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大营-刀光剑影行商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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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文忠和高旺在杂货店里趸货。杂货店掌柜也帮他们归置东西。

    品茶老者颤悠悠地走进来说:“俩娃子真能干,上一担货又卖完了。你们呐,算赶上好时候了,官府又给修路队调来五百军兵,这一回你们的货会卖得更快。”安文忠惊喜地:“啊?大爷,这是真事?”品茶老者说:“我这一把年纪岂能打诳语,我家有人在州府当差,消息自然知道得快。

    整整一个营的军兵呢,已经开过来了。”杂货店掌柜说:“这么说,军兵肯定是冲鸡鸣山土匪来的。咳,官府也被土匪抢怕了。

    ”高旺显得很高兴:“我天天都提心吊胆,怕遇上抢劫的土匪,这一回好了,有军兵保驾就不怕了。”品茶老者有些深谋远虑:“我看不那么简单,修路队的民夫有军兵保驾,土匪也就不敢轻易再下手。可土匪有一窝子人呢,是要吃饭穿衣的,从哪儿来?他总得有个来头。嘿,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好。”安文忠忙答:“大爷说得是,我们一定小心。”一日,安文忠和高旺把货郎担子摆放在修路营盘门口。营里很快出来一伙军兵和民夫,把货郎担子围了起来。有挑货拿货的,有打价还价的,一片嘈杂声。

    安文忠和高旺忙着照顾货物和收钱。

    一个高个子军兵长相很凶,在高旺担子上拿一块砖茶和一包烟丝,起身就走。

    高旺着急地追上去拉住他:“喂,这位军爷,您还没给钱呐。”高个子军兵猛回头,凶神恶煞般看一眼高旺:“怎么,你敢找我要钱?你看我是干啥的!”他捋起衣袖:“你看我这伤疤,值不值你这点东西!”高旺委屈地:“军爷,你那伤跟我没有关系呀。我这是小本买卖,刚开张,我赔不起呀。”高旺仍然拉住他不放。高个子军兵一挥手臂,高旺被打倒在地。

    安文忠发现高旺在那边哭,正要过去看看,却听有人喊营官来了。营官已经到大营门口。营官发现了在哭的高旺,便问:“怎么回事?”一个军兵:“禀营官,许三贵强拿他的东西不给钱,还把他打倒在地。”营官一怒:“嗯?还有这事?给我把许三贵带来!”亲兵答应一声,马上进大营去找。许三贵被带到。营官喝令:“把他给我绑起来!全营集合!”亲兵立即传令,军兵很快到齐。营官下马站在高台上。

    安文忠看着这局面,很是不安。高旺却十分得意、解恨的样子。

    营官大声说:“这个叫许三贵的拿货郎的东西不给钱,而且动手打人,这简直就像土匪一样强取豪夺。本营绝不容忍部下有这种行为存在!”军兵们表情肃穆,气氛十分庄严。民夫们也都面面相觑。

    营官又说:“本营将士一向军纪严明,这是有目共睹的!许三贵竟敢以身试法,那好,我就成全他!来人,把许三贵拉出去砍了!”在场的人大惊,一阵骚动。

    许三贵大惊失色地高喊:“营官,我是有功劳的!我立过功,你忘了!我的饷银丢了,才没钱给他,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杀我呀!”安文忠吃惊地看一眼许三贵,赶紧冲上去拦住亲兵,然后跑向营官,连连作揖求情道:“营官老爷,这不值得呀,您手下留情吧!他不就是拿我们那点东西嘛,能值几文钱?营官老爷,那点东西我们不要了,请您开恩留他一条命吧!”安文忠又回头看高旺:“高旺,你小子还愣着干吗?快过来救人!”高旺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嘟囔一句:“他是活该,谁让他欺负我的。”安文忠气得直咬牙:“因为那点小事就得搭上一条人命吗?你小子怎么这么狠心!快,快求将军手下留情,你说话更有分量!”高旺仍是慢慢腾腾地。安文忠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倒在地上,两人同时跪在那里请求营官开恩。

    一个哨官深受感动,上前替许三贵求情:“营官,念许三贵是初犯,就饶过他一次吧。

    ”众将士一起跪下替许三贵求情。

    营官依然是怒眉倒立:“众将士都起来吧。两位货郎弟兄也都起来吧。既然大家都为许三贵求情,货郎也原谅了他,死罪可以免。但是,惩罚不能免。来人,给我打二十军棍!”亲兵带过许三贵,按在地上痛打起来。许三贵被打得龇牙咧嘴,但咬牙强忍着。二十军棍受过后,许三贵被拖起。他不走,挣扎着到安文忠和高旺面前,满面感激之情:“感谢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报答!”营官走下高台,上下仔细打量着安文忠和高旺。营官突然让安文忠把鞋脱下。营官拿起那只鞋,高举着说:“你们看,他们容易吗?为了给咱们送来日用杂货,他们一天要跑多少路!他们的鞋都破成这样,却舍不得穿新的,我们怎么好意思再去抢人家的东西?”营官又快步跑上高台:“弟兄们,我们肩负着修筑好古丝绸之路的重任。我们前边的路越来越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如果没有货郎跟随咱们卖日用杂货,我们的生活将会受到严重影响。我们千万不能轻看了货郎,货郎不是我们欺负的对象,货郎是我们的亲兄弟。你们记住了吗?”众军兵齐声答:“记住了!”在小吃店里吃饭时,安文忠埋怨高旺:“你小子以后不要再这样,待人还是宽厚仁慈一点好。就因为那点小事,哪能眼看着营官杀他的头呢。咱要是把他往死里推,修路的官军和民夫会怎么看咱?”高旺仍执迷不悟,嘟囔道:“他那是自找,谁让他欺负人的。他的头该砍!”安文忠立刻恼怒起来,狠狠地放下货郎担子,冲到高旺面前大声吼道:“你怎么这样没有人情味,你的心太狠毒了!一条人命就值那点砖茶和烟吗?”高旺见安文忠一下子变得那么凶,有些害怕,便不再说什么。

    安文忠见高旺软下来,火气也便消了许多,口气缓和下来说:“高旺,咱们是兄弟,做哥哥的我得说你,咱出门在外,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好,还是宽厚一些好,那样会得到好报的。”高旺低着头:“明白了,别再唠叨了,今后我听你的。”第二天,二人又去打货,安文忠和高旺高高兴兴地在黄土大道上走着。

    高旺高兴地说:“哥,看来你的命不错,要交上好运。”安文忠不解地:“你又耍什么花花肠子?怎么单我交上好运了?”高旺笑眯眯地:“乔老大不是说要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嘛,照咱们这个赚法可是大有希望的。你的心上人柳霞准能跟你拜花堂了,这还不是交好运呀。”安文忠笑道:“你小子,又想到那儿去了。说实话,后边还在想什么?”高旺吐了吐舌头:“好哥哥,你真厉害,就知道我后边还在想着事。唉,跟你不说实话不行啊。说心里话,我真恨不得你快娶到柳霞。”安文忠看一眼高旺:“把话说清楚!”高旺:“我是在想你那个表妹巧云呢。你要是不娶柳霞,只怕我会白想。只有你娶了柳霞,巧云才会有我的份儿,这是明摆着的。”安文忠微笑着:“你呀,就好好赚钱吧。只有好好赚钱才是正事。有了钱还会愁女人吗?这里的营官这么看重货郎,对咱俩来说太重要了,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咱一定得好好干。”安文忠和高旺挑着货郎担子爬上一个黄土高坡。

    高旺累得吁吁喘:“妈呀,可累死我了,走得我浑身发热。哥呀,别光闷头走,给我讲个笑话听吧。”安文忠说:“你小子真不地道,你累得吁吁喘,让我讲笑话。你没看我也在捯气儿嘛。

    ”高旺坏笑道:“好好,这坡不是上来了吗?等把气儿喘匀了再说。”安文忠不耐烦地:“我不像你那么娇气。说,你是想听荤的还是想听素的?”高旺笑道:“哥,你还不知道我吗?当然是荤的啦。”安文忠:“行,我就给你讲一段荤的。让你听的怀里蹦小兔!”安文忠正要开口讲,高旺却又喊叫起来:“哥,不用讲了,荤的来了。你看,西洋景!”安文忠抬头一看,很吃了一惊,原来前边大道上走来一个赤身少女,只用一块兽皮裹身,两腿和肩都有裸露的地方。在这深秋的上午,穿着夹衣都有些凉,那少女居然没穿衣服。

    少女发现了他们,突然不再向前走,蹲在地上用兽皮裹身。

    高旺好奇地说:“啊,她是在干什么?”安文忠看着少女摇摇头。

    高旺又说:“你看出来了吗,这姑娘还不错,白嫩的皮肤,俊俏的脸蛋,怪让人心疼的。”安文忠沉吟片刻,点着头说:“我看出来了,她不好意思从咱身边过,她是想等咱们走了以后再向前走。”安文忠带头加快脚步,高旺紧紧跟随。他们从少女身边走过时,安文忠看了少女一眼,但见她面带羞涩,无可奈何的样子很可怜。他们走过一段路,回头再看少女,发现少女快步如飞,正朝三岔路口的那所破房走去。果然,她很快钻进了那破屋。

    安文忠长叹一声说:“唉,居然穷到这种地步,出门都没有衣服穿。”高旺连连赞叹:“姓安的大哥,那姑娘长得不赖,就凭我这些银子,要娶她做媳妇肯定行,你说怎么样?”安文忠不屑地:“哟,这么会儿就把巧云忘了,什么人呐你是。不过,你要是真有心,这主意也还可以,就当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凭你这副货郎担子养她绝没问题。要不我去说回试试?”高旺连连摇头:“在这儿安家?那可不行,我在这儿可住不惯,天天刮大风,黄土漫天,连条河也没有,想洗个澡都没处去。还得说咱杨柳青,住在御河边上那是多么滋润,穷也罢富也罢活得自在,想洗澡了就往河里一跳,那是多舒坦。”安文忠说:“你是想把人带回杨柳青呀,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高旺:“只是说笑而已,你就当真了。”安文忠认真地:“不管是真是假,打货时你给那姑娘买一身衣裳,回来时送给她,她一感动,说不准就愿意跟你回杨柳青了。”高旺极力反对:“那哪儿行,八字半撇都没有我就花钱给她买衣裳,我怎么那么倒霉!她要是个有爷们儿的呢?她要收了我的衣裳又不跟我回家呢?我不是亏大发了。我决不干没见兔子就撒鹰的活儿。”安文忠骂道:“好小子,你真能算计。你就没想过做一回好事?要叫我说,送她衣裳那是积德行善做好事,跟不跟你走那是另外一回事。给这么漂亮的姑娘买一身衣裳,她穿上后从此不再赤裸身体出家门,这是多么值得做的一件好事啊,你怎么就不愿意做呢?”高旺坚决地说:“你做呀,你去做。在她没答应做我媳妇之前,我是决不会给她花一个铜子的。你愿意买你买。”安文忠瞥了他一眼。

    在杂货店趸货时,高旺果然不提买衣裳的事。安文忠为那姑娘买了一身衣裳。高旺还打趣说:“姓安的大哥,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姑娘,你是不是要甩柳霞?”安文忠朝他屁股上狠踢了一脚。

    回来的路上,安文忠和高旺路过三岔路口那所破房时,安文忠把那身衣裳悄悄放在虚掩着的破门边,就要离开。

    高旺嚷道:“这哪儿行,你不告诉人家,被过路人拿去,你的钱不是白瞎了。”高旺这一闹,立着几根棍子的破窗口出现了那位姑娘脏兮兮的脸。

    安文忠急忙拿起衣裳向她示意,然后重新放到破门边,匆匆离去。

    高旺不解地问:“就这么走了?也不让她说声谢谢?”安文忠瞪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疾走。

    接近黄昏时,他们离官军修路的住所还有一半路程。安文忠催促后面的高旺说:“你快点好不好,像你这个磨蹭劲儿到哪个时辰才能赶到前边的客栈?”高旺龇牙咧嘴地:“哎哟喂,你要把我累死,我已经够使劲儿了,腿肚子累得要朝前了。我还想坐这儿歇歇呢。”安文忠也有些累,便停下来歇息。

    二人刚刚在土道边坐定,高旺就喊了一声:“不好!”安文忠顺着高旺的手指向西北方向看去,大吃一惊,原来,西北天空黄沙滚滚,遮天蔽日,正向这边压来。

    高旺十分紧张地:“崴了,崴了,这可怎么办?”安文忠果断地:“快走,快去找村庄人家!”他们挑起担子就走,而且走得飞快。高旺已经累得不行,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安文忠回头见与高旺拉开了距离,只好等他。安文忠看看前方,一片荒凉渺茫,并没有村庄出现。再回头看看西北的天空,见那黄土沙尘越来越近了。

    高旺追上来,十分不安地问:“大哥,怎么办呀?”安文忠:“前面还是看不见村庄。咱们走得没有黄风快。看来,咱得跟这场大风斗一斗了!”高旺:“哎哟,我的妈呀,怎么个斗法呀,咱斗得过吗?”安文忠生气地大吼道:“斗不过也得斗!要不你就死!来,听我的!前边不是有棵树嘛,咱快到树底下去,咱就指望那棵树救命了。快走!”高旺只好跟着走。

    二人来到树下,安文忠和高旺把货郎担子用绳紧紧绑在树身上。他们捆了又捆,系了又系,尚未忙完,狂风已呼啸而至。

    风力真大,势头很猛。他们二人都被刮得难以立足,只好紧紧抱住树身。

    一捆毛巾从高旺的货郎担子里被狂风卷走。高旺大呼小叫,起身去追。

    安文忠一把拉住,训斥道:“你不要命了,紧紧抱着树,别离开!”虽然离得很近,声音也很大,可是,几乎全被风声淹没,高旺像是没听见一样,仍然挣扎着要去追毛巾。其实,那捆毛巾早已没了踪影。

    同时,高旺突然被风拉走了。安文忠急忙去救高旺。然而,他的手刚离开树,就被大风掀倒。两个人在黄土地上滚动着。安文忠终于有机会抓住了高旺的一条腿。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但仍然被风刮得向前滚动,直滚到一个坡下才停住。

    天黑下来了,气温骤降,十分寒冷。两人紧紧抱着。高旺突然哭出了声。

    安文忠大声喊:“高旺,你嚎什么丧!”高旺:“咱的货郎担子怕是刮没了。”安文忠:“先保住你的命吧!”风力不减,黄土沙尘从头上向坡下挥洒。他们二人的身上都盖满了沙尘。寒风中的夜越来越冷,高旺哆嗦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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