力推开他,羞红着脸骂道,人像炸毛的兔子般跳进了电梯,急忙地关上了门。

    电梯的缝隙中,还停留着林文昭捂着肚子笑得开怀的样子,光洁的电梯门里映着我涨得通红的脸。

    直到从电梯里出来,回到家,我的心还是“怦怦”地乱跳着,仿佛林文昭依旧站在我的身旁,嘴巴贴着我的耳边,温暖吐气道:“乖,叫哥!”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为自己中了林文昭的魔魇感到颤抖。

    深吸了口气,我强迫自己镇定地推门而入,听到厨房里熟悉的炒菜声,习惯性地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嗯!”厨房里有人应了声。

    我没在大厅继续停留,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拎着书包走了进去。

    爸爸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在加班吧。

    我暗自揣度着。

    刚把书包放下来,门外响起了妈妈的敲门声。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昭有没有载你?你们俩是不是去哪玩了?所以才弄得这么晚?”

    果然,妈妈询问起了我晚归的原因。

    既然她说到林文昭,我也就将错就错地将某人推作挡箭牌,回道:“嗯,半路林文昭他车坏了,停下来修车,所以才回来晚了。”

    我本想跟妈妈说,明天开始不用林文昭载了,我想自己骑车。

    这病既然已经患了,骑不骑车,影响并不大,反正已经很严重了。

    然而没等我开口,妈妈已经接下话去:“嗯,这样啊!没事,平安回来就好。小昭这孩子平日里虽然爱玩,但挺有责任心的。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妈妈似乎铁了心地不让我骑车,一心让林文昭载我。

    我想再说些什么,妈妈已从门边离去,脚步声越来越远。

    算了,反正坐车只要五分钟。

    既然林文昭都不嫌麻烦,我何必再计较太多,辜负了妈妈的一片苦心,让她难过呢!

    我生病的事,虽然她不说,但肯定让她已经很难过了,再加上早上她跟爸爸因此而争吵,所以,我不想再让她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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